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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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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会波再笑:“老夫能如愿从南熙叛出北熙,且还胁迫聂七做了人质,凌小姐可知为何一路无人识破?”
  “自然是国舅有勇有谋,手段高超。”鸾夙冷冷讽刺。
  周会波也不生气,却是出乎意料地和颜悦色:“老夫凭得是改头换面的手艺,俗称『易容』。”他面上露出三分得意:“这世间本无易容之法,不过是能在脸面上做些手脚罢了。老夫不敢说自己这手艺举世无双,然骗骗那些守城的将士,倒也足够。”
  鸾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怪他要在她面上来回胡画,原来是要给她改头换面。
  “此地已非房州地界,不在聂沛涵管辖之中,老夫劝凌小姐死了心,切莫垂死挣扎。若是听话些,我父子二人省心,小姐也能少吃些苦头。”周会波笑着劝道。
  “国舅对我推心置腹,实在令人感入肺腑。”鸾夙面色不变。
  周会波闻言冷哼一声:“老夫半生弄权,跟你一个女娃做什麽口舌之争。如今聂七不惜先斩後奏,私自调兵在各城寻人,你若有这闲工夫,还是盼望统盛帝莫要降罪於他吧。”
  聂沛涵……私自调兵……鸾夙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说什麽?”
  周会波笑得越发奸雄,任鸾夙如何询问聂沛涵之事,都不再开口说话。
  两人正僵持着,马车却渐渐缓下速度。但见周建岭半边身子从车外探进来,道:“爹,前头城门尽是官兵把守,出入皆要一一盘问。”
  “无妨,咱们早有准备。”周会波拽着鸾夙的手臂下了车,对着明处又看了一眼:“此刻即便臣暄在此,只怕也认不出你来。”说着又取出一颗药丸,强行扼住鸾夙的喉头,塞入她口中:“这药能使你噤声三个时辰,喉咙肿痛难忍。”
  鸾夙被迫服下药丸,立时感到喉头一阵腥辣生疼,再想说话,嗓音已是嘶哑不堪。周会波这才满意地笑道:“如今看着真像个重病之人。”言罢挽起她的右臂,假作搀扶病人模样,朝城门走去。周建岭则牵了马车跟在後头。
  聂沛涵当真是兴师动众在寻她!鸾夙放眼望去,只见城门处已排了半里长的队伍,皆在等候出城盘问,若是女子,还要细观面相。鸾夙不知自己到底被周会波改头换面到了何种程度,可他既然有这番把握,她也不再抱任何奢望。
  




 日期:2013…11…27 19:26
  鸾夙有些泄气,右臂上又传来一阵疼痛,那是周会波的无言警告。鸾夙只得任由他变相地挟持自己,徐徐前行等待着守城将士的盘问。
  如今自己模样已变,口不能言,行动又受到挟制,只怕是插翅难逃了。
  前头的人越来越少,身後等待的队伍也越来越长。直至三人离城门仅有百步开外时,鸾夙才意外发现守城士兵中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是聂沛涵从前的侍卫冯飞!
  自冯飞对她酒後轻薄之後,聂沛涵便一怒之下将他贬往前线。此刻鸾夙已无暇细究冯飞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她只觉大喜过望,那感觉犹如绝处逢生。
  可这强烈的希望过後,鸾夙又想起自己面容已变。那喉头的灼烫与肿痛已教她无法开口说话,如今还被周会波死死挟持,她要如何才能不懂声色地暗示冯飞?
  鸾夙越想越觉万分紧张,手便不自觉地摸往腰间,欲寻找那一枚透骨钉。是的,如若冯飞曾对她有意,便一定能记得此物。犹记聂沛涵用透骨钉自伤的那日,还是冯飞将这枚透骨钉放在了她的枕下!
  还好,透骨钉仍在。鸾夙施手想要将透骨钉从腰间取出,岂知这动作却被周会波看穿,但听他附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莫要做出什麽把戏。”言罢已自行探入她腰间的暗袋里,将那枚透骨钉摸了出来。
  “我还当你有什麽法子,原来是枚透骨钉。”周会波看着手中之物,语中有三分轻慢:“你拿这玩意儿防身?它可杀不死人。”
  原来周会波以为自己意图杀他或自杀。鸾夙倒是放下心来,伸出手掌欲索要此物。周会波盯着鸾夙看了半晌,才笑道:“不过是枚透骨钉,也没什麽打紧的。”言罢便要将透骨钉丢弃。
  鸾夙急急伸手阻止,周会波作势手劲一紧,只听“卡嚓”一声脆响传来,鸾夙已觉得右臂生疼不堪。她猜测肘部是被折断了,眼中霎时疼得冒出泪来,再想张口呼喊,咽喉也越发疼痛难忍。
  这种折磨,於她而言已算难受至极。
  “不是折了,是脱臼。”周会波拉着鸾夙那只脱臼的右臂,笑着威胁:“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敢使小动作,便教你四肢尽废。”
  鸾夙强忍泪意,唯有顺从。

  周会波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城门处,已快轮到他们三人接受盘查。鸾夙强忍臂痛重新寻找冯飞的身影,但见他穿着最普通的军服站在城门处,目光游离,面上没有半分肃色,相反还透露出几分懒散。
  难道他不是为寻自己而来?莫非他只是巧合地服从调动来到此地?
  鸾夙在心中思索着,却见周建岭已松开马车的套绳,将几锭银子放入那带头盘问的士兵手中,点头哈腰道:“我家大哥得了恶疾,特上京州求医,万望大人行个方便。”言罢还指了指她和周会波。
  鸾夙冷眼旁观看着周建岭做戏,再瞧周会波也是一副哀痛模样。她则强忍着折臂之痛和嗓中瘖哑,不甘地被周会波“搀扶”着。那盘问的士兵当众收下银子,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最终看向鸾夙道:“看样子病的不轻,脸色骇人。”
  




 日期:2013…11…27 19:27
  周建岭佯作皱眉叹气。
  鸾夙则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冯飞,只盼他能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
  “走吧!”士兵又翻了翻周建岭牵着的马车,摆手放行。
  鸾夙见状大急,又无法开口说话,忙急中生智装作脚下踉跄,想要以此引起冯飞的注意。她只感到自己脱臼的右臂被周会波死死拽着,眼看便要跌倒在地,岂知周会波却忽然松开她的右臂,伸手“搀扶”在她肩上,暗中狠狠一捏,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再次传遍她的周身。她的肩骨……
  “儿啊,你要撑着,京州遍地名医,定能治好你这恶疾。”周会波暗中折磨着鸾夙,口中还假作念念有词。
  鸾夙却再难忍受肩上与臂上的骨裂之痛,眼中冯飞的身影也逐渐被泪水模糊。她不甘心,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否则等待她的将会是更为惨痛的折磨。
  她只得继续被周会波“搀扶”着往城门外走去。

  “且慢!”当三人即将走出城门之时,冯飞终於发现了异样。他从一众守城将士中走出,随意地扫了鸾夙一眼,又看向周会波蜷曲的右手,冷冷询问:“手里拿的什麽?”
  周会波一怔,连忙摊开手掌:“没什麽,马车上掉了一枚钉子。”言罢右手一扬,已将手中的透骨钉扔了出去,不知落在哪个角落。
  冯飞看了一眼周会波空荡的右手,这才面无表情道:“走吧。”
  周会波便当着冯飞的面将鸾夙扶上马车,自己亦随之入内,由周建岭驾车,顺顺当当出了城。

  此时鸾夙已被肩伤和臂痛折磨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她越想越觉得心凉,方才冯飞明明面无表情,应是没有察觉任何不妥。何况她与冯飞两年未见,只怕他早不记得那枚透骨钉了。

  马车颠颠簸簸跑得极快,使她的肩胛和右臂越发生疼,而周会波并无半分为她接骨诊治之意,好似想看她继续饱受折磨。
  鸾夙开始无比想念臣暄,想念起他与她的心意相通。她知道他如今定然万般焦急在寻找她的下落,她可以想像得出,那种束手无策之感必定令臣暄万分沮丧。
  她记起了他们仍处於冷战之中。倘若时光倒流,一切重来,她可还会去怨怪他冷酷无情,草菅人命?
  不,她不会。如今她终於切身地体会了这世事的险恶,也终於理解他为何非要杀黄金梧灭口。只是深谋远虑如臣暄,虽一心守护她,到底还是太过自负,才会一再吃了“黄雀在後”的亏。
  前次令她被聂沛涵掳走,今次又使她被周会波掳走。但这一次她实在运气不佳,落在了弄权半生的佞臣手中,只怕下场是凶多吉少。

  这样的担惊受怕与身心磨难,鸾夙从不曾经历。即便是她八岁那年阖府抄斩丶收没妓籍时,也没有被如此折磨过。而此後误入闻香苑,坠娘一直待她宽厚,衣食用度她从不发愁,偶有练舞弹琴喊苦喊累,不过也是小打小闹。
  可被周会波所擒的这八九日光景中,她吃尽了苦头,还换来今日这般肩裂丶折手丶失声的毒辣手段。遑论她还要担心清白受损,整宿整宿难以入眠。
  鸾夙终於发觉自己从前是何其幸运。相比那些仍在风尘之中苦苦挣扎的妓者,相比拂疏,她几乎占尽了烟花女子的所有奢求。她虽然家破人亡,但能保得一命,不仅守着完璧之身,还能脱离妓籍……
  




 日期:2013…11…27 19:28
  而这一切,全赖臣暄所赐。闻香苑是他的私密产业,坠娘是他的家奴,就连自己与他做的那场戏,也是臣暄临时改变主意,将拂疏换成了自己。
  如若没有臣暄,她算什麽?谁能让她亲眼看着原歧偿命?谁能为她阖府翻案?谁能给朗星一条前程?谁又能许她一世安稳?
  如若没有臣暄,她与聂沛涵共乘一车时,又怎能如此冷静克制?
  直到此时此刻,直到绝望之际,鸾夙才发现她想到的人唯有臣暄。他是她的守护者,曾给予她娇宠与深情。她从前只感动於他的付出,却从未探究过这背後他要筹谋多少细节;她只一味地享受他的宠溺,却从不去细想他为她究竟牺牲多少……
  可笑她从前居然骄纵至此,自恃清高不知好歹;
  可叹她还曾妄图远走天涯,避开纷扰离他远去;
  可怜他们最後的相聚,仍是彼此的冷面以对;
  可悲她今生不知是否还有性命与脸面,再与他相见。
  如此可笑丶可叹丶可怜丶可悲,只怪她太晚发现这个事实——她已然离不开他!
  谁又说这不是男女之情呢?这濒临死亡的折磨已令她敢於承认,她心中的那点空洞,其实早被臣暄所填满,一点一滴,不知不觉,润物细无声。

  当马车外的厮杀之声渐渐不绝於耳,鸾夙心中所念所想,唯有那一袭白衣的浅笑身影,曾成就的那一场彼此惊鸿。
  这已与肌肤之亲无关。唯与爱情相关。

  (本章完)
  




 日期:2013…11…28 14:22
  第92章

  马车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鸾夙仍旧沉浸在对臣暄那痛无可痛的思念当中。她不知晓是谁拦下了马车,可私心里还是隐隐期盼会是那个白衣男子来救她。
  毕竟臣暄才是她不灭的爱人。
  马车的帘帐缓缓掀开,刺目的阳光射了进来,鸾夙无比期望与渴盼见到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出现。她的目光渐渐黯淡,强忍着肩上和臂上的剧痛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袭紫衣,身姿挺拔,一手掀着帘帐,一手负在身後。英俊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张扬肆意的风流相,其上一双凤眼令鸾夙颇为熟悉,然却并不是她印象中那绝世魅惑的黑衣男子。
  鸾夙仔细打量眼前这与聂沛涵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欲出口询问他的身份,却又想起自己尚在失声之中,每一次张口,只能换来咽喉灼烧般的疼痛。
  紫衣男子看着眼前这被易容成重病之人的女子,一眼便看到她明灭的眼神,先是期待,随後又逐渐变得失望。他不禁在心中揣测,她在期待谁?是北宣的那一位?亦或是南熙的这一位?紫衣男子噙着几分淡淡笑意,声音显得温和随意:“鸾夙姑娘?”
  鸾夙轻轻颔首。只这一个动作,已令她肩上的剧痛再次发作起来。
  紫衣男子笑容不变,仍旧保持着颀长的身量,道:“聂沛潇,资辈行九,是七哥让我来的。”
  原来是南熙九皇子,聂沛潇。鸾夙忽然想起臣暄曾对她提及,南熙九位皇子之中,唯有聂沛潇与聂沛涵最为亲近。她忽然有些拿捏不住精神,好似是被马车外的日光晃了眼,也许还是被周身这入骨的发肤之痛所累,只觉眼前这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紫衣皇子渐渐在她眼底模糊起来,那越发浓倦的混沌终是铺天盖地袭来,使她的意识渐渐变得迷蒙消沉……
  




 日期:2013…11…28 14:31
  再睁开眼时,鸾夙已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内,床榻之上。
  原本脱臼的手臂好似已被接了骨,如今正弯曲在自己胸前,只是右肩仍旧疼痛难忍,连起身都牵连得撕心裂肺。
  “姑娘醒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立在榻前,见鸾夙睁开双眼动了动身子,立刻轻声道:“姑娘身上有伤,切莫随意乱动,奴婢去请九爷。”
  九爷?鸾夙恍惚了片刻才想起那一袭紫衣,南熙九皇子聂沛潇。
  只这一闪念的功夫,房门已被开启,鸾夙隔着床帐看到一个紫色身影缓步走进,最终停在外间,远远对她礼貌地说道:“七哥从祈城去了慧州搜捕周会波,怎料到那厮绕路来了曲州,被经铎无意识破。今日经铎已差人去给七哥送信了,恰好姑娘有伤在身,且在曲州将养半月,待七哥来此,再一并接应姑娘。”
  原来聂沛潇,字“经铎”。他堂堂南熙九皇子,在自己面前谦称表字,无非是看在聂沛涵的面子上,鸾夙又岂会不知?遂对聂沛潇淡淡礼回:“多谢九殿下。”此话一出,她才发觉自己已能开口说话,只是嗓音仍旧有些瘖哑。
  聂沛潇“嗯”了一声,立在原地道:“经铎不叨扰姑娘歇息,有事大可吩咐下人,千万注意将养。”
  “九殿下请留步,”鸾夙躺在榻上,望着塌顶的织锦绣图,鬼使神差脱口问道,“慕王殿下他……可还好吗?”她记得周会波曾说过,聂沛涵此次私自调兵大肆寻人,会被统盛帝降罪。
  鸾夙听到外间的聂沛潇轻咳一声,叹笑道:“七哥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若当真关心我七哥,还是等他来此,自己问他吧。”
  只这一句,鸾夙已知晓,聂沛潇了解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可见聂沛涵与他这个九弟当真交情好,否则这样隐晦的事,以聂沛涵那种性格又岂会轻易告知他人。
  不知怎地,鸾夙忽觉心中一暖。她并没有因为这种秘事外泄而感到羞愧,反而为聂沛涵有这样的温情手足而开心。也许他们真的是渐行渐远了,她才会为他有这样的兄弟所安慰着。
  唯有这样的温情,才能让聂沛涵渐渐变回在北熙为质时的那个少年吧。至少他们儿时玩在一处,她曾见过他的真心笑容。而不是如今这般,连笑都是泛着冷光,眼底里只有清明与魅惑。
  鸾夙忽然发觉她已能够如局外人一般看待聂沛涵了,他的好与坏,得与失,可怜与可恨,可爱与可悲,她已能不带自己的爱恨去体会。
  是的,她从长久以来的桎梏之中跳了出来,再不必对着那个“两难”抉择了。
  想到此处,鸾夙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隔着屏风对聂沛潇再问:“周会波父子呢?”
  “就地正法了。”聂沛潇出奇地好耐心。
  “就地正法?”鸾夙有些诧异。
  




 日期:2013…11…28 14:31
  “七哥交代的,不必留着性命。”聂沛潇忽然叹了口气,看着将内外间隔开的屏风,想着榻上是何等娇弱的一个美人,竟能让他向来冷情的七哥如此痴狂压抑,爱恨不舍。
  世间美人多得是,以他七哥的身份人品,什麽样的女人得不到。这个鸾夙,不仅出身风尘,且还是臣暄的人,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让七哥再与她多有牵扯。不是没劝过,道理谁都懂,可七哥那样的人,一旦动情便入了执念,即便不爱,也再不会去移情於别人。
  看着他七哥这副模样,聂沛潇又无比庆幸自己恣意风流,不为男女情事所烦扰。女人,宠可以,但不能爱,更不能纵。是以他府中虽储了一堆姬妾,却不立正妻,甚至连侧妃都不纳,由着他们为了他而斗,围着他去争风吃醋。
  想到此处,聂沛潇对内间榻上的鸾夙不禁多了几分另眼相看。也不知真容是个什麽样的女子,能教臣暄和他七哥倾心以待。方才在马车上见她易了容,回来之後几个大夫又是给她诊伤又是接骨上药,他一个男人也不便进去相扰。
  好奇总是有的,人皆好奇,可聂沛潇知道关键时刻要按捺下好奇之心,否则便会生出事端。就好比他对南熙大位也曾好奇,不知那君临天下的滋味如何,可最终还是选择做个闲散皇子,为成就自己的七哥尽一尽心力。
  “姑娘的右臂脱臼倒是好治,可肩胛骨裂须得好生静养。经铎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聂沛潇适时按捺下对鸾夙的好奇。事到如今,他已不负七哥所托做了一次救美的英雄,旁的事,便不是他再能插手的了。
  “鸾夙再次谢过九殿下。”受伤的女子声音瘖哑轻柔,听在耳中有种惹人怜惜的冲动。聂沛潇再瞥了一眼屏风之後,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刚迈出房门,却见一位大夫神色闪烁,在外相侯,不禁挑了眉:“有事?”
  大夫神情犹疑不定,踌躇半晌才道:“小人有事相禀。”言罢附在聂沛潇耳边低低说了些什麽。
  待大夫说完,聂沛潇的眉目已轻轻蹙起,衬得他那风流面相多了几分郑重之意:“当真?你能确定?”他低声看向那大夫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日子太短,尚不能确定。”
  聂沛潇叹了口气:“过几日再说吧。”言罢深深往鸾夙的屋里再看了一眼,只觉得他这位七哥要吃大苦头了。
  




 日期:2013…11…28 14:47
  此後一连十日,鸾夙皆没有再见过聂沛潇。肩胛与手臂的伤势渐趋好转,已没有从前那般疼痛难忍。大夫每日前来疗伤丶上药,她都是乖顺地配合,纵然再苦再难喝的药,如今她也能眉色不改地一饮而尽。
  鸾夙发觉时光当真是强大而有力的,竟让她连从前最苦恼的喝药一事都解决掉,可见自己的性子委实被磨平了不少。
  这般养着伤,在鸾夙被聂沛潇救下的第十一日,聂沛涵星夜而至。

  “我还想着七哥至少也得半月光景才能赶到曲州,没成想这麽快便来了,果然是看重鸾夙姑娘。”聂沛潇一脸坏笑地看着聂沛涵,一副浪荡公子的皮相。
  聂沛涵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明明是带着一丝倦意,但却被他很好地掩盖起来:“她如今怎样了?”
  聂沛潇这才收起玩笑神色,叹了口气:“我救下她的时候,她被易了容,喝了哑药,右肩胛骨有轻微骨裂,右肘脱臼。”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嬷嬷们都仔细看了,应是没有被侵犯过……”
  此言甫毕,聂沛潇便感到一阵冷冽之气袭来,再看聂沛涵,只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痛惜神色,进而一股浓重杀意瞬间骤起:“周会波父子人呢?”
  “按七哥的意思,就地斩了。”
  “他们父子在天有灵,应该感谢落在你的手里。”聂沛涵语中杀意不变,泛着狠戾的冷笑:“若是落在我手里,可就没那麽容易死了。”
  聂沛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只觉聂沛涵这话令人毛骨悚然,再想起当时冯飞向他报信的焦急,也不愿无故居功,道:“若不是七哥从前那个贴身侍卫急急跑来报信,我也拦不住人。”
  聂沛涵自然知晓聂沛潇说的是谁。从前冯飞出了那档子事便被他贬到前线去,此次知晓周会波掳劫鸾夙之後,他一路追踪,竟没有丝毫线索。聂沛涵大胆假设周会波是上京州求援了,可去京州,有两条路线,他自己侯在惠州,思来想去,旁人还是信不过,便遣了冯飞去曲州守株待兔。
  幸好是找到人了。聂沛涵不敢想,若是他们再迟一步,鸾夙还会受什麽苦头。
  “不知那个冯飞从前犯了什麽事,竟让七哥如此恼他。我瞧着倒是人才,七哥若是想眼不见为净,做弟弟的便想向七哥讨了这个人,免得在前线委屈了人才。”聂沛潇大大方方地开了口,他是真瞧着冯飞不错,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功夫也好。
  




 日期:2013…11…28 14:47
  聂沛涵闻言不由沉思。冯飞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人,说起当差,论功夫丶论智谋丶论人缘,都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冯飞酒後觊觎鸾夙,他也不会将人贬走,如今冯飞能寻到鸾夙的线索,也算将功折罪了。
  这般一想,聂沛涵也不想毁了冯飞好端端的前程,更不愿拂了聂沛潇的面子,便道:“随你吧。”又道:“我去看看她。”言罢不由分说,出了聂沛潇的屋子。
  聂沛潇正高兴得了冯飞这麽一个人才,再听聂沛涵下一句话,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看看她”指的是看谁,心中暗道:“糟糕!”
  他快步走出屋门,连忙对聂沛涵的背影喊道:“七哥,七哥!你回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关於鸾夙姑娘的!”
  然聂沛涵步伐极快,转瞬已没了影子。聂沛潇对着空荡荡的冷月不由叹了口气,只愿聂沛涵不会太过沉迷。
  聂沛潇能想像到他的七哥往後会有一段消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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