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窥-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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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阴沉与绝望中，伊耆同里希登上了救援方舟。其余方舟在轨道上等待的同时，这艘救援方舟开始在汪洋大海中逡巡，查看受灾的情况。可目力所及之处，只剩一片死寂沉沉、无边无际的大洋，连一块陆地的影子也没有看见。大气中的含氧量，灾变后愈来愈低，让伊耆等人完全无法适应。而方舟上的生态圈，也开始出现了不稳定，为了果腹，方舟上的人只得每日靠在海中，打捞些已死的鱼虾海藻为食，苦不堪言。
　　　　分裂前的大陆，北低南高，最高峰在南端的一处半岛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浩瀚洋上不时发现的高出水面的零星小岛，让伊耆有足够的信心，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即便所有的大陆都已经没入了海面之下，但海面的涨幅，似乎在慢慢回落。若是一路向南，或许会发现已露出海面的，足够这艘救援方舟上族人立足的，成片的大陆。
　　　　伊耆在途中，将所有的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时间一晃而过，方舟向南已行了数月，直到天上乌云散去，阳光重现之时，一只飞入船舱中的小虫，轻盈地落到了自己的窗前，在阳光下抖着翅膀。
　　　　待伊耆反应过来，一股狂喜在瞬间涌上了心头。随即便有观察员大声通报道：“陆地！是陆地！”
　　　　经过数月的漂泊，方舟上的幸存者们，终于在船左侧的薄雾中，见到了一块高耸出海的陆地，都欢呼雀跃了起来，并迅速泊船、登岸。
　　　　可他们的希望之火，很快便被冰冷的现实浇熄了。经登陆后的反复探查、确认，这片陆地，虽的确是先前南部大陆的一隅，可此刻大陆上，仅剩一片露出海面的荒凉山峦。山上怪石嶙峋，烟瘴密布，虽有植物，但多为高原灌木与荒草，稀疏不堪。大陆上未见一只动物幸存，倒是有不少洪水卷上岸来的死鱼死虾，发出阵阵恶臭。唯一可见的活物，只是些不起眼的昆虫。
　　　　一片悲凉的气氛，笼罩在所有幸存者之间。伊耆同轨道上的族长通了话，让其余方舟继续在轨道上等待，自己则和里希开动脑筋，欲在这片没有食物，空气稀薄的大地上，寻找让华胥一族继续生存的方法。
　　　　一转眼数十年过去了，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伊耆同里希成功地启动了修补大气臭氧空洞的工程——在新星的撞击下，地表的大气层较先前变得稀薄了许多，而且多处更是有巨大的臭氧空洞。华胥一族已经习惯了温热潮湿的环境，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下，许多第一批登陆的族人身上，由于缺乏必要的防护措施，开始出现皮肤溃烂、双目失明等严重的症状。
　　　　里希从自己研究的角度出发，认为只有先将臭氧空洞修补完毕，才有机会从方舟的生态圈中，将地面上的动植物重新按区域和环境恢复同过去一般。她从生物学的角度独辟蹊径，琢磨出了一套通过燃烧一种复合的矿物质，激化一种她偶尔发现的微生物，进行空洞的修补。
　　　　由于大陆分裂，熔岩上涌，原本深藏于地心的这种矿物，被大量地带到了地表。这种矿物经过燃烧后，颗粒可以混合着这种微生物，长时间悬浮在大气中，并激发这种微生物产生一种酶，将大气中的氧气，重新转化为臭氧。
　　　　这一方案，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选择。可随着工程的进展，里希却愈来愈觉得，这样的方式进行大气环境的修复，有着巨大的风险。
　　　　由于臭氧空洞的修补，仍需要消耗氧气，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奢侈。更不要说修补完毕之后，需要设法将已经改变的大气中的成分，再次恢复到先前的水平。她开始昼夜不休地思考各种替代方案，却没有一丝进展。
　　　　同时在这数十年间，原本覆盖近九成星球表面的滔天洪水，终于慢慢退去。由于大气变得稀薄，星球表面温度骤降，大量的水在两极地区结成了大面积的冰盖。而随着洪水的退去，已经四分五裂的大陆，终于又重现天日。
　　　　在这段时间内，伊耆逐渐发现，星球表面的陆地已经由原本的一块，分裂成了六七块大小不等的新陆地。这些大陆块间，都被浩瀚的汪洋隔开。新成型的各大陆仍不稳定，仍在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漂移。
　　　　伊耆经过研究发现，这些陆地下方的大陆架，原本便不是如他们先前所想，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而由于新星造成的磁场异常以及猛烈地撞击，导致这些原本已经稳定的大陆架内部，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地质运动，从而加速了大陆的分离。
　　　　虽然族人心中早已按耐不住重返地面的焦急，且各大陆看似已经逐渐稳定，但伊耆仍是建议族人在他们寻找到恢复大气成分的方法前，稍安勿躁，不要轻易返回，以免给身体带来不良的影响。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在这些年中，虽然随着臭氧层的修补，救援方舟上成员中的皮肤溃烂、双目失明等症状已经愈来愈少地出现，而凭借氧气面罩，也已经可以让救援方舟上的族人，不至于由于缺氧昏迷。但氧气面罩无法将大气中，在地质变化时产生的一系列新元素过滤干净。
　　　　这些元素，经过里希的长期分析与观察，不仅仅存在于大气中，也存在于水、土壤等几乎所有的环境中。这种元素，不仅对族人的身体有着非常慢性的毒副作用。
　　　　这种副作用一开始十分难以察觉，但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加，族人的身体机能会显著下降，首先是心肺功能的加速衰老，导致终日疲惫；接下来便是思维迟缓，大脑开始变得混沌。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族人因此而立刻毙命，但里希知道，如今的环境，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族人，影响着自己。
　　　　而直到目前为止，针对这一情况，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即便氧气面罩可以加装过滤器，对于需要与空气和土壤进行长期接触的皮肤，以及吃下肚内的食物和淡水，一时却没有任何有效的防护措施。若是采用完全密闭的隔离方法，还不如在方舟上来得舒适自在。地面上的人，仍需要方舟上定期补给淡水和食物，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族长责令伊耆同里希，加快环境改造的进度。如今族中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以元老院为首的一部分人认为，环境改造希望渺茫，继续下去只是浪费资源。一些舰队中的学者也提出了新的意见，希望舰队能够考虑考察其他星系，寻找新的落脚之处，并要求分拨资源，开展相关的工作。
　　　　伊耆和里希做出了合理的多次解释，却明显感觉到分配给他们的资源愈来愈少，这让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改造工作，又增添了更大的阻力。二人只得全力以赴，努力将有限的资源更加合理分配。
　　　　面对捉襟见肘的资源，伊耆决定前往之前天柱脚下的遗迹中，寻找可为已用的零部件。可四根天柱中，如今唯一可以寻到踪迹的，便是新星坠落前，他同里希所处的西部天柱——扶桑。但有所发现总好过一无所获，伊耆立刻组织人手，将天柱下尚能寻获得资源运了回来。伊耆触景生情，将天柱遗迹作为灾难的纪念碑，并亲手将灾变前后至今发生的事情，都镌刻记载在了天柱下方的地堡内。
　　　　除了眼前的物资匮乏，还有另一件事情让他们觉得寝食难安——在搜寻天柱的过程中，伊耆在他们首次登上陆地的那片南方大陆上，发现了一艘坠毁的方舟。这艘方舟，并不是新星坠毁时被毁的两艘方舟中的任何一艘。
　　　　从外面看来，虽然这艘舰仍是一个整体，但是舰体侧面有一片撞击形成的破损，仿佛是搁浅在此处一般。伊耆当时便已猜到了这艘船的来历。这艘船，正是西部方舟二号，尤驾驶脱离舰队的那艘方舟！
　　　　登舰搜索后，发现舰上除了各种实验设备和动植物标本被搬空之外，其余部分均分毫未动，动力系统也能正常运转，看来舰上的人是有计划地撤离。可随后伊耆便派人寻遍了整片大陆，却未曾找到尤，或者同船人的一丝影子。
　　　　无奈之下，伊耆只得下令，无论任何探索活动，均得小心谨慎，并再三叮嘱，若同尤或其手下之人相遇，切不可莽撞行事，逃命要紧——如今他真的不敢肯定，之前曾说出要推翻元老院统治的尤，若是发现有其他人也降落到了这片大陆上，究竟会对他们做出怎样的事。
　　　　
　　　　第二百零三章　洪水初退
　　　　
　　　　【里希新大陆】旧纪元
　　　　这日，早已疲惫不堪的里希，再次带领小型救援艇编队，从地面升空，进行新一轮的矿物与微生物的播撒工作。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大气中的大部分空洞，都已经被修补完成，如今仅剩两极附近，仍会偶尔出现部分细微的空洞。
　　　　飞在空中，里希只觉得头疼欲裂，这几日她对空气中毒素的反应较大，一直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欲睡。此时她却不能让自己睡着，因为整个修补过程中，需要她根据空洞的大小，对播撒的微生物与矿物比例与总量，进行精确的控制。
　　　　救援艇进行完一轮撒播工作后，开始向地面的建议机场返航。里希这才靠在窗变，让身体放松下来。机场被一片新植的丛林所包围，林中树木，大多是粗枝大叶的喜阳植物。
　　　　在发现了新大陆后，伊耆便决定将族人的登陆徙居所，从南端最高点的大陆上，搬迁到了位于赤道的这一地区。这里不仅气候比南端的大陆温暖许多，而且表层残留的土壤经过洪水的冲刷浸泡，竟比南端的大陆肥沃不少。陆地上还有不少水体，其中竟还发现了从灾变中存活下来的鱼和水草等物，环境不似南方大陆那般恶劣。伊耆同里希经过考察后，决定将方舟上的植物，在这块楔形大陆上，进行移植培育。
　　　　未想，植物的移植工作进展顺利，很快便取代了原本土壤上残留的少量低矮灌木与杂草，形成了一大片初具规模的林地——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伊耆同里希都希望，这些林地可以尽快改变周围区域的气候环境，成为一个稳定的，作为大批族人登录前的徙居所。
　　　　随着救援艇的降落，周围的树梢被强大的气流吹得枝摇叶晃。里希再次打起精神，将身上的安全绳绑好，准备迎接降落。可就在此时，她看到树梢间，似乎有什么活物，受到了气流的惊扰，逃窜了开去。
　　　　“这不可能！”里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片区域，她同伊耆之前已经详细地勘察过，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超过手掌大小的活物。方才树梢间窜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急忙命令救援艇关闭引擎，抓起氧气面罩便跳下地面，扭动身体向林中追去。一入林间，她便觉得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里希放缓动作，循着声音一路跟去，忽觉眼前的树林豁然开朗起来，树木环绕之下，竟有一处不大的林间空地。里希立在空地上，忽然看到一群足有手臂长短的小型动物，在树梢间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
　　　　这些动物浑身布满皮毛，毛色光滑油亮，完全不同于里希族类那裸露的半角质皮肤。里希认出，这群动物，正是从文明发展伊始，便一直生活在族人左右的，被称为毛兽的物种。这些生物种类和数量均不如华胥一族繁多，但据称是同华胥族的祖先，几乎同时出现在陆地上的。相传，它们乃是华胥大神创造的另一生命支脉。但由于这些生物身形太小，导致从上古之时起，它们便在竞争中处处被华胥一族的祖先排挤，到了文明出现之后，它们数量变得更加稀少，更是只能生存在边远杳无人烟的地区生存。
　　　　不似里希族人，须得有合适的温度和阳光，才能孵化后代。这种生物的后代，竟是直接从体内孕育而出。此时竟能在赤道上发现此种生物，让里希不由觉得，生命如此顽强，竟能不依靠任何高超的科技手段，也能在之前恐怖的大灾变中存活下来。
　　　　她想到这里，突然一怔——华胥一族，正是由于气候与环境巨变，而产生了各种病症与不适。可这种生物，却竟然好似不受这种气候变化的影响，并且繁衍迅速，种群竟已扩散到了大陆如此中心之处！
　　　　“或许，或许这是华胥大神给我的指引……”里希心道。她本就一直在思虑如何能改造部分身体机能，帮助族人适应灾变后的环境，此时顿觉再次看到了希望：“这种生物的基因，先前从未有过深入的研究，但若其中却有可让族人适应新环境的成分，或许便不必再大费周折，想要改变环境，反而可以改变族人的身体，让他们去适应新的环境！”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的心中萌生了出来！
　　　　里希将这一想法告诉了伊耆。可不料伊耆再次与她的意见不一致起来：“且不论基因改造难度之大，就算是改造成功，可谁知道改造过后的身体，是否会产生不可控的变异？再者，此身体乃是华胥大神所赐，自吾族蒙昧开化以来，千万年来未曾改变。如今轻易便将其他兽类基因与之相融，即便能适应新的环境，可如此，还能称自己为华胥族人吗？”
　　　　伊耆顿了顿，忽然放缓口气劝道：“我方才同老师再次通讯，元老院认为，需要吾提供技术支持，以先行完善舰队中两三艘方舟的生态圈，使其可以适应长期远程航行。看样子，他们是想要派船出航，寻找新的聚居地了。”
　　　　里希本就身体不适，被伊耆这样一说，气上心来：“走？寻到一颗气候、大小都合适的行星，希望比基因改造还要渺茫！况且，这不是抛弃了自己的故土，从此变成了漂泊流浪之人？我不同意！”
　　　　说罢，她一扭头便摔门离开，自作主张到林中抓捕那种生物去了。里希不仅有着很深的故土情节，而且此刻她心中十分清楚，族内分歧日趋激化，自己唯有在短期内，尽快寻找到一条可行的基因改造之路，才能说服目光短浅的元老院，不要放弃眼前这唯一的机会。
　　　　可就在里希再次进入林中之时，她却感到了一丝异样。几只刚才她发现的小兽，忽然不似之前那般对自己畏惧，竟径直跑到了距离自己身边极近之处，一双眼神似乎有智慧般地看着自己。
　　　　里希觉得奇怪，但未曾多想，只觉得这是一个取得标本的好机会，便伸手掏出网兜想要去捉。谁料那几只小兽，见里希要活捉自己，竟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一步一步迅速向后退去。里希见状后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看到了华胥大神的另一指引——因为那些小兽，此刻所排列出的形状，竟是一枚极标准的圆。而这个形状，同族中打仗时最常见的一种圆形阵型，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里希惊叹道：“这些小兽……怎么可能有智慧……”一边自言自语，她一边跟上了已经扭头开始逃窜的小兽群。
　　　　不知不觉，里希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林中穿梭了多远。这片林地，她从来没有来过，更可以说，她或者救援方舟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曾知晓，这里还有如此大的一片茂密的林地。这片林地中的树木，长得比她们栽种的阔叶林更加粗壮，而且藤蔓丛生，仿佛已经在此地生长了数千年而未遭到任何破坏。
　　　　这怎么可能！里希心中更加疑惑，但她仍大着胆子紧紧跟在小兽后面。忽然，前面的小兽停下了脚步，里希急忙藏身在树影中，稍稍探出脑袋继续观察小兽的动向。小兽回过头，四处观望了一番，钻进了一片茂盛的灌木丛。
　　　　灌木丛仿佛一片天然的屏障，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片。里希见小兽消失在灌木丛中，便大着胆子，拨开灌木向另一侧看去。可看到的一切，让她的心登时便要跳出胸口——灌木丛中，竟有一片搭建得十分完善的营地，营地中有许多人来来往往。这些人，虽也是华胥一族，但里希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方舟上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并不像里希身边上的族人一般，病恙缠身，反而一个个精神饱满，孔武有力。只见一只小兽，噌的一声窜到了一个看似已熟睡的人的手臂之上。那人侧身而卧，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手中擒着一枚六棱柱状的装置。
　　　　只见小兽凑近了那枚装置，随后竟伸出前爪一番摆弄，随后从小兽的眼中，出现了两道光芒，一直注入熟睡那人的眼中。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看似熟睡之人，忽然间徐徐转醒过来，并将目光投向了里希藏身的灌木。里希看到那人面容的一瞬间，竟差一点惊叫了起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伊耆的胞弟，苦寻多日却毫无踪迹，不知消失在大陆何处的尤！
　　　　
　　　　第二百零四章　小兽
　　　　
　　　　“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孙权
　　　　【里希新大陆】旧纪元
　　　　见到尤看向了自己的方向，里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连忙在灌木丛中压低了身体，屏息凝神。可就在此刻，她清楚地听到，尤忽然十分惊讶地嚷了起来：“里希？！”
　　　　这句话似问非问，里希听后只觉得后脊上阵阵发冷——伊耆交代过，尤已经变成了善恶不分之人，万不可同他再有接触。此刻里希不仅见到了这消失了数十年，之后又如鬼魅般重新出的人，而且此人就在离她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叫出了她的名字！这一系列意料之外的变故，让她惊得不知所措。
　　　　可她仍伏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尤。她不相信尤能够看到藏得如此隐蔽的自己，准备赌上一把。
　　　　过了片刻，尤终于将头扭了过去，可接下来的对话，却让里希比显现更加紧张：“通报族中上下，他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林地。立刻派人前往林地外围，昼夜执哨巡更。这群家伙，虽修补了大气，却无法排除体内毒素，切不可让他们发觉吾族的秘密！”
　　　　里希心头一紧：看来尤一直都在监视着他们，对他们的所有动向都了若指掌！他所说的不能被发现的秘密，又究竟是什么？！
　　　　此时，她才确定尤并非发现了自己，可尤为何会唤出自己的名字？莫非……
　　　　里希猛然醒悟了过来——是那些林中的小兽！尤很可能是通过那些林中小兽对自己和族中之人进行跟踪和监视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尤的命令下达不久，便很快有数名身强力壮之人从营地中窜了出来，在尤的面前排好了队。里希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蹲着一只先前的那种小兽。
　　　　尤手中仍拿着那枚六棱柱状的装置，在每个人的身体近侧摆弄了一番。仿佛灵魂出窍一般，那些人的眼中，再次出现了之前那种诡异的光芒，直射入小兽的双眼。待光线消失之后，那些人纷纷坐倒在地，仿佛陷入了沉睡。而他们身上的小兽，则仿佛忽然失去了束缚般，从他们肩上跃入林中，一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难道这是……可以让人与兽进行交流？！”里希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她听说过尤的才华，可即便自己已经可称为生物学的翘楚，她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尤竟会造出如此逆天之物！
　　　　待小兽散去多时，里希才敢从灌木丛中退了出来。她的身体由于紧张，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可方才所见所闻，却让她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更加确信——这些小兽的体内，一定含有可以抵抗大气中毒素的基因。尤或许利用了这些基因，让他那一支脱离了联邦的族人，成功适应了新的气候。而那六棱柱状的装置，似乎让人可以控制那些小兽的行为。
　　　　里希此时虽已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敢继续在此地停留。她向着方才小兽散去的相反方向，兜了一个大圈，用了三天时间才重新返回伊耆的身边，并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伊耆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将一切原原本本地转告了族长。族长告诉他，自己会召开元老会议进行商议，可这次伊耆和里希却被勒令不得参与。等了数天，才从天上再次传来了元老院的商议结果。
　　　　原本二人以为，元老院会因为尤的出现，采用保守的策略，将徙居所转移。二人都认为，尤所使用的技术太过诡异，而且较之目前徙居所中族人的情况，尤及其追随者的身体状况要好上很多，故而在一切弄清之前，应当尽量减少同尤的任何接触。
　　　　可元老院的商议结果，让伊耆和里希难以理解：命令中，让二人尽快想办法对尤的营地进行调查，弄清那枚六棱柱状的装置究竟有何玄机。若有机会，更要弄清尤究竟有何打算。
　　　　虽然无奈，可二人也只得领命。数天过去了，二人却没有任何行动。伊耆对新命令有些消极对待，他心中清楚，如今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同尤有任何接触。万一引发了冲突，自己同徙居所这群病弱的族人，绝对不可能是尤的对手。
　　　　可里希这边，却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她亲眼所见尤的那枚六棱柱状的装置——装置只有一枚，说明或者制造复杂，不能大规模复制，又或者尤要将技术与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哪种可能，尤制造这枚装置的目的，绝对不可能仅仅为了窥探和放哨这么简单。
　　　　尤究竟打算用这枚装置，完成什么更宏伟的目标呢？里希窝在房内思考了几天，却仍一无所获。
　　　　这日，入夜已深，里希在房中正准备歇下，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