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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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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为我请了三个老师,他们教我诗书、礼制和兵书谋略。可我觉得十年来我从他们那里学到的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年中,胡山教给我的多。

我时常感觉幸运。

在成为我的幕僚那天,他说:“胡某这个人就全部交托给公子了,直到公子不再需要我。”

我很高兴,也很诧异。他是名满天下的智者,我知道有很多王侯不惜一切想要招揽他,而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皇孙。虽然我救过他,我将他从死刑场上救下来,帮他解脱冤案。但我总觉得,他这样帮我,不止这一个理由。

我并不十分了解他的过去。有时他长时间地凝思,我看见他的额头高而光洁,便会想,像他这般智慧的人,怎会使自己陷入那样愚蠢的冤狱?但他不说,我便不问。

因为在我心里,还把他当作一个忘年的朋友,我不会强迫他提起他刻意回避的往事。

然而有一次我这样告诉了他,他却回答:“公子抬爱,但我只愿做公子的幕僚。公子不需要朋友,你注定孤单一个人。惟有如此,才能做成大事。”

我还不十分清楚他所说的大事是指什么,但我莫明地感到,他说的是对的。

胡山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父亲已经病得很重,府里的事情都由我作主,所以我可以自己决定如何支配我的时间。我辞退了书房,改而向胡山学习。

他不喜欢讲书。偶尔提起书卷里的东西,他也不会像我的老师们那样说:“公子应该好好地读这卷书。”他只会简单地说一句:“这卷书,或许还可一读。”

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与我闲聊。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他的话题凌乱而散漫。今天他会聊起各地的物产,明天改作四百年前的一段纷争,方才在谈论旧朝名臣,此刻说的却是某座城池的方位布局。然而渐渐地,我感觉到贯穿始终的脉络。就像一位画师,起先看似随意的墨迹,慢慢地挥洒成幅。

如今这幅画在我心中已成形,而且日渐清晰。

那就是天下。

有一次他说:“现今的储帝没有足够的才能,治理天下。”

我听出他话里的暗示。我说:“但我听说他品性高洁,而且人也很聪明。”

他微微摇头,“也许太过高洁。”

我没有说话。即使在偏僻的北荒,也常常能听到人们谈论起我那位远在帝都的堂兄。关于他的仁善,有许多种传闻。听说他会在出巡的途中,停下车驾,只为倾听一个小乞儿的诉说,然后为他寻找失散的亲人,或者在雪夜,亲自去往帝都最贫穷肮脏的角落,将宫中的用度,送去给贫民。我听到这些说法的时候,心中一片淡漠。虽然我们有同一个祖父,但对我而言,他就如同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疏冷、遥远、高高在上。

胡山又说:“他在细碎的地方表现了太多的善良,为人君者不该如此浪费精力。他虽然人品高贵,深孚民望,但魄力不足,无法让朝臣信服。”

他话语里暗示的意味,更加明显:“为人君者首先要懂得驭人之术,才能最大限度地造福天下苍生。”

我笑笑,说:“但先得到可以驭人的地位。”

胡山也笑了,他的眼睛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我看得出来,他很欣慰。

“不久公子将回去帝都。”他这样说。

与父亲断言般的语气不同,他只是随口说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

我心里有些异样。我回帝都的唯一机会就在父亲死后。他毕竟是天家血脉,天帝不会忍心让他葬在北荒,那时我必能以扶送灵柩的名义回去。然而,虽然我们都心知我的父亲不久于人世,可是听他这样淡然地说出来,我仍感到一丝寒意。我觉得他就好像冷静的棋手,他的棋局只围绕我一个人,其它所有的一切,甚至我的父亲,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胡山也许是觉察到我的沉默,他转过脸来看看我,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开去,接着说:“东府情势一触即发,正是公子的好机会。”

我明白他的意思,东府富饶,不甘久居帝都之下。东帝甄淳这些年来招揽人才、收买人心,更增练兵马,看来心怀不轨,即将掀起一场大乱。

我想起过去那些君王运筹帷幄的传说,不由心潮澎湃。

然而我很快记起我才十七岁,而且还在荒僻的放逐地。就算我很快回到帝都又怎样呢?我需要很多年才能达到我期冀的地位。我轻叹了一声:“奈何!”

胡山奇怪地看看我,然后微笑了:“只要公子愿意,便能抓住机会。”

他的语气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傲意,那是能把一起掌控在手中的把握。他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我猜想他必定已经看到了我所未见的未来。

但我不想追问。因为我心知不能让自己依赖于他,所以我必得磨练自己,逐渐深远我的眼光,直到有一天我能够超过他,超过任何人。

“可是——”胡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到时天帝不准许王妃入帝都,公子如何打算?”

我默然片刻,回答说:“我会暂时将娘安置在帝都城外的地方。”

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难过,可我心知必得面对。我的祖父一生的奇耻大辱,莫过于此。他不会原谅我的母亲。

但,终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接她回去。

我不知自己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到,但我知道我必能做到。

胡山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公子可想过留在这里?”

我愣了愣。

从小到大,回去帝都在我心中,已经变得天经地义。仿佛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并非别无选择。我默默地问自己,我是不是一定要做那样的选择?

我仰起头,蔚蓝的天空中,一朵朵洁白的云,缓缓地随风飘向南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肯定地回答:“我要去帝都。”

帝懋三十七年六月初的一个黄昏,天帝的旨意到了北荒。

我拿着诏书去见我的母亲,告诉她,我们要回去帝都了。

母亲没有显出多少意外,她只是审视着我的脸色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我是还有话,可是我说不出口。

母亲温柔地看着我微笑:“我是你的娘亲,有什么话你不能告诉我么?”她这样说着,拉起了我的手。

母亲手上的温暖,一直透到我心底,更叫我愧疚不已。然而我不得不吃力地开口:“我已经命人在帝都城外买了一处宅子。过去之后,娘先在那里住一阵,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看见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长久地凝视着窗外,夕阳斜抹,最后的余晖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异样清明,然而我却知道,她的思绪又去到了尘世之外不知远近的地方。

我总觉得,她生命的大部分已经随着父亲而去,只留下一个残缺的躯壳。

大部分时候,母亲清明如常。但有时,她会冷不丁地指着一个地方问别人:“那只鸟儿是不是很漂亮?”

可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她的语气是那样认真,以至于人不得不相信她的确看了什么。

我听见下人们在私下里议论,说母亲已经疯了。我很生气,下令杖责这些人,并且把他们赶出府去。然而我可以封住他们的嘴,却封不住他们日渐异样的眼神。这更让我不好过。

我怎能忍心离开她呢?她只有我这么样一个儿子。

可是我别无他法。

因为我不想终老于此。

我垂首等了很久,我的母亲依旧静静出神,我甚至已经不确定她是不是早已忘了方才的话。忽然我听见她轻声叹息:“我明白的。叫如云陪着我就行了。”

如云是母亲身边最伶俐的丫鬟。我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

然而当我抬起头,看见母亲正用异样的眼光凝视着我,仿佛她在看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眼神既悲哀,又怜悯,更多的却是无奈的平静。

我心头一紧,我说:“娘,你怪我?”

我心里很乱,如果她回答“是”的话,我该怎么办?

母亲微微笑了:“不,我不怪你。”

顿了顿,她用低喃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月末,我怀着赌博般的心情,踏上了旅途。

我很清楚我唯一的赌注,就是我自己。这令我有些孤注一掷的感觉。

母亲一路都很沉默。

我们出门后的第一站就惹出了麻烦。步下马车的母亲,被周围的人群看见,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之后她覆起了面纱。

天气越来越热,我们都换上了纱衣。有时我们在中途休息,母亲总是离开人群,走到僻静的地方独自待着。我远远望着她,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素白的孝服肥大而简陋,然而她看起来依旧美丽如女神。

看见这样的她,我总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

虽然我相信她是真的不责怪我,但我仍能体味到她的失望与悲伤。即使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然而那股悲伤之意还是透过面纱,一直渗到我心里。

为此我很痛苦。有时夜半也会霍然惊醒,望着驿站窗口清冷的月光,感觉心底冰凉一片。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我想母亲一定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才那样悲伤。

派去帝都的管家,已经在城外找好了宅邸。我没有对母亲提起,我想她其实也不会在意。或许这样的痛苦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补偿。这样想,让我平静了许多。

车行向南,风物日渐富饶丰盛。许多景象我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然而奇怪的是,我丝毫不感到陌生,反而有种久违的亲切。回想起北荒的生活,却变得像是客居异乡的时光。这更加让我相信,回去帝都的选择是对的。

七月末,我们渡过了洛水河。

越过一小片山丘,帝都城倏然出现在眼前。

深灰色的城墙,巍然矗立,苍老,然而肃穆。它们在几百年的岁月中岿然不动,目睹人世的沧桑变幻。不知多少人在这里来来去去,留下他们的欢笑和血泪。有人在这里成就了辉煌的功业,但更多的人被这里吞噬,化为时光的尘土,湮没在过往中。

我凝视帝都,默默地问我自己,我会属于哪一类?



从书斋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帝都城墙的一角。

我特地选择了这间屋子做我的书房。这是整座白王府地势最高的地方,天气转凉,风卷着枯叶吹进来,已经有隐隐的寒意。冬天来临的时候,这里一定很冷。但当我抬起头,记起初到帝都时的心情,我便会振作,不至于让自己沉沦下去。

回到帝都的次日,天帝召见了我,那是三个月来唯一的一次。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看见他。乾安殿大而昏暗,我远远地跪在阶下,没有他的准许,我不能抬头。我知道他在看着我,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高远而锐利,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让我隐约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老迈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响起,却是在问他身边的内侍:“承桓到哪里去了?”

内侍回答:“听说昨夜西城失火,储帝一早就出去巡视了。”

阴冷湿寒的地气从我膝下的青砖里渗出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仿佛变得阴冷湿寒。天帝为何能在这样一个地方忍耐数十年?

冷不丁地,听见他问:“子晟,你在想什么?”

我便脱口而出:“这里太过阴寒了。”这句话一说出口,背上就渗出一层冷汗。

我的祖父却低声笑了起来,他说:“但这里是天下的中心。”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庆幸,如果我方才说了谎话,或许会弄巧成拙。

然后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诸如这些年我们在北荒过得怎么样,我的父亲得的什么病,如何求医问药,临终前说了些什么。他问得很仔细,然而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有多少悲伤。

我小心翼翼地一一作答,留神避免提起我的母亲。

问完之后,天帝便命我告退。

走出乾安殿,我在两丈高的殿台上停留了一会。几个等候觐见的朝臣,在殿角躬身肃立。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深深地吐了口气。这时我才发觉,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殿台石阶下站着几个宫人,用一种古怪的神情注视着我。当我回头看的时候,他们立刻四散而去。等我转回身,立刻又感到那种窥探的目光,阴魂不散地聚了过来。

我在心底暗暗冷笑。

自从回到帝都,这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有时我会听到周遭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到底是她生的,模样倒是好。”

“‘那个女人’若不是长了那么一个妖精模样,又怎能成为祸水?”

妖精、祸水、“那个女人”。

流言如刀,一下一下地割在我心头,然而我只有隐忍。

我的沉默被看作示弱。当我第一天进入圣学读书,便看见我的书案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我的堂兄弟们用暧昧而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嗤嗤”地笑。

我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去。

肆无忌惮的哄笑,在我身后爆响。

无法抑制的愤怒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涌来,像是要将我的身体冲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才能使自己没有放声大叫。

我冲出圣学,屋外强烈的光线使我眯起了眼睛。模糊中我看见天宫矗立苍穹下,辉煌而肃穆。

愤怒,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继而是出奇的平静。

我不再去圣学。也好,反正我去不去,也没有人会过问。

可是我想错了,第三天就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到我府中。

那时我正与胡山在花园的石亭中下棋。

黎顺急匆匆地跑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似的惊惶。他说:“储帝来了。”

我正要落子,举起的手便僵凝在空中。

胡山将手里的棋子“啪”地扔回棋盒里,抬眼问我说:“应该开中门吧?”

我回过神,立刻吩咐出门迎候。

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七、八个人沿着花园的小径走了过来。

走在正中的年轻男子,一身朴素的布衣,我立刻就知道,他便是储帝承桓。其实那群人都穿着便服,但我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因为他是那么与众不同。我想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把他和周围那些人混淆起来。

他便如传闻中,那样高洁出尘。

甚至犹有过之。

他就像是天空中的浮云,自然、清淡、高远。

我的心底,不经意地掠过一丝自惭形秽。我匍匐在地,极力将那点落寞的情绪掩藏在平板的声音里:“臣弟叩见储帝。”

“不要拘礼。”

储帝的语气非常和缓,他的声音却出奇地淡漠。我想一定会有人将之归为傲意,然而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更像是疲倦。

他在石亭里坐定,再三地叫我也坐,我便也恭谨地坐下。

他说:“那天你进宫时,我刚巧出去了。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都很忙。”说着,他歉意地笑了笑。

他完全不必对我解释这些。所以听他这样说,我反而不知所措,只好唯唯地应着。

他含笑望着我:“五婶母呢?身子还好吧?”

我要想一想才能明白他问的是谁,因为这称谓对我还是全然陌生的。在帝都我见到了一众堂兄弟,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问起过我的母亲,他们只会在我的背后,用不加掩饰的鄙夷口气说:“那个女人”。

我很感动。

然后我又将这种感动加倍地表现出来,我站起身,哽咽地答道:“家母很好,臣弟替家母谢过储帝。”

因为也有真情,所以我做得很像。尽管使用这种手段,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是一忽尔便平静了。

储帝一定是对我过分的反应感到吃惊,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可在府中?你引我见她。”

我想了想,觉得还不到时机。于是我回答说:“家母比臣弟迟了些日子出发,如今尚在路途之中。”

储帝点点头,又指着对面的石凳让我坐下。

他又说:“今天我去了圣学看你。”

我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微微笑笑:“前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责备过他们,你以后,还是可以回去圣学念书。”

我考虑了片刻,决定告诉他实话。于是我先谢过他,然后说我并不想回圣学。

他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婉转地回答:“臣弟自己请了一位先生。臣弟已经跟他学了很多年,觉得他讲得很明白,所以臣弟还是想跟着他学。”

我说得很慢,趁机在心里编好一套词,预备他问起“比圣学的先生还好的,那是谁?”时好搪塞过去,因为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胡山在我身边。

但他没有问。他看看桌上未及收起的残局,问:“你方才在下棋?”不等我回答,他又微笑说:“你陪我下一局吧。”

我自然答应。

我并没有太多下棋的经验,因为我的对手,只有府中几个会下棋的侍从,还有胡山。所以我也不很清楚自己的棋力。能下赢我的人,只有胡山,但是他也并非每次都能赢,刚开始他赢得多些,近来我们的输赢,已经差不多。

储帝的棋路,一开始弄得我很迷惑。他的布局散得很开,有很多子落的地方我都不明所以。但是不久我就发现,他的走法很冒险。我觉得不解,是因为我从未遇到过这样冒险的对手。

我微觉意外,储帝看起来淡定平和,想不到下棋的时候却是如此急功冒进。

这样的棋风使他漏洞连连,我随便就能抓住机会,但我不可以。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漏洞,仔仔细细地计算每一步棋,还要让它们看起来中规中矩,毫无破绽。

我从未下过这么累的棋。

好不容易熬到收官,我暗自计算,知道终此一局,我会输上两三路,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大局已定,底下顺理成章,储帝棋风再险,却也没有余地。

这个时候,我看见储帝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他方才手指的方向,明明也正是我认为应该走的一步。我甚至已经在手里捻上了一颗子,准备放在那颗子的旁边。

可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棋盘沉吟不已。

我狐疑地端详棋局半晌,毫无头绪。我不明白他在考虑什么?

便在我呆呆揣测的时候,储帝从棋盒里抓出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洒。

我大吃一惊。

他笑了笑,说:“我虽然棋力不如你,但是你有没有让棋给我,我还看得出来。”

储帝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我却尴尬万状。

他轻喟道:“除了祖皇一个人,从来没有别人下棋赢过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小时候我或者还会以为自己真的高明,现在么——”他自嘲地笑笑。

顿了顿,他看着我说:“我本以为你或许是个例外。”

我沉默片刻,说出了今天第一句全然诚实的话:“臣弟不敢例外。”

他凝视我良久,淡然一笑。

算来正是储帝来过之后,整整三个月里,我与皇家中人,再无往来。

他们好像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或许是,他们刻意如此。听说就连上月天帝的万寿宴,他们也以我身服重孝为名,将我摒除在外。

结果,在北荒我是被皇族忽略的一个,回到帝都也依然如此。

但我并不介意。

三个月里,除了时常出城去看望我的母亲,其余时间,我都在府中闭门不出。当然,我并非全然什么事也不做。北荒虽然贫瘠,但白王府的积蓄还是足以收买一些人。于是各种消息源源不断地流入我的手中。我一面整理这些资料,一面心平气和地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风吹来,一片黄叶落在我的案头。

我捻起它,用手指轻轻转动。深秋的风中,我已经感到了冬的寒意。我喜欢冬天,这个别人视为畏途的季节,或许将带给我好运。

十一月初,传来消息,东帝甄淳起兵谋反。

他杀死了出身皇族的正妃,以表示与帝都的彻底决裂。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跟我提起,东帝妃是我的九姑姑,据说她非但美丽,而且聪慧无伦,是我祖父最心爱的女儿。不光如此,天帝还将她的女儿,聘为储帝妃,只是那个女孩儿比储帝整整小了十岁,所以至今未曾完婚。

恐怕也永远不会完婚了吧,我漫不经心地猜想,甄淳既然将妻子都杀了,更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与帝都有任何瓜葛。

不过这想法在我心头只存在了片刻,因为我必须考虑更重要的事情。

我相信胡山所说的,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但我要如何去把握住?

我想起那天储帝走后,胡山对我说的一句话:“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明白他的意思。

十天之后,储帝传召我入宫。

我知道储帝一直很关怀帝都西城角落里的贫民,他总会入冬的时候去看望他们,于是,我便亲自为他们送去了棉衣和食物。我相信,那些穷人会如实地把事情告诉给储帝。现在证明我猜对了。

去天宫的路上,我不由又想起那个地方。那真是我见过最污秽不堪的所在,我一回忆起那充满了腥臭气味的泥泞地面,便忍不住作呕。从那里回来之后的好几天里,我都觉得自己身上仍然弥漫着那种味道。

好在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

东宫的内侍将我引到储帝的书房,他们告诉我,储帝还有要事,让我先等候片刻。

天帝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经交给储帝处理。尤其东乱一起,政务必定更加繁忙。

我环视四周,打量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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