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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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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峙。
云檀立在门边,突然害臊起来,她面具般的笑容下意识地出现在脸上,但与之相伴的还有飞上双颊的红霞。
上颢看着她,“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你呢?”她笑道。
“我也很好,”他回答,“军营里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先走了,傍晚时分我会回来,若是晚了,你不必等我,自己用饭便是。”
云檀又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女孩,她觉得口干舌燥,原本最擅长说讨人欢心的话,此时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他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羞态,只是此刻才在笑容里流露出来,军人忽然走近她,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少女的乌发柔软又光滑,她吃惊地抬眼瞧他,忧郁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天真的神情,他立即克制地收回手,低头道,“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离开了她的住处。
接下去,云檀便一个人忙活起来,她开始打理花园,装扮屋子,一点一点将这个简朴的地方变得斑斓起来,她跑去山野间看花,摘回来好几束野玫瑰,少女用玫瑰花瓣泡茶,喝不完便当玫瑰露敷面。
等到上颢回来时,迎接他的是飘香的满室。
军人穿过修剪得宜的花园,走到门边,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娇艳的鲜花这儿一束,那儿一捧,浅浅的颜色明媚又鲜嫩,令木屋中简朴古板的陈设变得细腻柔和起来,云檀听到响声,忙从内室中迎将出来。
经过连日的休息,她重焕容光,门外的夕照落在她飘拂的香云纱袄裙上,映得她格外柔艳,而上颢则刚刚离开营地,他穿着一身发黑的,散发着血腥味的盔甲,手里提着残破的头盔,看上去十分狼狈。
云檀见他脸上没有喜悦的神情,顿时有所领悟,立马绽开笑容道,“你不喜欢这些花?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把它们拿走。”
说着,她便转身要走,可上颢拦住了她,“不用,我很喜欢。”
她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军人打起精神,重新审视了一番屋内的情景,云檀趁机殷勤地拿过他手中地头盔,将它放到桌子上,上颢的目光在室内绕了一圈,最后落回少女身上,云檀回过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可同时又像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
“你在这里住得可习惯?”他忽然问道。
“嗯,习惯,”她点头,笑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这里有山有水,还有野草鲜花,跟我小时候想到的仙境一模一样呢。”
她的回答似乎很符合他的想象,云檀看见他脸上露出了极淡的微笑,他笑得时候微微垂下了眼睛,像在思索什么事,云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高高的鼻梁上微微起节,听说鼻梁有节的男人性情倔强高傲,难以掌控。
云檀很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乐于掌控的姑娘,不禁低下头掩嘴一笑。
上颢回来后,先去外头打了一桶泉水,走进浴房冲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袍,他的手臂上受了伤,云檀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细布,走到桌边开始包扎。
伤口在右臂上,他单手包扎不太方便,云檀连忙上前帮忙,她从来没有给人处理过伤口,动作笨拙又小心,当她低头包扎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少女的耳根不禁红了起来。
为了缓解静默的尴尬,她抬头冲他一笑,好显得自己落落大方,可军人的目光没有任何移开的意思,他乌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深思,少女复又低下头,扯断细布,笨手笨脚地打了个结,就在这时,上颢突然抓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云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着火了似的。
“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他忽然问道,平静的口吻让云檀感到这并非一时冲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檀站在椅子边上,既惊讶又迷惑。
“你不愿意?”
“我……”少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什么?”
“我从没想过要嫁人。”她脱口而出。
“既然你不想嫁人,那又为什么答应跟我走?”军人注视着她的脸庞,他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只是有一些疑惑,“很少有姑娘像你这样不把名誉当一回事。”
“那天……我有些冲动。”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
“当然不是,”云檀浅浅一笑,她看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情意,这一点上颢早就察觉到了,否则他不会贸贸然向她求亲,“我是怕你会后悔。”
“为什么?”
“我并非不愿嫁你,”云檀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去,她的双颊微红,却并不想因为害羞而错过解释的机会,“我这人性子古怪,不像寻常姑娘那般愿意规规矩矩地嫁人,比起终日为一个心猿意马的夫君用心竭力,不如给人干一辈子粗活来得自在。”
他没有接话,却示意她继续说完。
“我过去在家中过够了对人曲意逢迎的日子,往后不想再那样活了,现下你即便有十二分爱我,待到日深岁久,家中美妾过门,你也定会冷落我□□分,那时我定然不予你好脸色看,你很快就会厌烦我的。”她说着,神色间流露出几许遗憾的意味。
军人听罢,只是笑了笑,“我不会。”
这简单的三个字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可她却觉得十分可信,云檀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顿时面红心跳,连忙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我的身边不会有妾侍,更不会有勾心斗角的后院,家中只有你和我,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绝不会有二心。”
他的话直白而坦率,让她分外心动,沁人心脾的花香从窗外飘了进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仅仅见过几面的人,只觉得原本模糊黯淡的前景忽然被一束强烈的明光照亮。
这个人身上似乎蕴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能够打破多年来让她畏缩不前的桎梏,在他面前,她能动止随心,不拘形迹,像是出笼的鸟儿,既能自由地飞翔,又受蓝天的庇佑。
云檀感到自己的不安和顾虑在军人坚定的目光前都是多余的,一种奇妙的直觉让她相信他是个坚定可靠的人,他一定会兑现他的诺言。
念转至此,少女抿唇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既然如此,我愿意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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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成亲啦~
☆、往事:新婚
成亲前三日,云檀复又寄住在了郡尉夫人的府邸中,拜上颢所赐,她成了郡尉的义女,在大夫人的照看下静待出阁之日。
原本因云檀不守规矩而变得峻言厉色的郡尉夫人,如今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她吩咐家仆找来几个城里有名的裁缝,开出一张清单,为云檀制备彩冠嫁衣,又给匠人们发工钱,请了油漆匠来布置新房,并再三嘱咐不得草率,须得精益求精,不必顾虑银钱花费。
不仅如此,这位大夫人还亲自去成衣铺子里,为云檀订了几套剪裁合身的衣裙与她日常更换,云檀每日起居也由好几个伶俐的婢女伺候着,出门进门都是前呼后拥。
府里的仆妇随从得知此事,全都拥到上房来道贺,“新郎官可当真是个标品,不仅相貌是极好的,往后更是云程万里,姑娘福泽深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云檀心中原本是雀跃欢喜,此时被她们一说反倒羞涩起来,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窘迫至极。
“云姑娘福气好,以后去皇城当了贵夫人,可莫要忘了我呀。”有一回,郡尉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去皇城?”云檀不明就里,“为什么?”
那夫人掩嘴轻笑,似是知道什么,却又没有点明,只道,“你未来的夫君可是大富大贵之人,往后飞黄腾达,自然要在皇城中显贵。”
云檀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她对功名之念,向来不置于怀,上颢能否辉煌腾达,她并不在意,只是此刻见郡尉夫人执意要个答复,便盈盈笑道,“夫人客气了,您的收留之恩,云檀没齿难忘,日后纵然相隔南北,也必当报答。”
郡尉夫人这才满意地走了开去。
两人在西容城行了成亲大礼,郡尉与夫人俱皆到场,原本那位姓张的驻将被上颢撤了职,新上任的边关守将当晚也出席了婚礼,西容城内的大小官员更是悉数到场。
那夜,华灯初上,星月交辉。
烛光耀耀的厅堂内布置得金碧辉煌,富丽异常。
佳宴雀屏,锦幢绒单,宾客们纷纷入座,只见圆桌上玉杯象箸,银盘金碗,横陈罗列。透过绮窗绣帘,可见簇拥的花灯,可闻喧闹的鼓乐,回廊上一对对侍从们华裳加身,手执纱灯,飘然来去。
女侍捧着首饰嫁衣前来为新娘子梳妆,云檀望着府邸内随处可见的金玉宝鼎,玉轴牙签,心中大是疑惑——区区一介偏将,成个婚能让那么多人前来道贺?
可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便被披上了嫁衣,遮下了盖头,由侍女领着去往前厅拜堂。
傧相簪花披红,高声唱礼,新人拜过天地,又行了对拜礼,被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入夜,新房内红烛高悬,夫妻于床边坐定,侍女端来合卺酒,二人交杯饮讫,按礼掷盏于床下,恰好令其一仰一覆,仆妇们见状顿时笑开了眉眼,“大吉大吉!此乃夫妻相谐之意!”
言罢,她们嬉笑着放下了床边的红纱帐幔,鱼贯而出。
上颢揭下了云檀的盖头,烛光掩映下,少女容色鲜妍,宛如雨后桃花,但见她乌发白肤,红唇贝齿,满头珠钗散发着熠熠明光,云檀偷眼瞧他,却见他也正细细打量着她,不禁害羞起来,面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军人握住少女交叠在膝上的手,只觉凝脂般的肌肤如水一样冰凉,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你害怕?”
“没有。”云檀摇摇头,嫣然一笑。
他发现她的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愁韵,便低声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你直说,我不会动气。”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岂会有不高兴的事?”云檀加深了面上的笑容,佯装温柔可人,“夫君,夜深了,妾身为你宽衣可好?”
“我自己会宽衣,”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依旧审视着她的表情,“既然你选择跟我成亲,有什么难处就该直说,你要相信我可以理解你。”
少女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她轻声道,“我只是有些伤怀罢了,看这合卺之夕,满屋红影彤彤,爹娘却不在身前,得不到他们的祝愿,心里终有几分凄凉。”
“原来是为了这事,”上颢微一思索,“其实我随时都能带你回门,只要你高兴,明日也行。”
“不,不要,”少女顿时露出惊惶的神色,“不要带我回去,爹娘不会乐意见到我的。”
上颢见她这般慌乱,心里隐约吃惊,却并不想强人所难,“既然你不肯,那我自然不会勉强。”
“好。”云檀这才垂眸一笑。
接下去,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后,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女儿家害羞,始终垂首不语,军人只能率先打破沉默,他看着她秀丽的容颜,乌黑的眼睛不禁比往常要明亮了几分,“夜深了,我们就枕罢。”
云檀点点头,拿眼偷偷瞧他。
他们曾有过同处一室,朝夕相对的时光,那会儿他始终彬彬有礼,冷静自持,而现在,他的眼里隐隐绰绰闪动起火花来。
云檀走到屏风后,哆哆嗦嗦地脱下了外袍,又卸了妆容,拆下头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准备就绪,她重新坐回床边,他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带,又褪去她的中衣,军人对宽衣解带的事似乎不太熟练,云檀紧张又笨拙地伸手帮他。
床幔垂落下来,红烛幽幽地燃烧着。
云檀本想乞求他温柔一些,却难以启齿,她将新婚之夜视作女人生命中的一场灾难,作好了逆来顺受的准备,未料过程中竟没有承受太多痛苦,反而渐渐地体会到一股甜蜜圆满的滋味。
上颢时刻顾虑着她的感受,待她温柔又克己,少女乃是娇芯嫩蕊,宛如玉软花柔,跟他久经沙场,刚强精悍的体魄迥然不同。
他从未跟人那么亲密过,眼前的身躯柔软又弱小,简直无从下手。
两人探索着搂抱缠绵了许久,才终于尝到了欢情的滋味。
军人一时迫切又狂乱,他反复地碾压着她,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里,亲吻她的颈窝;情到浓时,他撕咬着揉皱的床单来,不敢用力碰触她,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身下的柔肤弱体。
云檀支离破碎地呼吸着,她仿佛化成了水,渐渐跟他融为一体。
次日清晨,少女起床之时感到神倦体乏,浑身无力,她看见床席上沾着点点血迹的白帕子,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纯真已经被人夺走,再也回不来了。
云檀神思飘忽,突地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好在有人从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上颢刚披上一件衫子,尚未系好衣带,云檀被他搀扶着站稳了身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宽阔的胸膛,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想起自己意乱情迷时,曾羞怯地伸手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抚摸,当她抚摸到他的胸膛和背脊时,可以感觉到一条条结痂的伤疤,横斜不依地挂在他身上。
她并不知道这些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她还不够了解他的过去,少女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军人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醒和冷静,与昨夜温柔深情的样子大相径庭,从他的神态上,她已经看不出他们曾是多么亲密了,少女不由惊惶又难过,仿佛被人欺骗了一样。
“怎么了?”军人低下头打量她的神色。
她看上去非常可怜,上颢原本是十分满足的,因为她终于成了他的人,往后他每天都能看见她春花般的笑靥,可她惴惴不安的神色又为他满足感蒙上了一层罪恶,仿佛打破她纯洁的外壳是世间最不可饶恕的过错。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少女抬起头,眼中既带着担忧,又怀着渴盼,“若是日子久了,你会厌烦我吗?”
“我们自然要在一起的,”他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只要你不厌烦我就好,我怎么会厌烦你?”
云檀这才笑逐颜开,她投入他的怀抱,像只归巢的燕子一般。
未过多时,仆妇进屋伺候,她们见云檀晨起时娇娇怯怯的模样,故意开她玩笑,“新夫人真是纤巧,我瞧着都喜欢,昨夜新郎官没有太孟浪吧?”
云檀羞得抬不起头来。
接下去的三天,她连直视上颢的勇气都没有,只要他走得近了,她便害怕含羞;若军人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她的腰上胯上,她便浑身发烫,不知所措。
这变扭的日子持续了好一阵子,少女才渐渐习惯已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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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幸福
此番的私定终生,对于上颢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循规蹈矩,上老将军从他十八岁起便开始筹谋婚事,上颢知道上铭想要的无非是个家世雄厚的儿媳妇。
他向他提起过好几位艳名远播的名门闺秀,还给他看过画像,可上颢一个都看不上,倒不是因为眼高于顶,他那会儿对于娶谁都无所谓,因为他谁也不爱,而他之所以拒绝,只是厌恶凡事都为上铭所控。
毕竟任何人,即使是性格极其懦弱之人,若是长期遭人剥夺意志,抵背扼喉,无法讫情尽意,都会心生叛逆,更何况上颢是个敢想敢做,甚至有些一意孤行的人。
比如,他想远离上府,独自外出闯荡,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皇城中优渥的日子跑去边关;又比如,他看上了一个姑娘,知道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便立刻将她娶走,毫不在乎她的出身。
不为人知的身世时常让上颢感到与同一阶层的人格格不入,他习惯用批判的眼光去审视同流甚至是他自己,他鄙视他们骄奢淫逸的作风,贪得无厌的野心,却也始终保持罕言寡语,从不将真情实感付诸于口。
上老将军不了解小儿子独特的心思,上了年纪后更是刚愎自用,上颢与他顶嘴的下场便是一顿毒打,因此他打小便养成了先于行,后于言的习惯,这次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
成亲后的日子安详宁静,并无波澜。
上颢是一个对欲望很有节制的人,虽然新婚燕尔,却并未放任自己沉迷于少女的鲜媚之姿,他喜欢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好像在欣赏一幅失落已久的宜人画卷。
白天,两人常常是一个在城郊,一个在军营。
上颢正在大力整饬西容散漫的军风,不仅撤去了张将军的职位,更在营中加强了练兵。
他几乎从不得闲,回到帐子里也是翻阅文书,处理笔头上的公事,疲惫时便靠坐在椅子上,望着堆积的案牍出神。
云檀喜欢鲜花青草,军人便收集了一些废弃的木料,小憩时拿出来雕成各种花朵的形状带回去给她玩,少女见了爱不释手,有一回还温柔地打趣道,“从军太辛苦,你若是改行当个木匠,我也是欢喜的。”
她偶尔也会故意问他一些天真傻气的问题,比如“你何时喜欢我的?”“为什么?”“在遇到我之前,你有喜欢过其他姑娘吗?”
…………
他的答案听上去总是很教人满意,但是不是真的,云檀就无从得知了。不过她并不打算追究,只想捉弄他几回,上颢平常总是不苟言笑,但对她却相当包容,她能随心所欲地跟他撒娇嬉闹,他绝不会摆出军官的架子来要求她规行矩步。
他每次回来都已夜幕降临。
云檀白日里放情丘壑,听风听水,到了晚上便做几道家常菜,静候良人归来。
他们面对面坐在木桌边吃饭,少女暗自庆幸上颢对于食物并不挑剔,因为她的厨艺着实没有过人之处。
用罢晚膳,两人一起收拾完碗筷,云檀东拉西扯地说着白日里的见闻,上颢则一向寡言少语,少女将话都说完了,便自顾自唱起歌来。
她的声音柔和,让人听着听着便沉醉起来。
每次唱完,她总是挂起一张柔媚的笑脸问他好不好听,他自然说好,于是她立刻偎入他怀中,将额头凑到他跟前,他刚低下头,她却突然抬起脸,吻住他的嘴唇,然后风一样飞快地跑开。
军人被她逗得露出笑容,她便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她喜欢看他笑,因为他平常总是绷着一张脸,看上去若有所思。
云檀时常默默地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变得那么安静,难道父母早逝的人,都比较热衷于静思默想?
她还发现上颢很喜欢听她说话,可对于自己的事却只字不提,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他的脾气似乎也总是紧紧箍着,从没有真正在她面前展现过。
“跟我说说你从前的事吧?”有一回,她笑盈盈地询问他。
“从前的事情……”他锁眉沉思了片刻,“没什么值得说的。”
“怎么会呢?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小时候你爱不爱溜出去玩?有没有遇上过有趣的玩伴吗?”少女笑容可掬。
“我娘性子高傲,有些愤世嫉俗,但对我很好。”他并不乐于回忆往事,但由于发问者是她,他便耐着性子作答,“至于玩伴……我没有什么玩伴,只有共事的同僚。”
“连玩伴都没有,你是怎么长大的呀?”少女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怎么长大的……”军人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还真把这句玩笑话当作了一个问题,沉思了半晌才说道,“从小我就开始为打仗做准备,十五岁正式入伍,十七岁第一次出征,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跟着军队征战,直至今日。”
少女双眸含笑,她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试图捕捉他的目光,可他说这些话时就跟平常一样冷淡,只是下颔绷得更紧了一些,除此之外,她察觉不到来自情绪上的蛛丝马迹。
云檀望着他,忽然问道,“上颢,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有。”他脱口而出。
“是什么?”
他顿时怔住了,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某种虚无的东西飘荡在他的脑海里,他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它必然存在,于是他只能平平淡淡地回答,“等我害怕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少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演变成一种飘忽的迷惑神情。
他见她神色有变,不由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云檀轻声说道,“我在想,你娶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军人听罢,又露出了那种克制的浅笑。
上颢当然是喜欢她的。
除了她,没人能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自在,而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浓厚的兴趣。
在上颢眼里,只有云檀天生有着妙语解烦的魔力,他迷恋她半真半假,暗含悲戚的笑靥,与其他女子相比,她迥然不同,虽然他没有斐然成章的口才去描绘这种不同,但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因为同情?”他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把手放到了桌上,“我没有那么无私。”
“所以你是真心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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