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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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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陈英起兴奋的大声唿哨,声音尖锐刺耳,本是学自草原上那些戎人,让被他们看上的那些猎物更加心慌意乱,更加害怕恐惧。
斜刺里一匹黑马泼咧咧冲了过来,急促的马蹄声和马上人的怒吼同时传入陈英起耳中。已如杀神的陈英起侧目望去,只见一将满面含怒,须发飞扬,手中一只铁枪高高扬起,枪尖笔直的正对着自己,口中大呼着:“贼子休走……”。
“笨蛋……”,那冲过来的敌将让陈英起杀发了性的脑袋突然冷静下来,这是他在沙漠中多年的本能,任何能威胁到自己的危险都能让一个狂热的马贼立刻平息心中的火焰,因为那沙漠的乖戾多变是随时能吞噬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没有冷静的心,那在沙漠中只能是自寻死路。
那将沿着溃退的朗州兵闪开的通道直逼陈英起,看他握枪的架势,他冲锋的气魄,他眼中的火焰,他疯狂的呐喊,都能深深感到这人的实力不可轻视。陈英起调转马头,嘴角边却露出奚落的笑容。沙漠中的战斗没有人会在出手前大叫着通知自己的敌人,这种愚蠢的事情恐怕只有大夏内地这些迂腐的信守着儒家信条的笨蛋菜会遵守。陈英起握紧了手中弯刀,右脚却已悄悄滑出了马镫。
贺人龙疯狂了,手中的长枪被他高高的斜挑而起,因为杀人无数而变得绣红的枪尖在风中激出呼啸。身下的战马被他催促的一路狂奔,让他的身子如巨浪般颠簸起伏。可是他的血红的眼却锁定了前面那个一脸悠闲的白衣骑手,那人居然敢停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出击。就是这个可恶的人,摧毁了自己一手锻造的部队。如果没有他的推波助澜,自己的部属即使是炸营,后退休整一下,自然也能恢复;可如今,让他怎么给苏大人交待,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同僚?不,我一定要杀了他,这个贼子,敢阻拦我铁枪贺人龙的雷霆一击吗?什么,他居然在笑?不,我要杀了他……
一黑一白两骑在万军注目下,彼此擦身而过,即没有意想中的武器碰撞声,也没有骇人的惨叫。只见那白马缓缓倒下,马脖子上一道血槽,马血汩汩而出;陈英起面色惨白却依然微笑着站在地上,手中弯刀已经不见踪影。冲锋而过的贺人龙缓缓地将坐下黑马圈了回来,本来激奋的脸上此刻却是平静如水。看着站在地上的陈英起和渐渐策马围了上来的红巾骑,贺人龙居然也笑了,抬手将那染满马血的铁枪高高举起,笑道:“好骑术,好身手,好狠的心……”。话未落音,那被他高高举起的铁枪当啷落地,骑在马上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终于从马背上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这时众人才看清,陈英起的那把失踪的弯刀居然刺穿了深深的铠甲,没入了贺人龙的腹部之中。
阿史那必方怪叫一声,策马上前,跳下马来,抽出自己的弯刀,一刀斩下,干净利落的将贺人龙的头颅砍落。揪着贺人龙头颅的头发,阿史那必方将其拴在马脖子下,才得意洋洋的跳上马,又俯身牵过贺人龙坐骑,带到陈英起之前。陈英起看看还在滴着鲜血的人头,不由心中皱眉笑骂一声:“臭蛮子……”,翻身骑上了贺人龙的那匹黑马之上。
吴孝巍和殷念慈二人忙围了过来,吴孝巍带着一队骑兵向着那些被贺人龙的死吓得都忘记了逃跑的官兵冲去。那些朗州兵大叫一声,哭爹喊娘的拔腿就跑。连在朗州军中号称无敌的贺人龙都在一合之下就被杀死,此刻更没有任何人还有一点勇气来阻截这些杀神了。吴孝巍还要冲突,城上却传来了当当的铜锣声。
“收兵?”,陈英起皱起眉头。毕竟刚才和贺人龙的对决消耗了他很大的内力,自己利用坐骑挡住贺人龙那雷霆一枪,自己却翻身从马腹之下穿过,在另一侧刺杀贺人龙。整个动作兔起鹜落,利落干净,如贺人龙此等江南人士,又哪里见识过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人的动作,又怎么抵挡这种防不胜防的攻击?自然是错马而过即兵败身死。不过纵然如此,贺人龙这样的猛将临死前的反震也给陈英起留下了内伤。但现在可是所有官兵都失魂落魄,正是杀敌的良机阿。阿史那必方在他身边瓮声瓮气地嘀咕道:“妈的,还没过瘾呢,回去干什么。老子再去,多砍几个人头再说……”。这个戎人这么一说,反倒让陈英起清醒过来;毕竟现在自己不是马贼,闻金则退,那是军中规矩,必须服从。想到这里,他横眉呵斥住不满的阿史那必方,又让殷念慈上前接应到突前的吴孝巍。众人缓缓向着嘉惠县城退去。
在守在吊桥边的秦庭遇率领的骑兵的接应下,陈英起等人刚刚进入嘉惠城中,从那朗州溃兵两翼已经烟尘大作,两队精兵已经夹击而来。望着高高收起的吊桥,这些最终来迟的官兵只有望之兴叹……
这个时候,一面绣着苏字的新的旗帜重新飘扬起来。沉闷的鼓声在嘉惠县城上空回荡。这是进攻的号角,被打疼了的朗州兵终于决定对这弹丸小城竭尽全力了……



谈笑马蹄急
山谷里飘着晨雾,远处是袅袅升起的炊烟。天空是那种透亮的篮,却扫着几抹淡淡的薄云;远处近处都有树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金光,碎碎的鸟的鸣叫在林间穿梭,露珠却在碧绿的草叶上跳荡散发出清晨的香气;远方一条细如银链般的瀑布挂在山巅,倾泻着晶亮清澈的山泉,在山下的青石上打成细雨,淡淡弥漫着七色的彩虹;从这条瀑布以下,一条蜿蜒的小溪在林间谷底跳跃着流向山下……
“这条小溪就是流往蔡家村的那条山涧吗?”,颜云放一袭书生青衫,腰系“白虹”长剑,右手轻轻抚摸着挂在胸前的祖传玉锁,站在村边小溪边的一块青石之上,眼光却沿着那条小溪向下望去,直到极目之处,那潺潺溪水已掩在苍草碧木之中;颜云放看着那尽头林间淡淡的薄雾,眼前却泛起了当日与蒋锐侠回到蔡家村时所见的惨象,怔怔间停在那里,不由有点痴了。
“吃药了……”,清脆如铃的声音在颜云放身后响起。不用回头,颜云放也知道是顾羽裳来叫他了。当下并不理会,收回望向远处目光,却又聚焦在那空灵的山谷雾霭之中。那淡淡轻雾在微风拂动下,宛若实质,阳光下却又流光溢彩,从水面蒸腾而上,蔚然成霞。颜云放抛去心中的那丝伤感,却又立刻被这清晨的美丽所折服,挺直身子,手抚长剑,闭目感触着那湿润的水气和温暖的阳光,侧耳倾听着那空灵的水声和清脆的鸟啼。在静心享受着这乱世难有的安宁和放松,颜云放不由低声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口中却是由衷的赞道:
“云青青兮欲雨,
水澹澹兮生烟。
惟觉时之枕席,
失向来之烟……”
他口中的吟诵还未结束,背后已经传来一股力道。完全陶醉猝不及防的颜云放一个趔趄向前栽去,口中已经大吼道:“顾羽裳,你又陷害我……”
如空谷黄鹂般的巧笑响起,一身素黄的顾羽裳从颜云放身后蹦跳到他面前,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却用无辜的声音大声叫道:“谁让你不理我啊。叫你吃药还不是为你好,这就是你不理本姑娘的下场,酸秀才……”
站稳身形的颜云放猛然回头,大睁着双眼,瞪着笑嘻嘻的顾羽裳作色道:“好啊,你陷害我居然还有理,还敢叫我酸秀才,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作势摸上剑柄,脸上摆出一幅冷漠。
顾羽裳“咯咯”一笑,贝齿皓目,红唇艳颜,春意盎然,灿然如花。颜云放眼前一亮,但旋即安然。顾羽裳笑了一会,看到颜云放早已松开了故意绷紧的脸,当下脆生生的说道:“好了好了,不和你这个大清早跑出来发呆的酸秀才计较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你现在就乖乖随本姑娘回去吃药吧。伤才好了几天,就东跑西跑的,不怕再伤了筋骨,多躺上那么个十天半月的,你看看还有谁来照顾你……”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的羽儿姑娘了”。颜云放听到顾羽裳埋怨不停,当即插嘴打断,否则也不知道这个嘴快的丫头噼噼啪啪能说到什么时候。顾羽裳一愣,白净的脸上泛出一点微红,抬头就要慎怪颜云放,可还没开口,却看到这个一袭书生装扮的少年公子眼神烁烁的盯着自己,心中莫名一动,顾羽裳反而失去了勇气,榛首立刻低埋,两只小手却悄悄的绞起了系在衣上的飘带。
颜云放看顾羽裳低头不语,一幅小女儿的娇憨。她那红扑扑的脸颊在阳光下艳丽欲滴,还微微映照出细细淡淡泛着金色的绒毛;一双俏目灵动流转,和他的目光一碰却又躲闪而去;健康而匀称的身子包裹在素雅的淡黄衣中,修长而健美。这一切,看在眼中,颜云放不由脱口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话一出口,颜云放就自悔孟浪,暗自痛骂自己出言不忌。顾羽裳听了颜云放所说,抬起头来,大眼盯着颜云放,却就那么静静的不言不语。颜云放和顾羽裳对视片刻,突然道:“不对啊,羽儿,你没有中邪吧?居然足足有一炷香时间没说话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哦……”
顾羽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握成拳头,一下打在颜云放胸口,笑骂道:“讨厌,你才中邪了呢。酸秀才,好了哪,该回去吃药了……”。说到这里,她脸上又闪过一道红晕,转身就向着村里跑了过去。窈窕娉婷的背影在初升的金色阳光中摇曳生姿,让颜云放一时之间只觉似乎眼前飞过的是天上的流云水中的涟漪,呆气不由又是大发,痴呆呆的盯着。突然,那俏丽的背影凝立不动,颜云放不禁一惊,正待收回火热的目光,一句天籁轻声响起:“颜大哥,虽然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可是,我喜欢听你说的这些东西。谢谢你……”。话一落音,身子轻扭,顾羽裳已消失在那小村之中。
“是吗?真的吗?”,颜云放乍闻此音,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忽忧忽喜。片刻,才听到他淡淡自语:“只要你喜欢,那就好……”
一对可爱的金丝鸟追逐着,欢唱着,从山边自由惬意地飞过,投入小溪对岸的丛林之中……

将手中的已经空了的粗瓷药碗轻放在木桌上,迎面看到的却是趴在桌边的顾羽裳的清澈的目光,颜云放不禁心中有点慌乱,不由低低咳嗽起来,一张俊脸立刻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呛着了还是因为什么。几滴药汁被咳了出来,顿时沾染在那青衫之上,煞是醒目。
顾羽裳迅快的掏出一块手绢,伸出了手,却立刻又犹豫的收回。当抬眼看到颜云放涨红的脸,顾羽裳思忖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中的手绢扔了过去,落在颜云放的怀中。不等颜云放说出什么,顾羽裳已“嘤咛”一声,跑出了这间房去。
“哟,怎么看到我就跑啊?”,顾羽裳刚闪出门,屋外就听到阎仲元爽朗的笑声。颜云放不禁微笑一下,顺手将怀中的顾羽裳的手绢掖入衣内,转身端坐。阎仲元大步跨进门来,看到颜云放眼不斜视的正襟危坐,倒大吃了一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着颜云放,直到颜云放自己受不了出声制止为止。
阎仲元收起奇怪的眼光,顺手将背上的包袱扔在地上,拉过一快木凳坐下就呼哧呼哧喘开了气。颜云放等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住,开口问道:“忠扬,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给我说说,我的兄弟们到底怎么样了?给我说说啊,怒翔、公义、公寻,还有沐波越秀,都给我好好说说……”
阎仲元脸色却收了起来,严肃地看着焦急的颜云放,口中道:“公子,我并不是成心要吊你胃口,而是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了。或许,你还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为好……”
颜云放心中立刻警觉,忙连声追问道:“忠扬,你说,不论是好是坏,你都告诉我。”
阎仲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搓弄着自己的大手,嗯了颇有几次,直到颜云放脸现不耐,他方说道:“这次下山,我赶到天最,偷偷和驻守在那里的赫将军所部的熟人见了一面。听他说,那些红巾打下了宁阳,好像内部就出了点问题;一股由反贼头目张鹰带着逐步退往淮泉交界的天夷;另一股好像是正规军,同红巾主力分裂后就失去了踪影,不知道去向了。”
颜云放“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两只手合十放在胸前,脸显沉思之色,想了一会方道:“既然这样,我估计应该是锐字曲和红巾主力脱离了。锐字曲招揽了颇多淮王旧部,论装备论实力,都是红巾中的翘楚,恐遭人嫉;再说我受伤前就发现怒翔对公义有了杀心,要说散伙也不奇怪。可是,公义他们能到哪里去呢?乱军之中,孤军脱离,实在是危险啊”。说到这里,颜云放的脸色却渐渐灰白起来,惨然的对阎仲元道,“原来我做的那个梦,竟然是真的。我梦到怒翔和公义二人刀枪相向,却没料到因谶成真,实在是让人心痛啊。你说大家都是结义兄弟,难道就不能肝胆相照,心平气和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当初结拜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到这里,颜云放眼中已经漾起了一层雾气。
阎仲元撇撇嘴,不屑道:“本来就是一群草寇,说什么结拜兄弟,还不是大难临头各奔前程。能成什么气候?”说到这里,他看着颜云放,低声道:“我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但是,公子爷,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你是大夏名门,平凉王颜家的后代……”,说到这里,阎仲元自己顿住话语,但死死望着颜云放的眼神中却将未尽的话都表达的淋漓尽致显露无遗。
颜云放看着阎仲元恳切的眼神,脸上现出了一丝挣扎。阎仲元却继续道:“公子,你看看你所认识的这些反贼,有利则趋,失利则散,能成什么大气。纵然公子心愤家仇,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而且,颜七叔还在啊。虽然说他不是颜家亲子,可也是颜老爷子义子,颜家从不把他当作外人;现在情况如此,他贵为天水节度使,你不投奔他还能投奔谁?留在这里和这下小贼厮混,又能有什么大作为啊?”
颜云放嗫嚅道:“真的吗?可是现在我的几个结义兄长下落不明,我又于心何安阿?既然结义,则宁可他不义,不可我不仁啊。忠扬兄,自幼我所读书里,可没有教过我弃友于危难之际啊。”
阎仲元有点气急,愤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你和他们讲义气?这不是自甘堕落吗?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是死守着这么迂腐的话,那恐怕以后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哼哼,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是死在最信任的人之手,公子恐怕比我知道的多得多。我忠扬虽然不才,可是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那当知己的,也得是个人物才行啊。你何曾听说过堂堂一个王爷,却愿意为一个猎户卖命的事?”
颜云放脸上颜色铁青。阎仲元的话说得过火,反而有点激起颜云放心中反感。虽然他自己贵为封王之后,可早已家破人亡;而蒋锐侠家所受祸事,也是自己带来。要让他和这等生死之交截然断裂,绝对和他心中的义气不符。可是想到前途的渺茫,颜云放心中却又犹豫了。本来他就考虑过让蒋锐侠等招安,现在如果自己能到天水,借助叔父的力量,那恐怕也是很快就能进入军队上层;颜云放度己之才,毫不菲薄,自认最少也是一方诸侯镇将之品。想到这里,颜云放的心又偏向了阎仲元。
阎仲元看着颜云放脸上神色不停变化,自然知道他心中正天人交战,不由趁热打铁继续道:“公子,你想凭你之才,那可是古之管乐,今之文武了。脱离反贼,投奔天水,有七叔提携,即能有凌云之助,又能报王府血仇,何乐不为?”
颜云放听得心中澎湃,双手重重撑在桌上,口中断然喝道:“好……”。阎仲元大喜,能劝得公子回心转意,那可是无上功德。他正要大赞,却看到颜云放盯着自己的手,脸上的亢奋渐渐消失,恢复了平静,然后转身背对着惊讶的阎仲元,口中淡然道:“算了,我还是要回红巾,因为,我有自己的承诺!”
“承诺?”阎仲元心中大惑,可又不好再问。颜云放既然背对着他,显然是已经不想再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他自幼和颜云放厮混,又如何不知,当下默然不语。背对着他的颜云放此刻却将自己的左手举在面前,两只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本来应该是小指存在的地方。就是乍然看到的这只缺失的小指,让他记起了自己慷慨激昂的誓言。是啊,君子之诺,背之不祥……
沉默着,这间小小的茅屋里笼罩在尴尬之中。阎仲元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而去。对他来说,此刻再留在颜云放身边,自己心中也难以接受。走到门边,阎仲元大手一伸,正要推门,那门“呼”的一声被拉开,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伙子直接闯了进来,阎仲元晃眼之间已看清是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资彦亭,忙收回了正要拍出的掌力。资彦亭看到背手而立的颜云放,立刻急声大叫道:“颜头领,不好了,山外来了好多官兵,正向着村子赶来。我们怎么办啊……”


黄竹两手叉着腰,喘着粗气走在队伍前头。抬头看看还是那么无穷无尽的山路,他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了,一屁股坐在路边草地上,抬手拭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顺口大叫道:“麻二,你给我滚过来……”
瘦的像根竹竿一样的麻二听到黄竹叫声,忙一路小跑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脸上露出媚笑的挤了上前,配上他那瘦长而且曾被禁军打得变形的脸,看上去就颇让人倒胃。黄竹皱着眉头避开这张凑的过近的麻脸,厌恶的道:“我说麻二,你这副样子给老爷我离远点。老爷今天早饭吃得少,吐不出来……”。
麻二讪笑着退了几步,弯着腰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一副老实害怕的样子。黄竹斜眼看着,不禁有点好笑,当下也不在多说,直接问道:“我说麻二,这个孙家村到底还有多远啊?你不要欺负老爷没有来过山里,给老爷故意带点绕弯子的路吧?这个从早上都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你不是说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路吗?怎么还是没到啊?”
麻二心中暗自嘀咕,这个怎么能怪我说错?你们这些大老爷的,从来没想过要到山里来,从没走过如这样的山路。走几步就歇一阵的,别说两个多时辰,就是再来上两个时辰,恐怕也到不了山里。当然这话麻二只能在心中想想,哪敢说了出来,当下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绝对没错绝对没错。我以前带人到这一带来收过租子,征过赋税,这肯定是不会错的。”
黄竹摸摸额头上的汗水,口中却在暗骂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钟琪。这个天最团练使,在云山最危险的时候撒腿就跑,躲到山里;知道天最的红巾退后,他倒奸猾,带着一帮从各县收集的衙役乡勇什么的,趁火打劫,居然还颇有斩获,包括如红巾军中的有数大将,定峰营的那个林奉敞林驴子,也在败逃回定峰山的路上被钟琪带人活捉了;后钟琪又带兵投奔章亮基,在进攻首阳山寨,招降慕容贵一事上立功颇巨,让章亮基大帅对钟琪极为赞赏,竟然以事出有因为由,不仅免了他未与天最偕亡的过错,还竟然让他暂时署理天最太守一职,同时上奏圣上,为他请聚乡兵斩敌酋的大功。听章帅帐下一熟人透露,这个钟琪竟然有望任职淮州镇守使一职。黄竹听了当然不可思议,可最近却知道钟琪一直心情不错,春风得意的,他也不会去招惹,且更是加意逢迎。不过钟琪对于靠袭击红巾溃兵来获取功劳这一手段已经富有心得,当下在麻二从云山死里逃生,回来报告认出当日袭击云山县城的人手之中包括云山县中有名的江湖人物孙庭先的时候,钟琪当即就让本是云山县尉,现为他手下曲长的黄竹带人进山抓捕其通敌的家属,这才有了今日一早的这场让黄竹叫苦不迭的急行军。
无奈的叹息一口气,黄竹还是勉强着自己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向前行动。麻二麻利的跳了过来,扶着黄竹的手臂。黄竹倒是不客气,顺势将自己大半体重都压到了麻二那个麻秆一样的身体上,顿时把个瘦弱的麻二弄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倒在路两边的黄竹的部下也都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无精打采外带气急败坏。一队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队伍开始了继续的蠕动。
“哒哒哒”,山道前传来清晰的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音。一匹彪悍高大的黑马沿着山道鬃毛飞扬疾驰而来,马上一人全身披挂,手持长槊,浓眉大眼,威风凛然;看到道上这列东倒西歪的官兵,那骑突然横抢勒马,立在路中,一声大喝如闷雷掠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麻二被那气势一惊,扶着黄竹的手一软,两人顿时跌了个滚地葫芦,黄竹肥大的身子压在麻二枯瘦的身上,差点将麻二的五腑六脏全部挤个干净。不等麻二哀嚎出声,黄竹已经一巴掌重重打在麻二头上。旁边黄竹的亲兵抢上扶起黄竹;黄竹顺脚踢在麻二干瘪的屁股上,口中喝道:“你个死奴才,敢摔你爷爷啊。起来,给老子滚上去,问问来者何人?”
麻二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揉着刚才被黄竹狠压的自己的肚子,口中暗自咒骂着向前走去。那骑兵满脸不耐,看到麻二走近,手中长槊一抬,槊尖直直的对着麻二,口中骂道:“来者何人?知道不知道我吴州左骑营将士在此剿匪?敢擅闯重地?”
那麻二听得一个激灵,回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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