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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呼唤-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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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听。”他摇头。
  “一定……”她抓着儿子的手。“一定要去找他们,以后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阿母……”
  妇人张嘴,无力地说:“我喝不下了……”
  “再喝一口。”索日心急地又灌了一口。
  她轻咳一声,视线牢牢地锁着儿子的脸。“一定要离开这里……去找他们,你不是奴隶……”她无力地垂下手。
  “阿母。”他心急的摇了她一下。
  她看着儿子的脸在她眼前愈来愈模糊,小声叮咛,“记得去找他们,去找他们……”
  “阿母,你说什么?”他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记得……去找……找你父母……”
  突然,木门让人踢开,一个宏亮的声音喊道:“还不起来干活,是不是想偷懒?”
  索日没理会他,只是喊着母亲。“暍了药你就会好了。”他强行打开母亲的嘴,将药汁灌入。
  “还不出来!”工头进入屋内,鞭子一甩就往索日的背上打去。
  索日转头瞪他一眼。“我今天不做工,我要照顾阿母。”
  “你说什么!”工头怒斥。“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要命了!”他又抽他一鞭。
  索日挺了一下背,继续喂母亲喝药。
  工头走近,一脚踩上他的肩。“不要在这里跟我哭死哭活的。”他瞄了眼一动也不动的妇女,弯身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你做什么!”索日挥开他的手。
  “人都死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一把抓起索日,将他拉离地面。
  索日被他一抓起来,手上的碗掉了地,剩下的汤汁洒在草席上,染成紫黑,像母亲唇上的颜色。
  “怎么了,小鬼,死了娘就要哭啦……哈……”工头大笑起来。
  索日的视线由母亲死灰的脸移至工头臃肿肥胖的脸,他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索日抓着他仰笑的头,用尽力气撞向他的头,笑声戛然而止,他听见两人脑袋撞击的声响,就像远方的雷声。
  工头的尖叫声像被扼颈的公鸡,他的手松开,索日掉到地上,鲜血由额头流至眼前,他抓起地上的砖块打上工头的肚子,将他击倒在地,再伸手抓起鞭子绕上工头的脖子,嘴角的血腥味像母亲咳出的血飘散在空中,带着一丝腐臭,他勒紧鞭子,-寸寸收紧……
  “不行、不行……快松手、快松手……”
  遥远而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索日、索日……”
  杂沓的脚步声盖过遥远的女声,他的身体在剎那间感受到剧烈的痛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被打到一旁,撞上母亲的身体,木棍重重地打上他的腰背,他呻吟一声,本能地抬手护住头。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伴随着怒骂声,木棍不停地打在他身上。
  “不要打他,快住手……”
  女人的声音愈来愈大。“索日,没事了,不要想了。”
  他喘息着躺在地上,闻到泥土的草味。
  “索日,没事了。”
  温暖的手碰上他的手臂,他睁开眼,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
  索日倒抽一口气,浑身一震,倏地从梦中惊醒,双眸瞪大,一双惊吓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白亮的匕首在月色下发出慑人的光芒。
  两人同时惊讶地瞪视对方,这时夕川的大叫声让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索日小心!”
  拿匕首的汉子往前刺去,索日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一抖将他甩到一旁,汉子的手臂立刻脱臼,他的痛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索日,不要伤他。”夕川大叫一声,她的表情在汉子的痛叫声中扭曲了·一下。
  索日将他脱臼的手反转到背后,他立刻痛得哀哀叫。
  “他是强盗吗?”石拍害怕地问,他张开双手对身后的夕川说道:“主人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还蒙着面。”古比好奇地走近,拉下他的面罩,就见一个脸长得像大蒜的男子,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鼻子上还有一粒粒的斑点。“嗯……难怪要蒙面,长得是不好看。”
  “你是谁?”索日冷声问。
  汉子咬着牙不说话,索日又扳了一下他的手,他再次痛得大叫。
  “索日——”夕川白着脸,眉心紧锁。
  索日抬起头,瞧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梦中的那张脸,他甩开影像说道:“你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他差点忘了她见不得别人痛苦。
  夕川摇摇头不愿走开,方才的梦让她担忧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先把他的手接回去再问话吧!”
  索日心里有万般的不愿,但他并没有花费时间争论,只是按住汉子的肩,拉起他脱臼的手臂转了一圈后,用力将骨头顶回原位,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咬碎鸡骨头的声音,夕川缩了一下肩膀,汉子则再次惨叫出声。
  “你是什么人?”索日问道。
  “我……我只是路过的人……”
  索日一个字也不信,不过他现在不打算追究,他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要杀我?”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盗匪。
  “他要杀你?”古比疑惑地抚着下巴。“这没道理啊!”索日不过是个奴隶,为什么要杀他?
  “是啊、是啊……”仍被压在地上的汉子立刻附和。“我没要杀你。”他微抬头,瞧着索日。“我只是……只是……”
  索日拉起他的头,低声道:“你再不老实说,信不信我扭断你的手。”他的手劲开始变强。
  “别……别……”汉子大惊失色。“是……我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索日怒道。“我不认识你。”他不自觉地用了气力。
  “有人……有人给我钱……”他因疼痛再次哀叫出声。“哎哟!别用力。”
  “谁给你钱?”索日又问,淡眸显现杀意。
  “啊……我不知道,他蒙着脸……哎哟!手要断了……”
  “索日,”夕川白着脸大叫一声。“放开他!”
  他抬起眼,眸子里盛着怒气,对上她不忍的神色,他捡起匕首站起身,一脚踏着汉子的背让他起不来。
  “主人打算拿他怎么办?”他盯着她。
  夕川瞧着其它人,寻求意见。
  “把他绑起来吧!”阿西木嘎说道。
  “明天再把他送进城交给官爷。”曲比阿乌接着说道。
  夕川听得似懂非懂,看了阿西木嘎的比画后才明了。“好,绑起来。”其实索日与那汉子的对话她只听得懂三成,她打算一会儿再问索日。
  “我们没有绳子。”石拍说道。
  普布拿下蓝色腰带,弯下身拉起汉子。“过来。”
  索日拿起匕首细细端详,拇指指腹滑过锐利的刀锋,刀光白亮的由他的左眼斜横至他的右脸颊,映照出他带着肃杀之气的目光。
  在场的人无不让他凶恶的表情吓住,石拍害怕地后退一步,却踏上夕川的脚。
  “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石拍的声音让索日抬起眼,这才发现众人都在看他,他回视众人,不发一语地转身走开。
  ·
  “没关系。”夕川对不停赔礼的石拍说道,随即跟上离开的索日。“索日,等我。”
  “瞧见他拿刀的表情吗?”曲比阿乌沉声道。“像恶鬼一样。”
  “别说这些吓人的话。”阿比甘莎抚了一下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他在这儿对我们都不好。”曲比阿乌又道。
  “什么意思?”古比敏锐地问。
  “他不过是个奴隶,竟然会有人想要杀他,你们不觉得很不寻常吗?”曲比阿乌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
  “等会儿他回来再问他就好了。”阿西木嘎说道。
  “他会老实告诉我们吗?更何况他一向不太搭理我们。”古比说道,他摸摸下巴。
  “他唯一会理睬的是主人。”阿比甘莎冷哼一声。“刚开始还一副硬骨头的样子,现在只差没跪在地上舔主人的脚趾头。”
  她酸溜溜的语气引来众人的目光。“怎么,我有说错吗?”她扬起下巴。
  “没说错,就是让你来说不对头。”曲比阿鸟一如以往地不忘刺她一句。“如果主人是个男的,现在跪在地上舔脚趾头的就是你了。”
  石拍笑了一声。
  阿比甘莎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她。“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不是要谈正事吗?”阿西木嘎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阿比甘莎尖叫一声。
  曲比阿乌冷哼一声,没理她的话,只是将话题导回。“我们总得有个人告诉主人,要她小心索日。”
  “对啊、对啊!”石拍立刻附和。“他今天差一点就淹死我。”
  “不是因为你从后面偷袭他,他才给你个教训的吗?”古比说道,这件事晚餐时石拍已经提过,据索日的说法,是石拍想推他下水,他才会给他一点教训的。
  主人知道后还要索日以后不要这样做,说石拍还是小孩子,难免调皮,别把他吓着了。
  “我……”石拍嘟囔地说不清。“他……”
  “主人年纪小,不懂人心的险恶,得有个人提醒她。”曲比阿乌瞄了大伙一眼。
  “事情没这么严重吧!”古比皱眉。
  “你们也看到他拿刀的样子了吧!”曲比阿乌继续道。“他总有一天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你倒是看每个人都不顺眼。”阿比甘莎悻悻然地说。
  “胡说。”曲比阿乌看向阿西木嘎、普布,以及很少说话的巴里呼玛。“你们的意思呢?”
  “主人信任他。”普布简短地说,虽说主人对他们每个人都好,可一开始只有索日能与她沟通,所以她自然跟素日比较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看主人喜欢他。”阿比甘莎又添了一句。
  “没人问你。”曲比阿乌不客气地瞪她一眼。
  “怎么,我说话还得你批准不成?”阿比甘莎嘲弄地说。
  “好了。”阿西木嘎说道。“讨论事情重要。”
  “你们不敢去跟主人说,我去。”石拍说道。
  “你一个小孩说的话,主人不会认真的。”曲比阿乌说道。
  “你要谁去说?”阿西木嘎问道。
  “找个机会支开索日,大家一起说。”曲比阿乌提议。“这样主人才会听得进去。”
  普布交叉双臂在胸前,眉头皱了下来,黝黑的脸是不赞同的神情。“在背后说人是非我不做。”
  古比讪笑两声。“怎么?你的规矩还真多。”
  普布没响应他的话,只是走了开去。
  曲比阿乌也没勉强他,她瞧着其它人说道:“你们的意思呢?”
  阿比甘莎扬起下巴。“如果这事不是你提的,我就赞成,可因为是你提的,我偏不站在你那边。”她瞪了曲比阿乌一眼后走开。
  曲比阿乌冷哼一声,懒得理睬她。“你的意思呢?”她望向总是沉默,苦着一张脸的巴里呼玛。
  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不……不知道,我没意见。”
  古比勾起一抹好玩的笑意。“那就把我算进赞成的一票吧!”他想知道事情会进展到哪个方向去。
  阿西木嘎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也算我一票吧!”
  “我也是。”石拍急忙道,深怕因为自己年纪小就被排拒在外。
  曲比阿乌看了大家一眼,果断道:“好,明天我们找个机会说。”
  同一时间,夕川在跟了索日一小段路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他。“索日。”
  他停下脚步,他一直晓得她在后头,但不知她跟着他做什么。
  夕川赶上他,迟疑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转身面对她。“没有。”他自己也很纳闷,谁会想要一个奴隶的命,这件事实在很诡异。
  他抚了一下手上的匕首,觉得一股力量盈满体内,他喜欢伤人的武器,因为那代表了力量。
  夕川顺着他的目光瞧见白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那个……刀不好。”
  他抬眼注视着她。“我喜欢刀。”
  “你拿刀要做什么?”她问。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给我,我放在包包里。”夕川说道。
  “你怕我拿刀对你吗?”他问。
  他的话让她愣了一下。“不是。”她摇首。“我只是觉得刀不好。”
  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随着时间过去,夕川在他的注视下,愈来愈不自在。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轻声问。
  “你的世界……”他举起手平伸到她眼前,在手指碰上她的额头后才停下。“跟我不一样。”
  夕川再次愣住,难道……他发现她是从未来过来的?
  “你一定没有被人欺压的经验吧!”
  “你说什么?”她追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用白族话。
  “我要生存,要活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索日,你说什么?”她有些心急,他用的白族话语都太深了,她听不懂。
  “我说我喜欢这把刀。”他改回彝族话。
  “但是……”她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服他放弃刀子。
  说服与辩论是她最不擅长的,从小到大,除了姐姐外,她与人的关系都不深入,跟姐姐在一起时,她不用做任何决定,因为都听姐姐的,跟同学在一起时,她也是最没声音的那个,没想到来了这儿之后,她变成“主人”,成了拿主意的那个人,对她而言实在是一大挑战。
  “索日,刀子不好……会伤人。”她笨拙地想说服他。
  他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我梦到你。”
  她眨了一下眼睛,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密切地注意她的表情。“你能人别人的梦?”他探问。
  她愣住,急忙摇头。“不……不能……”
  他听后,安下心来,她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治疗能力跟感受力,说不定还有其它能力,因此,他必须问清楚才行,梦里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梦中代表的是他无能的过去,他不愿给任何人窥见。
  “但是……”她顿了一下。
  瞧见她不安的神情,他立即又警觉起来。
  “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
  与他们八个人在一起时,她感受到最大的情绪能量都来自于他,虽然她也能感受到其它人的,但都非常微弱,或许是因为他的愤恨与怒气最深,所以压过了其它人。
  “什么意思?”他追问。
  她叹口气。“这很难解释。”只要他的梦境情绪太过强烈,似乎就会把她吸入梦境当中,他的情绪能量一直在干扰她本身的磁场。
  “你可以看穿人的情绪?”他又问。
  她摇头。“不是这样,不是看,是感觉。”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瞧,她不知是否要告诉他关于梦境的事,但又怕造成他的尴尬,毕竟那是属于隐私之事。
  “除了愤怒外,你还感觉到什么?”他试图弄清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没有回他的问题,却道:“索日,你额头上的印记我帮你去掉,我说过要帮你们去掉的。”
  见他没有响应,她往前靠一步,抬手碰了一下他眉心上的疤痕。“必须先割一个伤口……”她停了话语,因为他抓住她的手。“索日?”
  “我以前很痛恨这个印记。”他握着她柔软没有任何硬茧伤痕的手,感受与他回异的触感。“现在不了,我要它时时提醒我,成为我的决心。”
  “什么决心?”她红着脸问,一边想抽回手,却无法摆脱他的禁锢。
  他拉近她,虽然她的脸蛋在月色下晦暗不明,但他仍能清楚瞧见她眸中浮现的羞涩。“你要刀子,我可以给你。”他将匕首放入她的掌心。“但你要拿东西来换。”
  在他交出匕首时,她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笑。“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包包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给你橡皮筋好不好?你可以绑头发。”
  “我不要你袋子里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
  她没听见回答,怔怔地看着他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他的唇停驻在她的额上,柔软而温暖,凉风拂过她的脸蛋,却无法冷却她烫红的肌肤。
  当他退开时,她无法言语,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红着脸看他。虽然他说过喜欢她,可她至今一直不知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纪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索日,我——”
  “我冒犯你了。”他直盯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抱歉之意。
  夕川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是红着脸。
  “你觉得我很可怕?”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知道她对他的想法。
  “没有。”她摇首。“或许……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现在没有,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她信任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有很多的怒气,但是……”
  “我吻你你生气吗?”他不想讨论他的怒气。
  她觉得血液都往脸上冲去,热得发烫。
  她的反应让他微笑,他再次倾身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
  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索日,我……”
  “回去睡吧!”他打断她未完的话语。“要起雾了。”
  夕川这才注意到周遭开始有朦胧的雾气。
  “这里的山林很多雾气,一不小心会迷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走吧!”
  她让他拉着,感觉他手上的厚茧与温度,脸儿发烫,沉默的气氛让她觉得尴尬,于是随口说道:“索日,你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吗?”
  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见他脸色紧绷,等于默认,她心疼地叹口气。“对不起?我只能治身整的伤,如果我也能治疗心理的伤痛就好了。”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能力。
  “下要道歉。”他握着她的手不觉用了些力道。“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
  “你要强悍一点。”他回过头,语气有些气恼。
  她看着他愤怒的双眸,忽然畏缩起来,直觉地想抽回手。“我……我……没办法。”
  看见她退缩的神情,他有些懊恼地说:“我不是要凶你。”让她害怕是他最要避免的。
  “我知道。”她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不喜欢怒气、痛苦,还有暴力,它们让我不舒服,它们会影响我……”她不知该怎么以彝族话说“能量”二字,只得换个方式。
  “它们像刀一样……”她举起手上的刀。“它们会伤到我。”
  他不解地皱起眉。
  她以另一个方式说道:“每一个情绪都是有力量的,一个人的脸很难看,我们知道他生气了,那种力量会影响周围的人,就像生气的话语也是一种力量,有的人不会受影响,因为他在他的身体四周建立了坚固的城墙,可以把力量化掉,可是我没有城墙,我很容易感受到别人的情绪,那让我不舒服。”
  他听得似懂非懂。“情绪是力量?”这他从来没听说过,她说的话很奇怪。
  “不是力量,跟力量有点像,但不一样,以我的语言来说是能量。”她以国语说出“能量”二字。“可是彝族话我不会说,人的身体有七个脉轮。”脉轮她不晓得要怎么讲,所以还是以国语带过。“这样说有点难懂,回去我画图给你看。”
  他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索日,痛苦的事放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她试探性地说。
  他没说话,黑眸直视着她温柔的双眼。
  “你就像姐姐一样,个性很强烈、很果断。”她叹口气。“姐姐也常常告诉我心肠要硬一点,别人才不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又叹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城墙都盖不好,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在这里一定好害怕,可是姐姐不一样,她什么事都做得很好,我以前很羡慕姐姐,但爸爸说,狮子是狮子,老鹰是老鹰,羚羊是羚羊,兔子是兔子,各有各的好,而我们的社会喜欢像狮子、老鹰一样的人,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痛苦,因为就算兔子扮成狮子,还是没办法杀戮吃肉,牠只能吃草。”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所以不知该怎么响应。
  “以前我很不喜欢我的能力,可是爸爸说,老鹰生下来有翅膀,鹿头上有角,乌龟身上有壳,那都是老天给的,我的也是,所以我要好好珍惜——”
  “我不信天。”他打断她的话,双眸进出火光。“难道祂给我奴隶的身分,我还得感激祂?!”
  见他怒气再起,她瑟缩了一下。“索日……”
  他转过身,拉着她走。“别说这些了。”
  她低头瞧着两人相握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呢?
  第九章
  现代
  “想什么?”
  苗岚勋在草地上坐下,与她一起仰望星空,见她没回话,他也不以为忤,继续说道:“这么晚不睡,会有黑眼圈的。”
  他们到这儿已经好几天了,正等着王教授译出一份古爨文的资料,这份古爨文是之前晨风在族人的木箱里找到的,这箱子里放的都是历代毕摩记载的内容,但村子里已经没有人能看得懂古爨文,所以必须麻烦王教授。
  晨风依旧没理睬他,只是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他偏头看她一眼。“三年前的你像朵玫瑰,现在却像刺猬,达尔文的演化论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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