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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有水照花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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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对面传来了什么话,王甫转过身看着沈令迩,轻轻点点头。
  沈令迩紧紧咬住下唇,一步一步走到电话前。
  她伸出手,颤抖着握住话筒,那边没有声音,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一张口,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下来。
  “孟勋。”她的声音几乎是呜咽,“孟勋你听得见吗?”
  听筒那边是寂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过了片刻,那边传来张劭溥平静低沉的声音,只是一个单音:“嗯。”
  沈令迩捕捉到了这个声音,眼泪涌得更凶了,她轻声问着:“你为什么不回来了呢?”
  张劭溥似乎笑了,声音清淡:“很多理由,一言难尽。”
  沈令迩咬着嘴唇轻声说:“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张劭溥的声音低沉却平稳:“你觉得我现在像受伤吗?”他停了停,然后微微一叹,语气飘忽,似乎有无限感慨,“少看些闲书,嗯?”
  沈令迩一顿,眼睛干干涩涩的:“那是不是……她,我说的是喜欢你……不是,那个女人,她还活着。”
  电话那端沉默了,过了很久,他轻声说:“是啊。”
  沈令迩攥紧了话筒,低声说:“我不信。”
  沈令迩的眼泪落得很凶,可是语气还是平静的:“你再说一遍,你是……不喜欢我吗?”
  那个年代啊,还羞于说爱,这一个喜欢,已经是沉甸甸的了,压的张劭溥有些喘不过气。
  他沉默了,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对。”
  沈令迩的眼睛干涩的,她听了这话,反而冷静了很多,她轻声说:“这样啊。”
  窗外是初夏的微风,阳光暖软落在她身上,她连哭泣都是这样轻,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无非是怕人讨厌,偏偏自己是个有心气的,一边是傲骨,一边又是现实的无奈。
  想哭不敢哭,太多话怕人生厌又不敢说,几句话翻涌在舌尖,最终被她轻轻咽了回去,只留一句:“多谢你告诉我。”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是淡淡的,就像这个寡言的男人:“实在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沈令迩嗯了一声,还是用轻快的语调说:“再见。”
  “再见。”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挂掉电话,还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又过了片刻,沈令迩听见“吧嗒”的一声,是张劭溥挂断了电话,电话那边已经无声无息。
  她攥着听筒,依然站在窗边,这个听筒她握得很紧,不松开,她也不说话,眼睛低垂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成今日份加更~
  把之前的作话再重复:我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完结这篇文,然后十一的时候开新文。大一狗开学要军训,所以我会多更一些~~

    
第33章 chapter 33
  过了很久,沈令迩轻轻放下电话,玻璃窗外的阳光落在这个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人身上,她的悲伤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有静态的美感。
  她抬起头,眼睛宁静如同湖水:“多谢您。”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王甫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一刻如此平静,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无妨,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跟楼下警卫说好了,不会再拦着你了。”
  沈令迩点点头,轻声说了多谢,一直守在门口的副官,在前面引路,送她走出军政楼。刺眼的阳光晃了她的眼睛,她微微眯着眼睛向副官道谢。
  沈令迩走在街上,这些街道有很多是张劭溥陪她一起走过的,她又想起了那家法国餐厅,想起了秋实街上的小教堂,想起了很多琐碎的细节。
  这算什么?
  沈令迩想笑却笑不出。
  她回到张公馆以后,很快病了一场。
  起初只是咳嗽,很快就引起发热,几乎引发痨症。在岳阳的一家私人诊所挂水,她身边没有什么人,除了折兰和秋管家,张兰来瞧了她两回。
  她病着,时常昏沉着,所以也没和张兰说太多话,张兰每次来也只是坐坐,给她带些水果,说说外头的事。她也只是默默地听。
  张兰不说张劭溥,她也不问。
  一次挂的水里由镇定成分,沈令迩睡得半梦半醒时张兰过来了,见她睡着没有进门,只是和门外的医生聊了两句。
  她听不太清,隐约间提到了张劭溥,可是昏昏沉沉,醒来却不记得了。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只是反反复复,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日日都要去医院,中西医都看过,给她看病的中医只是劝她不要多思,伤神即是伤身,她含笑应了,可安眠药还是吃着,到后来,中医也不劝她了,只是叹气。
  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她的病没什么起色,终日昏昏沉沉,醒的时候不算多,醒了跟人说话也是温柔有礼,但还是发呆的时候居多。偶尔下床逛一逛,走不了许久就觉得乏累。
  余北辰曾来过,她在医院住着的时候,一个傍晚来的。进门的时候带着风,她呛咳了几下,也不像以前那样防备人,还是温柔地笑着说:“余先生坐吧。”
  余北辰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手里没带什么东西,沈令迩愈发瘦了,本就清瘦着,如今更显得形销骨立,眼窝微微凹陷着。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余北辰头一遭没有用上轻佻的语气,说话也很简洁,“若是这般伤了身子,却不值了。”
  沈令迩倚着床头,背后垫着枕头,听了这话,语气也是平静温和的:“这是哪里的话,我这身子本就不大好,前两日多吹了风罢了。”
  余北辰微微叹息了一下,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只是说:“上海那块地,我们拍下来了,现在做了棉纺厂,雇了几百个女工,生意不错。”
  沈令迩浅浅笑着:“你们怎么凑到了那么多钱?”她交给张劭溥那三百万,又被人原封不动地送来回来。
  余北辰顿了顿,说:“我父亲那边松了口,那块地是以我的名义竞拍的,现在是由我大哥经营着。”
  “哦,这样。”沈令迩听着点了点头,“原本那么艰难,如今也都步入正轨了,我也松了口气。”
  余北辰却是一噎,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句话,却一瞬间又闭上,沈令迩没有看见他脸上纠结的神色,只是眼睛淡淡地看着窗外。
  天边如同火烧,一片耀眼的彤云,她看得有些入迷。
  “沈小姐以后想怎么办呢?”
  沈令迩回过头,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的笑:“不怎么办,没想过。”
  屋子里昏暗起来,沈令迩的五官被拢上一层迷蒙的光晕,她的眼睛莹然,闪着淡淡的光。
  “我在北平有几处宅子,都是好地段的,还算清静,你若是没什么去处,不如我送你去北平,养养身子也好。”余北辰说着,一边看着沈令迩的表情,语气也很和缓,“别急着拒绝我,你好好想想,在岳阳这么待着不是个事。”
  沈令迩果真想了想,然后她轻声说:“多谢余先生美意,只是我这带病的身子,且不说能不能受得起舟车劳顿,只是这病怪晦气,别让先生走了霉运。”她的声音软软的,也许是病中的缘故,没有什么力气,只是眼睛看着楚楚,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怜。
  余北辰没有办法,只是叹气,说:“都是自个儿折磨自个儿,你不喜欢,我便不提了。”
  沈令迩笑着说了多谢。
  “你能不能别一直笑了?”平白的,余北辰说了这么句话。
  沈令迩有些惊讶,片刻却笑了,露出细白的贝齿:“不笑难道哭吗?”她抬起头,眼睛看着余北辰,笑也是淡淡的:“他还好吗?”
  她没说这个他是谁,余北辰也没问。
  “他还行吧,日日在军部忙,整天睡在办公室里。”
  “那……那位小姐呢?”沈令迩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不问心里却总惦记。
  “什么小姐?”余北辰微微皱起眉,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沈令迩猛地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的。
  余北辰在北平的胡同里练就了一身看人眼色的功夫,猜女人心思信手拈来,几乎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里面的关节,脸上摆着了然的神色说:“哦,我知道你说的,她没跟副旅长在一块,好像是在长沙城里住着。”
  沈令迩哦了一声,眼睛又垂下,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这屋里闷得很,下午的时候护士把窗户开了道缝。
  外头的风透过窗口开的缝吹进来,沈令迩吹了风又咳起来,停不住,余北辰赶忙站起来给她顺气,只是没有什么用,她咳得厉害,余北辰起初没有注意,只突然看见白色的被子上一点深色。
  再次定睛看去,点点猩红的液体顺着她掩住嘴唇的手滴下来。
  余北辰却是一呆,嘴唇翕动着,突然大声喊:“医生!医生!”
  护士推开门看见这样的场面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跑出去喊人,不过两分钟,进来一个美国医生,把余北辰推到一边,开始检查沈令迩的情况。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美国医生用生硬的中文问她:“你还想不想活?”
  沈令迩脸色白得吓人,唇上还带着血迹,她笑着说:“想啊。”
  美国医生还想再说几句,看着她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只是叹了一声说:“你这病是心病,如若这样下去,马上就是痨症,那便别想活了。”
  沈令迩一面说着抱歉,一面垂着眼睛,别人看不见她的神色,医生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护士走出去给她拿药。
  一会的功夫,屋里就剩下他们俩。
  “吓到你了。”沈令迩微微笑着说。
  余北辰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开口问:“什么才叫爱一个人?”
  沈令迩微微一愣,轻声说:“爱一个人?”
  她抿着嘴,想了想,低低地咳了两下说:“生老病死都不会离开,万水千山,都是生生世世。”
  余北辰却被触动了,他看着沈令迩,沈令迩却没有看她。
  她想起在北平读过的诗:
  一定啊,
  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让你的心懒下来的人。
  从此不再剑拔弩张左右突奔。
  也一定啊,
  一定要找到那一个让你的心静进起来的人,
  从此万水千山
  生生世世。
  余北辰过了很久,还是在她床边坐下,沈令迩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跟着我吧,令迩。”他轻声说,“早在上海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不过十二三岁,陪你父亲谈生意,你喝酒的样子像个大人,当时我就想着,这小丫头真不简单。过一阵,我要去美国,你不如跟着我,放松心情也是好的,待够了,再回来。”
  沈令迩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喃喃问:“你那时穿着灰色衣服,是吗?”
  余北辰笑了笑,眼睛却明亮:“你想起来了。”
  沈令迩轻轻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脸上露出略带疲倦的神情。余北辰没有再说别的,轻声说了句:“你早休息,我先走了。”
  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沈令迩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后来,张兰再来的时候,沈令迩好了很多,坐在医院院子里晒太阳,看见张兰笑着打招呼。
  张兰看着她,表情有一点高深莫测,轻声问:“你想好了?”
  沈令迩点了点头,轻声说:“想好了。”
  “你真的相信余季臣?”张兰问着,又在沈令迩身边坐下,拉过沈令迩布满针眼的左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小时候曾见过,”沈令迩轻声说,“那时候我父亲做生意已经欠了一大笔钱,继母不知道他给我存了一笔钱,父亲打死都不肯用留给我的钱,所以只是到处求人借钱,那时候我陪父亲在上海见东家的时候,看见过他。”
  “那时候,真的可怕,他们叫了一群打手,扬言若是不还钱就要剁我一根指头,父亲一直在求,那时候余北辰已经自己有生意了,最后是他发话,宽限父亲几日,事后我还去他家道谢,他也没见我。”
  沈令迩慢慢说着,又抬起脸:“父亲下了牢狱的时候,我还去求他,求他救我父亲,救不了就给他一个痛快死法,我付出什么都可以,他派人去了两趟监狱,回来告诉我,救怕是不成,痛快死法倒可行,我说好,他就派人给父亲送了□□。”
  沈令迩垂下眼睛,右手慢慢收紧:“五年多了,见了太多人,竟忘了他的模样,如今就当做是还债罢。”说着她又轻轻笑起来,“这比当初我想的好多了,原以为不过是为奴为婢,如今却是要出国躲战乱,我没什么不答应的。”
  张兰眼睛紧紧盯着沈令迩问:“他这算是胁迫,逼你承恩。”
  沈令迩摇了摇头:“那又怎样呢。”
  “那你……就见不到孟勋了。”张兰又说。
  “不见便不见吧,”沈令迩又低低地咳起来,“他也不想见我。”
  张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拳头握紧又松开,过了好大一会,她才轻轻叹:“那你恐怕见不到孟勋最后一面了。”
  沈令迩的右手猛地攥住长椅的扶手,眼睛睁得很大,失声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加更,写了一章肥厚的!
  明天(8…15)要出去一趟,更新在晚上九点,给大家说声抱歉。

    
第34章 chapter 34
  张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如果你执意去美国,就永远见不到他了,你能明白吗?”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是灿烂的金黄色,洒落在地面,洒落在树叶上,也洒落在沈令迩的身上,她感觉太阳如此刺目,让她睁不开眼睛。
  “他出事了是吗?”沈令迩猛地握住张兰的手,一瞬间红了眼睛,“兰姐,他怎么了。”
  张兰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睛转向一边,她半垂着头,轻声说:“我这次是替老吴来的,他让我把你带回去,他说只有你能救一救孟勋了。”
  “孟勋为了掩护老吴和王参谋长,右腿中弹,他拒绝接受截肢,没人能劝他回心转意。”张兰静静地说。
  截肢两个字在沈令迩耳边轰然炸开,她一阵眩晕,手紧紧地抓住扶手,喃喃地道:“天啊。”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张兰侧着头看她,轻声说:“最初取出子弹,医生说他只能终身依靠拐杖,那时候,他把王甫请到了医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直到后来你跟他通过话,老吴才知道他竟然撒了谎。”
  “老吴说,你病倒之后,他一边操心上海那边的拍卖,一边又密切关注你的消息,你病重那几日,他背着他们抽烟,很凶的那种。拄着拐杖到厕所里,他们都清楚,谁都不敢劝。”张兰说着,沈令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看着她的样子,张兰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们是在折磨彼此,大概是四天前,他的病情恶化,只有截肢的一条路走了,那时候,他把余北辰叫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余北辰出钱拍下了上海的地方,然后调回了岳阳。昨天,你打算出国的消息传了回去,他很开心。”张兰顿了顿又说,“然后,在检测血液的时候,已经出现败血症,医生决定马上给他截肢,他拒绝了。”
  张兰平静地看着沈令迩:“换句话说,他已经在求死了。”
  沈令迩哭得不能自己,几乎要把十几年来的眼泪流个干净,张兰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背,轻声说:“老吴背着孟勋让我来请你过去,他惜才,也顾念着这些年的情分,更重要的是,活着比什么都强对不对?”
  沈令迩眼前模糊成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凭着声音的来源,哽咽着说:“我要去见他。”
  *
  沈令迩是坐的张兰的私车去的长沙,张兰送她上车的时候,轻声叹了一句:“老吴和我把这些告诉你,违背了孟勋的意思,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希望孟勋不会怪我。”
  沈令迩看着她,暖软的风里,她的眼睛明亮闪着微光:“至少我很感激你,兰姐。”
  张兰摆了摆手,拨开脸上的乱发,美丽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她轻声说:“祝你好运!”
  汽车开得很快,沈令迩从头到尾只是低垂着头,她的指甲刚刚剪过,轻轻摆弄着衣摆的褶皱,细白的牙齿咬住嘴唇,留下深深的纹路。
  她的心很慌很慌,这是很多年来都没有的。她独自缩在汽车的后排,像一个孤独的小动物,脑子里不知是乱糟糟的一团还是空白的一片,总之是茫然的。
  她此时没有想任何关于以后的事情,心里只是反复回想起张兰的话:
  “你病重那几日,他背着他们抽烟,很凶的那种。拄着拐杖到厕所里,他们都清楚,谁都不敢劝。”
  她脑子里都能想到那副画面,对着那扇打开的窗,昏暗的灯光,漆黑如墨的夜色,那一点点橙黄的火光,那个孤独的男人。
  心痛到难以呼吸,沈令迩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嘴巴,不让呜咽声流露出来。
  这是这路上也并不好走,刚开出岳阳城区,天便昏沉起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噼里啪啦地下起雨,好在没有打雷,只是周遭昏暗得可怕,不肖一会,地上便积了水。
  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是一座桥,过了桥没开两步远,就听砰的一声,几秒钟后便熄了火。司机也有些恼了,又打了两次火,车动也没动,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
  “沈小姐,这车怕是不顶用了。”司机的年龄不大,急了一脑门子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该怎么是好。”
  沈令迩这才回过神,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说:“离长沙还有多远?”
  司机想了想说:“若是开车,还要两个钟点。”
  沈令迩咬住了嘴唇,轻声问:“那若我走过去呢?”
  司机连连摆手,一面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小姐快别开玩笑,莫说这已经是夜里,在这个光景,独身一个女人走在这,吓都吓死了。”
  沈令迩摇着头,眼中带着一点倔强:“那可怎么办。”
  司机想了想,拉开门看看周围,又钻回车里说:“再向东走二里路,有个火车站,应该有发往长沙的车,只是不晓得在什么时辰。这车一时半会不顶用,我陪小姐去吧。”
  沈令迩抿着嘴唇说多谢,司机脸上还挂着汗,却是一笑。
  火车站也是新修的,只是这个地方小,通的大多数货车,拉着煤块,或是其他的什么,在雨夜里都是湿淋淋的。
  去长沙的车票只剩下三等座位,司机帮她买票的时候犹豫了半天,倒是沈令迩催促:“快些买吧,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
  司机嗯了一声买了票,然后嘱咐:“沈小姐衣着不俗,上车一定注意,只是一会查了票,我就不能陪小姐进去了。”
  沈令迩点点头,从手袋里掏了几块银元递给他,司机推脱不过,只得收下,道了谢,又交代了几句医院的地址,便匆匆地回去了。
  沈令迩坐在火车站的两排木椅子上,悄悄打量着旁边的人,什么人都有,火车站里嘈杂得很,有普通民众,有教书的先生,喂奶的母亲,背着大包小包的农夫。衣着光鲜的她,的确显得格格不入。
  她低下头,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火车是一个小时以后的,她还算幸运,可真到了上车的时候,却也麻烦得很。
  人群是嘈杂的,慌乱的,沈令迩原本举着黑色的雨伞,不肖一刻钟便折断了伞骨,实在握不住,她只好把伞收紧了,不知谁推了她一把,伞就滑脱了,却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找不到了。
  沈令迩就这样被半推半搡地推上了车,不少没钱买票的人,艰难的爬上车顶,等着开车。在车上的人也是多的可怕,一个大包袱顶着她的背,前面是一个丰硕的女人,沈令迩夹在中间,呼吸都困难。
  直到关上了车门,人们的呼吸带着的水汽,落在玻璃窗上,逐渐凝结成水珠,沈令迩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飞驰的夜景,恍惚觉得像那年从上海到北平,去看牢狱里的父亲。
  她蓦地又想起余北辰,原本和他约好是后天的轮渡,一直坐到上海的,只怕是爽约了。她咬着嘴唇,垂下眼睛。
  后悔吗?当然不。
  到了长沙,沈令迩一路被推搡着出了车站,门口零零星星地守着几个黄包车司机,车上的一等座大都不是普通人家,立刻有两辆黄包车被人坐了上去,沈令迩顾不得许多,只是在大雨中快速地跑起来。
  从小学的莲步轻移,弱柳扶风,全都抛在脑后,她全然不顾周围几个太太掩住嘴唇指指点点,此刻的暴雨中,她的头发衣服淋了个通透,哪有平日的风范。
  跑到黄包车边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车沿咳了两声,说:“北洋医院。”
  那司机有些为难,搓着手说:“小姐,医院太远了。”
  沈令迩摆摆手,从手袋里掏了一把钱,数都没数就塞过去:“送我过去,这些都给你。”
  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此刻的目光却下移,盯住了她的手袋,此刻火车站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车站前的小广场,除了零零星星几个人之外,已经空旷的可怕,沈令迩心中一突,立刻说:“我母亲生了重病,我是赶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你若是快些带我去,我把所有钱都给你,行吗?”
  司机想了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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