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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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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舍从胡忠那里,知道些内幕,也不生气,笑道:“李大人人不坏,同僚交往,都夸他厚道,是个实在人。只有一点,怕老婆的厉害。不过,他的夫人是关平章的亲戚,惧内也情有可原。”

  毕千牛听的出来,李敦儒为难邓舍,八成并非本意,而是出自李阿关的指示了。他啐了口,道:“呸!一个娘们儿。”

  两个人引着亲兵回到府中,邓舍浑身是汗,先去洗了把脸,屏退侍女,趁不到饭时,方补真还没来,抓紧时间,问毕千牛,道:“胡忠派来的人,给你都说了甚么?”

  “两件事。一件潘诚、潘仁出了城;一件沙刘二也提出了要回辽西。”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打辽南主力在关铎,潘诚、沙刘二本来职责就是防好搠思监和辽西。邓舍琢磨了会儿,问道:“关平章怎么说?”

  “潘诚出城,是关平章亲自往送的。”

  邓舍点了点头,道:“潘、刘要走,看来辽南战事就要打响了。我上午得知,高家奴嗅到了风声不对,辽南鞑子精锐,多往盖州开集,他怎么说也有几万人马,一旦开战,称得上硬仗。”

  “将军所言甚是,那胡忠派来的人,说关平章近日接连召见诸将,分派任务、指点军机,辽南一战,至迟不出五天,肯定就会打响。胡忠问将军,将军答应的事?”

  “找个机会告诉他,平壤方面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待开战,该给的,都会给他。”

  “是。”

  “杨万虎、河光秀,今天的军报送来没有?”战事要启,他和杨、河约定,无论有事没事,必须一日一报。

  “送来了,一切无恙。只关、潘两人上午巡视了一圈,专门到咱军前看了看。杨将军说,潘诚傲慢、欺人太甚;关平章,……”毕千牛瞧了眼邓舍,道,“出言挑之。”

  “出言挑之?”

  “是。”毕千牛把关铎对杨、河说的话,重复一遍。邓舍呆了呆,问道:“杨万虎怎生回答?”毕千牛道:“只尊将军之令。”

  邓舍没满意之色,微微凝起眉,他思忖了会儿,杨万虎性子在哪儿放着呢,指望他圆滑,不可能。这样也好,叫关铎心里有数,倘有异样,好好掂量。

  不过可一不可二,这种事儿一次就够了;有道是过犹不及,多了的话,就成示威。他吩咐:“告诉他们,下次再有谁去巡视,杨万虎不许答话。应酬接迎的活儿,一概交给河光秀。”

  毕千牛应是,见暮色渐深,幽幽昏昏,他动手点上蜡烛,红晕晕的烛光,亮了室内。

  邓舍伸个懒腰,翻开案几上厚厚的公文,粮草解决了,其它箭矢等物的补充、各项辎重的分配调集,还得一一计算明白。僚官们报来的有数目、计划,他做为主官,不得不一一核实。

  翻了两页,看的烦躁。想起当了这个官儿后,战略、战术方面的决策,关铎鲜有问及;每日价除了伏案文牍,就是锱铢数字。念及在高丽时屠城摧阵,旌旗到处、无不披靡,麾下千万、何等的心动神驰。

  他不由掩卷喟然,道:“大丈夫当提十万众,纵横天下!”

  话一出口,毕千牛没什么,他自己反倒为之一惊。在高丽时,他如履薄冰,从未感到半分的爽快,只觉得十分疲惫;为何突然此时,竟产生了这种念头?分明追思向往、以为得意。

  难道说,他其实并不厌恶,实则享受之?享受那杀伐决断、高高之上,万人之生死、操诸于一手的快感?又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毕千牛不知他的心思,自顾自叹了口气,他虽是辽东人,却不喜欢辽阳,相比之下,他觉得双城更为亲切,他问道:“将军,咱什么时候回去?”

  “等打下辽南。”邓舍心不在焉地道。

  “真的?”

  毕千牛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听到他欢喜追问,邓舍定住神,笑了笑,道:“真的。”他性果断,从不在无用上浪费时间。到底厌恶也好,享受也罢,对他而言,对现实来言,没什么不同,一样的保命求活。与其厌恶着做,不如享受着来。

  或有言之,若只求保命,伏首案牍不也一样?要知,他自幼从军,饱受沙场熏染,信奉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铁与血,较之轰轰烈烈、破阵溃围,庸庸碌碌、伏首案牍自然不可以道里计。

  带十万众,纵横天下。

  他心想:“似乎也不错。”随着地位的上升,辽阳红巾的高层,他接触的日多,没了神秘的面纱,诸如潘诚、沙刘二、毛居敬、郑三宝等辈,或勇而无谋、或直而无智,大多不识一字,见识浅陋,洪继勋曾说“此辈皆因人成事”,当时邓舍不以为然,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容小觑的只关铎一个,权谋心术大有出人之处,但对邓舍前来,他做出的对应,无一例外,尽在邓舍与洪继勋在双城时所做出的推测之中。便如滚珠棋盘,始终不能出其窠臼,也许他真的是只老虎,也许,他只不过是只纸老虎。

  邓舍长身而起,带十万众,当纵横天下。

  远离了兵戈铁马的高丽,身处压抑拘束的辽阳,形同赋闲的日子里,他第一次明确了他人生的追求。刘备曾经长叹:髀肉复生;赵王曾问廉颇:尚能饭否?就像一时的井喷,也许会再有反复,但对和刘备、廉颇一样,在战乱中长大的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还有第二个么?

  毕千牛高兴劲过去,忽然担忧,道:“将军,辽南战毕,咱要走,关平章肯放么?”

  邓舍微微一笑,目光转往西墙,透过窗子,投向深沉的夜色。他喃喃低吟:“更说高丽生菜美,何如深宫罗裙香?”此事只要成功,十个关铎也挡不住他回高丽。

  那么会不会成功呢?他和洪继勋有过周密的分析,深宫中的那位罗裙,绝对不会拒绝他们送上的大礼。也就是说,此事十成八九。

  而在事成之前,他计划的很好,只需坐视大战,趁机浑水摸鱼。要些好处、掳些流民,保存自己、充实高丽。然后视情况之变化,徐徐而应变之。

  总之,便如洪继勋提出这个建议时所说:“事谐,则辽东可望;事不谐,亦无损。”

  然而,事情总在变化中,三天后的一个上午,关铎紧急召见他。辽西有变,世家宝昨夜主动进攻;虽为沙刘二部击退,但为保即将到来的大战顺利,沈阳方面必须严加提防,而双城军马至今尚未到位,关铎严命:“你即刻传令,命郑三宝、陈虎,务必三天之内赶到既定位置。不得有失,失期者,斩!”

  他站在堂前地图前,以玉如意指点,斩钉截铁地道:“为防有变,盖州之战,明日即提前发动!邓帅,……”

  “末将在。”

  “你身为东路军主帅,不能只坐辽阳。军令:着邓舍引本部五千人,即日出城,往太子河畔大营驻扎,接应东牟山潘美,监督沈阳变化。”

  邓舍愕然,当即领命:“誓不辱大人之命。”心想,“老关怎就舍得放我出城?”太过奇怪。他非但不喜,反暗生警惕。

  “且试一试你领军才能,希望别叫老夫太过满意。要不然,说不的,宁冒了双城反叛之险,一并卖给纳哈出罢。”关铎心中所想,丝毫不露面上。

  自对邓舍从新估量,他对姚好古的意见,斟酌再三,他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虽过于自信,能有今天的地位,不乏从谏如流。更兼杀伐决断,两害相权取其轻,要论壮士断腕,邓舍远不如他。

  颁过命令,他去掉面上肃杀,笑眯眯道:“东牟山潘美,素称我军中俊彦,再有你小邓揽总指挥,辽西有双壁,我军中岂无两珠?有你二人,老夫放心的很。”

  邓舍抱拳,慷慨:“不敢二珠之喻,只求一心为国。”

  “好,好!”关铎大笑,邓舍相陪。两人的笑声传出室外,惊动休憩枝头的群鸟,扑啦啦的,纷纷展翅腾空,有向西飞,有往北去。

  ※※※

  注:

  1、连蒙元的龙兴之地也被其一焚而空。

  上都为元朝的缔造者忽必烈称帝前修筑,主使者为刘秉忠,取名开平府,是为他的“潜邸”。忽必烈称帝后,将开平升为都城,定名上都,次年,又改燕京为中都,就此确定了两都制。其中,燕京为正都,后改名大都;开平为陪都。

  修建上都,在当时是一件大事,留有“上京大山,旧传有龙居之”的传说。“相传刘太保迁都时,因地有龙池,不能干涸,乃奏世祖当借地于龙,帝从之。是夜三更雷震,龙已飞上矣。明日以土筑成基。”

  这个传说讲的大约其实是建城时,排干积水的这么一个艰巨工程。

  又有个传说,应该是红巾起后,当时人编造的:“初,元世祖命刘太保筑元京城,及开基得一巨穴,内有红头虫,不知其几万。世祖以问刘曰:‘此何祥也?’刘曰:‘异日亡天下者,乃此物也。’”

  2、义子。

  收养制度是我国古代亲属关系方面的一项重要制度,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主要出于立嗣的考虑,收养对象多为男性,以为传宗继祀。此外,又从“神不祀非类,民不祀非族”等指导思想出发,一直遵循着“异姓不养”的原则。

  义子分两种,一种是法律上继嗣为目的的“嗣子”,一种是事实上恩养的“义子”。

  按照元朝法律,嗣子长大后,不归宗的,即便其养父后来又生有亲子,嗣子也享有和亲子一样的待遇和地位。

  当然,对立嗣以外的收养关系,中国传统社会的法律也并非完全禁止的。像唐朝法律即规定:“其遗弃小儿年三岁以下,虽异姓,听收养,即从其姓。”这主要是基于儒家的仁本思想,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但法律规定往往和现实出入很大,早在南宋时期,实际就已出现大量收养异姓子的现象。

  元时虽对收养人的资格有规定:“年及四十,无子之人,方听养子。”(——收养人必须年过四十的规定,仅见元朝。但是此法律文书只是江浙行省的谕文,或许并不通行全国),对被收养人的资格也有规定:“听养同宗昭穆相当者为子。如无,听养同姓。”

  而在现实中,除了同姓,往往还有以异姓亲属为养子的情况,比如以外孙为嗣、以甥为嗣等,时人感慨“……婿与甥及外孙为后者何限”。

  察罕帖木儿的养子王保保,就是他的外甥。本姓王氏,“自幼察罕养以为子,更名扩廓帖木儿”。

  除此之外,以异姓为养子的也非常多。比如滁阳蔡氏,“三世皆以异姓为后”。

  而在元末,各路义军首领也一样地广收义子,如果说察罕帖木儿养子王保保是为了继嗣的话,他们的目的就多为政治考虑。

  比如朱元璋,先后收义子“凡二十余人”。“太祖立义子保儿、周舍、道舍、柴舍、马儿、金刚奴、也先、买驴、真童、泼儿。后令归宗”。

  他收这么多义子,不外乎因其兄弟早死,缺乏助力,故此广收养子,以期用家族的关系得其忠诚,来为军事、政治服务,“太祖于国初以所克城池专用义子作心腹,与将官同守。如得镇江,用周舍;得宣州,用道舍;得徽州,用王驸马;得严州,用保儿;得婺州,用马儿;得处州,用柴舍、真童;得衢州,用金刚奴、也先;得广信,用周舍,即沐英也。”

  3、尚能饭否?

  “赵以数困於秦兵,……(廉颇时已老迈)赵王使使者视廉颇尚可用否。……赵使者既见廉颇,廉颇为之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以示尚可用(戎马一生的老将,期冀再次上阵杀敌)。”


  第十六章 东牟(一)

  次日一早,邓舍即点军出城。

  他军中缺少文职幕僚,关铎“特别照顾”地调方补真随军同行,命其负责粮草辎重,这样,邓舍就能“心无旁骛,专心战事”。

  沙场对阵,做为主将那是非常辛苦的,关铎又“特别体贴地特别嘱咐”他,可以带李闺秀陪从,军机之余,方便得些放松。邓舍自然感激不尽,一一遵办。

  太子河便在城外不远,五千人马出了城,顺着河水往东北方向去,当日晚间,到达预定的扎营地点,正处在东牟山和辽阳之间,侧对沈阳城。

  一边吩咐远放探马,诸军休息;邓舍一边策马,上了一处高地,远近观望。

  下营之法,择地为先。他多读兵书,深知正确选择扎营地点的重要性,兵家云:“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垒”。一个好的营垒,既可自固,又能扼敌。

  诸葛亮挥泪斩马谡,马谡街亭之败,败就败在他扎营的地点不对。他不在两山之口扎营,而跑到缺水的山顶。不守两山之口,就失了交通要冲,不能扼敌;跑到山顶,一受围就有缺水之困,无法自固,安能不败?

  这一段故事,是邓舍平时多给军官们讲的,杨万虎学的不差,他兜着马巡视一圈,回来禀报,立在高地下边,仰着头,道:“将军,老关选的这地儿不错,临水背山,……你看那边,一大片水草,坐骑也有的喂。”

  邓舍眺望片刻,但见晴空万里,白云朵朵,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河水两三里,身后一座不高的土山,林木葱茏。远处,一马平川的平原之上,遥遥看见东边一点黑簇,他扬起马鞭,点了点,问道:“方大人,哪里便是东牟山么?”

  方补真道:“不错。”

  邓舍点了点头,转过来,隔着河水,又朝西北边望了会儿,距离太远,瞧不见沈阳。观罢地形,看见杨万虎仍仰着头在下边等候,他一笑,道:“传令三军,便在这山前高地上扎营。”

  杨万虎接令,打马奔驰而去。

  时间仓促,没空建造城营;壕营也不成,营外挖一圈壕沟,一则费时,二则不利出行。唯有选择棚营。杨万虎和河光秀两人一叠声命令下去,由主垒营的军官负责,分出一千人守卫,其余四千人上山,动手砍树。

  军士少,一人需得砍斫两棵。山上树不够,好在不远处有片树林,挑选符合要求的,一一砍倒,将近傍晚,八千棵树拖了回来,匆匆吃了些饭食,连夜继续筑营。邓舍也下了手,首先地上挖出可以立桩的小坑,然后削去树木的枝叶,桩桩相连,靠山对水,以木为栅,很快就成了半圆的营形。

  又搭建起来望楼、敌楼;栅栏外竖立拒马枪、洒下铁蒺藜、挖出陷马坑。一夜不停,到东方发白,营地大功告成。

  行军不停,扎营至今,将士们累的不轻,留下足够的防守人员,其他的各自回帐幕休憩。邓舍也干了一晚上,手上、身上全是泥土,河光秀灰头土脸地陪在他身边,通红的眼里满是血丝,强忍着一个个的哈欠不打出来,撑着笑脸随时准备应和邓舍说话。

  迎着初升的红日,邓舍微笑着,向走过他身边的将士们点头示意,偶尔见着熟人,打个招呼,笑嘻嘻对谈几句。所谓爱兵如子,不得不说,邓舍在这方面一向做的不错。

  抽个空闲,他问河光秀,道:“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么?沈阳的纳哈出,有异动的没?”

  河光秀打个激灵,派探马的事儿归他负责,使劲揉了揉眼,他道:“回大将军,往沈阳去的探马还没回来。就近二十里方圆内,没有鞑子的影踪。”他顿了顿,道,“不但没鞑子的影踪,老百姓也很少见。大约见要起战事,都逃了吧?”

  邓舍嗯了声,方圆二十里不见鞑子影踪?有点奇怪,他不信纳哈出在辽阳没有探子,五千人马出城支援东牟山,估计纳哈出早已得知,他却迟迟不见动静,连个探马也没派来,就眼下来看,对盖州、对辽阳、对东牟山,他似乎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忒叫人捉摸不透。

  邓舍的心中七上八下,想了会儿沈阳,又想到关铎。无缘无故的,突然放他出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里边透着古怪。关铎到底想干什么?他寻思了会儿,猜测不透。他伸了个懒腰,下了决定:“待去沈阳的探马回来,了解了沈阳的具体虚实,再做决定罢。”

  河光秀当上万户几个月,带兵打仗的本事没见增长,居移气、养移体的能耐一日千里,多少日子没干过苦活儿、没熬过通宵。这会儿日头渐渐升高,实在支撑不住,他萎靡不振地佝偻而立,眼巴巴瞧着邓舍,期待撵他回去睡觉。

  邓舍精神好的很,浑没注意河光秀的模样,听到河边传来阵喧哗,掉头去看。见是一群士卒在岸上冲凉,人缝里看到杨万虎被他们围在中间,不知在做些甚么,不时引起阵士卒们的欢呼喝彩。

  带着水气的风一吹,清凉舒爽。邓舍浑身泥土,浑着汗水,黏津津的正嫌难受,顿时来了兴趣,招呼河光秀,道:“走,老河,瞧瞧去。”

  河光秀强打精神,小跑着跟在后边,人一困乏,注意力就下降,他只顾了上边,没注意地上,拌着一块石头,差点摔倒。毕千牛身为亲兵队长,也随在邓舍的身边,瞧不过去,提醒邓舍,道:“将军,河万户,……”

  邓舍方才醒悟,哈哈一笑,提起脚,轻轻踢了河光秀屁股,道:“瞧你那熊样,狗日的还河大万户?滚你的蛋吧,回去睡觉!”

  军中诸将脾气不同,邓舍时间一长,摸清了他们的性格,自然而然区别对待。

  像文华国、陈虎,高他一辈,他倚重且亲切。像赵过、左车儿,上马贼旧部,他重用且亲昵。像张歹儿,拔擢军中,有文武之姿,他重视且尊重。像杨万虎、李和尚、河光秀等,本为粗人,一本正经地待以国士大礼,他们反而受不了,喜欢的调调儿无非“打是亲,骂是爱”,尤其河光秀,真个贱骨头也似,越骂他,他越高兴;邓舍就对以笑骂,增进彼此的感情。

  果然,河光秀闻言,如蒙大赦,撅着屁股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连连大呼:“大将军恩典,大将军恩典。”喜笑颜开地自去睡了。

  邓舍的亲兵,尽是骁勇血性的汉子,多有看不惯河光秀的,有人摇了摇头,鄙夷道:“将军尚未休息,他也好意思就走?不怕愧对将军给他的万户官衔么?烂泥扶不上墙。”

  邓舍笑了笑,道:“天真烂漫,没有心机,难道不好么?”

  另有一人点头,道:“将军说的是,河万户虽带兵不行,将军交代的任务,却也都是尽心尽力去完成的。前阵子,将军要他负责屯田督办,小人亲见的,才个把月,他足瘦了十几斤。尽管是个高丽人,也称得上忠心耿耿。”

  他们都是邓舍身边的亲近人,讲起话来没有顾忌。然而,这支军中丽人居多,邓舍皱了眉头,道:“这些话,以后休要再讲。我已讲过多次,高丽、中国本为一家,哪里还有甚么高丽人?都是汉人么。”

  这话不错,蒙古人四分人等,高丽人本就为汉人一种。亲兵们躬身应命。

  邓舍想起一事,占据平壤之后,他开始在丽军中全面推广汉化,问道:“丽营的汉话,学的怎样了?”

  毕千牛略有所知,道:“十夫长以上,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汉语对话;士卒们有的聪明,有的笨,水平参差不齐。”

  邓舍想了想,要彻底汉化,语言和文字是首先的,文字好说,高丽没文字,用的就是汉文;重在语言,他道:“定条军规,以后凡提拔丽营军官,会说汉话要做为其中一条。”

  “是。”

  谈谈说说,一行人来到河边。太子河并不太宽,时值夏末,雨水充足,河水倒是涨的很高,清澈的水面上,阳光洒上万道金光,风一吹,波纹起伏,滔滔南流,水声不绝。

  岸边多有沙土,踩上去软绵绵的不着力,甚是柔软。走到近前,看的清楚,原来杨万虎是在和几个士卒玩儿摔跤。周围围了许多的人,兴高采烈的,不停叫好。

  邓舍随从不多,没惊动他们,就站在外边,看了一会儿。杨万虎光着膀子,瘦骨嶙峋的,身上全是皮包骨,几没半两肉。他胳臂两条刺绣游龙,龙尾延伸直到手背,龙头向后,顺着胳臂蜿蜒曲展,张牙舞爪地探往后背,龙吻朝向的地方,他背上纹了一团好大的明珠,却是个二龙抢珠图。应该是名家手笔,绘制得栩栩如生。

  只见他弓着腰,拧着对手的腰、臂,发力时脸色蓦然一青,闷喝一声,滴溜溜脚下打转,那对手猝不及防,轻轻巧巧被他举过头顶,微一侧身,掷到一边。

  围观众人同声叫好。邓舍定睛看去,虽知杨万虎天生神力,暗里地也忍不住称叹,他那对手虎背熊腰的,更兼身高体长,这身板实在军中罕见,少说二三百斤上下。而那杨万虎又瘦又小,折巴折巴顶天了超不出六七十斤,双方体重悬殊三四倍,真好比蚍蜉撼大树。

  他不由也随着叫好:“好!”

  士卒们不识得他声音,杨万虎识得,听见了,一抬头,对邓舍呲牙一笑。历经数次大战,邓舍无有一败,早将他折服,当下卖弄似的,不等那对手起身,几步上去,一手抓着后腰,扬眉吐气,身子半蹲,大喝一声,硬生生单臂举了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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