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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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圪台上给过往游人表演,博得了一阵阵喝彩声。尤其当他说到“机器耕,机器种,机器马儿来送粪……电话安在枕头边,造个机器擦屁眼”那一段,游人中的叫好声夹杂着欢声笑语差不多把半条街筒子都抬起来了。马有义在全市宣传工作会上表扬了盛慧长。《共产主义是天堂》成为码头国民小学“小天使演剧队”的保留节目。

可是盛如荣却因那个节目气得够呛。那是在他孙儿第五次街头表演进行期间。那一天,盛如荣正在德泰新药店查账,有小伙计跑进后堂向他报告:掌柜的,快去看看吧,您的小孙子表演节目哩。啧啧,马书记亲自陪着他哩。

盛如荣便扔下手头的营生走出了店门。盛如荣站在店门口手摸他那光光溜溜的下巴看着他的小孙子。本来,他是不乐意孙子学演戏的,后来是程璐对他说“让孩子们学学演戏并无害处”,又说这是“革命的需要”,他才勉强同意了的。现在,他站在孙子的不远处,目光中满是怀疑和困顿。那时慧长正将竹板打得呱嗒呱嗒响,等待着有更多的游人聚拢过来,然后好将他的“练子嘴”更熟练地表演一番。经过几次街头表演的锻炼,慧长已经完全克服了面对观众的那种紧张心理,变得越来越从容越来越自信。他意气风发,他眉飞色舞,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嘴一张,就能将满街筒子的人“镇”了,让他们疯狂让他们鼓噪让他们拍手让他们跺脚让他们噢噢欢叫。满怀自信的盛家小爷那时便朝爷爷斜眼歪嘴扮了个鬼脸儿,心说:您就瞧我的好儿吧。果然,盛慧长一开口,就得了个碰头彩。那一阵阵掌声笑声叫好声比之前几日更如火上浇油似热烈。他得意地偷眼看看爷爷,爷爷竟也笑得如狂如颠。

……女人翻身最彻底,吃饱喝足谝闲嘴。东街来,西街去,早晚来个三换衣。每人养他五个汉,胜似则天武皇帝。家务之事再不做,生娃从此不用……”

那时,盛慧长满怀自矜一口气将“练子嘴”说到了这个地方。这段词儿是马书记今儿教他临时加上的。当即,满街响彻观众噢噢的欢叫声,夹杂着几个青皮后生、光棍汉鹦鹉学舌般对这些句子的反复吟哦、咀嚼,最后是好奇心驱使下的对盛家这位年方七八岁的小少爷的虚心请教,说什么:“你快说说,生娃不用那玩艺儿用甚?”几个女人听得乐不可支忘乎所以,一把揪住身边这个那个男人的耳朵,伸出另一只手来在他们光葫芦脑壳上摸摸弹弹,仿佛盛夏季节逛进西瓜市场,专注于对西瓜成色的鉴定。

盛慧长的耳朵那时也被人揪住了,揪着朝德泰新大堂拉。慧长一边惊慌地斜睨着他的爷爷,一边硬撑着原地不动,坚持将半个脸儿朝向观众,硬是把没有说完的“练子嘴”一口气说完了。

马有义忍无可忍地朝盛如荣喝道:“你……想干什么?”

盛如荣似乎愣怔了片刻,反问:“你……怎么可以教孩子说这么脏的话?”

慧长趁着爷爷说话的当儿,挣脱了爷爷的掌握,跳到了一边,躲到了马书记的身后。这时他听见马书记十分威严地质问爷爷:你敢说“共产主义是天堂”是脏话吗?

慧长看见爷爷一时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半晌,才像绕口令似的嘟囔道:“我不是说那话,我是说那话……”

马书记笑了,说:“你老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哪句话是脏话呀?”

慧长见爷爷软软绵绵的嘴巴嚅嚅半天,终究没说出哪句话是“脏话”来。

“这是艺术,你懂不懂?”马书记最后总结性地扔下一句话,走了。盛慧长再次为马书记的聪明才智所折服。他跟着马书记扬长而去。

不过,马书记并没有坚持让慧长将那“女人生娃”的词儿继续说下去,甚至也没有坚持将那凝聚了他辛勤汗水的节目再演下去。当时,慧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马书记当时的心思是被另一件更大的事占据了。

那件事并非日寇即将展开的新一轮扫荡。对于久经战阵的“老革命”马有义来说,对待鬼子扫荡从来都是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件事是关于小姨璐璐的,是小姨要嫁三地委副书记傅鹏的消息。

虽然,程璐当时已按上级指示投入紧张的反扫荡准备中,但她还是抽出一天时间,跑了三地委一趟,将她的决定告知蔡碧涛部长,并和傅鹏副书记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交谈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那时,三地委刚刚得到上级配给的一部小汽车,程璐半推半就便让那小汽车将她送回了碛口。

程璐被三地委小汽车送回来的消息,以及她即将作傅鹏书记夫人的事当即在水旱码头碛口传开了。

马有义是在三地委的小汽车刚从临县城开出那阵,通过蔡碧涛的电话得知这一消息的。马有义在接过这个电话后,久久伫立、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失意。不过,在一瞬间的“失意”之后,他便叫来通讯员吩咐:赶快给程璐同志办公室的火炉里添些大炭,掏空风口让火烧得更旺,让程璐同志一回机关就能感受到阶级友爱和温暖。又说:赶快给程璐同志办公室添置两个暖瓶,灌满开水,让程璐同志随时都有热水饮用随时都可以把手脸脚丫洗得干干净净。又说:赶快告诉机关同志,程璐同志不久就是首长夫人了,大家见了都要敬礼。又说:鬼子扫荡期间由你负责程璐同志安全,有个闪失当心我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插上捻子点了你的天灯。又说:赶快去问问,前段没收程家那些财物是不是都退了。如果还没有都退,现在立即马上全部如数退还。

通讯员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程云鹤就是在那天回到碛口的。好长日子以来,碛口人都在猜测这位程氏当家人的去向,盛如蕙以泪洗面,程璐也因不知爹的去向而无法向上级交代。现在好了,程云鹤安然无恙返回故里,又逢女儿终身得定,程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程璐没有让三地委的小汽车开到碛口。她于寨子坪村口下车,吩咐司机返城,自家步行着走进寨子坪。她在那里检查了几户人家的“空室清野”,忽听人讲她爹回来了,就连忙赶回程府。

程璐在院门外碰见了盛秀兰。盛秀兰说:“死女子!快,爹回来了!”程璐做个鬼脸道:“老爷子骂我了吧?嫂,你可得帮我美言美言。”盛秀兰说:“骂你是轻的。快,回去赔个情,认个错,我们大伙已给你说半天好话了。”

程璐进得程府,照直走上正面高圪台,又走进厦檐下正中间的那孔窑洞。父亲果然坐在炕沿上,母亲、姐姐、二哥程环以及叔父老两口都在。

程璐觑定父亲,煞有介事地行了一个庄重无比却又怪模怪样的长揖之礼,道:“老爷子您可回来了,想得我们好苦啊!”

众人哄的一声都笑了,只有程云鹤紧绷着脸,半晌,说:“是不好向你的上级邀功请赏,心里苦吧?”程璐道:“爹爹错怪女儿了。爹爹在上,女儿这厢认错了。”程云鹤冷笑,说:“啊呀,这一年里,你这是第几次认错了?”程璐道:“当您面算第二次,背您面是第二百四十八次。”程璐又说:“女儿这个第二百四十八次是这么算出来的:从今春您拒绝女儿进门那天到答应女儿进门,共计六十三天;您这一次出走一百八十五天。女儿可是没有一天不认错哩……”

程云鹤胖胖的脸颊上两条肉楞子跳跳的半晌不说话,再言语时,目光就变得绵绵和和的了。程云鹤道:“女儿啊,你可知你错在了哪里?”程璐说:“知道。女儿对上级政策领会有偏差……”程云鹤道:“女儿呀,我看你们党中央的经倒是好经,怕就怕下面一些歪嘴和尚把这经念歪了。念歪一次两次不打紧,怕就怕一次次总是念歪。你要革命爹由你,可你万万不要做那歪嘴和尚……”

街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程环出去开门,返回时跟着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市委一个科长,大家担着背着一些东西。那科长一见程璐就咔嚓立正敬了一个严肃认真的礼,说:“报告首长,马书记派我把前段没收你家的黄货、白货、吃货(方言,即粮食)全部如数退给你家。”程璐笑了,说:“你出甚的洋相呀?谁是首长?”那科长看样子同程璐挺熟络,嘻嘻笑道:“您谦虚啊!都要做首长夫人了,还不是和首长一样的?马书记特地关照我们,往后见了您要敬礼……”程璐哭笑不得,说:“除过马大嘴,别人的礼就都免了吧!”

程璐回头对她爹她叔道:“前段商会召开商界同仁会,大家一致同意……”

程云鹤朝市里来人挥挥手说:“我们程家按商会议定的来,该捐的还要捐。”

程云鹏也说:“这是怎说的嘛!捐了就捐了,怎能给我们程家另来一套?快快拿回去,拿回去!”

程家人刚把市里的人送走,盛如荣和盛克俭也来了。盛如荣见了妹夫程云鹤也没说甚,转向程璐问:“这事是真的啊?”程璐苦笑道:“你们怎……怎就都知道了?”盛克俭说:“全碛口怕是都知道了。恭喜你啊!”盛如荣皱着眉头道:“璐璐,这么大的事,你怎事先不露一点口风?便是你爹不在,还有我们哩。怕是你娘也不清楚吧?”

程云鹤那时就盯了程璐说:“看起来,市里人刚才不是开玩笑啊!我的小姐,是哪位首长呀?马有义?”盛如蕙道:“不会吧?就马有义那样的……”盛克俭说:“马有义?他做梦吧!咱璐璐要嫁那人可是比马有义大多了……”盛克俭边说,边压低声儿问:“璐璐,我的好妹子,你真个同意?”

程璐未及答话,崔鸿志和程琛也来了,一进门,便将探询的目光投向程璐。

程璐看着众人,便将一根指头在众人脸上指指点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头一低,又一扬,说:“婚姻自主嘛,我非得事先对你们说?”

程璐说完这话,低了头再也不看众人。

72

李子俊被关在黑龙庙下院东北角上紧靠茅厕的一间放杂物的旧窑洞中。

屋里没生火,他的脚、手、耳、鼻一切裸露在外的部分都结了冻疮,不时有一股一股黄色的液体流出来,又痒又疼。

白天好过一些。

白天,他和另外几个因偷盗、抢劫和耍流氓关进来的人一道被带到上院殿宇拆毁后留下的那一片废墟上,从破砖烂瓦中刨挖折断的木椽和栈条。木椽和栈条都是几年前翻修庙宇时才新换的,虽被折断不能用于兵器制造,但引火却都是上好的材料。他们几个人将这些椽、栈挖出来整整齐齐码在上下院相通的小门一侧,供市直机关干部们生炉子用。李子俊乐得累死累活地做营生,这样寒冷就离他远去了。他发愁的是白天过去夜晚的来临。夜里不能干活,他得走回关押他的屋子。那里不生火。他那汗湿的衣服被很快冻成盔甲似的硬壳,浑身一刻不停地哆嗦,难受极了。最可气的是他那断过重接的左腿和右臂,这些日子疼得刀割一般。

冬至前后,崔鸿志来看李子俊,发现了屋里不生火的事,就找马有义理论一番,第二天算是生上火了。可是,那火没着两天,就被新提拔的市政府保卫科副科长武蛮锤,也即蛮太岁弄熄了。

原因是李子俊将一口痰唾到了他的脸上,侮辱了他。

李子俊是被单独关着的。

那一天,蛮太岁来巡号。蛮太岁看着李子俊那一张被冻疮弄得斑斑驳驳的脸,笑嘻嘻道:“啊呀,李营长,你受苦了!”

李子俊咬牙切齿道:“还记得死在你枪口下的那俩弟兄吗?狗日的,你等着,总有一天他们会来索你的命!”

蛮太岁不生气,说:“李营长,兄弟现在是市政府保卫科科长了,兄弟忙着呢,没工夫跟你磨闲牙……”

李子俊冷笑:“忙着干甚哩?烤红薯吃呀!”

这“烤红薯”的典故一出口,蛮太岁的面皮立即胀得紫红。不过,还好,蛮太岁随即又笑了,问:“李营长,你想不想从这个地方走出去?”李子俊道:“想啊!副科大人有没有权力放我出去?”

李子俊故意将“副科”两字叫得格外响亮,又一次让蛮太岁涨红了脸。

蛮太岁说:“想出去呀?那就麻烦你去给程璐说说,几年前老子是颗生瓜蛋,竟然上当受骗稀里糊涂隔着门板去办她。现在老子总算明白了,让她放心。老子知道该怎收拾她了……”

话未说完,就被李子俊一口浓痰堵了嘴。

蛮太岁举起衣袖将脸一抹,也不再说什么,提起搁置在门后墙角里的半盆黄蜡蜡的、结了冰的尿水,猛一下倒扣在呼呼燃烧着的火炉口上,出屋锁了门扬长而去……

这一天清晨,当了一夜“团长”的李子俊早早起来,在屋地上“噔噔噔”跑起步来。跑步取暖,这是他近两天才从一个上茅房的市工作人员那里受启发想到的好主意。那个工作人员一边站在茅坑前撒尿,一边“噔噔噔”踏动着双脚取暖。当时李子俊隔着屋门听得清楚,心中突然一亮,也便强忍左腿的疼痛“噔噔噔”跑起来。跑了一阵儿,身上果然暖和多了。从此,只要一从被窝里钻出,他便在脚地跑动不停。

外面天色尚早,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纸,李子俊看见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看来,今儿是个好天气。

这时,屋门被人打开了。蛮太岁嘿嘿笑着对他说:“李营长,恭喜恭喜。日本鬼子要来了,你兄弟李静要回来解救你哩。你出来迎迎他吧……”

原来是让他同一些征调来的民伕一道抬一批伤病员转移。

是西头支部书记陈九泰带队。

这是民国三十年一月二十七日,农历腊月十一清晨。按照李静提供的情报,日寇驻离石松井联队及皇协军共一千五百余人将于今日从离石出发,于傍晚或明日拂晓到达碛口一线。这些日子,碛口周边群众的“空室清野”已全部完成。人员转移今日上午开始。碛口医院的大多数设施设备已于两天前转移到离此四十多里地的一个叫昌平里的小山村。伤病及医务人员按原计划今日转移。碛口医院在晋西地区是医疗条件最好的,新政权成立后这里自然成为八路军最重要的后方医院之一。因为需要转移的人员多,且大多是重伤重病人员,故决定一早就出发的。

从碛口到昌平里需要沿着黄河向西走一段,然后钻山向北越过一片山林,再投东走十多里地的崎岖山路才能到达。

由市直机关干部临时组织的游击支队派出一个小分队担负护送任务。带队人是武蛮锤,也即蛮太岁。

担架队在晨光熙微中走出镇街。

天冷极,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二碛滩上的浪涛声轰轰哗哗响着。

在走出镇街二、三里地后,队伍离开官道,走上了一条灰白色的羊肠小路。从这里经贾家峪、西山,然后还得在紧傍老河的山道上西行一段方可钻山向北进入林区。

从贾家峪到西山大约有二里地。当这支近百人的队伍沿贾家峪的村脚迤逦向前爬上一道四五十度的陡坡时,西山村南那道名叫虎头峁的青石崖影影绰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虎头峁三面都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道与西山村连在一起,是碛口市郊一个制高点。它向南正对着陕西,向东俯瞰碛口码头,向西则将碛口与索达干之间几个村庄尽收眼底。虎头峁也是碛口与临县西部广大山区唯一通道的门户,那里活跃着晋西另一支游击队,与碛口游击队互成掎角之势。这些年来,每当日寇来犯,这里往往成为晋西抗日政权、物资和伤病员转移的最佳通道。虎头峁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易守难攻的地形地貌,决定了它从古到今每当战乱来临之时,总会成为兵家注目之所在。一年前鬼子来犯,曾试图在这里修筑碉堡,长期盘踞,虽未得逞,焉知其狼子野心就肯善罢甘休!此次鬼子扫荡,估计还要打这个地方的主意。故上级已严令碛口游击队会同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早作打算,绝不能让鬼子在这个地方立住脚跟。

曙色中,虎头峁黑黢黢蹲在黄河崖畔,像一个百岁老人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突然,人们看到:一群夜宿崖头的乌鸦噗噗煽动着翅膀冲上天际,在掠过崖顶那座被推倒的、修了一半的碉堡时,发出一阵说木猩

陈九泰抬头朝那里瞭去,不由应和着乌鸦的叫声,也发出了一声惊叫。他揉揉眼睛,问走在身边的蛮太岁:“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蛮太岁不屑地摇头道:“鬼子离这还远呢,就把你吓成个这!”

陈九泰又揉揉眼,说:“不对,那里的情形不对!”

就在刚才,乌鸦惊叫那阵,他看见在那几乎被重新夷为平地的碉堡的底座后,有一颗人头晃动了一下不见了。

%文%陈九泰说:“不对!让众人隐蔽待命,咱上去看看再说吧。”

%人%便招呼队伍停止前进,就地隐蔽。

%书%那时,蛮太岁就朝着李子俊喝道:“李子俊,去,上碉堡那里看看去。”

%屋%陈九泰说:李子俊腿脚不方便。我去……

李子俊将陈九泰一把拉住,说:“你是带队的,怎能亲自去?还是我去吧!”

陈九泰将自家的枪递过去说:“你带着……”

却被蛮太岁拦住了。

蛮太岁道:“你想让他带枪投降鬼子吗?”

陈老三那天也来了。看着蛮太岁那股蛮不讲理的样儿,便也瞪起了眼,说:“你这人,那是说话哩,放屁哩?”

蛮太岁看看陈老三,又看看陈九泰,口气绵和了,道:“让他带颗手榴弹去吧。”

李子俊却早不见了。

人们屏息静气紧盯着前面山道上一个时隐时现的身影。随着那身影的渐去渐远,渐渐接近那道崖壁,人们的心无一例外越收越紧了。现在,那个身影完全走出了人们的视野,百余颗心一时仿佛都在朝着喉咙口猛扑……

突然,碉堡那个底座后,传来李子俊的怒斥声:“贾长发!你个龟孙子……”

喊声戛然而止,四周归于静寂。

陈九泰挥手对蛮太岁说:“快!”

蛮太岁带着小分队的人冲上去了。

陈九泰当机立断,让队伍原地隐蔽待命,自己也尾随小分队朝着碉堡那边冲去。

堡座后已无人影。李子俊倒在血泊中,是被乱刀捅死的。从地上脚印看,敌人可能有五六个人。

鉴于新出现的敌情,陈九泰不得不带着队伍原路返回碛口,改道西湾村后石板沟,从那里越过一片林地,向西再向北,多绕三十里地往昌平里方向行进。

73

贾长发是两天前奉河田的命令带着一个特务组化妆潜回碛口的。松井已经下定决心,要在碛口安营扎寨了。

“将这个水旱码头完全控制在大日本皇军手里。”河田向贾长发传达松井的训示,“彻底切断这个码头对黄河两岸数百公里内抵抗力量的物资补给,并让它转而为圣战服务。”

河田让贾长发先一步回碛口摸清市委、市政府以及游击队近况,提供一举剿灭他们的准确情报。

两天来,他们白天化妆出外侦察,夜晚就藏身在西山村一孔破窑洞里。昨天晚上,贾长发在听取了手下几个人的侦察汇报后,说:奸细!我们内部肯定有了共产党的奸细!他们已经准确掌握了我们的行动计划。看起来,我们得小心点了。

贾长发当即想到了李静。上次李静一回村,碛口游击队队长崔鸿志也便出现在了李家山。崔鸿志就住李家山小村。那天就在他家屋门外,他居然将他盯没了。后来当他发现他已人去屋空时,早就过了两个时辰。他知道盯着也是“瞎子点灯”,就撤离了。他说不清此后那二人会不会见了面?或者,李静会不会通过他的父亲、母亲送情报给崔鸿志?总之,这个李静和崔鸿志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若要接触,怕是让你站在跟前日夜不合眼皮盯着都无法抓着把柄。贾长发当晚回了家再未去李家山。可心中的疑团却是越缠越紧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离石红部(驻该地日军警备队司令部俗称,又叫“宏部”)肯定有共产党卧底。这个卧底会是李静吗?贾长发想他必须在最近两天将他的怀疑报告给松井……

今晨,鸡叫头遍,贾长发就把手下人叫起来,说:共产党的市直机关今儿该转移了,游击队也该有所行动了。大家分工负责,务必搞清市直机关转移到了何处,搞清游击队的动向、装备情况……

可是,他们刚出村,就听到了前边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贾长发忙带人藏身在堡座后,从这里他们隐隐约约看见有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朝山上爬来。因为天色尚早,他们看不清这是一些什么人,但从内中二三十副担架判断,这是正在转移中的医院。贾长发当即做出隐蔽观察,跟踪盯梢,将这医院的转移地弄清的决定。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被对方发现了。随后摸上来的李子俊居然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李子俊被杀死后,贾长发当即带人沿山脊逃离现场。他们转过一个山包歇住脚,隐蔽在一道地塄后等对方朝这边走。按照贾长发的分析,对方既是上得山来,就只有沿山脊向西,然后转入北面林子。他们只要在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就行了。谁知他们等了半天,却不见对方的人影,贾长发只好派两人返回碛口追寻,其余人还按原计划完成各自的任务。

陈九泰他们返回碛口时,天已大亮。满街都是拉运物资的车辆和随车转移的人群。市直机关中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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