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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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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介绍:
 鞑虏南侵,朝廷南逃,民不聊生,征战乱世,混乱的何止时局?
夏侯、皇甫、欧阳三大世家联名广发英雄帖,武林大会风起云涌。
夏侯瑾轩身为武林世家少主,本无心江湖,然而为情为义,却不得不投身世事的漩涡,不被世人看好的他,如何闯出自己的天地?
他最大的对手龙溟,满腹机心、果断狠辣,芸芸众生都在他的棋局之中。
对决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
纷纷乱世,无限江山;英雄枭雄,谁主沉浮?
…………………

正文 章一 风云际会 (1)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星罗棋布不知多少渔家水寨。沿岸的碧溪镇算不上什么大镇,但仗着水利之便,四面八方的客人来来往往,也颇热闹。
镇西头立着一座背水而立的二层小楼,飘扬的酒旗上写着葳香楼三个大字。楼下有三四十席散座,二楼迎着门的三面围着一个悬空的回廊,沿廊排了一圈雅阁。整座楼都是木制的,既无凿花亦无朱彩,算不上雕栏玉砌,倒是简练大方。
这天是腊月初三,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层卷,覆压在广阔的湖面之上。葳香楼门口挂了两层厚厚的棉布帘子,用作挡寒。帘外风舞,帘内酒香,倒似是两个世界一般。
此时尚未到晚膳时分,楼下却已三三两两地坐上了客人,看打扮,有渔民庄户、有儒袍书生、有商贾小贩、有庄稼汉,有的甚至像绿林好汉,时时传来操着各地口音的高谈阔论之声。
二楼廊上,夏侯瑾轩拾阶而下,他未及弱冠的年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颈间一枚金锁,腰间一块白玉,一身大红锦袍衬得肤色如玉,内着白缎长衫飘飘似仙,并不见得多华美,但细瞧过去,一处暗绣,几笔丹青,无不精妙绝伦,恰到好处,更显得风雅出尘。就连身后跟着的小厮向儒,一身红色短褂也是上好的料子,走起路来精神奕奕,毫无忸怩之色。这等做派,非累代富贵不能有。
夏侯瑾轩寻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下,略略打量起四周,只见客人们服装不一,神态各异,但无论斯文还是豪迈,俱是精光内敛,显是练家子,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惜可惜,竟无半个文人雅士。”向儒正熟练地吩咐伙计沏上一壶上好的金镶玉,听闻此言,忙欲出言提醒,莫要一语不慎招惹了哪位凶神恶煞,转念想了想自家少爷的性子,又不禁摇头作罢。
夏侯瑾轩对随从的担忧一无所觉,目光仍漫无目的地四顾看去,身后,酒店掌柜暮菖兰正百无聊赖地斜斜倚在柜台上,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点头笑笑算作招呼。别看这位大掌柜年纪轻轻,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辣爽利、八面玲珑,一手快剑功夫也俊得很。她身着一件翠绿衫子,五官十分艳丽,特别是那对含威凤目,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现下虽是一副闲散模样,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哪个伙计敢偷懒耍滑,保准一个冷眼递到。
正当此时,酒楼一角坐上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他身材瘦削,佝偻着腰,干枯的手一拨琴弦,抑扬顿挫地讲着:“自那夜叉、罗刹、修罗三部缔结盟约,去岁突然大举入寇,官军一触即溃、仓惶南顾,大好中原逐渐沦于贼人之手。贼寇凶横残暴,所到之处焚掠残杀,百姓苦不堪言,依依生死别,凄凄闻《黍离》。”说着,清了清嗓,拨了拨弦,幽幽琴声起,唱腔颇含几分悲凉,吐字听得出北音。
难得在江南听到北音唱出的诗经名篇,夏侯瑾轩顿时来了兴致,正准备凝神细听,门口的棉布帘子忽然被人掀起,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姐姐,姐姐,快进来暖暖。”这女声清脆动听,夏侯瑾轩不由侧目看去。
只见帘下走入一位娇俏伶俐的少女,青衣短裳,杏眼桃腮,樱唇瑶鼻,一双灵动美目仿佛时时带着笑,其后又跟进一位蓝衣姑娘,回身细细将门帘放好,又抬手抚了抚妹妹衣上褶皱。她样貌虽不如妹妹明艳亮丽,却处处透着一股子温婉沉静,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凝波,如云秀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簪着白玉莲纹簪,青玉额饰缀在双目之间,更衬得眸光清润。
夏侯瑾轩不禁在心中暗赞,真是一对谪仙般的人物,俏生生往门口一立,满室生辉。
酒店伙计眼尖,忙迎了上去,笑嘻嘻地招呼道:“二位美人,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那伙计身材壮硕,浓眉朗目,头发随意地系在脑后,寻常伙计的衣饰穿在他身上,无端惹上一股草莽江湖气,不像伙计,倒像是哪个寨子里的“英雄好汉”,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看。
那两姐妹好似被吓住一般,怔在当场,温婉沉静也好娇俏伶俐也罢,全都只剩下一股子茫然。
夏侯瑾轩见状不禁暗暗好笑,他也不是头一天来了,这伙计自然认识,名叫谢沧行,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在他看来,这位谢大哥看似粗俗的谈吐里,时不时会透出一丝禅机。
这时,就听身后的暮菖兰恨恨骂道:“死性不改!”只见大掌柜的眼中,冷冷寒光如刀似箭地向伙计射去。仿佛是觉出了这股子杀气,谢沧行忙回过头来,赔笑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暮菖兰咬牙切齿,纤手一指:“姓谢的!没看见陆兄弟要会账吗?还不快去!”随即转向两姐妹温言道:“我家这伙计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让二位见笑了。两位姑娘容色照人,咱们这种小地方实在少见,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瞄几眼呢!失礼之处,我给二位陪个不是。”
那年长的姑娘回过神来,忙抱拳道:“言重了。”
暮菖兰伸手一迎:“二位里面请。”侧目就见谢沧行还戳在原地,凤目立刻剐了过去,“还不走!”谢沧行却像没见着似的,不痛不痒地嘿嘿笑着。
旁边的客人见状笑道:“我说掌柜的,你怎么请了这么号人物做伙计?看把人姑娘吓的,莫不是以为你这儿是黑店了吧?”听那口气,显然甚是熟稔。
“石兄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谢沧行笑嘻嘻地应道,“光冲着咱掌柜的,就算是黑店,还怕没人来吗?”周围人闻言,顿时笑作一团。
青衣姑娘扯了扯姐姐袖口,凑到耳边低声道:“姐,你看这……”蓝衣姑娘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静观其变吧。”
妹妹点点头,不禁又偷瞟了几眼正被大掌柜拎着耳根子教训的谢沧行,只见那壮硕的大块头被窈窕俏丽的老板娘数落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地讨饶不休,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被姐姐责备的目光一瞪才勉强收住。
两人在夏侯瑾轩的邻桌落了座。夏侯瑾轩不好再打量下去,啜了口茶水,再度听起了说书。
“话说赵铤随着众兵将一路且战且走,眼看着渡口已然在望,心说可算见着了生机。须知贼寇再厉害,终究不谙水性,这江水乃是他们的克星。可喜归喜,赵铤总觉得哪里不对,定睛望去,只见江边渡船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凿沉了大半,歪歪斜斜地搁在浅滩上。
赵铤暗叫不妙,回头一看,心顿时凉了一大半,那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只见地平线上扬起一阵尘烟,黑压压一片人马攒动,依稀可见竖着靛紫旌旄,必是赫赫有名的铁鹞骑无疑,再看那大纛之下,一人提枪纵马而立,身披飞鳞甲,头戴紫金盔,一张青面獠牙的铁面具,狰狞可怖。可知来着何人?”
说书先生顿了一顿,续道:“来人正是贼寇统兵大将,幽煞将军,汉名龙溟者是也。此人最是奸滑狠戾,自南侵以来尚未尝败绩。众兵将都吓破了胆,只知道徒呼吾命休矣。不过说来也怪,谁都知道铁鹞骑素以攻势迅捷出名,可却见那幽煞将军龙溟把手一抬,千余铁骑就停在一箭地外不再动弹。赵铤心下狐疑,直往官军中戴着红缨的将官看去。那将军反应倒快,立刻三两下除去将军甲,一门心思往那仅剩的渡船上挤去。将且如此,何况兵乎?众人也回过味来,一窝蜂似的往江边涌,自相践踏,尸体满路……”
只听那青衣姑娘悄声问道:“姐姐,铁鹞骑还有那幽煞将军,都是什么来头?”
蓝衣姑娘回道:“铁鹞骑是夜叉铁骑的精锐前锋,素以来去如风闻名,而执掌铁鹞骑的就是幽煞将军,也是夜叉部的大王子。胡人尚武,国中要职多为武官,这幽煞将军一职不啻于储君之位,就像我们中原的太子一般。”
青衣姑娘点点头,又问:“这沉船莫不是他使下的奸计?”
“多半是了。”夏侯瑾轩接过话茬,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这胡人当真好毒的心思。渡船沉的多了,官军怕是要破釜沉舟;沉的少了,争抢又不致如此惨烈。只可怜我华夏大好男儿,浑身力气全没用在杀敌上。”说到此处,不禁幽幽一叹。
靠窗一桌的汉子听得怒起,一对扫帚眉根根直立也似,拍案喝道:“这帮官军,瞧那熊样!”
邻座同伴忙一拉衣襟下摆:“别胡说!万一被官人听去了……”
“怕什么?”边上一作渔人打扮的老者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要是那帮孙子能顶用,咱们还犯得着巴巴地赶来这里开什么武林大会?”
说书先生的讲述还在继续:“话说这时候也不分是兵是官,全争先恐后地往船上爬,落水冤魂不知凡几。赵铤使出吃奶的劲儿,好容易扒住了船舷,又不知被哪只手扒拉了下去。忽听得身后号角声起,千余铁鹞骑分成三路,如饿虎扑羊一般掩杀而至。
人说铁鹞三千能抵官军十万,对付这点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赵铤心中一阵绝望,把心一横,高声喝道:‘兄弟们!挤不上渡船也是个死,不如跟贼寇拼了!’可哪有人理他?
就在这倾巢之际,忽见江上远帆若隐若现,有人喊了一句‘援兵到了!有救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官军中的气氛渐渐变了。赵铤心中一喜,忙加把火道:‘兄弟们守住渡口!别让贼人抢了去!’这时终于有人肯听了他的话。
贼寇反应却也恁快,一名黑脸蓄须的魁梧骁将领着十余骑,一路左砍右劈,纵马直奔渡口而去,只见他从马背上抄起一柄百斤大刀,臂上肌肉贲起,猛地一声大喝,向着栈桥砍落,几刀下去,登时木屑四落,轰隆一声,栈桥远端登时塌入水中。
赵铤一惊,暗叫不妙,须知江边水浅,这援兵所乘皆为大船,不论登船还是登岸,都须得靠栈桥才行。众人也意识到要糟,忙抢上阻拦,可那十余骑甚是骁勇,牢牢守在贼将身后,栈桥又窄,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见那黑脸贼将再度举起了大刀,这刀要是落实了,栈桥非得七零八落不可。”
讲述至此,听者俱是一脸紧张。尤其是夏侯瑾轩,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说书先生。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船上人影闪动,一人如大鹏展翅一般斜飞而下,去势未竭,足尖在浮于水面的木板上一点,又斜掠出去十步远,掌上铁爪直捣黄龙,奔那持刀贼将的要害而去。细看此人,方才弱冠年纪,紫衣长靴,身手矫捷,赵铤心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折剑山庄。”

正文 章一 风云际会 (2)

“折剑山庄”四字一出,立刻激起了层层回响。知道的啧啧称奇,不知道的忙向周围打听。
自从鞑虏南侵,朝廷只顾南逃,局面一时乱作一团。反倒是不少地方豪强挺身而出,招募部下,纠集乡曲,渐渐称雄一方,那些财力雄厚的世家巨族自然首当其冲。折剑山庄的欧阳家便是其中之一,在西南巴蜀地区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积弱的朝廷。与之类似的,还有他们夏侯世家和这荆湘地界的皇甫世家,而众多武林中人齐聚于此,正是因为收到了这三大世家联名所发的英雄帖。
夏侯瑾轩眉头一挑,不由得向二楼瞟了一眼,倒无多少惊讶——待说到来了援兵,他就已经猜到定是折剑山庄无疑,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这位少侠又是谁?”
说书先生一怔,本想最后再揭晓答案,被这富家公子满眼期待地一瞅,只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忍拂了他的意,便答道:“此人乃是欧阳门主亲传弟子,姜承姜少侠。”
夏侯瑾轩眼睛一亮,又问道:“后来呢?”表情笑吟吟的,也没了紧张之色,接过向儒递来的茶杯,看都没看便往嘴边凑去。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续道:“变故遽起,黑脸贼将始料未及,忙提缰撤刀相抗。那人……咳,姜少侠身形一转,一足踏在马头上高高跃起,紧接着一招泰山压顶,直坠而下,逼得贼将只得举刀相迎,这下那百十来斤的大刀反成了负累,只听他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一张黑脸涨成紫色。”
“好!宰了这鞑子!”不知谁喝了一声彩,众人的情绪顿时高涨。
说书先生朝他点头致意,续道:“姜少侠武勇不凡,官军顿时士气大振。那十余骑贼兵急欲抢上相救,却被陷在阵中动弹不得。眼看黑脸贼将就要招架不住,忽听破空之声,一支羽箭冷不丁地朝着姜少侠后心射来,众人欲待示警却已是不及。”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嚷嚷着“放冷箭不是好汉”云云。
说书先生充耳不闻,伴着突然转急的弦响,字字如夏日雷雨般快速砸下:“说时迟那时快,姜少侠听声辨形,左肩一沉,这才堪堪避过箭锋。赵铤见状一惊,须知这栈桥少说也五十丈有余,寻常箭矢即便能射到,也是力有不继。再回首看去,原本立于大纛之下的贼军主将不知何时竟已欺到阵前,刚才那一箭便是他所放。
趁这一箭之机,那黑脸贼将不敢恋战,忙纵马往回逃窜。姜少侠哪肯放过,正欲急追,又是两箭齐发,皆在命门之处。姜少侠不敢怠慢,斗转腾挪间尽数避了过去,可这么一耽搁,黑脸贼将已驰回阵中。”
闻言,众人大叫可惜。说书先生却是越讲越激动:“姜少侠却不再管他,对着官军大喊:‘擒贼擒王,快放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但凡手边还有弓箭的,统统向那青面獠牙的幽煞将军招呼过去,直逼得他狼狈退回阵中。
在这须臾之间,援军大船已然驶到近前,轻功好的有样学样,不待大船停稳便飞掠而下,不慌不乱地分出几人牢牢守住栈桥,其余人等皆向阵中杀去。这些豪杰都是以一当十的近战好手,再加上贼军已陷在江边,没了纵马冲杀的优势。
眼看着援军越来越多,贼寇见势不妙,突然吹起一声号角,有人喊道:‘不好!贼子要跑!快拦住!’其实哪还用得着说?众官军从来只被人追着打,何尝有过此等追着别人打的良机?只听得江边上喊杀震天,数月以来诸般惊吓苦楚全发泄在贼寇身上,死死咬住不放,愣是让他们有马也撒不开蹄。
贼军再骁勇,毕竟人数少,再加上南侵以来没见识过反抗,一下子都蒙了。眼看着局势就要逆转,只见那幽煞将军大手一挥,冷冷下令:‘放箭。’”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说书先生叹道:“这一阵箭雨,中箭者不知凡几。官军一路南逃,早就丢盔弃甲失了防护,躲闪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阻拦?贼军像醒过来一般,忙张起盾牌往回撤去,虽然也有中箭落马者,但他们速度极快,一旦没了拦阻,眨眼功夫就奔出去大段距离。一脱出箭雨范围,又个个弯弓搭箭回身射去。”
唏嘘之声四起:“可恶啊!还是让他们跑了!”
“倒也未必。”夏侯瑾轩开口道,“听说贼寇行军向来不带辎重,一个人只两匹马,上了战场所带之物必然更少,放箭必不能持久。只要撑过这阵箭雨,胜负还未可知。”
闻言,众人心中燃起希望,忙催着那说书先生快讲。说书先生捋捋胡子:“这位公子所言不假。但贼寇有马,一旦冲出了包围,咱们又怎能追得上呢?”
众人再度失望了。夏侯瑾轩也皱起眉,喃喃自语道:“果然关键还是在马……”
“自打贼寇开始射箭,姜少侠就领着折剑山庄众位好手挡在阵前,以护卫身后的官军,眼看着两军越分越开,也无可奈何,忽然瞥见先前那砍断栈桥的黑脸贼将马上就要脱出战阵。这真是老对手相见分外眼红,姜少侠咬牙暗道,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你的性命!”闻言,众人再度鼓噪起来。
“心随意动,姜少侠挥爪猱身飞掠而上,锋利的刃尖直抵贼将咽喉,比起之前更厉更快!说时迟那时快,那贼将颈中鲜血喷溅而出,强撑着一口气,仍想着逃。姜少侠哪肯放过,又待抢上。
这时,再听嗤嗤两声,又是那幽煞将军两箭射到。姜少侠不肯再因避退而让贼将逃脱,加之已对羽箭力道胸有成竹,只打算用铁爪将其挥开,去势丝毫未减。谁料那第二箭好生厉害,竟然后发先至。姜少侠一惊,忙挥爪砍去。羽箭应声而断,可那半截断箭竟仍是直逼心口!在场众人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场听众又何尝不是如此?那说书先生偏偏停在此处,啜了口茶水,才道,“千钧一发之际,姜少侠脚步生生顿住,上身倒仰,使出一招铁板桥,半截断箭堪堪贴着面门飞过。”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纷纷为姜承叫好,只有那青衣姑娘脆生生的声音道:“我倒觉得那个幽煞将军很厉害呢。”
蓝衣姑娘一惊,忙环顾四周,见众人皆忙着高谈阔论万丈豪情,似乎没人注意到妹妹说了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数落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小心被安上通敌的名号!出外行走不比在山上,须当谨言慎行才是……”
青衣姑娘吐吐舌:“好嘛,我知道了。我的好姐姐,再念下去,你就成师父了。”蓝衣姑娘脸一红,嗔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说书先生待议论声降下去些许,继续讲道:“再看那贼将,只驰到半途便跌下马来,眼看是不活,贼兵只能抢回一具尸身。那幽煞将军气愤不过,一提马缰高高立起,挥刀砍落身后旌旄,一把掼在地上,率众扬尘而去。只见那千余骑兵灰溜溜地跑了,比来时更快……”
众人立刻欢声雷动,不住叫好,只有夏侯瑾轩大摇其头:“非也非也,《北冥杂记》有云,砍落旌旄其实是……”
向儒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主仆之别,忙低声喝止道:“我说少爷您醒醒好,别在这种场合犯您的书生脾气好不好?”
大少爷倒也不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乖乖住了口。
这对主仆的互动,全落在邻座的姐妹眼里。那青衣少女扑哧一笑,凑过去低声问道:“是什么呀?”
夏侯瑾轩见有人感兴趣,心中欢喜,笑得眉眼弯弯的,煞是可亲,也不顾向儒拼命使着眼色,老实答道:“那是燕然八部向敌手表达赏识与敬意的方式,若对方接过旌旄,便是接下挑战之意。”
那蓝衣姑娘浅笑赞道:“公子当真博闻广识。”
夏侯瑾轩兴奋而又腼腆地笑了,他向来对世人推崇的文武之道不感兴趣,既不喜四书五经又不爱舞刀弄枪,偏一门心思往杂学里钻,往日里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顿排头,此时不禁对姐妹俩生出亲切之感,说出了心里的实话:“其实这场仗,我众敌寡,却还是换来了伤亡过半的结局。若论胜败,恐怕是一场无头公案。”
“公子所言非差。只是……”蓝衣姑娘皱起了眉头,“人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姑娘所言甚是,能长我方士气、灭敌人威风,便足可称胜。”夏侯瑾轩颔首认同,随即一拱手,“在下夏侯瑾轩,敢问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夏侯?两姐妹相顾讶然,莫非他就是夏侯世家的公子?

正文 章一 风云际会 (3)

夏侯世家位于东海之滨、两浙一带,以射御之术独步武林,但最出名的却是其雄厚的财力。他们承地利之便,再打通朝廷人脉,几代以来皆奉命经营官盐。盐、铁、茶历来便是最富暴利的买卖,更何况夏侯世家的先祖还颇有远见地在造船和运输上占了鳌头,行至今日自然富可敌国。
想不到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的公子竟一点架子也无。二人心中敬佩,忙抱拳施礼,正欲自报姓名,就见厚厚的棉帘又被掀起,当先走进一人,大约四十年纪,蓄着整齐的胡子,衣饰发髻皆一丝不苟,额上几道深纹,神情不怒而威。
见到来人,夏侯瑾轩即欲起身相迎,歉意地看向姐妹二人,青衣女子笑道:“夏侯公子请便,咱们来日再叙。”
夏侯瑾轩拱手告罪,便向着门口迎了上去:“瑾轩见过皇甫世伯。父亲估摸着世伯也该到了,特命瑾轩前来相迎。”
皇甫一鸣严肃的面庞顿时变得笑容可掬:“世侄几年不见,可又长高了些。”
“多谢世伯关心。”夏侯瑾轩恭敬而得体地笑着,“爹和欧阳世伯正在二楼雅间相候……”正说着,门帘“啪”地一掀,又进来一位少年公子,眉目与皇甫一鸣肖似,只更精致秀挺,可那剑眉斜飞入鬓,神情坚毅英朗,背脊挺直,步履坚定,令人只觉其英气勃勃、气宇轩昂。
夏侯瑾轩眼睛一亮,忙招呼道:“皇甫兄,久见了。”笑容登时货真价实了许多。
皇甫卓一板一眼地回以一礼:“夏侯兄。”
皇甫一鸣侧首问道:“卓儿,车马可打点好了?”
“大致收拾停当。”皇甫卓恭敬应道,“父亲先行,孩儿稍后便至。”
皇甫一鸣满意地点头,正待对夏侯瑾轩说话,这位公子眼珠一转,已先一步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向儒,请世伯上座。”
向儒一怔,指了指自己:“我?”
皇甫一鸣双眉一挑,会过意来,抚须笑道:“好好。卓儿,你就陪瑾轩叙叙旧吧。晚些时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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