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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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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求援信给佛家奴的,世家宝却在其中写上向兴中州求援的事情,用意无非在坚定佛家奴的信心,告诉他,援军不止他一路,还有别的一路。各路援军加在一起人多势众,而邓舍孤军深入,覆败就在眼前。
佛家奴丢了信,彷徨绕案,他的脑袋糊涂了。邓舍究竟意在何处?他打大宁到底是真攻,抑或是假攻?他道:“且等等,且等等。容本官细细思量,待往义州去斥候回来,再做打算不迟。”
大宁的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
当日晚间又来一封,次日上午,接连两封。从一部分血书变成了全部的血书,从用牲畜的血改为人的血,从用他人的血改用世家宝的血。写的越来越短,字迹越来越潦草,看得出来,世家宝被逼急了。
而义州的斥候,至今没能探明白双城步卒的底细。
次日午时,世家宝第五封血书送到。
送信来的信使血污满面,见了佛家奴就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叫道:“大宁城危!大人,邓贼围城日紧,惠和再不出兵相救,城就守不住了。”所谓求援,就得危言耸听,同时动之以情。
他不把头当头,狠命地往地上磕,磕出来血迹斑斑,他泣不成声,道:“我军新败,军中士气不稳,邓贼死力攻城,日夜不息。城外北城墙破损多处,昨夜更险些被他偷袭烧了城门!兴中州来的援军及周边驰援的青军,尽数被他的伏兵击溃。
“他百般计谋迭出,自昨夜起,不时偷偷运土出营,我家大人判断,他营中在挖掘地道!大人,他打盖州用的便是此计,我军设若找不着地道的出口,他设若把地道挖到城墙下,城墙一塌陷,数万军民,就死在了大人之手!”
佛家奴斥责:“怎的死在本官之手!胡言乱语,退下。”
侍卫们拖拽着那信使出去,那信使拼命挣扎,脑袋还不住往地上磕,不住嚷叫。听着那叫声渐渐远去,佛家奴心烦意乱,抽出宝剑,随手又收回剑鞘。他百思不得解惑,问左右幕僚:“尔等怎么看?”
幕僚们没人说话。
这事情太过诡异。要说邓舍假攻大宁,世家宝派来的信使不会说假话。要说邓舍真攻大宁,发现他右翼步卒的斥候也不会说假话。一个幕僚犹豫,他不太确定地说道:“难道说,邓贼打大宁也是真,打惠和也是真,他要两路并攻?”
有人摇了摇头,否决他的意见,道:“邓贼军马不过数万,没有同时进攻两座城池的能力。大宁那边,听信使说的危急,实情却不一定。咱军中的探马不也有回报?城墙破损是真,不过被投石机打中,掉了几块砖石,无损防御。”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道:“倒是夜烧城门、挖掘地道,烧城门倒也罢了,挖掘地道非一日两日可成。从这一点看,邓贼似乎确实有拉开架势,长期围困攻打的打算。
有人同意,道:“那信使不是说,兴中州的援军被他击退了么?他要没拉长庄的打算,不会准备的这般充分。”他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道,“不过,邓贼尽是骑兵,本该利于野战,他却舍长用短,反来攻城。他就不怕万一久攻不下的话,全盘皆墨?”
另一个幕僚说道:“这点好解释。俺料他受了义州大胜的刺激,以为世家宝部失了锐气,所以大意轻视,想重新上演奇袭义州的一幕,故此他带骑兵前往。然而,他却没料到世家宝抵抗坚决,并且早有准备,落了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转向佛家奴,道:“卑职肯定,按照目前这个局面下去,用不了三天,邓贼必然主动撤军。”
“你是说?”
“大人救不救大宁都是一样。邓贼两万余骑兵,大宁万余步卒,邓贼骑兵攻城,大宁步卒守城,邓贼昏了头,出此昏招。简直可笑。”这幕僚一直反对救援大宁的,佛家奴听了,觉得甚是有理,道:“不错,不错。”
堂外脚步声响,两三个走将进来。众人抬眼看去,见正是义州方向来的斥候。
这斥候面带喜色,跪倒行礼,口中道:“报大人,红贼步卒的虚实,小人等终于探查清楚。”
“快快讲来。”
“红贼步卒一路行走不快,才过了大凌河,距我惠和近二百里。小人等昨日下午抓住了两个落单的红贼探马,严刑逼供,得知了虚实。此一路红贼步卒,打的两万人的旗号,真实兵力不过三千,来自义州李邺部。”
“三千?”佛家奴愕然,问道,“两万怎成了三千?”
“之所以前番数路斥候看错,一来因其防范极严,小人等靠不得近前,只有远远观望。二来,其部中间多有裹挟的义州、闾阳城外流民,充当人数。三来,他们拉长距离、多竖旗帜,用马匹拖拉树枝、扬起灰尘,迷惑了其他我军斥候的视线。四来,每次宿营,他们都多造火灶,用了增灶的计策。”
佛家奴呆然半晌,提心吊胆了两天,甚至通知了武平的也先不花,要求若有战事,即请他来援。不曾想到,竟是邓舍的诡计!要传出去,不叫人笑掉了大牙?他堂堂中书平章政事,好生羞臊。
那本来主张不救大宁的幕僚面色一变,转而喜上眉梢,拜倒在地,道:“恭喜大人。”
“喜甚么!”
“如今已经判断明白,邓贼右翼步卒是为虚,目的当在吸引我惠和,迫使我军不敢去救大宁。如此一来,他打大宁就是实了!正如卑职方才的分析,他以己短而攻彼长,连战两三日,军队不得休息,部属疲惫。大人,此正为我军突出,以我之蓄锐,破他之疲惫的大好时机!”
佛家奴吸了个口气:“破他之疲惫?”
他捡起案几上世家宝的几封求援信,重新看了一遍,对这幕僚之言,越想越有道理。他兀自不肯放心,追问斥候:“情报确实肯定?”
不等斥候回答,这幕僚道:“以今观之,邓贼右翼步卒确实疑点重重。他昼伏夜行,看起来做了很好的保密措施,可要偷袭的话,应该越快越好,这都两天了,他至今行军不到百里。有自相矛盾之处。”
其他幕僚互相看了眼,同时想道:“马后炮。”纷纷开口,附和他的意见,众口一词,由不救大宁改为了即刻出军,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战机,争取一举击溃邓舍,将之活捉擒拿。
邓舍在高丽时,他的名声不显于辽东,有听说过的,了解他的不多。自他打下辽左、辽阳,开始引起了辽东诸方的注意力。打辽左,他险些俘虏高家奴,前不久杀死了张居敬,这两个人都是辽东地面上举足轻重的大官,要能打败他、捉住他,绝对的大功一件。
佛家奴下了决心,道:“将那大宁信使带回,告诉他,本官今夜便出军,就按世家宝所请,提军五千。”
那信使重又被带回堂下,闻言大喜。
佛家奴道:“你且速速回去,告之世家宝知道,我军至迟后日一早就到,叫他好生准备,好生接应。”
这信使不走运,带着天大的好消息,没进入大宁,远在三十里外,便被邓舍的探马发现。邓舍有交代,出城的不管,回城的一个不放。两边箭矢互射,两三个回合,这信使的伴当一一落马,被尽数射杀。
七八个探马一拥而上,擒了这信使,带去邓舍帅帐。
邓舍问也不问,挥手命带下交给刘杨。这刘杨莫看人胖,多才多艺,精擅用刑逼供,上几次拿住的信使,都是由他撬开的嘴。邓舍当时好奇,问过他:“刘将军不是做买卖出身,当过矿工的么?何时学了这等手艺?”
刘杨憨厚一笑,道:“不瞒将军,末将干矿工前,本是个牢头。因得罪了上官,所以才被发配去做了苦力。”
“噢,……”邓舍恍然大悟,赞道,“海水不可斗量,刘将军的经历果真丰富。”
这用刑一道,很有学问,没受过专业训练,成不了行家里手。
刘杨带走了这信使,捆绑丢在一边,不去理会。自有人送上来两个俘虏,第一个,用脑箍迸出了脑髓,第二个,用钩镰拽出了肠子。地上尸体、鲜血、脑髓、肠子、粪便,混杂一起,肮脏可怕,惨不忍睹。
当刘杨转过头来,只看了这信使一眼,他立刻就全招了。
“大将军神机妙算,调动佛家奴就像用手臂驱使手指一般。”诸将觉得不可思议,佟生养问道,“将军是怎么知道他肯定出军的?他每次加强防备,增援城头守军,将军为何总是大笑?”
“佛家奴简单多疑,简单地用一个计策绝对不行,骗不住他,因此需要使用连环计,计中套计。先叫他否定了自己,随后怀疑自己,最后肯定自己。一切的判断由他自己做出,看似没有我外力推动的痕迹,此正为《孙子》所言:‘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擅长进攻的,必示敌人以有余,示敌以有余,则敌必守。此为敌不知其所守也。这就是敌人不该守了,守了;不该攻的,攻了。
诸将有的低头沉思,有的频频点头,众人皆各有所得。
邓舍接着道:“我之所以闻其增援而笑,道理更为简单。他惠和城中军马总共才多少人?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日常守城的士卒越多,他的生力军越少。士卒本就没有锐气了,他还百里急行,妄图击溃我军,这是他在自求死地。”
他此番话言不尽实。
他之所以闻援而笑,固然有这个原因在,也有别的原因。其一,坚定诸将、士卒的信心,他不可以把计策告诉他们,却可以用行动来告诉他们,一切都在掌握中。其二,竖立他莫测高深的形象,人的威望不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么?
诸将尽皆拜服。
邓舍收了笑声,目光炯炯,望着众人,下达军令。他说道:“佛家奴将至,我军需得做好准备。刘杨,你领辎重营挖掘地道不要停下。佟生养,你明日取三千人继续攻城,攻势要猛烈。毕千牛,你挑选些得力探马,派遣去惠和方向,时刻回报佛家奴军的进止。
“通知山中的二陆将军保持偃伏状态,随时准备接战。其他人马各安本营,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好做厮杀。”
诸将凛然接令,帅帐外,北风卷旗,乾坤杀气正沉沉。
※※※
注:
1、脑箍。
脑箍即是铁箍,是拷讯犯人时施用在头部的刑具。这种刑罚,始见武则天时。酷吏来俊臣“有铁圈笼头,当讯囚,圈中下楔”。就是在犯人头上的铁箍中加楔子。同时的索元礼也用过此刑具,“……,多至脑裂髓出”。
宋代换用绳子缠头,一样加楔。明代则命之曰“阎王闩”,上箍后,“眼睛内乌珠都涨出寸许,……是拷贼的极刑”。清代唤作“盼佳期”,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凡经过铁箍箍过的人,两只眼睛没有不突出来的,因此有人送这铁箍一个美号,叫做‘盼佳期’”。
西游记里的紧箍咒,也许原型便是这种刑具。
2、钩镰。
此为抽肠之刑。
具体做法为:在一条横木杠的中间绑一根绳子,高挂在木架上。行刑时,将一段的铁钩放下,钩入犯人的肛门,把大肠头钩出来,挂在铁钩上,然后将另一端的石头往下拉。这样,铁钩一端升起,犯人的肠子就被抽出高高悬挂起来。
3、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守之法要在示敌以不足,攻之法要在示敌以有余也。示敌以不足,则敌必来攻,此是敌不知其所攻者也;示敌以有余,则敌必自守,此是敌不知其所守者也。
“攻守一法,敌与我分而为二事。若我事得,则敌事败;敌事得,则我事败;得失成败彼我之事分焉。攻守者一而已矣,得一者百战百胜。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七十六章 胜负(一)
次日夜晚,佛家奴赶到了大宁城。
他没有急着发动攻势,一边命令士卒们暂做休息,一边由将校、幕僚们陪着登高远望,做战前的临阵观察。邓舍的营地与火光冲天的城池恰成鲜明的对比,黑漆漆的,寂静无声。
他眯着眼看了半晌,甚么也没看见,只有模糊不清的营盘轮廓,绵延出数里地。萧条的冬夜,冰冷的风吹响他的铠甲,铁片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又含糊,很快消散在风中。他打了个冷战,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
“太安静了。”他说。
幕僚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快三更了。邓贼攻城一天,士卒定然疲惫,早进了梦乡。大人,正是我军偷袭的好机会。”
佛家奴沉默了会儿,问道:“大宁的接应呢?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我军奔袭的速度快,也许没碰上。加上红贼围城得紧,大人你看,那些红贼的游骑绕城了一周,到处都有,或许信使出不来,也是有的。”那幕僚解释道。
从他们这个位置,趁着城头火把的映下,可以看到很多的小黑点绕城移动。这些小黑点,显然就是邓舍用来拦截信使的游骑。那幕僚的解释很有道理,但佛家奴心头的异样越来越强烈,他不安地握了握剑柄,问道:“斥候呢?”
“才回报一切正常。”
低声说话间,传来窸窣的声响。佛家奴猛然转首,吓了那幕僚一跳。他刚才跺了跺脚,踩落了几块土坷垃,细细簌簌地滚落下去,掉落几匹军马面前。军马仰头要嘶鸣,它的主人慌忙轻声安抚。
“这天气太冷了,……”佛家奴想,“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红贼营里没动静,也在情理之中。”
给邓舍营地的安静找到了一个理由,他安心了些,放眼向后看,数千人的队列整整齐齐。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清冷的月光流水般淌下,洗过他们身上的盔甲,如林的枪戈闪耀点点的寒星。
佛家奴缓缓抽出了沉重的短剑,剑柄上镶嵌了血红的宝石。那剑尖划出轻柔的曲线,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短剑移动,远的城,远的营:“杀!”十里的距离,短途冲锋瞬息间可到:“杀!”红色的披风飒飒,如林的枪戈斜放向前:“杀!”
便如闷雷平地起,就似闪电云中来。
万千人齐声呐喊:“杀!”千万马蹄践踏,千万人的疾驰破开了风,卷起漫天的烟尘,大地发出沉闷的颤音,枪戈如林,千万的寒芒指向对面的营盘。远处城池的火把跳动在他们的瞳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铺天盖地。
这夜色,将要被火与血点燃。
佛家奴照例落在了后边,自有骁将冲锋在前,邓舍的营盘近在眼前,他骤马伏腰,奋力挑起拦路的拒马枪,他几乎用尽了力气,他高叫着鼓舞士气:“大人有令,长生天在上,杀邓贼者,赏百贯!擒邓贼者,赏千贯!”
“长生天在上,杀贼!杀贼!”许多人同声应呼。
城池边的游弋拼命打马,乱做一团。就像油中泼入了水,邓舍的军营哗地一下炸开了锅。人在叫,马在嘶,火把一片片亮起,零零散散负责警戒的巡逻冲上来试图拖延元军的攻击速度。
如果说他们是散落的礁石,元军便是涨潮的海浪。
当骑兵冲锋的阵势已成,散骑根本就无法阻挡。冲锋的探马赤前窄后宽,摆成了一个标准的锥形阵,邓舍的营门就如纸片也似,接触的瞬间就被撕得粉碎。冲入营内的元军耀武扬威,追逐着四散嚷叫逃跑的双城士卒,点起火把,四处丢散。
他们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红巾仅仅稍微做了点抵抗,就放弃似的改而奔逃向其他的营门。
带头的元军将领东奔西撞,一片嘈杂声里,他大叫道:“休叫走了邓贼!”回头问左右,“帅帐在哪儿?”提了长枪,刺死个奔逃不及的对方士卒,听见几声炮响,他的亲兵叫道:“大宁军马出来了!”他顾不上去看,视线及处,重重营垒遮掩,见一杆帅旗隐约闪现。
他弃枪绰弓,隔得太远,射不着。待要冲过去,随他入营的军马早就散开,眼看那帅旗远去,他焦躁起来,丢弓取刀,撵着本部士卒,敲打他们的马匹,大叫道:“收拢!收拢!随本将来。”他催马向前,不忘命令亲兵,“吹号角!打小鼓。”
佛家奴有令:见着邓舍,便吹角打鼓,通知后部。
角鼓声传到元军的后阵,直到这一刻,佛家奴的不安才彻底散去,他欣喜若狂,问道:“世家宝呢?”
“大宁军马刚刚出城!”
破贼的功劳很大,但活捉邓舍的功劳更大。佛家奴转念下了决定,他提剑在手,兴奋的大肚子一鼓一鼓,他命令道:“击鼓,通传诸将,溃逃的红贼交给世家宝就是,集中全军,穷追不舍,务必活捉邓贼!”
主帅逃亡,必然不会单骑独马,邓舍拥兵十数万,像他这种级别的,少说亲兵近千。帅旗就是军队的魂,他竖起了帅旗,因之聚拢的士卒也不会在少数,佛家奴要全力以赴。
仓促间,收不拢全部的军卒,匆匆集中了三四千人,沿途的红巾溃卒一概不管,佛家奴亲自指挥,紧紧尾随邓舍的帅旗。那帅旗左冲右突,左边有世家宝,后边有佛家奴,无路可去,乌压压裹了甚多聚拢过来的士卒,径直出了大营,奔北边而去。
“追上去,追上去!”
佛家奴骑的马是最好的,可夹杂士卒中间,提不上马速,营中的道路不宽,数千的元军拥拥挤挤,火把映着他们的脸,忽明忽暗。佛家奴挥起马鞭,不停地抽打晃在前头的军卒,不住口地叫道:“散开!散开!”
人挨着人,马挨着马,直到冲出了辕门,方才得了转圜,彼此间隔得松散了些。人人兴奋,个个激动,邓舍的帅旗近在咫尺,沉不住气的纷纷开弓射箭,甚至有激动过分的,拿颠倒了弓,放颠倒了箭。
夜幕重重,如蝗的箭矢杂七杂八地射出去,距离太远,除了少数强弓,没有射中目标的。
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两军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大宁城被远远地甩在了后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连脉七峰的七金山出现眼前。山不巍峨,如出水的青莲。西侧有三座山峰相连,中间主峰最高,邓舍的帅旗微微做了停顿,似乎在犹豫进不进山,但很快转个弯儿,入了西边山中。
“大人,邓贼入了山中,追也不追?”
“山中怕会有伏!”
“我军如神兵天将,邓贼逃命惶惶,怎么会有暇在山中设伏?”
诸将七嘴八舌,意见不一。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停下追赶,夜色笼盖下的群山,松柏郁郁,横亘十数里远近。人马的躁动惊动了沉静的深山,隐约有猿啼熊嗷,惊飞起无数的宿鸟。
鸟飞如云,呼啦啦从元军头顶过去。
佛家奴心头一跳,不由自主放缓了速度,邓舍的帅旗曳倒在地,慢慢隐入山中,有会骑马的幕僚气喘吁吁赶将过来:“山名七金,恰和了大人的佛字!此为天赞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佛经云,须弥山外有七重金山,其山悉由金宝所成,故名七金山。元廷崇西番喇嘛,佛家奴知道这个典故。
进,或者不进?
他下了决定,良机不可再得:“前锋先入,后军保持三里的距离。山中若是无伏,擒杀邓贼!山中若是有伏,后军变前军,缓缓退出。”
山林茂密,黝黑无光。
上千个火把照红了地面,映红了山壁。岩壁上生长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树枝交错,影影绰绰,虽没了树叶,却也一样的遮天蔽日。山谷积了厚厚的叶子,马蹄踩上去,不时失陷。腐烂的气息混合山中特有的清香,猿啼的声音如在耳边,又似远在天边,给人古怪的感受。
佛家奴仰头四望,寂若无人。
他早先的不安莫名重回了心头,他喃喃地道:“太安静了。”
陆千五等待多时,他设伏的地点便在西侧山峰与主峰之间,借着松柏的遮掩,数千人悄然无息地伏在两侧山陵。他放过了元军的前锋,直等佛家奴的后军全数进入了埋伏圈,这才亲手点燃火炮。
“轰!”
火炮与火铳同时开火,燃烧在两侧的山壁,暗隐乍现,倏忽点亮夜色,倏忽归于黑暗。看不清楚有许多人,摸不清伏军到底的虚实,只见矢石雨下,鼓声雷动,旌旗蔽空。谷地中的元军转眼间摔倒一大片,惊叫此起彼伏,马儿惊跳起来,撞击、践踏,落地的士卒转眼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烟火弥漫了山林,无数的双城士卒提刀奔下,冲出烟雾,陆千五横枪大呼,疾步奔跑,甩手掷出长枪,穿过个元军百户的身体,把他钉在了地上。他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马刀,骤入敌阵,所向披靡。
山谷鏖战,不须长兵。短兵相接,恰在此时。
佛家奴短剑落地心茫然,他“啊哟”大叫一声,拨转马匹,向后逃走。后边挤着前边的,前边挤着后边的,元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由侍卫在前开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佛家奴好容易杀出条血路,山谷外惊天地数声炮响,陆千十二威风凛凛挡住前路。
前路不通,元卒们折往后逃,蓦然间闻听一阵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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