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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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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说着话,忽然见到宅院外的天空上剑光闪烁。何弥勒忙撤开结界,侧耳一听,只闻一女子急怒道:“一窝子不要脸的道士!养的妖宠也这般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这般赤/身/裸/体立于人前……”
褚云子和何弥勒同时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只有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闪烁着的夜空。
现在是,光天化日?
褚云子龇了龇牙,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云波令,心道:听这娇蛮霸道的语气,多半是洞庭君那义女念奴娇来了。也好,出去会会这小丫头。
重韫本来就不擅长剑术,偏巧龙骨没带在身边,只能勉强用用这把自己飞到他手边的昆仑淬月。
可重韫便是再不济,本来也不至于太落下风。偏这金逐月,待在剑里也不老实,一定要出言指手画脚,什么招式下流他便教重韫用什么招式。初时重韫轻信了他,一剑斜斜刺出,正好挑破念奴娇的抹胸,念奴娇立时便炸了,此后一招招皆是不要命的架势。
重韫招架不住,只能且战且退,不多时被她逼到院墙边,再无退路。
念奴娇骨刺出手,电光眨眼间便已送到重韫咽喉。那瞬息之间,重韫脑海中忽然响起个声音:横剑,斩上去,断她兵器!
来不及思考,重韫已然横剑削去,剑身碰到骨刺表面,陡地化作一泓月光,如切豆腐般,竟然轻轻松将此前百斩无痕的骨刺斩为两截。
念奴娇握着断掉的骨刺怔了一会,似乎难以置信,自己花了百来年,用自身鱼骨炼制的兵器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地便毁于敌人之手。
小白披着重韫的袍子,夹着腿躲到重韫身后,低声道歉:“主人,我错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人……”
念奴娇回过神来,一排银齿紧紧地咬住下唇,脸上又青又白。重韫本以为过一会她该发怒了,岂料她开口,说的却是:“好,很好,看来父王的儿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本来觉得嫁给个连自己都打不过的男人,太丢价儿。你既然能削断我的兵器,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这样说来,这门婚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这样吧,你如果还能赢过我两次,我便嫁给你。”
荨娘听了大惊失色:“什么?!”
她跳到重韫身前,张开双臂,昂头挺胸,摆出一副凌人气势:“诶,我说你这鱼精,别这么自说自话好吗?”
“你说要打,我家道长就得跟你打啊?还有了,谁答应了要娶你了?”
小白蚊子般嘀咕了一句:“就是咯……”
何弥勒与褚云子双双踏出门来。
何弥勒一见小白,闻到他身上花香隐隐,不由面色大变,一只胖胖的手指定住他,一通乱抖。
“你,你!你是不是把我院中那两株金桂啃了?”
小白见何弥勒一张脸上肥肉纵横,看起来十分凶恶,不由往重韫身后躲了又躲,小声道:“我,我就吃了一点点……”
何弥勒一拍大腿,呼天抢地:“哎呦你这只死畜生啊!你就吃了一点点?你知道我那两株金桂什么来头吗?那是从嫦娥的广寒宫里移植来的啊,每十年才能结出一丛可以做不老丹的花精啊!你好死不死,全给道爷我嚼巴咯!”
作者有话要说:
胖师叔其实……很萌滴~·~
我们家小白也很萌。
好吧,其实是作为亲妈的我谁都爱。
这里再号外一下,哪位小天使给灌的营养液啊?你就出来一下,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一个拥抱怎么样?(李莼芳:憋抢我台词!)
第55章 感危机荨娘训小白
重韫抱着一叠衣服走到屏风边,将衣服高高举过屏风。
小白在那头接了,低声道了句谢,悉悉索索地穿起衣服。穿好了,转出屏风,正在桌边喝茶的荨娘只觉眼前微微一亮,好个俊美少年。
只见这少年肤白似雪,唇红齿白,双眸明皓,脸如桃花,一身青衣称得他好似出水清蕖,再加上那一脸羞赧无比的神情,实在是引人怜爱不已。
小白还不习惯两条腿走路,磨蹭了一会,才走到重韫跟前站好,垂着天鹅般修长的白腻脖颈,作出一副小媳妇状,怯怯地唤了一声“主人”。
荨娘那口茶就咽不下去了。怎么回事?这种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
眼前站着的两个男子,一个肩宽腿长,肤色微蜜,一个如玉人一般,身形修长,个子正巧差了对方半个头。
重韫垂眼看了看小白的裤腿。这套衣服本是自己的,他比小白的人形高了半个头,裤子给他穿便略长了些。
重韫抬手替小白提了提衣服,道“裤子换下来,我替你改短些。”
荨娘再也看不下去,忙站起来高高举起右手,一迭声道:“我来,我来!”
说罢袖子一撩,将重韫推搡出去,啪地一声关上大门,将门栓子落下来。
重韫曲指在门上叩了两下,有些莫名其妙:“荨娘?”
荨娘贴着门扇,呼出两口气,平息了下心境,才道:“那什么,浆洗缝补,穿衣梳头,照顾小孩这种事情就该交给女人来干嘛,道长,你家那位胖师叔还气着呢,你不如先替小白过去赔个罪?”
她这话才说完,果然听到何弥勒忿忿的声音从院子里钻进来,声如洪钟,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两跳。
“啊——气死道爷啦!你叫他出来,你叫那只死驴出来!道爷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年的东西啊!它就这么一口,啊?一口就吃了个干净!”
荨娘捂着耳朵,吐了下舌头,心道这位胖道爷不去讲经宣道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大嗓门。
小白抱着手臂,眼眶里泪光闪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荨娘走到他跟前,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和声哄道:“小白,你不要怕,那位胖道爷也就是看起来凶了点,他是个好人,不会跟你计较……”
“谁说我胖啦!”
又是一声山崩似的吼,惊得屋内两人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肩膀。
过了一会,等到余音散去,荨娘才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小白垂着眼,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胸前。
他缓缓地抬起手,似乎想在荨娘胸上戳一下,被荨娘一闪身避过了。
荨娘飞过一脚:“干什么?”
小白捂着被踢的小腿,万分无辜道:“你衣服带子掉了,我帮你提起来。”
荨娘哼道:“不劳你帮忙。去,躺被窝里把裤子脱了,我帮你裁下裤腿。”
小白才张口,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荨娘一记眼刀瞪得浑身一抖,当下夹着尾巴乖乖掀被上/床,把裤子撸下来递给荨娘。荨娘针线活做得快,不多时,改短了裤腿,吩咐小白穿好了,给他梳头。
小白坐在境前,黄铜镜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隐隐可以窥见荨娘脸上的神情,一副牙疼的样子。
小白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想什么便问什么。
荨娘拿篦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才牙疼呢。”
“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哦。”
“小白,你是个男孩子,你知道吧?”
小白新奇地将自己十根纤长白细的手指翻来转去,看个不停:“知道啊,我是公的。”
荨娘被他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那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小白想也不想便道:“我喜欢主人。”
荨娘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篦子高高地举起来,眼见着小白头上又得挨上一敲,他忙道:“我我我,我现在也喜欢你。”
似乎觉得自己补充的这句话有点虚伪,他停了会,忙给自己加句佐证:“你、你刚刚帮我洗澡了。”
荨娘在脸上扯了一下,强绷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接着循循善诱:“喜欢我啊?那很好。小白,你是男孩子,你要记好了,男人呢,是不能喜欢男人的。除非你们两个都是断袖。可是道长他不是断袖啊,要是让他知道有个男人对他想入非非,他会恶心死的。”
小白顿时垮了脸,咬着衣袖,双目含泪:“我是男孩子,我喜欢主人……呜呜,主人会讨厌我吗?”
荨娘给小白束上幞头,将他的脸转过来,捧在手里,冷下脸色,一字一句,阴气凛凛道:“对,所以,你,千千万万不能变成一个断袖呦。”
小白吸了吸鼻子,“嗯!”
荨娘领着小白出了门,何弥勒一见他便双眼冒火,好在最后还是被褚云子拦住了。
念奴娇站得远远的,听见褚云子和重韫谈论道要在菩提佛珠开光大典开始之前,去大别山收魔,便道:“我也要去。”
荨娘心中有个小人“啊”地长吟了一声,跪倒下去,以头抢地。她觉得自己真是情路坎坷,后面有个小驴妖对自家道长想入非非也便罢了,前头还有一只打不走的鱼精在虎视眈眈。
重韫斟了一杯清茶,隔空送到念奴娇手里。
“念施主,我们此行凶险,非道门降魔行手,恐有性命之忧。”
念奴娇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砰地一声,将茶杯捏成了粉末。
“正是凶险我才要跟着去。不然你死了,我父王岂不是要伤心?”
她眼神一转,落到荨娘身上,“要说真有谁不该跟着去的话,应该是这个法力全失的小丫头才对吧?”
荨娘闻言气了个仰倒,心道:好啊,居然想唆使道长把我丢下。
她将袖子一卷,伸出手掌,心神一凝,从掌中逼出一线金光,那金光脱掌而出,悬于手掌上空一寸之处,慢慢地凝成一枚仙印。
荨娘掠了掠额前的碎发,挑衅地往念奴娇处回过一记眼刀,道:“看见没有,本仙子虽然暂时用不了法力,可这仙印还在呢。你们谁有本事驱使土地和地仙啊?”
褚云子躺在摇椅上,咬下一口黄瓜,往荨娘手中的仙印瞟了一眼,呵笑道:“呦呵,五品仙印呢。这位仙子在九重天上竟是个小官儿啊。”
一颗冷汗顺着荨娘耳畔滑进脖子里,她心知无法再强撑了,手指一缩,将仙印收回体内,挑着鼻子哼了一声。
这些人要跟去,重韫想赶是赶不走的。
第二日收拾齐备,才要出门,何弥勒忽然一拍脑袋,道:“惨了,前些天有个修士来信向我求了具‘附魂’,我应下了,竟是忘了剪给他了。”
“附魂”是崂山道术中一种可以让阴魂附身的纸人,且容貌体征与生人一般无二,非是此道行家,根本瞧不出端倪。
但是附魂的制作过程极为繁琐,重韫昨夜所施的剪纸障眼之术,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施术者制作附魂时,须坐在燃满四十九盏天灯的静室里,用浸过黄泉水的承魂纸和刻满符文的引灵剪,慢慢地修剪纸人,这纸人须细致到每一丝毛发,骨骼,肌肉。简而言之,就是要做到与真人一模一样。
且在此过程中,剪刀和纸张都不得离手。若是纸人完成之前,用来聚阴气的四十九盏天灯灭了一盏,这具附魂也就废了。
这门道术修习不难,只是这是门细致活,难得的是要有一双巧手,一颗恒心,一双善度形势的眼睛。
他又一拍手掌,掐着手指一算,道:“惨了,他说七月初三就来取东西,今儿个,可不就是七月初三了吗?”
说罢转身欲走。
褚云子探手拎住何弥勒的后领,道:“别呀师弟,这临到头了才怯场,不合适吧?”
小倭瓜歪着头,问:“胖师叔你不跟我们去了吗?”
何弥勒将他师兄的手扒拉下来,顿足道:“我跟你说真的。这大爷脾气不好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我居然把答应过他的事给忘了,他非把我这破院子拆了不可。”
褚云子掏了掏耳朵,问:“哪个大爷啊?就把你吓成这样?”
何弥勒凑到褚云子耳边,耳语几句,褚云子眉峰越蹙越高,末了竟噗嗤一笑,在何弥勒的胖脸上拍了两下,幸灾乐祸道:“谁叫你没事乱答应人,这会子惹祸了吧。”
重韫问:“师父,何师叔他究竟答应谁做附魂了?”
褚云子摸了摸胡子,道:“哦,那家伙啊。是个隐世的逍遥散仙,住在迦楼山上,外号叫黑山。”
居然是他!
重韫与荨娘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
这时只见原本朗朗晴空,忽然间便风云变色,从西北方飘过来一朵黑云。那黑云越压越低,朝山林间迫来,云边所带的风流吹得一片林木东倒西歪。
小倭瓜在眉骨上搭了个眼帘,冲那黑云望去,惊叹道:“哇,师父,爹爹,那个黑衣人的刀好长啊。”
那团黑云落到地面后便收敛了大小,只虚虚地漂浮在那拖着长刀徐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黑山走到门前十步之处,礼道:“半月已到,弥勒道人,我来取东西。”
何弥勒扯开嘴,露出一个生硬无比的笑来:“东……东西,我,我……”
褚云子耸了下肩,接道:“我师弟他忘记了。”
透过那层黑蒙蒙的云雾,众人看到那黑衣男人似乎微微皱了下眉。就在这一刹间,他的周身忽然卷起一阵疾速旋转的风流。
男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忘记了?”
一阵狂风从院墙上掠过,瞬间卷走一层青瓦。数十块青瓦飞到空中,砰砰砰数十声,化作一捧尘土洋洋洒洒落将下来。
何弥勒强笑道:“黑山君,你,你莫要动怒,我现在就去把附魂的纸人剪出来。”
黑山道:“要剪出一个可以附魂,附魂后行动有如常人的纸人,短须五六日功夫,长则半月。你就那么笃定,能在今夜子时之前把东西交给我?”
何弥勒暗中扯了扯褚云子的袖子,悄声道:“师兄,师兄,你快替我说句话啊。”
褚云子抬头看天,道:“我不管。你这破记性,活该受点教训。”
黑山拉开弓步,举刀过顶,冷冷道:“我黑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言而无信。”
檐下的气死风灯为他气劲所逼,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褚云子抬脚,将何弥勒踹下去:“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手上打了个响指,放出一道结界,将宅子与众人均罩了进去。
何弥勒盯着黑山冷峻的面容,咽了咽口水,从腰后摸出一把菜刀,哆哆嗦嗦地举到身前,问:“黑山君,按照,按照你一向的规矩,能接下你三刀,就,就行了吧?”
黑山长刀一转,劈斩而下,刀影啸啸,宛若鬼哭。
何弥勒一听这声音,吓得手一抖,菜刀就落进泥土里。刀影迎头落下,大有要将何弥勒劈成八百片的样子。
正在此时,忽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大呼道:“黑山君收刀!我能在今夜子时之前赶做出一具附魂!”
长龙般的刀影倏地分开,贴着何弥勒两侧砍进地里,轰地两声大响,尘土嚣上,地上现出两道一丈深的沟壑。
作者有话要说:
黑山君:诸位没想到,我黑山又出来打酱油了吧?
我黑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不让我打酱油!
第56章 入黄泉借阴气
黑山收了刀朝重韫看去。这个青年道士他是见过的,很有几分灵性,第一次用金逐月的佩剑和他交锋,便能破了他的刀影罡罩。
“你说子时前能做好附魂,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重韫一指左眼,道:“我天生阴阳异眼,不必用天灯来聚阴气,养承魂纸,只要打开黄泉道,我就能直接捕捉黄泉道里的阴气为我所用。”
何弥勒大叫:“大师侄你疯了吗?进黄泉道?被鬼差发现怎么办?就算鬼差没发现,那黄泉道的出口一时一个样,到时候你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重韫淡淡地递过一个眼神:“何师叔,这个方法我试过,顺利的话,半日便可做好一具附魂。当年成颂娘子的那具附魂,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黑山收敛了身上的刀影罡罩,走到结界前,与重韫对视。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要化作一把利刃剥开这个年轻人的面皮,看看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把握。
重韫洒然而立,任他看。
褚云子把小倭瓜抱起来,往门上斜斜一倚,嘬了下牙花子,道:“大徒儿,你还缺个引路的捧灯人吧。”
小倭瓜高高举起一只莲藕般的小胖手:“我!我来做爹爹的捧灯人!”
褚云子把他的小爪子拍下来,眯着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在重韫身后的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小白羞涩地垂下眼:“我……我可以跟主人一起进黄泉道。”
念奴娇:“老道士你看我干嘛?”
荨娘眼珠子一转,将小白挤到一边,抱起重韫一条手臂:“我跟道长一起去。本仙子专业捧灯一千年。这项艰巨的活计,舍我其谁。”
褚云子点头,表示赞同:“这活也就你来干比较合适。黑山兄身上仙气浓郁,鱼精和驴精妖气缠身,都很容易被阴差发现。”
私开黄泉道,入地府借阴气,这要被地府之人发现了,可是项重罪。因此重韫开黄泉道时,便由黑山、褚云子、何弥勒三人联手在宅院上空布下结界。
重韫抽出一张黄泉符,用随身携带的青铜匕首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重韫将符纸抛起,心中默念了一段渡亡经,指尖一弹,逼出一颗血珠,旋飞着落到符纸上。
那血珠好似一点火星落进了油锅里,符纸登时燃烧起来。初时还只是拳头大小的火光,随着重韫又逼出了几颗血珠,那火势便大起来,哗地燃成了一道火环,露出中间只容一人通行的漩涡黑洞。
荨娘从褚云子手里接过点好的引魂灯,往重韫身前一站,小心翼翼地跨过火圈。重韫背上行箧,拉住荨娘臂上挽着的碧绦。他进去后,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符火霎时熄灭。
褚云子躺进摇椅里,翘着腿瞄了黑山一眼,见他盘腿打坐,飘浮在金桂树边,放在双膝上的两只手结成法印,一张脸板板正正的,半丝活人气儿也没有,就如同庙里供奉的泥胎塑像,不由大感好笑。他早听闻迦楼山黑山君性情别致,唔,现下看来,当真很别致啊。
“喂,黑山君,你求附魂,是想附谁的魂啊?”
黑山连睫毛都没闪过一下,似乎已经入了定。
褚云子讨了个没趣,便去搡何弥勒:“也不知道我大徒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多年没吃你烧的菜了,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何弥勒还记恨师兄刚刚的“见死不救”,气咻咻道:“我做给大师侄吃,没你这个老癞头的份儿!”
褚云子“嘿”了一声,脱下脚上的麻鞋砸过去:“死胖子,你别待会躲灶房里自己一个人全吃了才好!”
小倭瓜坐在师父的肚子上,正打算把盘子里的桂花糖塞进嘴里,忽然听到师父的袖子里爆出一声大吼,惊得他手一抖,桂花糖就掉到胸前。
“褚云子,你放我出去!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了!”
褚云子睁开一只眼睛,将摇椅晃了两下,道:“哦呀,师叔祖?你醒了哈?”
“快放我出去!”
褚云子啧啧道:“不成,您老流氓成性,昨儿个才教唆我大徒儿挑破人姑娘家的抹胸。我得让你离我家徒儿远点,不然回头都给你教坏咯。”
金逐月真真是八百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想他以前,一把昆仑淬月在手,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被自己师门里的一个小辈困在剑里,还被收在他的乾坤袖里,连出去乱飞一阵,撒撒野的自由都没有。真真气死他也!
褚云子头顶上忽然纷纷落下桂花来。师徒俩抬头一看,只见黑山不知何时从另一边飘了过来,还是原来那个姿势,只是右手伸出来,似在示意褚云子把什么东西交给他。
褚云子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嘿然道:“黑山君,你想要什么呀?”
黑山惜字如金:“金逐月。”
“哦呀,你找我们家师叔祖有何贵干呀?”说着提起宽大的袖子抖了两下,“师叔祖,有人找你呢。”
袖子里头一片沉默。这可以理解,毕竟受制于人对金逐月而言,绝对是件再丢脸不过的事情。他没脸出现在昔日知交面前。
黑山又道:“跟杨忘仇有关系。”
褚云子的袖子静滞了一会,忽然抖了两下。他啧了一声,让小倭瓜钻进乾坤袖里把剑掏出来。
小倭瓜才把剑取出来,昆仑淬月便一飞冲天,落在黑山身前,急切地问道:“什么事跟我师兄有关系?黑山,你莫要诈我才好。”
黑山掌心一吸,将剑握在手中,道:“十多天前,你我二人在夔州相遇,我为门中失落的法宝金瓶瓯而去。金瓶瓯本落在一凡人手中,等我赶到时,法宝已被人夺走,那凡人五脏六腑被剑气震碎身亡,死法与杨忘仇一致。”
褚云子倏地竖起耳朵,又有一个人死得跟他那杨师叔祖一模一样?
金逐月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冷酷得有些吓人:“很好。我本来以为这凶手已经修成仙骨,上了九重天。如此说来,他还在人间。”
昆仑淬月的剑身一震,铮地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
黑山道:“死法一致,也不代表凶手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是有关系的人。”金逐月顿了顿,道:“黑山,你能感应到金瓶瓯现在何处吗?”
“金瓶瓯……”黑山滞了会,才道:“认了飞影做主。只有飞影能感应到它。”
飞影是黑山的徒弟,本体是一只金鹏鸟。那日师徒二人在夔州一战,结果无人知晓。没有人知道黑山是不是真的把他口中的这个“孽徒”杀了。
金逐月怔了一会,万没料到黑山居然亲口说出”飞影“这个名字来。这对师徒的缘分真是一段孽缘,黑山责任心又十分之重,飞影犯下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错事来,他的心里又何尝好过过?
这份罪责,他心里只怕已替这徒弟担了七分。三分出于管教之怠,四分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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