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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媚-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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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初楼只是沉默,更无请二人到府上一坐的意思。
    “她是谁?”也不知是冷还是气,商玉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你这些日子不理我,就是为了她么?”
    直到那时,秦放歌才知他二人有了龃龉,且已有段日子了。
    唐初楼却道:“阿玉这话问得就怪了,我同你又没什么,做什么不理你?”
    “没什么?”商玉又道,“那你干什么总躲着我?”
    “我并没有躲着你。”唐初楼一脸的无可奈何,“你怎会如此想?”
    “没有么?你这些日子一直不来相府,我托人带信给你,你也不回,不是躲着我又是什么?而今又当着我的面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你……你对得住我么?”
    秦放歌从未想到,一向孤高的商玉,竟会有这般卑微的时候,方才所言看似是诘问,更多的却是对唐初楼的期许与哀恳。他有些难过,忍不住出声帮腔:“就是,你对得住玉姐吗?”
    却不想唐初楼竟微微冷笑,反问道:“我有什么对不住她的?阿玉,我且问你,我与你有何干系?竟然连同别的女子说句话也对不住你了。”
    “你……唐初楼!”商玉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一时脸涨得通红,“你竟然如此说,我同你……同你……”
    “我同你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唐初楼接口道,“若不然,你也不会同阿放一起来了。”
    商玉一把将头顶的大伞掀开,雨水顿时从她头顶直浇下来,她满脸滚得都是水珠,也不知是泪还是雨。她走过去,扬手狠狠打了唐初楼一记耳光,咬牙道:“好,我同你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唐初楼没有躲,任那一巴掌将脸打得偏去一边,稍后轻声道:“回去吧,别让人看到,平白污了商家大小姐的声名。”一句话将过往一笔勾销。
    秦放歌到底气不过,当日在雨地里狠揍了唐初楼一顿。只怕也是心里有愧,他竟没有还手。
    这日之后,商玉答应了与徐云风的婚事。而秦放歌也因商玉之事,与唐初楼有了芥蒂,渐渐疏远起来。秦放歌不知唐初楼是怎么想的。此事之后,他仍然跟随商相左右,对他、对徐云风和商玉也还是一如既往,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与商相的嫌隙在商玉与徐云风成婚后第四年时显露端倪。
    那时,唐初楼已二十二岁。这四年中商相一直想为他寻一门当对的亲事,却都被他不着痕迹拒绝了。他专心致力于仕途,与秦放歌已完全成两路人。作为商相门下高足唐初楼一路飞升,成为吏部最年轻的正五品官员,朝中声威渐高,人脉也渐开广。
    他先是与太尉戚怀义过从甚密,继而同右相高安士也有了往来,而这两人都是商相耕苗新法反对者中的领军人物。他不再全力拥拓商相推行新法,遇有朝堂上两派相争,多数时候保持沉默,私下里也有对新法不满之言辞。
    某日商相朝争失利,对唐初楼多日来的不满终于爆发,在府内大发雷霆,历数他种种不端与错处,就此斥出,再不许踏入相府一步。
    唐初楼在相府外跪了两日,也未求得商相的原谅。
    这之后,唐初楼从吏部员外郎始被一贬再贬,差一点便官位不保,直到他迎娶了高安士的小女儿才有转机。
    那一段时日,唐初楼过得颇是狼狈。
    秦放歌私底下去看他,也自心酸。他虽不通政事,却也明白唐初楼如此是因何之故,他对恩师的某些做法其实是不赞同的,只是商相刚愎自用,又正在气头上,他又如何敢多言?
    唐初楼倒是淡淡的,言谈中并未有什么怨言,两人倒因此又走动得密切起来。
    事情传到商相耳中,却又是一番风波。他被狠狠责骂倒是其次,唐初楼则再次遭到贬黜。秦放歌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倍觉困扰下干脆请命从军,索性离了京师,远赴域北。
    他也没想到,此去竟令他保住了一条命。
    景隆十三年,风云突变,商相先是因岳州民变被罢黜相位,继而便被门生苏沐光告发,言其家中私藏兵器欲谋逆叛乱。
    皇帝雷霆震怒,即刻命人前往相府查证,果然搜出大量兵器,商家由此遭逢大难。朝中因此掀起腥风血雨,牵连者甚广,徐家自也难逃一劫。查办此事的正是右相高安士,戚怀义从旁协助,而唐初楼作为高安士的乘龙快婿,商徐一案,必也难辞其咎。
    此前一年,作为商相变法力助的徐云风已察觉到不对,多次提醒商相无果,于是暗中托人带信给当时已离京的秦放歌,请他去郴州外祖父家中接幼弟云廷及母亲离开,原本他是想连商玉一并送走的,只是商玉坚决不肯,他便只有作罢。

☆、第37章 破重围(1)

秦放歌收到信后,立刻马不停蹄赶往郴州,却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到时,郴州卓家已遭抄没,戚怀义与高安士之流这是明摆着要赶尽杀绝。秦放歌托人四处打听,才知卓家不论男女皆被流往域北。他急忙掉头往北又追,中间虽几次错过,到底还是找到了徐云廷。徐云廷是徐溯与正房夫人的老来子,徐家对这个儿子爱如珍宝。这场飞来横祸,令这娇生惯养的孩子在短短的数月内失去父母兄长,尝尽人间心酸。
    秦放歌是在镇北王辖下的采石场中找到的徐云廷,刚满七岁的孩子随舅舅卓青在内做苦役,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他费了不少功夫打通关节,也是运气好,竟阴差阳错碰上叶家三公子叶如诲,这才将二人从采石场弄了出来。
    自此三人便跟随叶三公子左右。
    又过四年,为罹患缠身的先皇终是油尽灯枯驾崩,新皇登基,便是如今的杞帝綦毓。
    岳州民变,商相被罢黜,被派去前往抚民的唐初楼却因此事功德圆满得以重回朝堂,且在短短的几年内得先帝重用,渐渐越过戚怀义、高安士等人,成为皇帝最信赖的股肱大臣,接管了昔日商相所统管的一应事务。
    先皇临终遗命,令唐初楼辅佐幼帝,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太尉戚怀义、中书令高安士参总,颛判省事。
    新皇初登大宝,便有旨至域北调镇北王叶衡回京。
    叶衡以边境不宁为由拒绝。随后不久又有旨到,这次却是召叶三公子叶如诲入京叙职。叶衡也知这是朝廷要以叶如诲为质挟制于他,但终究不能一再抗命,只有命叶如诲入京。
    徐云廷那时尚只十一岁,叶如诲本不欲带他同往,但耐不住徐云廷一再缠磨,遂带他一同入京。
    秦放歌也知道徐云廷的心思,这孩子一直心心念念要杀高安士、戚怀义、唐初楼等人为徐家报仇雪恨,这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年来,他处心积虑,在叶如诲的精心安排下,潜入宫中,只等合适的时机便出手报仇。谁知竟会被小皇帝瞧出端倪,皇帝虽年幼,心思却极深,一番计量,居然放长线钓大鱼钓出叶如诲,于是,秦放歌这水便淌得深了。
    一晃七年过去,期间戚怀义打猎时坠马身死。高安士也因得罪戚太后被贬黜,调往随州任司马,赴任路上竟被山匪劫杀。
    而今只剩下唐初楼,也已落入皇帝设好的局中,值此关键时刻,徐云廷却重伤殒命,又如何不让人痛惜。
    他还这般年轻。
    秦放歌越想越觉难过,心想他真是愧对故去的师兄徐云风,竟然连徐家仅余的一条血脉都保不住。
    徐云廷的死令众人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皇帝开口道:“便着人护送他的灵柩回郴州吧!”他记得徐云廷曾说过祖上是在郴州,落叶总要归根,想必他泉下也这般想。
    叶如诲应声,即刻命人下去安排。
    皇帝沉了沉,又道:“此事还是先不要告知卓青罢!”还好卓青奉命前去塔楼设伏,他两甥舅感情深厚,若知晓外甥去世,也不知会伤心成怎样。
    叶如诲道:“是。”
    一时再也无话,众人都沉浸在悲痛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宏光寺方向传来一声惨嚎,跟着便有铁器碰撞之声隐隐在耳。屋内众人都是一惊,叶如诲抢先站起身来,朝门口便走,一边扬声问外面侍从:“何事?”
    话音方落,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内响起。
    一人冒雪飞奔而入,一面跑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呼:“不好了,唐相带人杀回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
    秦放歌抢上前去,将那人一脚踹翻在雪地里,怒喝道:“一惊一乍做什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爬将起来,抬手颤颤巍巍指向身后,道:“唐相带人杀回来了,已经到了村口,咱们的人拦不住。”
    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秦放歌霍地拔出腰中广寒刀,斥道:“为何才来报?”
    那人道:“他们来得太快——我们……”该怎么说?应该说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对方简直如同从天而降,还不待他们转过神,便杀了过来,一路上就跟割稻草般,人头刷刷滚落一地,若不是他跑得快,脑袋只怕也搬了家。
    秦放歌又气又恨,骂道:“混账,还不起来带路!”当此时刻,他气恼也无济于事,忙点了两队人匆匆朝院外奔去。
    村口离此不远,铿铿锵锵的刀剑声已十分清晰,显然正在激战。
    叶如诲命副将褚成化又调了一队人前去助秦放歌,他自己仍是不放心,索性又领了队弓箭手从侧门出去全速赶往村西首设伏。
    皇帝在院中站了片刻,听到喊杀声越来越激烈,一时再忍不住,举步便往二门外走。其时天已黑透,大雪飞扬,灰麻麻一片。杜汶和江天成带着这家主人赶上前来,将皇帝引到前门西侧倒座房的屋顶上。
    屋顶居高临下,视野倒是开阔,放目望去,整个通圣村都在眼下。傍山而建的通圣村是一狭长地带,两面民居中间只留两步多宽的距离用以过路,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街道,说窄巷倒是更为妥帖。
    此刻,窄巷当中正有队伍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向前而行,沿途虽有兵丁围堵,但显然是挡不住。
    江天成道:“这是唐连的黑甲精卫,普通兵士只怕很难拦住他们。”
    綦毓抹了一把眼睫上的雪珠,道:“那就由得他这么跑了么?”
    江天成道:“但愿叶将军的弓箭手能拦得住他,如果拦不住,便只能看沈平那边,只要他出不了岳州城,便对圣上有利,唐相那边毕竟人少,他耗不起。”
    綦毓“哼”了声,道:“你当朕又耗得起么?”他紧盯着巷道中长长的队伍,天色太暗,雪又太大,这还真是突围的好时机。
    唐初楼此人胆大心细,确有不凡之处,难怪她痴迷于他。
    如此皇帝倒越发想要跟他一较高下了。
    綦毓暗暗攥紧拳头。他们的人确实已不多,粗粗估算下,大概也就两百来人的样子,排成三队,两翼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铁甲精卫,唐初楼很可能在中间那队,只是不那么好认出来。还有阿瑶,如果她还活着,便也该在其中。他寻思着,微眯了眼只一力搜寻身材相对低矮瘦弱的,企望能找到她。
    只是这该死的大雪,一忽儿就迷了他双眼,他抬手又狠狠抹了把脸,抬眼间忽见队伍中间有人滑了一下,旁边的黑甲精卫很快地扶了那人一把。綦毓一双眼就此定住,眸光渐转暗沉,是她?虽然穿着打扮与周围人一般无二,但那身形分明就是她。正自心头大震,便听杜汶在耳边小声道:“陛下,那有点像是瑶姑娘。”
    綦毓脑中急转,思虑片刻,忽转身由扶梯下去,迈开大步往门外便走。
    杜汶与江天成面面相觑,急忙也跟下来。
    江天成埋怨道:“都是你,乱说什么?还不赶快上去拦住陛下。”
    杜汶摊摊手一脸无奈,眼见皇帝走出门去,忙一溜小跑追上前去,一面问:“陛下要去哪里?”
    皇帝头也不回地道:“去村西,到叶将军那边看看。”

☆、第38章 破重围(2)

那差一点滑倒的人确是阿瑶,綦毓不知道的是,从阿瑶起往队伍前面数的第三人便是唐初楼,在他后面是夙玉,阿瑶之后则是泛香。几个人一直走在队伍中间的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后。
    他们由野蜂塘出来,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到文殊殿之下,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至村口。
    也是天助他们,这一个时辰中的雪尤其大,雪片如絮扯得漫天漫地都是浑噩的白,一丈以外的距离便迷迷惘惘看不清楚,是以叶如诲这边负责值守巡逻的兵士们无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以至人到眼前才惊觉过来,却已是晚了。
    阿瑶一路跟随过来,也知唐初楼这是在孤注一掷。
    能否冲出重围,便在此一搏。他们人少,速度便尤为重要,故而在通圣村停留的时间越短,突围的机会便越大,眼下更不能有丝毫的差池。但一个时辰内疾行五六十里地,对于阿瑶来说也是极限了,耗力太过一时脚软,再加地上又滑,差一点便摔一跤,多亏旁边的黑甲精卫帮扶了把。
    阿瑶低声道了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见唐初楼顿住了脚,随后她便知自己是看错了,他根本就没停过,一直在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倒是身后的泛香不满地叨咕了声:“真是麻烦!”
    阿瑶当然不会与他计较,只当听不见。
    两侧民房不时涌出围堵兵士,但都很快就被两翼护行的黑甲精卫干掉。只有吊在队伍尾部的部分普通士卒被缠住,那都是岳朗手下的人,却也顾不得他们了。
    唐初楼根本就没回过头,只时不时问夙玉一句,听得夙玉如此说,便道:“叫岳朗跟上。”
    又走数十米,唐初楼忽然刹住脚步,接近两百米的窄巷已快到尽头,尽头处有灯光透过来,隔着雪雾依稀可见无数灯盏在晃动。唐初楼忽然醒悟,立刻对夙玉道:“止步,速建盾阵!”
    一言甫毕,便听街口有人大喝:“放箭!”
    漫天箭雨登时穿过雪雾铺天盖地而来,队伍霎时乱掉,阿瑶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见数人倒下,危急时刻,亦只能机械性地自保,拔剑一阵乱挥,荡落数枝乱箭。正自奋力挥剑,腰上却忽一紧,跟着便被一人裹进怀中,耳旁“咻”地一声,一道箭擦着她的鬓边飞过,箭镝上挟带的寒意冰冷沁骨。
    阿瑶额上冷汗如雨而下,方才真是险极,她的脑袋差一点就被射个血窟窿。
    救她的人是唐初楼,他身上的味道就在鼻端,经由风雪鲜血浸染,有一股冷冽的血腥气。她整个人都被他裹在宽大的披风里,脸紧贴在他胸膛上,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猛烈的心跳声。
    唐初楼将阿瑶往身前又搂紧一些,用披风将她的头脸都盖住,反手将一簇刚刚徒手接到的箭朝街口掷去。
    稍后,便听惨叫声迭起。
    对方一拨箭射完的间歇夙玉已令前面的黑甲精卫出盾,形成一个盾阵,慢慢向前推进。
    原以为第二拨箭很快便到,却久久未等到,夙玉奇道:“相爷,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唐初楼也觉诧异,略一琢磨,遂斩钉截铁道:“不管那么多,全速前行,冲出去!”
    黑甲精卫得令,顿如出笼的野兽般朝着街口直冲过去,一霎时吼声震天。唐初楼拖着阿瑶的手疾步跟上,出人意料的是,叶如诲竟未再命弓箭手出箭。虽如此,却不表示他们放弃阻击,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道多少人迎面杀过来,刀剑相碰,乒乒乓乓响成一片。
    叶如诲也自恼恨。他本是要在这街口以弓箭手给唐初楼重创。谁知才放出一轮箭,皇帝就赶了过来,也不知为何,竟无论如何也不准他再放下一轮箭。天子面前,他又如何敢抗命,但心中委实不解,忍不住道:“圣上这是何意?”
    綦毓紧盯巷中正在混战的人群,道:“我要活口,叫他们务必活捉唐初楼。”
    叶如诲恍然大悟,遂对身旁副官道:“传令下去,活捉唐初楼。”
    此令一发,顿时响起一片声的“活捉唐初楼”,吼声此起彼伏,在巷陌雪野山林间反复回荡,震耳发聩。
    皇帝心知这是叶如诲有意为之,虽略有不快,却也默许了,转头召过杜汶,附耳交待道:“想法子把她给我带来。”
    杜汶会意,一跃跳下屋顶,没入人群之中。
    江天成微微皱起眉,走至皇帝身后道:“只怕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綦毓一愣,问他道:“你说什么?”
    江天成想了想,正要回话,便听“嗖”一声,一物直冲上天空,嘭地一响,漫天大雪中竟有七彩烟花爆开。
    这是唐连来了——
    叶如诲怎么也想不到,唐连竟带人从他的后翼杀了过来。猝不及防下,已是溃不成军,只能护着皇帝往村内撤退。这一来,唐初楼与唐连很容易就会合了。唐初楼目的只是突围,何况唐连带来救援的人手也不多,只几十人,这时候显然不宜对叶如诲穷追不舍,当下带着人随唐连就走,两人边走边谈。
    唐初楼问:“事情办得如何?”
    唐连道:“都办妥了,洛庄主已去往西城门,只等相爷过去。”
    山下早准备好了一辆马车,数匹膘肥体壮的战马,真是逃亡路上再好不过的装备。
    唐连又道:“相爷,出了岳州,我们该怎么走?”
    唐初楼背靠在车壁上,显得很是疲惫:“还能如何走?只有先回京师。”
    “可……”唐连欲言又止,“回京只怕凶险。”
    唐初楼道:“凶险也得回去。”见唐连还有话说,便抬手止住他,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唐连低头看看右边腰肋间,摇头道:“不妨事,只是皮肉伤。”
    唐初楼瞥了眼车厢另一边一直端坐不语、形同隐形的阿瑶,道:“叫你十二姐帮你看看。”

☆、第39章 除叛臣(1)

唐连微愕,心说十二姐又不懂医,如何相爷倒叫她给我看伤。何况他伤得位置在肚腹上,虽说他二人姐弟情深,终究是男女有别,多为不便。他颇有些为难地看向阿瑶,见她倾身过来,竟真有要为他看伤的意思,口中忙道:“这个便不必了吧,伤口在洛庄主那里便已上了金疮药,包扎过了,并没有大碍。”
    唐初楼道:“你十二姐可一直惦念着你的伤呢!若不让她看看,她又如何能放心?”
    唐连也知十二姐对他好,只是这话由相爷嘴里说出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心里虽颇感动,终究还是有些不安,呐呐道:“真不用,劳十二姐费心了。”
    唐相话说到这个地步,阿瑶要是听不明白就真是傻了,想起在野蜂塘时她一时冲动所说的那些话,又思及先前在通圣村他救她之恩,便有些面热,当着唐初楼的面,她就算再担心,又哪能真为唐连看伤,便只有顺着唐连的话道:“真不妨事?”
    “真不妨事。”唐连一再强调,怕阿瑶不信又特意拉开衣服上被豁开的那道口子,内中果然露出白色的绷带。
    唐初楼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片刻,闭上眼轻哼了声道:“如此你可该放心了?”
    说了那许多话,这一句话总算是真正对着阿瑶说的,只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他,心头滋味难辨,只垂首不语。
    唐连觉出有些不对,又见唐初楼闭着眼似有睡意,便道:“相爷也累了,先在车上歇息片刻,等与洛庄主会合,我再来叫您。”
    唐初楼似是而非地“嗯”了声,他便退了出去。
    车内只剩下阿瑶独自面对他,她想了想,还是出声打搅了下他:“相爷……多谢您今日救命之恩。”
    唐初楼没做声,好像真睡着了般,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道:“这一路,你就没发觉唐庭有什么不妥么?”
    阿瑶没想到他竟会忽然问起此事,一时措手不及,他这是知道了什么?她心里砰砰跳个不停,以至脸色都微微发起白来,那些不堪屈辱的记忆忽然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跳出来,一幕幕压得她几乎透不过起来,她紧紧攥住衣角,竭力稳住将要崩溃的情绪,不着痕迹避开唐初楼咄咄逼人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真没有?”唐初楼坐直身子,认真地又问她一句。
    “没有。”她半垂着头,完全不看唐初楼的眼睛。
    唐初楼目不转睛看着她,忽倾身过来,伸手抬起她下颏,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看着我说。”他道。
    她避无可避,只有看向他,眼底里的惶惑痛楚还有盈盈的泪光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唐初楼不觉怔住,就手以拇指替她拭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珠,道:“没有便没有,你哭什么?”
    阿瑶别开脸,重又埋下头道:“我没哭。”
    唐初楼倒是笑了:“在外面野了一年多,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先说要看我的戏,然后又为了阿连骂我,眼下不过问你句话,你倒委屈起来了。”他说着说着不觉便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拥住,颇有些感概地道,“阿瑶,你以前可不这样。”
    他竟于这般兵荒马乱的时候说起以前,是又想如何?
    马车在风雪中飞驰,阿瑶有一瞬极想推开他,却还是贪恋他怀中那点温暖。她乖乖偎在他怀中,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回想从前。仅仅只是三四年的时光,这一刻想起却觉过了几世般久远,以至她都有些恍惚起来。
    那时是怎样的呢?
    她有些想不起。依稀记得他是待她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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