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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青楼改作业-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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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拂反手握住她,笑道:“既如此……”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在金陵城外一处清幽的小院外停下。
茅屋竹篱,木槛石桌,若非旱情的缘故少了些野草野花,倒真有几分道家闲适之趣。
顺手扶了谢妙音下车,刘拂遣退护院与马夫,站在篱笆外朗声道:“妾身刘碧烟,拜见道长。”
屋中遥遥传来声音:“两位姑娘请进吧。”
携着谢妙音进院,站在门前敲了敲房门后,刘拂也不等乘云道人再请,便当先一步进了屋子。
只见一老道盘膝闭目坐在炕上,白须白发葛色道袍,端的是仙风道骨。
刘拂福了福身,礼数丝毫不差。
“小姑娘,你来此作甚?”
直面对方充满了压迫的视线,刘拂面不改色,抿唇一笑:“自是为了金陵百姓福祉。”
乘云道人依旧阖目盘膝,却是眉头紧蹙,许久后才惋惜道:“若非情不得已,老道也不愿出此下策。”
这般慈悲的模样,很是能够唬人。
刘拂微微侧目,示意谢妙音出声。
谢妙音拎裙跪下,双手合十,低泣道:“妾身自幼孤苦,拼尽一身血肉才能稍松口气,只求道爷手下容情,留妾身一条贱命……”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声若黄鹂悠扬悦耳,此时悲音切切,让人不忍听闻。
乘云道人终于睁眼,哀叹道:“实是上天注定……这位可是谢姑娘?谢姑娘你遭此一劫,既可脱离苦海,也算福报。”
在谢妙音绝望的悲泣中,刘拂软言插话道:“依道长所言,此事再无回转的可能了么?”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叹息。
“既如此,就是我等的命了。”刘拂哀叹一声,无奈笑道,“妾身还有一不情之请,望道长成全。”
乘云道人道:“除此大事之外,老道等都会竭力以对。”
刘拂半是凄苦半是羞涩,抿唇道:“既是为河神娶亲,那按着金陵习俗,在没有父母亲长的情况下,这纳娶之日,该是由我们这些新娘子定的。”
万没想到这小小妓子除了哭诉求情外,竟还会想到此等闲话,乘云道人掩去眼底疑惑,劝慰道:“七月十三,是老道测出的上好吉日,你且放心,绝不会辱没了你。”
听到不远处栅栏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刘拂抬头望向对方:“道长果真学识渊博,这选得好日子,还是大势至菩萨的生辰。”
在乘云道长解释前,刘拂又笑道:“道家的人,却以佛家十八界为凭选取祭河秀女,想来是因为道长在筛查我等八字时,发现了妾身与谢姑娘吧?”
“春龙节与观音得道,如此大的噱头,抛掷一旁实在可惜。”她站直身子,抬手摸了摸发上木簪,目光灼灼,匪气外露,暗藏死志,“妾身读过一二闲书,说是道家惯使桃木剑,为的便是使心灵澄澈无垢……想来这桃木,也可使妾身等脱身泥泞,早登极乐。”
门外的脚步声,已是清晰可闻。
就连一直伏在地上哀泣,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刘拂所言的谢妙音,也下意识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短暂的沉默后,乘云道人捻须笑道,“你若愿在我身边修行,说不得能躲过此灾。”
这是要放她俩一马了。
可惜金陵千八百个妓子,他却瞎眼选中了自己。
刘拂摇头,眼中满是诚挚:“妾身命浅福薄,只盼今生积德,来世托得一户好人家,到时再随道长修仙不迟。”
“道长,老身来给你送粥啦!”
乘云道人神情微变,重新盘膝阖目,语调转冷:“灾情紧急,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只能委屈刘善信了。”
端饭来的老婆子,与她身后一同前来侍奉仙长的附近村民闻言,全都止住了脚步。
刘拂回眸,扫过这班由乘云道长特意请来的看客。
其中不乏是她认识的人——金陵附近的农户,没有几家未曾去饶翠楼赁过粥。
如那为首的婆子,最是快言快语,听说在十里八乡间就没有她不晓得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事,能在她嘴里瞒得过半天。
冲着来人微微福身,刘拂强撑出个笑来,眼圈已是通红。
正巧此时,谢妙音极力压制的泣音,也随着乘云道人再无转圜的话放大许多。
小小的茅屋中,坐着个慈悲的道长,立着群茫然的农户,还有两个绝望的姑娘。
“这……这不是刘姑娘么?”
老婆子的惊呼打断了满室凝滞的气氛:“刘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拂往日在粥棚时虽是布衣短打,蒙面遮貌,但她天生的一身好皮肉,地造的一双水漾眸,此时有心摆出施粥时的熟络,自能让人认出她是谁。
便是原来多么厌恶青楼女子,在几个月的施与受间,曾经的鄙夷也都淡化不少。
在老婆子的提醒中,其余人等也都认出了刘拂。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中,满是争议之声。
“孙婆婆,我来此,来此……”
刘拂哽咽到无法言语,强撑着又行一礼。
便是不回头看,也能猜到乘云道长的脸色会有多差。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多此一举,为了名望答应见面。
“福生无量天尊。”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乘云道长捻了个莲花诀,叹气道,“刘善信来此,是为了祭河神一事。”
“旱情一日不解,众生一日要受苦楚,刘善信与谢善信,正是老道无奈之下择出的人选。”
若非此时时候不对,刘拂几乎要笑出声来。
对手如此愚钝,实在显不出她的英明神武。
老百姓从不关心金銮殿上坐得是谁,只关心自己能否吃饱穿暖。
而在赈灾粮草未至之前,让他们有粮果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也正是因为她早早的施粥送粮,才让本该早已因旱情恐慌的百姓,并不如这妖道预估的那般绝望。
刘拂回身,冲着乘云道长道:“妾身来此并非为了脱生,只是妾身命苦,一生无缘嫁娶,既有此机缘,只盼能欢心而嫁,以偿今生夙愿。”
“此等大事,老道做不得主。”
“我自嫁河神,何须道长做主。”
刘拂心知肚明,只要她肯赴死,那身后的农户以及千千万万受过饶翠楼恩惠的灾民,都不会对晚上几天而心生不满。
只要不是到了绝境,大多数的人心中就仍会存着善念。
在眼下,水价还未升到十两银子一车时,这单薄的善念就已足够她翻身。
刘拂看着那妖道,就像看着个死人。
不过在那妖道眼中,她大抵也是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我剧情慢也就算了……这两章都是剧情啊啊啊!
·
金陵没有这个习俗,我编的
南京的小伙伴看文到现在估计想打死我很多次了_(:з」∠)_
第63章 松口
舆论是把双刃剑; 既可伤人,又可伤己。
慈悲救人打仙长在刘拂的再三求肯下,终于松口。
一番玄之又玄的推算后,乘云道长点头; 示意刘拂与谢妙音先行回去。
刘拂知道; 不论她走与不走; 此事都已成定局。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
“妾身来前,特在前钦天监方老大人之孙方奇然方公子处求了个日子。离道长所求之日仅差五天; 最是宜嫁娶; 宜酬神。”
此言一出; 门外农户们看刘拂的神情都变了一变。
哪怕是一直面不改色的乘云道长,都忍不住睁眼看了看她。
道家通测算将机缘; 但与帝王亲封的钦天监面前,自然而然就低了一头。
百姓愚昧; 再是崇敬乘云道长,都比不过对皇权的畏惧。
而且若非大旱; 七月十八这日; 本就是许多百姓早早商定好的成亲吉日。
临行前; 刘拂对着众人许诺道:“若能偿愿; 妾身愿施水百车。”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过是晚死两天,并不会有碍大局。
这五日里,不止绕翠楼; 于维山也会在各地取水,无偿施与万民。
她们离开时,并未有人阻拦。除了乘云道长外,其余所有人都随着二人转头侧目,目送她们上车远去。
那不光不似看着低贱的妓子,而是救苦救难的真神。
刘拂的大义凛然不惧生死,与小女儿家对成婚的郑重及渴望,都让门前一众又是愧疚又是心酸。
即便不曾与他们对视,刘拂也能感受到他们情绪的变化。
之前对乘云道长的崇敬,已有小半移到自家身上。
不过她也知道,那点子愧疚,并不足以让他们为了保住她的小命,而放弃祭神后天降甘霖好活命的希望。
大人无己,但并非人人都是圣贤。
与谢妙音并肩坐在马车上,刘拂挽着对方,贴得极近,用跟来时相同的微小声音与谢妙音耳语。
“谢姑娘请放心,我素来言出必行,定不会让那老道害了你性命。”
她之前邀对方同行的借口,乃是为了活命。
而之前在那妖道屋中,却是自己放弃了生路。
谢妙音没当场和她翻脸,甚至还继续按着计划,为她烘托出十足的气氛,其实是在刘拂意料之外的事。
离她不远处,一身风流的少女坐得极端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方才绝望凄婉的模样全然不见,眸定神清没有丝毫慌乱。
这谢姑娘,实在是个妙人。
将对方神情全看在眼里的刘拂轻笑一声,借着靠过去的动作,将袖中滑落的一个小小纸方松松掖进谢妙音后腰腰带间。
微痒的感觉引起了谢妙音的注意,她回手去摸,却只摸到了刘拂还未收回的手。
“这……”
刘拂用手抵在唇间,比了个静声的动作,轻声道:“你进门前扭一扭腰,咱们便可活命啦。”
如来时一般,刘拂先将谢妙音送回怡红院。
她掀开车帘与对方挥手作别,直到谢妙音的背影消失在怡红院后门,刘拂才回到马车内。
在车帘落下的最后一瞬,刘拂的目光滑向西北角的一颗大树,又很快收了回来。
谢姑娘身姿曼妙,腰肢纤软,方才那一下,实在扭的好看极了。
一日后,乘云道长便派了个小道童前来,告知她她的心愿成真。
而在道童走进饶翠楼大门的同时,金陵城也中已传遍了在七月十八王母娘娘诞辰时,将由绕翠楼刘碧烟与怡红院谢妙音姑娘为首,于秦淮河畔祭天身求雨。
此时,离七月十八,仅剩七天。
这七天里,饶翠楼的国色姑娘除了包养她近半年的周三公子外谁也没见。
具坊间传闻,国色姑娘在自知生路无望后,便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莫说旧日的裙下之臣于维山、汪然,就连后来被包下后,依旧与她频繁往来的徐思年、方奇然、蒋存也都被拒之门外。
她见周行,也是看在对方大闹一场,几乎砸了半个饶翠楼的份上。
一盏茶后,又有许多路人亲眼看到周三公子出来满面怒色,连小厮都不顾,直接打马回了府邸。
听说自那之后,饶翠楼的老鸨春海棠自知再保不住自家头牌,日日以泪洗面,直接关了饶翠楼的大门,连减至一日一桌、饶翠楼赖以为生的天香宴都不再设。
知道此事的金陵百姓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失落,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坐实。
旱情愈发严重,即便有善人捐献的粥水,毕竟僧多粥少,依旧日日饥渴。
两江一带的百姓们也全被濒死的恐慌笼罩着。知道祭神之事的百姓即便心中不忍,除了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书生外,再无一人阻拦此事。
当七月十四风声传入谢知府耳中时,局势早就无可挽回。
民心不可违,便是一府之长,也无法强按着头掐灭百姓们最后的希望。
更何况府中兵丁,也有不少抱着同样的想法。
祭神求雨,已成定势。
***
七月十八一早,天还未亮,刘拂便被哭肿了眼的陈小晚唤醒。
她睁开迷蒙的睡眼,当看到陈小晚脸上的哀切时,极无奈的揉了揉脸。
“好啦,别哭。”
却不料只是一句话,便引得好不容易止住悲声的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
刘拂轻叹口气,很是温柔地将人揽在怀中,拍着她的肩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乃是毕竟,你莫要如此。”
若非自那日从妖道处回来后,饶翠楼中就插满了对方的眼线,她也用不着苦苦相瞒,让这一众姑娘为她伤心。
胡思乱想间,软声安慰着小晚的刘拂,突然觑到闭合的门缝间伸进一枝点燃的香。
她停住话语屏住呼吸,顺道捂住了陈小晚的口鼻。
翻身下床走至门边,刘拂抬手拉开房门,顺便踩灭了正冒着袅袅烟雾的香烛。
将门外的人拉进门中,松开捂着陈小晚的手,刘拂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二人:“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日日讲那些趣闻轶事,就是让你们学会这等下九流的手段来对付我的?”
站在她对面的,是惨白着小脸却倔强地不愿低头的望日骄。
“骄儿。”刘拂轻叹口气,“你串通小晚,是要做什么?”
望日骄抿唇不语。
“可是想要代我去祭神?”
少女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偏开了视线。
“胡闹!那妖道已见过我容貌,怎会被你骗过去!”
“姑娘……”
“你也是个傻的,她要死你也不拦着?”刘拂抬手照着她二人的额头,分别弹了个爆栗,又不自觉地软下声音,“骄儿,你可还记得咱们初识时的事?”
依旧保持沉默的望日骄眼圈倏地红了起来,到底点了点头。
刘拂拉着望日骄的手,走至宽敞明亮的梳妆台前。
“我当年只会打个辫子,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刘拂望着镜中容貌妍丽的少女,轻笑道,“是你日日为我梳妆打扮,替我选衣裳挑首饰,直到小晚来我身边才有了清闲时候……”
“一晃已快一年了……你许久不曾为我梳过头,手可生了?”
回望一眼望日骄,又看了看屏风前撑开的大红喜袍。并蒂金莲缠枝蔓萝,是望日骄最喜爱的莲花蒲苇花色。
这傻丫头说是给自己选嫁衣,选得却是她喜欢的花色,刘拂早已明了她的心事,却未说破,就是等着今日直接揭开,免得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你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的紧。”
刘拂回头,双手拉着对方,定定望着望日骄:“今日对我极重要,你可要细心为我打扮,免得惹人笑话。”
望日骄微愣:“阿拂……”
刘拂指尖微颤,搔刮着她的掌心:“骄儿,不必解释,以你我情义,我怎会不信你?”
从进门起就一脸死寂的少女眼中,迸发出无限生机。
望日骄用力回握一下,在眨去眼中含了许久水光后,又用新涌现出的泪水,掩去眼底的无尽喜悦。
“莫再发呆了。”刘拂偏头一笑,回身坐好,背对着望日骄,“切记着要梳妇人发髻,千万别搞错了。”
若无例外,她今生依旧是姻缘无着,两世为人头回扮新娘,总要认真一些。
刘拂的视线滑过桌上的金簪翠饰,又滑过无数瓶瓶罐罐。
这胭脂香脂,还是免了吧。
第64章 很慢
在望日骄与陈小晚的帮助下; 刘拂穿上层层叠叠的嫁衣,端坐于铜镜之前。
如瀑的乌发被高高挽起,鬓边的红宝石头面配着发髻后赤红的绢花,看着喜庆又甜蜜。
站在刘拂背后的望日骄抬手替她正了正簪子; 又顺手拭了拭自己的眼角。
上好的绣帕将娇嫩的皮肤磨出一片红来。
她眼中噙满泪光; 强笑着开口:“阿拂; 你今日真好看。”
刘拂左右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反手搭上望日骄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刘拂回头抬臂; 将桌上放着的红宝石偏簪稳稳插进望日骄的发丝中。
“骄儿; 待你成亲那日,定比我好看许多。”
望日骄一惊; 偏头就要躲开:“这是周公子送你的……我不能戴。”
“周公子财大气粗,绝不会计较一根簪子。”刘拂笑道; “我要走了,若不给你留下点东西; 让旁人看了不像样子。”
重音咬在“旁人”二字上; 与她平日说话吐字的习惯极不相同。
望日骄摘簪子的动作顿住; 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在刘拂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后,才恢复方才的悲色。
再次用帕子擦拭着眼角,望日骄一边锤着刘拂,一边低泣道:“我又哪里稀罕; 这些东西,又哪里比得上你安好……”
任她捶打的刘拂苦笑不止,在安抚望日骄的同时,藏在裙下穿着红绣鞋的脚悄默声踢了踢一旁的陈小晚。
下一刻,这小小的房间中便盈满了三个姑娘的哭声。
当负责“迎亲”的喜婆进来时,一个不查,便被这哀声弄得红了眼眶。
别说是她,就连外面守着怕刘拂生事的几个属于盐帮的彪形大汉,眼中都不由自主地显出哀切的神情。
为了自家活命,却让这些本就凄惨的娇弱女子赴死,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会心生不忍。
可惜这点儿不忍,并不足以让他们放了刘拂。
喜婆脚步微顿,到底扯开笑脸走进屋中:“刘姑娘……吉时快到了。”
喜婆是金陵城中常年操办嫁娶喜事的妇人,在这行当做了十余年,还是头回在做正事险些撑不住笑脸。
端详着刘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和通红的眼眶,喜婆轻叹口气,将本就难以说出口的吉利话全部抛之脑后。
“姑娘怎么不匀点胭脂?”
喜婆去妆台上取瓶罐的手,被刘拂拦了下来。
刘拂唇角含笑,目中无情,淡声道:“劳您费心了。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再用不着用这些东西妆点。”
她搭着陈小晚的手站起,又替望日骄重新插了回簪子,便由着喜婆为她盖上盖头。
刘拂眼前的所有光明,全被遮挡。
随着她毫不反抗地坐上花轿,名为迎亲实为绑人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全都随着花轿一起离开。
一同离开的,还有在春海棠门前守了七日的漕帮帮众。
已不知多久没有热闹过的饶翠楼,此时更如死寂一般。
在轿子的影子消失后,望日骄才拔下头上的发簪,快步走进春海棠的房间。
“春妈妈!春妈妈你开开门!”望日骄拼命敲门,却得不到回应。
可是此时时间尚早,晨起这会儿春海棠不在屋中,还能去哪?
“骄姑娘……”陈小晚拉住望日骄的手,指指门内,轻声道,“有水声。”
望日骄微愣,与身旁的陈小晚对视一眼。
两个姑娘拎起裙角,一脚踹向房门。
屋内听到的响动的春海棠回头,用醉意朦胧的双眼望向二人。
因着怕中途再生事端,自刘拂从乘云道长处回来后,春海棠便被漕帮的人牢牢看住,再未见过她一面。
甚至连今日相送都不能。
“你们来啦?”春海棠莞尔一笑,眼泪无声无息地留下,“她已走了?”
***
上轿落轿,当披着盖头的刘拂被扶下来时,就被喜婆紧紧挽住。
她只能从盖头下方的缝隙中,看到一丝光亮。
刘拂没有挣扎,却走得很慢。
一路慢慢行来,能听到无数百姓的窃窃私语,他们算不得很大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有声,让人听着心浮气躁,烦闷压抑。
而在这纷闹人声中,却听不到一丝秦淮河水流动的声音。
直到刘拂远离人群,站在临时搭建好的高台上,站在这处临秦淮河最近的地方,依旧听不到。
秦淮河是真的要干了。
不多时,十八位天选而出的姑娘就已排排站好,身上没有丝毫束缚,捆住她们的,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惊慌。
刘拂微微偏头,透过盖头下的缝隙,看向自己的右下方。
一只玉手紧紧攥着大红裙摆,青筋微露颤抖不休,一看便知她已惊怕极了。
悄悄抬手盖住对方的手背,刘拂指尖微动,摩挲着对方的拇指。
不消片刻,掌下的颤抖就已止住。
谢姑娘如此清透可人,她刘云浮一生从不失信于人,又怎会让一个小姑娘失望。
牛皮鼓声突地响起,让在场上千人同时屏息。
吉时已到,祭神求雨的仪式,正式开始。
在刘拂等人面前,祭坛之上,乘云道长已点燃香烛,执起桃木宝剑,焚符祝祷。
听着对方祭文,刘拂撇了撇嘴。
这妖道看着仙风道骨,一篇求雨文却写得骈四俪六、辞藻华丽,工整得像是哪家书生逢迎拍马的投名状。
就算江南文风昌盛,如此佶屈聱牙的东西,台下百姓估计也没几个听得懂。
也不知那商朝便已获封的显圣灵源王川后,能比百姓们多懂几个字。
她等了又等,才等到道家祈雨流程中的重点。
乘云道长木剑沾朱砂,挑起祭台上摆着的灵符,辗转腾挪间舞剑的动作行云流水,全不似一个古稀之龄的老人。
剑风赫赫间,剑尖处挑着的灵符就已无火自燃。
而在此时,也恰好来了一阵清风。
震惊不已的百姓们纷纷掩口,抬头仰望着白须白发宛如真仙的乘云道长,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乘云道长闭目凝神,左手捏诀右手执剑,口中念念有词: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泽润,辅——”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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