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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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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昀晖心中烦恼,叱道:“行了,都别争了。”
  梁氏一脸为难,慢慢道:“老爷,如今可如何是好?”
  金昀晖在堂中踱来踱去,竟没个主意,他看着梁氏:“依你之见该怎样?”
  “老爷既然问我,我便大胆说上一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未免张扬,还是先按下去才好。五姨娘或是有冤,或是有罪,可以细细查证。但不管怎样,未免纷扰,还是请五姨娘这几日不必出门了。”梁氏诚心诚意地说。
  梁氏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找个由头把苏氏关住,到时再想法子把这个叫吴长盛的家伙骗进去,她必定还会设法让金昀晖知晓。那时便是抓奸在床,死路一条。但,玉言决不让她如愿,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时候也该到了吧。
  金昀晖沉吟片刻,好似下定了决心,“好。既如此,就先照你说的做吧。”
  苏氏才醒转过来,听得这一句,眼泪又滚滚而下。她正要跪下领罚,忽见堂外一人大步走来,大声道:“父亲且慢,孩儿有话要说。”
  梁氏见是金珪,不觉皱起眉头,“珪哥儿,你来做什么?”
  金珪笑道:“太太放心,我并非插手内宅之事,只是有人托我将一样东西转交给父亲。”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黄纸固封,递给金昀晖。
  金昀晖拆开看罢,脸色却舒缓了好些,他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金珪神色恭敬:“孩儿今日打马出去,才走到半路,可巧碰到一人匆匆朝金府赶来,孩儿便停下问他何事,他说他是容王府的奴仆,奉容王之命将这封信交与父亲,孩儿想着反正无事,便自己将信带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金珪低着头告退,临走悄悄朝玉言眨一眨眼睛,玉言也回以他一笑。
  梁氏见事情不大对头,大着胆子问道:“老爷,不知信里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哼!”金昀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走到吴长盛跟前,一脚将他踹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金府来兴风作浪!”
  吴长盛一脸惶恐,“大人此话何意,我说的句句属实呀!”
  “你还敢狡辩!你自己在恽城混得不如意,把一份家财掏摸空了,又跑到颖都来招摇撞骗!城郊的张员外怜你贫苦,请你好吃好喝,你倒好,抽空顺走了他一打赤金碗盏,又砸到赌场里去。你大约不知道,张员外恨透了你,一状告到衙门里去,现在衙门里放了海捕文书,四处拘捕你这个匪贼呢!”
  吴长盛听得此话,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抱住金昀晖的脚,“大人饶命,我招,我招,我确实不认得什么五姨娘,我只是……只是受人之命!”
  “哦,受人之命?你且说说,你是受谁的命?”
  “我……”吴长盛不禁犹豫了,他悄悄望一眼梁氏,只见梁氏紧紧地抿着嘴,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邱妈妈咬一咬牙,站出来道:“老爷,是我指使的,与旁人无尤。”
  “是吗?”玉言笑道,“可妈妈您方才还说,您与五姨娘无冤无仇呢!”
  “我是与五姨娘没有仇怨,可我就是见不得我们太太受屈,自你们母女俩进府以来,我们太太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让五姨娘过得如此快活!”
  文墨叱道:“你也忒古怪!太太是当家太太,谁敢给她气受,怕是你自己心胸狭窄,才见不得别人好吧!”
  邱妈妈不理她,只管道:“总之,从那时起,我便恨上了五姨娘。可巧前几日在府门外遇上了这个吴长盛,他说他是从恽城来的,我就想了这个主意,教他说这番话,将那粒红痣的事也告诉他,编排了今天这桩事!本以为能水到渠成,谁承想还是功亏一篑!”
  文墨骂道:“心术不正,老天爷也不会帮你的,能成功才稀奇了!”
  金昀晖的脸是冻结了的岩石,他一字一句道:“他两人在恽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隔着千万里,也难为你能想到一处去!”
  邱妈妈似是已豁出去了,索性昂着头道:“老爷,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姨娘在外独居十二年,任谁都会有疑心,纵然没有老奴今天这番设计,外头人的闲话也不会断!”
  金昀晖抖了抖手上的那封书信,“这上头写的一清二楚,且有恽城的街坊四邻为证,自与我分别以后,沐月一直闭门索居,轻易不与人来往,更不会有那等不才之事!”
  邱妈妈嗤笑一声,“当着人的面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可那背着人的事呢,没准多了去了!老爷您也不想想,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外头的名声又不大好听,便是自己行的端做得正,那野狗也要去招她一招呢!”
  金昀晖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掌这婆子的嘴,看她还敢不敢胡说!”立刻便有几个仆役上来,噼啪给了邱妈妈几个响亮的耳刮子。
  邱妈妈口角流血,眼里仍含着轻蔑的冷笑,“老爷您心虚了是不是?也是,但凡是个男人,心里总会有点疑影吧。”
  苏氏见金昀晖似有所动,又是气苦又是难过,她再度举掌向天,郑重道:“老爷,我苏沐月在此对天起誓,此生除老爷外,我绝不会碰第二个男子,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有违誓,有如此指!”她袖中不知何时袖了一把小银剪子,此刻蓦地抽出,众人尚来不及阻拦,她已经飞快地削下去,将半截小指齐齐绞断。
  那半截指头骨碌碌滚到地上,立刻洇出一滩血迹,手上也是血淋淋一片。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皆惊叫起来。玉言不意她这般决绝,忙派人去取棉布和伤药来,又紧着吩咐人请大夫,乱作一团。
  金昀晖也顾不得疑心了,忙挤上前来,拥住苏氏道:“沐月,你何苦这样?”
  苏氏痛得脸皱成一团,面上仍挂着凄楚的笑意,“老爷,如今您愿意相信我了吧?”
  “我信,我信。”金昀晖鸡啄米似的点头,众人看着好笑,却齐齐落下泪来。
  一时大夫来了,瞧了伤处,说是断面还算平整,尚且好医。那半截指头却是接不上去了,终究落了点残疾,好在苏氏平日里也无需做什么粗重活计,算不得大碍。他挑了一间净室,吩咐人将苏氏挪进去,便自去医治去了。
  玉言冷眼看着地下跪着的邱妈妈和吴长盛,向金昀晖道:“父亲,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金昀晖此刻心中烦恼,也懒得顾及太多,他淡淡瞥了两下,道:“吴长盛是官府要的人,将他锁在柴房里,改日交给衙门发落吧,至于这个婆子——”他厌恶地瞅了一眼梁妈妈,“找一间屋子将她关起来,不许与她吃穿,也不许与她柴炭,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父亲这惩罚虽然严厉,邱妈妈却也是罪有应得,不过——”玉言笑道,“邱妈妈是伺候太太多年的老人,只怕太太舍不得呢!”
  梁氏仍旧紧紧地抿着嘴。她若是求情,难免别人会以为她与此事有瓜葛;若是下令严惩,又像是刻意为自己撇开嫌疑。她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错,只好闭口不言。话虽如此,她仍不免恼恨地看了玉言一眼,她那眼光若是刀子,只怕已将玉言千刀万剐一百遍了。
  经过今天这桩事,金昀晖对梁氏大约也不像从前那样爱重了,他只淡淡道:“你母亲不会有异议的,我看她这些日子也累得够呛了,是吧,夫人?”
  梁氏不意他冷不丁问这么一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陪笑道:“是,这些日子我是有点乏,不过……”
  金昀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那好,这么大的金府,你一人总是独木难支,老夫人年迈,也帮不上什么,既如此,就让二姨娘从旁协助吧!她从前也帮你料理过府里的事,算是有些经验,如今就让她再帮你一回,可好?”
  梁氏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酸,浑身的骨肉都像失去了支撑似的,纷纷往下坠,她勉强坐直身子,想再挽回一番:“老爷……”
  “那好,那就这么决定了。”金昀晖说罢,带着玉言转身离去。
  梁氏终于软软地滑落在椅背上。

☆、新年伊始

  梁氏回去后便躺倒了,说是操劳成疾,请了大夫日日看着,一应琐碎事宜便托付给了梅氏,梅氏也不推辞,笑吟吟地接了下来。她从前刚生下金珪的时候,金昀晖为抬举她,也曾许她管家之权。后来还是梁氏据理力争,请了老太太相劝,又靠娘家施压,金昀晖到底顾及名声,怕人说他宠妾灭妻,才停了下来。
  梅氏熬了这么些年,如今总算又风光了。她为人勤谨,御下温和,管理起府中家务得心应手,除此之外,她还每日命人煎了各色细粥送去梁氏院里,并不因此而失了分寸,众人见了无不称赏。
  文墨守在窗边,远远地听着梅香院传来的欢笑嬉闹之声,道:“这回的事算是便宜二姨娘了。”
  玉言凝神盯着院里的一株梅树,那花才开了几朵,白雪茫茫中嫩红的几点,分外触目。她漫不经心道:“是便宜她了,也只能便宜她,这一屋子女人里头,能和太太抗衡的、愿意和太太抗衡的,也只有二姨娘了。”她话锋一转,“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文墨知道她说的是谁,“那吴长盛老爷原打算送官的,谁知第二天一早却被人发现死在柴房里,旁边一把血迹斑斑的柴刀,便说是畏罪自尽。可是我瞧着,那人是贪生怕死之辈,好死不如赖活,却不像会自尽的主。”
  “像不像都无所谓了,太太说是病着,仍旧耳聪目明,未免留有隐患,不如料理干净的好。反正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
  “太太这样一手遮天,小姐要不要提醒一下老爷?”
  “你以为父亲不知道吗?”玉言笑道,“他便是知道,也不会理会的。此事闹起来终究不名誉,这样不着痕迹地了了也好。那个婆子呢,可死了没有?”
  文墨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瞧着也快了。这大冷的天,没有吃食还好说,没有火盆可真过不下去,那半夜里的寒风都能把人吹成冰柱子!老爷怕她死的太快,每日命人送一点凉水进去,慢慢吊着。难为邱妈妈还撑了这么些天!我听底下的春穗儿说,今儿她进去的时候,那婆子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怕是过不了今晚。”
  玉言冷笑道,“她是罪有应得,往常跟着太太作威作福惯了,也该尝点苦头!”
  “小姐,奴婢想,邱妈妈跟着太太这些年了,想必知道不少脏事,小姐何不从她身上下手,纵然不能动摇太太的根基,总好让她多些顾忌。”文墨提议道。
  “我何尝不想这样,但此事急不来。邱妈妈是太太从她娘家忠义伯府陪嫁过来的人,虽然知根知底,但一来,她与太太情谊匪浅,轻易不会背叛太太;二来,她一家子都被那边府里捏着,为保家人周全,她也只能缄口不言。”
  “是呢,我却疏忽了这层。”文墨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都是羁绊太多。咱们这些人呀,总是为自己活得少,为别人活得多,竟没一日能舒心畅意的,有时候想想,这般顾虑重重,日子活得还有什么趣儿!”
  她说的是真心话,但这世上有几人是真心为自己而活呢?譬如文墨,她总得牵系着家乡的父母兄弟;而玉言,也不能不顾念着苏氏。真正毫无顾忌,那得是没有牵挂、没有心肝的人才能过的日子。虽然她此生最大的目标是复仇,但她暂时还不想舍弃自己的心肝——她害怕自己那时真就一无所有了。
  日子渐渐过去,苏氏的伤也渐渐好起来,玉言去看她的时候便说:“虽然没出什么大事,娘你的性子也太急了,再怎么也不该伤残自己的身体呀!”
  苏氏听了女儿的教训,只能抱歉地笑笑:“我当时是一时情急,所以冲动了点,但若换了下次,娘还是会这么做的。一个女人最要紧的便是名声,若是名声没有了,那还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呵,名声,名声抵得几斤几两?经过这些年的遭遇,玉言算是看透了,所谓名声,不过是男人加诸于女人身上的镣铐而已,为了那一点点虚名,世上有多少女人嗜苦如饴、活得战战兢兢?到头来却得到些什么呢,无非是茶余饭后的一点称颂,全抵不上半世的辛苦经营!
  玉言也懒得与苏氏分辨,只道:“父亲这些日子来看过您吗?”
  苏氏抿嘴而笑,“你爹最近日日来呢,虽然没在这儿留宿,但每日必来嘘寒问暖,还亲自督着人给我煎药。不过——”她的神色微微暗下去,“我总觉得老爷不像以往那样对我推心置腹了,如今虽然客气,总是相敬如宾居多,全不似从前那般亲热。”
  这就是了,邱妈妈那番话虽是污蔑,终究戳中了金昀晖的痛处。而疑心,几乎是每个男人的通病。金昀晖纵然相信苏氏的清白,终究难以毫无芥蒂。
  玉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道:“那是因为您深爱父亲,所以才会觉得难受。换做梅姨娘,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只求能在府中立足就好了。娘,恕我直言,您太重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氏微微低下头去,思量片刻,随即勉强抬头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娘如今只求平平安安地许你长大,其余的事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在意了。”
  玉言忧虑地看着她,但愿她真能想明白才好。
  过年也无非是那样。玉言穿上一身刚裁制的新衣,像个鲜艳的木偶,任由人牵来摆去。她与众姊妹一起赴宴、拜年、问安、嬉戏,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笑模样,笑语盈盈,喜气洋洋——尽管并不觉得比平常高兴。
  自打忠义伯府的世子来给姑母拜过年之后,梁氏的病就腾地一下好了。她立马就能下床,人也一下子变得精神百倍。连金昀晖也说:梁氏身体既然康复了,府中事务就还是交由她处理,毕竟她才是正头夫人。况且过年光景,各府诰命迎来送往的,也不好叫一个姨娘出面,还是由梁氏接待更为妥当。梅姨娘听了这话,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讪讪地解甲归田。
  文墨来知会她这消息的时候,玉言正往嘴里塞着一块香喷喷的软糕——过年对她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吃食了——她面不改色地将那块糕吞下去,平静地说道:“不稀奇,这是忠义伯府在向父亲施压呢!夫人到底是老忠义伯嫡妻所生,也是如今世子的亲姑姑,父亲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只能轻轻揭过。不过梁氏纵然恢复了权柄,父亲对她的情分也不似从前了。这正是外头光鲜,里头才叫难熬呢!”
  才过完正月,金昀晖就接到圣旨——圣上命他去外省走一遭,考察吏治。圣意难为,金昀晖虽然贪恋家中舒适,也不得不动身。他将家中事宜都托付于梁氏,说自己不出半年就会回来,让家中不要过于担心。梁氏打着包票道:“老爷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金昀晖瞅着她含笑的侧脸,不知怎的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他又拜托老夫人得闲时多看顾一点儿,古氏淡淡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这个老婆子在,出不了大格儿的。”
  金昀晖这才微觉放心,他收拾好行装,带了几个得力的仆从,半月之后便出门去了。
  他走了,府中倒还是平静如常。梁氏大约是吃了上年的亏,如今举动谨慎,轻易不肯露出坏形儿来。苏氏起初倒隐隐担心,害怕梁氏会趁这个时候收拾她们,及至见了她行事从容、语气温婉,才放下心来,以为她或者转了性子了。
  玉言却不敢抱着这样的好想头,每每见梁氏的目光往她身上溜一遭,她都觉得皮肤起了鸡栗,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出于女性的直觉。
  果不其然,二月底的时候,梁氏便提议带着家中女儿去普陀山观音庙里进香,且只带玉璃、玉言两人。
  玉言笑道:“好端端的,母亲怎么想起进香来,敢是求菩萨保佑父亲在外平安吗?”
  “这是一层,再则——”梁氏婉转瞅她一眼,“玉璃今年也十五了,是该许人家的年纪了,我想为她求一门好姻缘。”
  “既如此,母亲带大姐去不久好了吗,为何要捎上我?为何不带上玉瑁和玉珞?大姐求她的姻缘,单我在一旁看着,怪臊的!”
  梁氏笑道:“你这傻孩子!你还不解我的意思吗?你如今也十三了,过得一两年,马上就轮到你。这原是我看你懂事,才多疼你一点儿,你别辜负我的用心才是。至于玉瑁、玉珞两个,她们还小,操心不到这上头,再也闹腾,在外头怕又闯出什么祸来,所以我才不带她们去。”
  一个人要作恶,总有千百种理由。譬如梁氏,玉言明知她没安好心,还是只能应承下来。自然,她也不会白白任人宰割,且看鹿死谁手吧!

☆、山中遇险

  玉言计议已定,暗中吩咐文墨道:“你悄悄告诉我大哥,嘱咐他明儿出去的话就在普陀山脚下转悠,莫走远了。”
  文墨懂得她的意思,“小姐是疑心太太会做什么吗?”
  “不是疑心,是肯定。所以我们更要小心。”梁氏可不似那等笃信佛理的人,她若真相信因果轮回,也不敢做这些恶事了。
  许是因为年节的热闹劲头已过,普陀山上没有多少人,倒显清净。梁氏此行也没带多少人,一人一个贴身丫头,并几个老妈子,稀稀疏疏地上了山。
  她们找了一间人少的庙宇,舍了香油钱,便去大殿内蒲团上坐下。玉言本以为她母女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愿不过是打个幌子,谁知玉璃却一脸正经,虔诚地闭着眼,认真祷告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敢情这位大姐真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呢!玉言略觉好笑,再仔细看时,却见她脸上微微泛出红色。玉言心中一动,头脑中蓦然闪过那日宁澄江来的情景,那时她的脸也是红得可怕。
  她们来时是未时三刻,走时已是酉时了。玉言笑道:“不想已这么晚了,母亲的身子骨也壮健,跪了这许久,竟比我们年轻人还强呢!”
  梁氏淡淡笑道:“我的愿心大,心事多,自然得在菩萨面前细细说明白,不然菩萨怕不肯成全我呢!”
  玉璃好奇道:“娘许的些什么心愿?您如今事事顺心,还有什么要求的事吗?”
  梁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能有什么事,还不都是为着你的事!你现在是百心不操,等你以后为人母,你就知道你娘有多艰难了!”
  玉言见她们母女情深,也不插嘴,待梁氏说完后,方道:“这回三妹妹不得来,在家中怕是懊恼坏了吧,见我们久久不归,不定急得跳脚呢!”
  梁氏道:“我知道她操的什么心,你放心,待我回去自会告诉她,说我替她也许了愿心,保佑她也得个如意郎君便是。也没见这丫头,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别人双十年纪的也不像她这样愁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倒觉融洽许多。只是梁氏这般亲切,却更坐实了玉言的担心。
  行至半山腰,梁氏摸了摸腰间,忽道:“咦?我那会带出来的一个荷包去哪儿了?”
  玉璃关切地问道:“里头都有什么东西?可要不要紧?”
  梁氏笑道:“也没什么,不过一袋子丸药。你知道,我素日有那心悸的症候,身边常得备着这个,虽不是什么珍稀的物事,仓促间配起来也难。”
  “既如此,我去替母亲取来吧。”玉璃道。
  梁氏且不答她,却把眼觑着玉言。玉言如何不解其意,只得笑道:“还是我去吧,为母亲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梁氏生怕她改悔,急急道:“既然你如此有孝心,我也不拦阻你了。你快去快回吧,我们在这里候着。”
  玉言答应着,携了文墨去了。文墨一边爬山,一边唧唧咕咕道:“夫人身边多少使唤的人,非得小姐您给她跑腿,她也算会难为人了!”
  “嫡母的身份压着,我若不从,便是不孝,总得给她点面子。横竖这也是小事,罢了。”
  两人费力回到庙里,细细搜寻起来,几乎把这个庙宇搜遍,最后还是在大殿里找着了,原是在蒲团底下压着。文墨便起了疑心,“这荷包不像是失落的,却像人故意藏在这里呢!”
  这观音庙坐落在山顶,居高临下,看得格外清楚。文墨走出庙外,向山下极目眺去,只见几个黑压压的小点渐渐朝山脚挪动,她不觉惊呼起来:“小姐,那该不会是……”
  玉言只淡淡扫了一眼,知其所以,“应该不会错,大姐她们已经先行离去了。”
  “她们怎么这样,说好了要等我们的呀!”文墨先是气愤,随即发起愁来:“她们这样扔崩一走,咱们可怎么办?这里离金府有好几里,身上一枚铜子儿也没有,雇辆车都雇不到呢!”
  “没事,还有大哥在呢!咱走到山下就好了。”玉言安慰她。
  文墨一脸苦相,“小姐,大少爷被夫人支走了,那个小沙弥那会悄悄听见的,说夫人派人通知珪哥儿去办一件事情。大少爷虽然跟夫人不合,面子上总得听她的。”
  “啊?”这下玉言也无法了,平白无故的,谁也不会借给她们盘缠;在山上借宿吧,这里又都是和尚,容不得女客住下。玉言思来想去,只得道:“没办法,我们只好走回去了,好在几里路也不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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