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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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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继言率领一千人进驻汉玉门关,征发五千民壮修葺关城以及临要燧,玉门候官燧等配套城防。
  史正带领一百老兵和沙州李家的李景隆带领的五百家兵进驻汉玉门关南百余里的阳关旧址,和李继言成掎角之势。
  本来要依靠梁老者带路去奔袭玉门关,但是考虑到光靠史敬奉三千人无法控制偌大的瓜州,所以不得不请梁老者和另外一位来使再回瓜州去,联系豪强,发动百姓。虽然奔波劳累,但是梁老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史敬奉决定派出二十名老兵跟随梁老者他们一起回瓜州去。
  张议潮作为斥候队正带领十余名本地斥候按梁老者指明的方向,去探路。
  张议潭带领三百骑兵在沙州北边佯动,作出要大举进攻瓜州的姿态。
  事实上,史敬奉对张议潮能否完成自己交付的任务很是担心,但是现在毕竟无人可用。张议潮倒是满不在乎地带人走了。张谦逸笑着对史敬奉道:
  “史将军,休要小看了我这犬子,虽然才十五岁,可是连逻些都去过了呢。”
  十日之后,张议潮派出的两名斥候在躲过了吐蕃军的层层盘查之后,带着绘制的羊皮地图回到了沙州,此时,史敬奉也完成了对自己的三千兵马的初步整训,整训的内容主要是爬山攀岩,这对这些生长在北地山区的汉子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三日前,在夜色的掩护下,史敬奉率领大军悄悄地离开了沙州。三千人,六千匹马,这是一支轻骑兵,这支以后扬威大漠的雄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玉门关。
  肆虐了大半夜的白毛风终于停了,史敬奉下令道:
  “出发!”
  围坐在北风处取暖的唐军士兵迅速站起身来,整理好马匹。数千兵马只发出极为微小的声响,就出了这个山洼。
  史敬奉对士兵们发出的声音很不满,但是队中大都是新兵,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他们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确实是的,三千人,六千匹马,马身上披着毛毯,蹄子上裹着布,人身上披着羊皮袄,白花花的一片,在白茫茫的谷道里掩饰地极好。
  大军离开山洼后,从山洼中又钻出数十骑来,为首一人一声令下,士兵们自动散开,用自制的工具清理地面,努力清除数千骑兵经过的痕迹。似乎也没有用多久,就清理干净了。
  没有办法,这里离晋昌城太近了,而这一战可能是收复河西最重要的一战。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八声甘州(七)


  天快亮的时候,史敬奉带着军队到达了距离玉门关十余里的一处小谷。这是梁老者特意标出的一处小谷,是葫芦河的一条支流冲刷出了一个小谷,口窄而内阔,谷口又有一座小丘挡住,可以用来作为藏兵之用。而且避风效果也很好,兵马可以很好地在谷内休息。不过缺点也有一个,就是一旦口被封死,那就只能往里去,放弃马匹攀山逃走了。
  史敬奉当然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派出了六组流动哨在周围监视动静,又在正对着小谷口的山包上安排了哨兵。当然也没忘了派人到山谷内部去探路。
  不得不说这种长途奔袭还是很锻炼人的,许多新兵经过三天的疾行,宛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一顶顶帐篷迅速支撑了起来,分布在小河两侧。虽然史敬奉长于在草原大漠奔袭,对山地奔袭很不熟悉,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对自己第一次山地奔袭还是很满意的。
  吃过干粮,喝过热水,又喝了几口烧酒,钻进亲兵为自己准备的帐篷里,史敬奉吩咐道:
  “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叫醒我。”
  说罢,鼾声就响了起来。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寻找食物的寒鸟不时从林间掠过,似乎是诧异山谷里为什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的白包,鸟儿们眨了眨眼睛又飞走了。
  太阳渐渐从山头冒了出来,照着这一片空旷的小谷,小谷里依然是寂静一片,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精力旺盛的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太阳渐渐升到了中天。山谷里依然一片寂静,只是原本放在谷外的哨兵被替换了回来休息。
  太阳渐渐要落到西边的山的后边的时候,一座帐篷里悄悄地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哥,打仗会死人不?”
  一个困意十足的声音咕哝着:
  “去,尽说晦气话,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哥,那打仗怎么才能不死人呢?俺家里还有老娘呢。”
  回答的声音里的困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代之以训斥:
  “尽说胡话哩,伙长不是说了么?越不怕死越不会死。你越是怕死蛮子越找你,这就叫欺软怕硬。”
  顿了顿,这个声音又道:
  “你家也不容易,弟弟还小。不过赶不跑吐蕃人,咱们哪家人不得当牛当马?”
  先前的声音又响起了:
  “哥,道理我懂,我不是怕死,我是没上过战场。······”
  帐篷外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不想死就好好睡觉!”
  那是队正的声音,帐篷里马上就安静了。
  冬天天黑得早,当山谷里渐渐变得昏暗的时候,呼啸的风又刮了起来。史敬奉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伸展了一下身躯,道:
  “人来!”
  立刻就有亲兵来收拾史敬奉的帐篷。过了一会儿,全军队正以上军官全部聚集到了史敬奉的身边。而士兵们也开始进食。
  天黑的时候,士兵们重新钻进了帐篷,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
  放在谷外的斥候向史敬奉报告说:
  “昨晚才刮过白毛风,外面积雪很厚,这一天,谷外道路上都很少有人经过。我们的人探过道路了,此处到玉门关的道路依然可以走,玉门关依然开放,只是盘查比较严。”
  “ 关外的烽燧呢?”
  “烽燧里的守军都躲在堡垒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出来。望哨的似乎也没什么精神,想来是以为我军还在沙州呢。”
  史敬奉表扬了斥候们的表现,又问起了士兵们的情况,得到了答复是令他满意的,有一部分士兵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这在所难免,好在行军的劳累使得大多数士兵都沉沉睡去。史敬奉知道带这些士兵打仗要紧的是第一刀能不能砍出去, 然后就是会不会迷血癫狂,所以史敬奉吩咐道:
  “各人都把自己的兵带好了,告诉他们打仗杀人是为了什么,千万不要让他们被血刺激的太兴奋。打完仗以后,要迅速让新兵安静下来,抓紧休息,不然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队正以上级别的都是老兵油子,知道情况绝对不会像史敬奉的声调这么平稳,当下都郑重答应了。
  半夜的时候,在风声暂停的当儿,谷外忽然传来了几声鸟鸣,谷内也响起了几声鸟叫,不多会儿,一个少年就出现在史敬奉的面前,正是史敬奉派去探路的张议潮。
  谷内没有举火,借着山坡上白雪的反光,史敬奉似乎发现十几天不见,张议潮似乎成熟沉稳了许多,就连唇上刚长出来的茸毛似乎都刚硬了些。
  行过军礼之后,张议潮就报告道:
  “启禀将军,末将张议潮已经探明了道路,特来听用。”
  看着张议潮稚气未脱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史敬奉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初上战场的模样,把从心底涌出来的笑意收回去。张议潮不但探明了道路,而且还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金水关外奴隶造反,杀了数十名吐蕃士兵,队伍三天之内就拉到了上千人,玉门关内派出了五百骑兵去协助地方镇压了。听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史敬奉只说了四个字:
  “前头带路!”
  三千骑兵顶着寒风从小谷中鱼贯而出,静悄悄的,只有细密的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播。偶尔会有飞鸟被惊起,扑棱几下后又回到了巢里。
  兵马的后面,依然有士兵留下清除痕迹。史敬奉对一名别将道:
  “记下这个小谷,以后会有用的。”
  一个时辰之后,在愈来愈大的风中,史敬奉带领三百名老兵弃马踏冰潜到了玉门关下。关前的几座小哨卡都被唐军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干这个,史敬奉以为整个边军里没有比他的人马更在行的。
  已经半夜了,关头的守军依然在巡逻。唐军暂时还打不到这里,可是回纥人就很难说了。入冬以来连刮了几场白毛风,谁都不确定回纥人缺吃少穿的回纥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来进犯河西。
  “当年凉州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回纥人突然发难,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城上背风的地方,一名军官在教训自己的士兵道。
  “现在唐发大军攻打我们,回纥人却没有动静,这很不正常,要加倍小心。”
  到底是在草原大漠里刀口上搏功名的,吐蕃话回纥话史敬奉都听得懂。史敬奉很欣赏这个吐蕃军官的警惕性, 但是玉门关他今天要定了。
  待到城上巡逻的吐蕃军离去后,张议潮轻声在史敬奉耳边耳语了几句,伏在地上的唐军开始缓缓向前爬行。
  他们的方向是玉门关后面。
  玉门关后面,有一座小院子里,院子里满是吐蕃守关士兵没收抢掠得来的钱物,或许是吐蕃人自大惯了,也或许是这里太安全,院子内外只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还趁着风大躲在屋里喝酒赌钱。
  “他们抢的东西太多了,关内放不下。”
  张议潮悄悄说道。
  史敬奉一个手势,十几名士兵翻身进了院子,院门悄悄打开了,史敬奉带着十余名士兵悄悄进了院子,摸到了吐蕃兵住的屋子外。
  从窗户上投出的影子看,里面的人不少,从声音看,都醉得差不多了。
  史敬奉做了一个快的手势,边上的亲兵一脚踹开了房门,史敬奉一个闪身杀了进去。
  屋内的吐蕃军士兵一愣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带着死亡气息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两个吐蕃人的喉咙。一名吐蕃士兵见势不妙,慌忙掀起了桌子,这士兵力气颇大,把梨木桌子掀得带着汤汤水水全飞了起来,直往史敬奉压去,史敬奉却不慌不忙,立在原地,眼看桌子就要压上史敬奉了,吐蕃士兵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史敬奉没了!接着,吐蕃兵就感到小腹一凉。
  一把刀拦腰砍过。
  史敬奉一个翻身从桌子底下穿过,刀锋一亮就又结果了两个吐蕃士兵。等史敬奉手刀站定,一盘烧鸡才刚刚从他身后掉落。
  疾若闪电,一刀毙命。
  清理了屋内的吐蕃兵后,史敬奉刚从屋内出来,就见到张议潮手里拎着一个首级道:
  “将军,这个蛮子去解手,刚好看见我军杀进来,正想悄悄地去发信号,被属下一刀斩了。”
  史敬奉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张议潮,吩咐道:
  “记下,张议潮斩首一级。”
  这个院子是吐蕃军收藏财物的,而唐军的意图并不在于财物,在于玉门关,张议潮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谜底很快解开了。
  这些财物中有一部分是活的,它们的名字叫做羊。见史敬奉再次用不可思议地眼光打量着自己,张议潮不好意思地道:
  “我听父亲说,哥舒翰大将军就是这么夺取石堡城的。”
  这羊是张议潮用自己手中的一块玉石从附近的领主那里买来的,昨天,张议潮派着两个人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把羊群送到了守军的虎口中。羊入虎口,还有什么说的?
  史敬奉道:
  “好!好!来人——”
  一群羊被扎上嘴巴赶到了玉门关下,史敬奉立于城下,一只鲜血淋漓的羊腿被递到了史敬奉手里,史敬奉使劲把羊腿往城墙上一粘,羊腿上的热血迅速被冻了起来,牢牢地粘在了城墙上。
  史敬奉纵身一跃,又一根羊腿粘在了城墙上。(史敬奉为啥要纵呢?答曰:个字太矮。)
  悄悄地,史敬奉站到了城上,一个接着一个唐军士兵站到了城上,十五岁的张议潮也站到了城上。
  一名驻守城上的吐蕃士兵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准备换岗。出门刚想打个哈欠,就被北风灌了一肚子。暗叫晦气的士兵浑身一哆嗦,把脖子一缩,朝哨位走去。
  “兄弟,该你去睡觉了!”
  哨位上的士兵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动都不动,似是没有听到同袍的话,换岗的士兵又推了推他,依然是毫无反应,触手的只是满手的冰凉。
  “人该不是冻僵了吧?”
  士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伸出两只手去晃,结果自己的同袍果然直直地往自己的怀里倒了下来,士兵吓坏了,因为他看到同袍毫无生气的脸转了过来,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士兵看到自己的同袍嘴角似乎有被冻成冰的血的痕迹,接着,就感到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刀**了自己的胸膛。
  “快!”
  唐军士兵们匆匆地顺着马道下了城,城门内的守军都已经在睡梦中被解决了。当玉门关城楼上升起璀璨的烟火时,玉门关的城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将正在睡梦中的吐蕃守军惊醒。营房内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却被无情的箭雨射了回去。
  玉门关内烟火四起,喊杀声四起,似乎到处都是敌军。而守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军。一边套上头盔,一边怒吼道:
  “谁能告诉我,来得是回纥人,还是别的什么?”
  “将军,请看!”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一支箭头还带着血的箭递给守将。那是唐军常用的箭支样式。
  “哦,是唐人?”
  “天哪,他们不是还在凉州,还在沙州吗?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将军惊叹道。但是没有人给他这个解释,他也没有时间去弄个明白,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已经杀进关内的唐军给赶出去,守将下令道:
  “吹号角,喇钦,去把关门夺回来!”
  “吹号,亲兵营上,去把关城夺回来!”
  无奈他的命令还没有落实,唐军就杀了进来。史敬奉的将令是紧咬不放,趁热打铁,采用到卷珠帘战术迅速击溃守军,控制关城。唐军人数虽少,但是战术明确,吐蕃人数虽多,但是一片混乱。准备反攻的吐蕃军和杀进关内的唐军迅速冲杀到了一起,吐蕃守将的将令更加不灵了。
  更为恶毒的是,史敬奉一边派人在城内四处放火,一边派当地战士用吐蕃话大喊:
  “天哪,大唐十万大军到了,快跑啊!”
  “唐陈国公李光颜的十万天兵杀到玉门关了,吐蕃完了!”
  “回纥人和唐人一起杀进来了。”
  “回纥爱大汗已经攻占晋昌了!大人已经投降了。”
  “不好了,将军已经被唐军杀了,咱们该怎么办啊,快跑啊!”
  再加上城外的骑兵高举火把,策马驱驰, 在空荡的谷道里造出了极大的声势, 守将根本不敢吹号角招来城外驻守的将士。唐军虽然是新兵居多,但是见过血之后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血性都出来了, 吐蕃军的混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被唐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史敬奉带着自己的亲兵,在各个战团间游走,专门拣吐蕃军官杀,到最后,吐蕃军完全涣散,连军旗都被张议潮射了下来,居然两三个唐军新兵就能提着刀追得十几乃至几十个吐蕃兵跑。吐蕃守将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在手下“明日再反攻”的劝说下,退出了关城。只是这一退之后,哪里还能再杀回来?逃出玉门关之后,玉门守将欲哭无泪,就这么一夜,关内的三千人只剩下三百多人逃了出来,加上守在各烽燧的兵马,也是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谈什么反攻呢?
  厮杀了一夜的唐军终于夺取了这座河西最重要的关城。唐军士兵,尤其是新兵们站在城上高声欢呼,连许多振武来的老兵都被感染了,和他们一起发疯,欢呼。
  如同史敬奉所料,果然有不少新兵在第一天战后兴奋过度,满眼血丝地拿着兵器到处划拉,或者大声吵嚷,怎么都停息不下来。对这样的士兵老兵们有的是办法,照例从后脑勺给一下子,刚刚还如同狂魔乱舞的士兵立马就躺在地上,鼾声雷动,叫也叫不醒了。
  史敬奉下令把这些士兵拖入营房休息后,又对清醒的士兵下令道:
  “把俘虏的吐蕃人集中到关后,严加看守。”
  “点起五百人,跟我去夺关外的烽燧。”
  “张议潮,给你一千人,你能把晋昌城给我夺下来吗?什么,五百人就够了?少给老子吹牛了,给你八百人,日落之前一定要把晋昌城拿下来。”
  “老七,带人到库房去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管用的玩意。”
  玉门关历来是河西雄关,想来储存的粮草兵器衣物等等应当不少,以手上这几千人想守玉门关,得先摸摸家底厚不厚实。分派的各将领领命去后,史敬奉才想起要好好看看这在边军口中流传了几代的玉门关。
  这玉门关修得果然雄壮。史敬奉一边走一边赞不绝口,一边还得记下各处是怎么设计的,在守城的时候该怎么配置使用。正计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弟啊,你咋就去了呢?你不是说你不怕死的么?”
  这是已经平静下来的士兵在痛哭自己的袍泽了。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抽噎道:
  “弟啊,我就说你这张嘴不吉利啊,你咋就这样去了啊,你的老娘怎么办啊?你为啥要替我挡这一箭啊!哥我对不起你啊!”
  嚎哭得乱七八糟的,史敬奉不禁一皱眉头,回头问队正道:
  “这是怎么回事?”
  队正道:
  “将军,这是姑表兄弟两个,都是新兵,昨夜攻城的时候,表弟替表哥挡了一箭,阵亡了。这表弟家里还有个寡母,有个幼弟。”
  史敬奉又问自己身边的参军:
  “阵亡将士都统计好了吗?”
  参军道:
  “都统计好了,昨夜我军一共阵亡三百二十三人,三百人是沙州子弟。”
  史敬奉吩咐道:
  “把名册保存好了,待河西光复之后,每家分永业田一百亩,官府每年分赠两吊钱,五石粮食,决不让他们的家人没有衣食。某还要上书陛下,在沙州立个忠烈祠,来旌扬这些忠志的将士们,让他们永受后人的香火供奉。把这两条告诉将士们,让他们安心作战。”
  不过那队正却是个行伍出身的血性汉子,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听得表哥还在哭泣,怒气冲冲地上去一脚把人踹出去多远,骂道:
  “直娘贼,哭你娘个球啊!吵死老子了,死个人就哭成这样,裤裆里长没长**?是个汉子,就把刀拿起来,多杀几个吐蕃人给你那表弟报仇!”
  队正这么一骂,那表哥反倒不哭了,嘴里道:
  “对,我要报仇,报仇!”
  史敬奉走过去,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道:
  “去送送他吧。”
  表哥擦干眼泪,抱起表弟的尸体去关后掩埋了,边走边道:
  “弟啊 ,等打完了仗,哥再带你回家。”
  等史敬奉把玉门关上下巡视了一遍,分派的人都已经回来了。首先回来的是去查看库房的队正,那被史敬奉称作老七的队正道:
  “大都督,咱们这次可是发了大财了!这回弄的,可比咱们每回都多!”
  原来玉门关的库房里,堆放了足够五千人吃三个月的粮食,还有大量的兵器衣物,修葺关城用的木材石材。更让老七意外的是,库房里居然还存放着从先天年间到天宝年间的唐军兵器,光是羽箭就有十万支,滚石檑木等守城利器应有皆有,还有六架床弩。
  “可惜的是火油罐子都干了,也不知道这些吐蕃人是怎么养这些好玩意的。”
  这么多的好东西,如果不是天宝内乱,这座雄关哪里会沦陷呢?等负责看守俘虏的队正来了,史敬奉对他吩咐道:
  “明日起,把所有战俘都押上城头,从库房支取材料修葺城池。告诉他们,如果表现好,本将军会考虑放了他们给赞普带个信。”
  唐军占领玉门关之后,许多依托关城而建的烽燧里的吐蕃守军就自动撤退了,三十余座烽燧被唐军控制了二十座。等到傍晚,张议潮派人送信来说,晋昌城已经拿下来了。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八声甘州(八)

  (晚上还有一更!)
  吐蕃的玉门关守将本想退出玉门关后再图恢复,不想退出容易回来难,等他想退往长城重整旗鼓的时候,才发现瓜州之大,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了。他派去镇压金关的五百人折损了一半,灰头土脸地在路上迎上了他们。守卫在玉门关三十余座烽燧上的一千多人只撤回来八百多人,听说打进玉门关的唐军只有两三千人的时候,守将肠子都悔青了。
  他派人去晋昌联系守军,却发现晋昌县城已经被唐军占领;他派人去联系其他县治的兵马,却发现遍地都是打着唐军旗号的暴民——昨天还是奴隶,今天就成了战士,昨天还温顺如绵羊,今天就凶狠如斗牛的暴民。
  往南是已被唐军占领的瓜州、沙州,往北是回鹘控制的地界,这一千多吐蕃残军只怕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往西是伊州,那里有吐蕃大将尚塔赞即将东来的大军,往东是甘州,那里也是吐蕃军控制的地界,思来想去,守将决定派人通过伊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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