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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潜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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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说道动情处,板斧哐啷一扔,掀开衣服,指着肩胛上一道大约十公分长的疤痕,“这伤疤就是那些杀千刀的土匪上次砍伤的!当时我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
赵建国半信半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能在此开店的并非常人,一般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和猜测,不便过问,他离开柴堆,蹲下来搭把手,帮忙李肆收拾和整理那些劈好的木材。
李肆立即伸手阻拦,把他推向原位,“你不必代劳,我也不需要你动手。因为你好歹也是我的顾客!”
赵建国不禁摇头苦笑:“我都没钱住店,怎么能算是你的顾客呢?如果你不救我,早就死在街头。”
“毕竟我收了你的戒指也就意味着收了钱!”李肆一把夺过对方手中抱住的干柴,“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这只是我举手之劳,算哪门子人情?你干嘛算得那么细呢?”赵建国无法理解。
“欠人情总是要还,不还对不起天地良心。按照戒指折合成的价钱计算,你最多只能住到今天下午太阳落山。要是欠了你的人情,我就不好意思赶你走,可不走你身上又没钱。没钱你就会挨饿受冻,你肚子饿了,我又不好意思不给你吃饭,可你吃一口,就意味着我爹少吃一口。没办法,这就是人性,希望你能理解!”
赵建国静静地听着李肆跟他说起的这些有关人性的剖析,半知半解地点点头。他干脆双手叉腰,坐在柴堆上看对方一个人忙活,不想再动手帮忙,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我劝你赶紧回通铺里待着吧!下午太阳落山之后,我就会把你赶走。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如果你不愿意走,恐怕这鬼地方你也待不下去!”
李肆再次捡起板斧,继续劈他的柴,那一堆堆的干柴似乎永远都劈不完。
突然,客栈大堂的后门人声嘈杂,人头攒动,一队人马大呼小叫地冲进后院。
他们全副武装,来势汹汹地蜂拥而入,跟在后面的罗树林面带笑容,得意扬扬,仿佛就要立下大功。
看到镇上的国军驻地官兵不请自来,来者不善。正在卖力劈柴的店主李肆马上扔掉手中的板斧,神色慌张地高举双手。
只有赵建国莫名其妙地坐在柴堆上,眼巴巴地望着带人前来的罗树林。
罗树林鼻孔朝天,看都不看一眼,他指着赵建国的鼻子,冲着那些趾高气扬的士兵,大喊:“就是他!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士兵们端起钢枪,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扭住赵建国,硬生生地把他从柴堆上提起来,拉拉扯扯地往回走。
赵建国佯装痛苦地大喊大叫。李肆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无可奈何地等待官兵们消失门外,然后捡起板斧继续劈柴。
那几个官兵押着赵建国回到蚂拐镇的军营驻地,罗树林跟他没有任何言语和眼神的交流,兀自跟在后头,仿佛一个得志的小人。
他们推推搡搡地扭送赵建国走进营长的办公室,然后手忙脚乱地把他摁到办公桌上。
那个浓眉大眼的营长赵大宝,瞪着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赵建国,如同牛贩子审视一头待宰的黄牛。
他伸手捏了捏赵建国略显瘦弱的胳膊,冲着跟在他们后面的罗树林喊道:“就他?从延河过来的奸细和破坏分子?”
“对!团座,就是这个王八蛋!”罗树林点头哈腰,“此人居心叵测,人面兽心,蓄意破坏,企图谋反。”
赵大宝满脸不屑地质问道:“谋反?就他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提得动钢枪,搬得起炸弹吗?他能破坏什么玩意儿?他拿什么谋反?”
“他目无法纪,图谋不轨,破坏三纲五常,有悖伦理道德,有辱圣贤之道。。。。。。”
“少特么地放屁!他奶奶的!”赵大宝拔出手枪狠狠拍到桌面,罗树林为之一颤,“老子就要解甲归田,回家养老了!我还有心思听你胡说八道,大谈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圣人古训?你这个老王八蛋随随便便从大街上找个乞丐往我军营里塞,然后诬赖人家是敌特奸细,就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三百变两百?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想出关就必须交三百,少一分都不行!没钱赶紧滚出去!”
罗树林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抽身而退。
营长赵大宝盯着被士兵们摁在桌上的赵建国,冷笑道:“赶紧把他放了吧!像他这种货色就算有三个营,在我看来也是不堪一击。把他扔到大街上,过不了今晚他就死了。你们以为咱们这里是收容所吗?”
士兵们纷纷松开发麻的双手,放了赵建国。赵建国挺起胸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眼也没看对方,兀自低头转身出外,紧跟后面的士兵一直推搡他到军营外面,才转身离开。
第46章 公开的密谈()
恶毒的阳光炙烤大地,散落街边的梧桐树上,知了们有气无力地叫着。
赵建国仰望天空那个炽热的白点,随即伸手挡住紧蹙的眉头,因为那白点刺眼的光芒几乎可以瞬间亮瞎他的狗眼。
他低头平视前方,街边对峙的人马早已撤进屋里躲避毒辣的太阳刺激,仅剩几个好事者光着膀子在阳光直射的屋檐底下转悠。
最先被赶出军营的罗树林拄着他那根防身的拐杖,慢条斯理地在前面踱步行走。而走在后面的赵建国距离罗树林仅有几步之遥。他知道罗树林有意放慢脚步等待。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街心那条看不见的三八线缓慢地行走。赵建国脚力稍微使劲,抢先一步追上罗树林。因为他知道罗树林有话说,他也想跟罗树林表达自己对这次行动的看法和意见。
这是他们在延河分道扬镳之后的第一次独处,也是罗树林有意安排彼此秘密接触。
他们一前一后,若即若离地往前行走,两人眼帘低垂,直视地面。远看就像蚂拐街上原住民日常的走路姿态。
不过两人交谈时,双唇开启的幅度很小,稍微不注意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他们的嘴唇在嚅动。
两人仿佛再用唇语交流,赵建国先分享自己今天早上的最新发现,他低声说道:“昨晚跟我们同处一室的那几个马夫也是业内人士,他们乔装马贼,乱翻你的东西。从拔枪的动作可以看出那三个家伙,压根没使过毛瑟军用手枪。不过,我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中统,还是军统。”
罗树林的手杖轻点地面,敲击三下表示回应,然后低头走路,沉默不语。
赵建国知道罗树林也发现了室内旅客形迹可疑。不过,罗树林在地板上敲击的摩斯密码令人难以琢磨。
他接着问:“眼下你有何打算?从哪里走?你当真要花钱开路吗?密码本藏好了没?”
罗树林依然沉默寡言,赵建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佝偻的背影,因为这老家伙的消极应对让他感到有些压抑而愤怒,他说话的语气中略带一丝责怪和些许怨恨。
“你的想法到底怎样?我越来越猜不透你的想法。按照我们之前想好的行动计划,可不是这样安排。我知道延河那边有他们的卧底,就像这边也有我们潜伏的同志。我们在那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们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想继续扮演之前那个老是跟我抬杠的罗校长。这些我都理解,可是你整那么大的动静,是唯恐天不乱,世人不知吗?”
一直沉默的罗树林手杖点地,笃笃地敲了两下,缓缓答道:“你稍安勿躁,我自有分寸。没来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这把老骨头不值钱,大半个身子即将埋入黄土,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可不可以让我有生之年,发挥最后一点光和热?你是组织的中坚力量,不可妄自菲薄。这次行动,我先打道回府,转移敌人视线。你再赶往申城跟幸存的同志会合,叫他们务必保存实力,继续战斗,我死不足惜。”
罗树林说完,脸色阴沉,他颤巍巍地拄拐前行,仿佛担心自己跌倒,可又害怕不小心踩到那条三八线。
赵建国释然,他尽量压低嗓音,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不行!你不能擅自改变计划,原计划是我跟其他同志负责转移敌人的注意力,让你顺利完成任务。可现在你却引起敌人的注意,你干嘛非要花钱通关?吝啬成性的罗校长就像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肯花三百块大洋的买路钱?这不是间接暗示人家你有急事要办,肯定不是回家养老那么简单吗?你这样做,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
“南波万,你多多保重!”罗树林抛下最后一句话,闭口不谈,继续加快脚步前行。赵建国只好低头不语,有意跟对方拉开一段距离,继续走路。
一直掩藏在黑屋里的军统们不约而同,无声无息地走上街头,他们三五成群地聚拢来,不过脚底始终没越过那条看不见的三八线。
每个人的脸上凶神恶煞,杀气腾腾,有些人的肩上还扛着七九式冲锋枪,耀武扬威地从人前走过。
刚从午睡梦中醒来的独眼龙,哈欠连天地走出东北酒馆的门口,面色凝重地盯着从他眼前大摇大摆经过的军统宪兵,原本嚣张的气焰此时早已消失殆尽。
不一会儿,他的手下也陆陆续续地从各自的房间里涌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其后。
赵建国和罗树林看到双方这个剑拔弩张的架势,下意识地加快前进的步伐,仿佛过街老鼠遇见猫一般魂不守舍地逃回西北驿站。
涌上街头的军统宪兵越来越多,街上的气氛显得十分紧张而压抑,仿佛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宪兵们的目光遥望着小镇外那片荒野中的小树林,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
独眼龙忐忑不安地坐在藤椅上,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他潜意识里后悔莫及,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胆大妄为,气焰嚣张,目中无人。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怎么收也收不回来。
李肆的父亲仍然卖力地拉着那个原始而笨重的古老风箱,动作娴熟,机械而重复。灶里炉火通明,好比天上火热的太阳。
昨晚那几个车夫装扮的赶马人仿佛猴子一般蹲在客栈大堂的饭桌上,津津有味地吃午餐。
他们杀人的眼神盯着贸然进来的赵建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将死无全尸。
罗树林也懒得理会那些人恶毒的眼光,他刚跨进门槛,立即收起拐棍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钻进昨晚睡觉的卧铺房。
赵建国转移视线,避开今早打劫自己的那三个马夫的眼光。可他还没走到客栈的大堂中央,店主李肆就已从卧铺房里拎出他那堆破烂,一言不发地硬塞进他手里。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还没落山。赵建国知道对方要提前把他赶走了。他一脸茫然地转身离开,随手撩起那道沉重的油布门帘。
第47章 针锋相对()
咯哒咯哒。。。。。。突然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只见一匹金黄色鬃毛的战马,驮着它的主人张大民,冲出蚂拐镇前荒野中的小树林,一路飞奔,身后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
约莫几分钟的时间,战马穿街而过,径直冲到那帮翘首以盼的军统面前,才被它的主人逼停。
张大民飞身下马,一边向自己的同僚点头示意,一边扫视眼前这一排排状如炮楼的建筑物。
他目光所到之处,街上一切尽收眼底。当然他直接忽视对面如临大敌当前,虎视眈眈的独眼龙及其身后簇拥的部下。
一栋陈旧古朴的两层土楼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它厚实的土墙几乎可以抵挡炮弹的袭击,它狭小的窗户可以抵抗风沙的洗礼。它门口上方悬挂那个“西北驿站”的招牌,字体苍劲有力,犹如龙飞凤舞。
张大民把马缰丢给身边的随从,迈步走向西北驿站,他身后一大帮黑压压的军统宪兵相伴左右。他们仿佛簇拥着凯旋归来的猛张飞,满面红光地跟在后面牵马坠蹬。
看到这里,独眼龙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有好几次,他都想伸手抓起桌上那把汤普森冲锋枪,欲把对方杀个措手不及和片甲不留。
可他有贼心,没贼胆,始终不敢动手。因为跟中统的飞扬跋扈,骄横放纵,不可一世相比,沉稳内敛,阴狠毒辣,虚怀若谷的军统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西北驿站大堂的木门被人猛然推开,正准备开门出去的赵建国连忙向后倒退。张大民带领他手下的宪兵鱼贯而入,密集的人群几乎站满整个厅堂。不过宪兵们都是默默地站着,大堂里鸦雀无声,根本没人敢大声喧哗。
靠近大堂入口的宪兵齐刷刷地提起手枪把持大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庄严而肃穆,凛然不可侵犯。
赵建国提着那堆破烂,一直退到李肆的父亲旁边,再往后就是熊熊燃烧的篝火。李龟年这老头并没停下手中的活儿,旁若无人,不紧不慢地拉动风箱。
蹲在大堂偏角里吃午餐的那几个赶马人仿佛觅食的野猪碰见猛虎,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他们老老实实地入座,不敢乱说乱动,各自停下手中的筷子,愣愣地看着碗里的食物出神。
张大民细细地打量房间里的内部构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当他看到厅堂里最大的一张桌子竟然被那三个车夫打扮的赶马人霸占许久,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笑脸立刻晴转多云。
他脸色阴沉地走到对方的跟前,冷冷地问道:“列位,吃饱了没有?你们这是赶马呢?还是打家劫舍呀?”
其中一人闻言,神色慌张,识趣地点头默认,另外两个人面无表情,自顾低头沉默。
张大民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满脸不悦地命令道:“两分钟之内,统统交出你们身上的武器,然后乖乖躲到后院的柴房待着。西北马帮在此,所有闲杂人等,不得佩带武器。”
那三个马夫战战兢兢地掏出身上的家伙,毛瑟军用手枪,西北短刀,飞镖等武器,搁在桌上,然后起身退出后院。其中一人即将走到门口时,偷偷瞟了赵建国一眼。
赵建国并不在意,他站立一旁,冷眼观察李肆和张大民等人的举动。
张大民鄙夷地望着马夫离开的背影,不屑一顾地将对方留下的刀枪扒拉一边,端坐下来,向店家招手搭讪:“听说你就是这儿的店主李肆?”
李肆厚着脸皮,身子前倾,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凑上前。张大民二话不说,一把拽住李肆的肩膀,直接拖到桌旁,猛摁脑袋紧贴桌面。
李肆肩胛骨延伸至后脑勺上那条长长的疤痕立刻引起他的怀疑,“你这疤痕从哪来?到底何人所为?”
李肆侧脸,斜视上方,“马贼所为,半截桌腿暴打。”
“伤有多深?”张大民不禁纳闷,这些小子都被打到脑勺了,人就是不死。难道桌腿是木薯做成吗?
“皮开肉绽,我趴在床上一个多月,寝不安席,食不甘昧。”李肆好像还心有余悸,
张大民放开他,两眼环顾四周,正色说道:“李肆,你想报仇雪恨吗?要是想报仇的话,能不能借你的客栈给我们用一下?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客栈损失一分一毫,一砖一瓦。”
李肆连连作揖,带着哭腔苦苦央求,“爷,这泥土房可经不起折腾,万一弄塌了,您叫我们父子俩何处安身啊?我求求您到别处去吧?”
“胡说,这房子土墙厚实,墙外面到处都是弹坑,看来历经战火的洗礼,没那么容易塌!现在客栈里一共有几个人?”张大民一口咬定,不容迟疑。
李肆掰了掰手指,掐指一算,“还有七个!”
张大民从桌面上捡起一把毛瑟手枪,卸掉弹夹,掰下七颗子弹,摆在他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七块银元放在子弹的旁边,摊开手,发出最后的通牒:“两者选其一,孰轻孰重,孰是孰非,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肆迟疑几秒钟,快速捡起桌上的银元,收进口袋里,退立一旁。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张大民奸笑,随即大手一挥,“各就各位,准备出击。”
话音刚落,宪兵们应声而动。他们向大堂各个角落,四散开来。
有的拉过饭桌堆在窗边;有的冲进卧室,抱出枕头和被子,撕开摊平,当做护垫;有的铲出灶里的草木灰装进袋子;也有的冲进后院拼命挖开硬邦邦的泥土,争分夺秒地装进麻袋,还有的搬过干柴捆成一团,堆在大堂中央。
赵建国,李肆,以及后院柴堆旁那三个马夫,眼睁睁地看着宪兵们准备战斗。
那些填满泥土和草木灰的麻袋堆上窗边的饭桌,垒成一道道防御工事。准备停当,宪兵们气喘吁吁地望着张大民,等待他发出下一步的命令。
第48章 明人不说暗话()
赵建国半蹲火灶旁,旁边冒出的火焰烤得他大汗淋漓。
拉风箱的老头李龟年终于停下了他那只似乎永不疲惫的大手,他眼神呆滞,靠在灶台边。
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纵深的皱纹里渗出来,他撸起袖子,擦了擦,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李肆露出半个脑袋,惊魂未定地躲在大堂柜台的后面。
罗树林就像一只垂垂老矣的山羊蜷缩在墙角的那堆箱子里。
张大民以目空一切的姿态,从容地迈开步子,走到一扇架着一顶机枪的窗户旁边,警觉地向外张望。
正紧紧趴在桌面上瞄准的狙击手自觉地让出一个位子。他微微侧身,伸长脖子观察窗外的动静。
独眼龙仿佛一只缩头乌龟躲进东北酒馆附近的掩体里,不敢再贸然出来冒泡。
过了一会儿,张大民的右掌尖轻轻地拍了拍左手心,发出第二个指令。埋伏在窗台的狙击手们端起长枪戳破窗纸,连同新换上的窗棂一块捅掉,掉落地面的木框四分五裂,洒落一地。
躲在小黑屋里的独眼龙,听到对面客栈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也不敢抬头观望。听这动静,他猜测对方可能拆卸某种物体。
他微微探出半个头,查看对方狙击手埋伏的位置。可他的目光极力搜索了很久,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他壮着胆子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赶紧退回酒馆隐蔽。众人依次离开掩体,弯腰摸进酒馆的门口。
安全回到门店里的独眼龙眼巴巴地望着仍然簇拥在他身边的这些愣头青,冷不丁扇了离他最近的手下一巴掌,气呼呼地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一个两个还愣着干什么?站在这里等着挨枪子吗?眼看咱们的太平日子就要结束了,还不赶快去准备战斗!”
手下们呼啦啦地各自散去,不慌不忙地从酒馆的地下室里搬出武器和弹药,开始拼装各种各样的火力装备。
众人紧张有序地忙碌中,忽然听到对面的街道传来张大民公鸭般嗓子的呐喊:“独眼龙,你小子竟然大言不惭地放出话来,要跟我们的刘帮主单挑,现在他找上门来了,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独眼龙心急火燎地冲到二楼的窗口,眺望蚂拐镇外那片野树林,林子里寂静无声,原野一片荒凉,天空寂寥。从荒野延伸到小镇的马路上空无一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随即转移视线,望向小镇尽头的国军驻地。一直站在外面持枪站岗的哨兵,此时早已紧闭营门,溜之大吉,了无踪影。
气愤填膺的独眼龙怒目而视,他恶狠狠地瞪着对面西北驿站那些从土楼狭小的窗户伸出来的枪口,恨不得倒吸一口妖气,统统把它们吞进肚子。
对面的土屋里光线暗淡,人影重重,若隐若现,他无法看清对方到底设下多少个狙击点,有多少杆枪对着这边。他愤怒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丝惶恐与不安,因为他在蚂拐镇的好日子也即将到头了。
思忖间,张大民这只公鸭又扯开破嗓门大喊:“独眼龙,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免得气火攻心,自个儿暴毙。我们的刘帮主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呢!趁他没睡醒,你赶紧交代后事。说不定还有人送晚饭给你吃!”
独眼龙寻声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藏在哪个角落里冲这边喊话。
他呆望片刻,然后小声吩咐身旁的手下:“你马上带领一个小分队出去搜索全城,刘占元这只狡猾的狐狸说不定就一直躲在附近。就凭张大民那小子手里拿的几杆枪,就算咱们借给他十个胆,我凉他也不敢这么放肆!”
手下领命而去,他带上四个人从后窗摸出东北酒馆,竭力搜索蚂拐镇这个弹丸之地。独眼龙狠掐自己的大腿,强打精神,双手叉腰,扯开东北汉子粗犷的嗓门,对着东北酒馆的方向大吼。
“张大民,你都四十好几了,还跟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子鬼混!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升职。亏你还人模狗样地活着,我都替中统为你感到羞耻,不如一头撞死在马粪上算了!”
骂完之后,他似乎意犹未尽,干等那边回音,哪知对方竟然骂不还口,对面静悄悄地,已没人再吭声。
张大民转身离开窗台,嘴角上扬,冲着身旁的手下冷笑道:“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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