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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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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玥指着屋内一架木画屏风向庞松示意,他会意转而行至屏风之后,影影绰绰间隐约可见他立于屏风后面的身影,却也未见他用什么月琴檀板一类的乐器,站定后,他便自启唇发声。
  却原来他并不是唱一般的曲子。只听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北风呼啸声,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细听之下,还有连绵松涛之响,内中又夹杂着一丝虎啸龙吟。
  只一会功夫,那虎啸声便一点点大了起来,仿佛有猛虎自山间奔袭而至,顷刻间就要扑将上来一般。
  秋蕊唬了一跳,手中一抖,将帕子坠落在地上,人却痴痴地瞪着双目,紧盯着屏风好似入了定,竟忘记去拾起那帕子。
  只听猛虎扑至跟前大吼一声,声音恰似万钟齐鸣,于山间回响不绝,正自咆哮,突然一道疾箭裹着风声迎面而来,只听嗖的一下,那箭已刺入猛虎身上,连箭锋扎入虎身的声音都可清晰分辨,丝丝入扣。
  猛虎翻腾咆哮,哀嚎不绝,其间又有虎爪在树上用力挠抓,四蹄在雪地上摩擦冰雪的声音。
  几番折腾过后,猛虎终于力竭,身子重重的摔在雪地上,激荡起纷飞的雪花声响,最终猛虎喉咙中发出一阵不甘的咕哝声,头一歪倒毙在地。
  这一番口技一气呵成,可谓精彩绝伦。王玥笑着问我道,“如何?这可是个妙人罢?”
  我击掌赞叹,连声喝彩,见庞松转而走出屏风,遂温言问他年纪,家中尚有何人,因何来至京城等问题。
  他款款作答,我始知他原是世家子弟,家中获罪败落,父母俱亡,只剩他与一个弱弟,二人以卖唱为生,一年前弟弟死于饥荒,目下就只余他一人了。
  我听罢默然不语,垂目思索,不由得想起如果自己当日没有被卖入宫中,而是流落街头,命运也许与他逝去的幼弟并无二致。
  与现今相比,究竟孰好孰差却也委实难说的清楚,然而这念头亦让我尝到一丝苦涩。
  我解下随身的钱袋,将内中所有银钱取出,尽数给了庞松。心中希望他能早日归乡,有一处自己的营生安稳度日,不必在受颠沛流离之苦。
  王玥见我如此,只轻轻拍了拍我的膝头,温和的对我笑了笑,那笑意里自然也包含了他对我的理解和宽慰。
  秋蕊好似刚从适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一般,蹙眉对王玥嗔道,“哥哥竟弄些唬人的,不是说唱曲子么,却搞得像围猎似的,你们爷们儿在外头金戈铁马的还没杀将够,在家里头也不安生。”
  我与王玥相顾一笑。见庞松面露意思惶惑,我柔和的笑着安慰他道,“不如你唱支拿手的曲子来听,清唱亦可。”
  庞松想了想,回道,“小人唱一支思归引,大人可愿听?”
  “是石崇作的那一支么?”我问道。
  他摆首,“是唐人张祜的。”
  我微微一怔,不再说话。须臾,他再度启唇唱道:重重作闺清旦鐍,两耳深声长不彻。深宫坐愁百年身,一片玉中生愤血。焦桐弹罢丝自绝,漠漠暗魂愁夜月。故乡不归谁共穴,石上作蒲蒲九节。
  他唱的悲怆动情,令闻者欲哭。我垂目轻叹,只觉得干涸已久的眼眶已微微有些湿润,却不知是为了他凄婉的歌喉还是那词中令我感同身受的自伤之句。
  一时屋内四人各怀心事,房中静谧无声,直到王玥先缓过神来,吩咐庞松再去外间给客人们弹唱。
  “元承,是我不好,原本是让你一乐的。”他充满歉意地对我笑道,“也别想那么多了,你如今什么都不缺,虽说一时被人误解,好在还有陛下信任你。”
  果真如此么?我不敢亦不愿再去思量那日她话中之意,但此时也无意令王玥尴尬再来安慰我,我摆首轻笑,“仲威多虑了,我没事。”
  他释然一笑,轻蹙了一下眉,说道,“没事便好,你从来也不是自怜脆弱之人。我可还有桩正事跟你说。大同府总兵韩源你可知道?”
  我颌首,韩源是乾嘉十年的同进士,历任兵部主事,济南知府等职,在大同府任总兵也有五六年时间了。
  他继续说,“这位大爷也是首辅系的将才!他在任上这六年,陆陆续续管户部要了十五万两银子,说是招兵又要改善兵士军衣伙食等。举凡他要钱,秦太岳便令户部照着数目一分不差的发给他。可是日前有人上书说他吃空饷,这十五万两都是他贪墨了的。”
  这不足为奇,吃空饷这种事哪个大营没有,不过十五万两确是个不小的数目,“仲威想要查他?”我问他。
  他略一点首,“陛下的意思是,韩源这个人还是可以留,只不过要让他吐出这笔钱。我如今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走这一趟,你在外头办差办老了的,也帮扶我一把。而且当日咱们原说好的,一道厉兵秣马,一道戍边守疆,全当预先演练一番可好?”
  我不禁蹙眉,凝视他良久,他被我看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自知不该这般看他,叹气回答,“我自然愿意。回宫之后,我会和陛下请旨。”
  他松了口气般的笑道,“那便这么定了,我终于也可以和你一道并肩驰骋了,这京里我早就呆腻歪了,这回可以好好出去松快松快。”
  我低首浅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再抬首时,我略正色地问他,“仲威,可否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陛下授意你跟我说的么?”
  他有一刹那的愣神,接着惊愕的看着我。我只恳切的回视他,希望从他闪烁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神色恢复如常,缓缓点头,看我眼神颇有怜悯之意,极力的安慰我道,“陛下也是为你好,你此时留在京里,树大招风太过惹眼,此去大同也是只要钱不拿人,给首辅大人留一个面子,希望你再回来之时陛下诞育了小殿下,咱们那位秦大人也可以高兴之余淡忘掉找你的麻烦。”
  我对他深深颌首,略微侧过头去,将一份酸涩的笑意隐藏在他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第八十二章 人生乐在相知心

  从王玥府上出来时候尚早,想到之后几个月里我大约不会在京城,便决定顺路去看看白玉。
  “大人您不给白姑娘买点东西?我瞧着她还挺喜欢霓珍阁的首饰。”
  我对阿升这个善意的提醒报以一笑,并未依言而行。
  自上次的事之后,我尚不确定白玉对我的心思有没有改变,在她没有彻底放下对我的幻想前,我以为自己能做的也仅限于去看望她。
  门上的小厮此番已经认得我,但乍见之下匆匆一礼后,他表现出颇为紧张戒备的样子,在前面一面引路,一面扬声喊道,“里头快出来个人,咱们爷回来了。”
  他刻意的大声呼叫令我和阿升都感到奇怪,而后从内院出来的几个丫头们神情更是慌张,眼神中透着惊恐与畏惧。
  她们几个人慌忙地拦在我前面,其中一个陪笑道,“爷回来了,不巧的很,姑娘这会儿正沐浴呢,要不您等会儿再过去瞧姑娘?”
  阿升奇道,“那你们几个怎么不在里头伺候?都跑出来做什么?”
  那几个丫头张口结舌,适才说话的那个只好道,“林小爷不知道,姑娘原不让我们陪着的,这是姑娘的习惯。”
  “你们别在大人跟前耍什么花样,说,是不是姑娘身子不适?”阿升站定,喝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无言以对,只是拦着我们的脚步并没停下来。
  这般情景,我已知内院中一定有蹊跷,只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我索性站在原地,“我在花厅等姑娘,请她方便之时出来见我。”
  我径自去了花厅,阿升先是狐疑的跟着我,后来忽然有些恍然,忐忑的问道,“大人,您是不是猜着什么了?那白姑娘……”
  我摆首,“我什么都没猜,你也别猜了,等到她方便的时候自然会出来见咱们。”
  “那她……大人,要不我溜进去看看?”他一拍头,说道,“干脆我去角门那儿守着不就知道了。”
  我一把拦住他,让他稍安勿躁,“有这功夫,你不如沏些茶给我,才刚在仲威府上被他拉着喝了几口酒,心里头正觉得烧的慌。”
  他听了果然乖觉的去沏茶,没有再多问。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玉从内院缓缓走了进来。
  她脸上还有一抹绯红,望上去倒显得气色颇好。她对着我道了个万福,看见阿升在摆弄茶具,便去接过来,白了一眼阿升笑嗔道,“怎么又沏这个?这儿明明有上回你拿来的明前龙井。”
  阿升不满的看着她,反唇相讥的问道,“大人来了半日了,你躲在里头干什么呢?”
  她垂目,妩媚一笑,“我呀,我在里头,会一个小戏子呢。”她说完,抬起眼,若无其事的盯着我,眼波中却含了一抹挑衅的意味。
  阿升愣神惊愕,随即跳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道,“白玉,你疯了罢,这么和大人说话?还……你,大人这般待你,你居然,居然,姘戏子?你可真干的出来呀。”
  我扬手制止阿升,对他摆首,示意他暂时出去。阿升恨恨的看了白玉两眼,又看了看我,涨红了脸气闷的跑了出去。
  白玉徐徐行至我面前,蹲下身子,仰起脸似笑非笑的问着,“大人不生气么?”
  我扯出一丝笑意,平静的对她摆首。
  “我就知道,您不会生气的。”她低低的笑着,眸中却尽是幽怨,“您不喜欢我呀,自然不会生气。”
  我默然,思量着该如何向她解释我对她的情感,“白玉,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但也从来未把你当作一个陌生人。我关心你,也愿意照顾你,是因为,我在心里把你当作是我的妹妹。你不愿嫁人,不愿意出这个宅子,我都依你。可唯有你想把我当成是夫君或者情人这桩事,我满足不了你。”
  “不就是因为您觉得自己不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么?”她深吸气,冷静凝视我,“如今我也知道了男女之事,尝到了您一直介怀不能令我品尝的男女之情,您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我垂目看向别处,她亦清楚我一定会回避这个问题,直接说道,“无趣!这就是我的感受。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子,该多无趣啊。”她轻轻叹息,细嫩的手指缓缓地划过我的脸,“大人,在尝到了所谓的男女之情以后,白玉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我自小便被教导各种取悦男人之术,却原来发现我真心想要的,只是一个良家女子与夫君平淡相守的日子。”
  我转顾她,她对我灿然一笑,平缓的继续说,“我不介意您喜不喜欢我,我喜欢您就足够了。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我只想陪着您,做妹妹也好,丫头也罢,照顾着您。这么点心思,您总该肯成全我罢。”
  她的手一寸寸温柔抚摸过我的脸,我轻缓的抓住她的手,认真的凝视她那张年轻美好的面庞。
  如她所言,也许在我年老离宫之时,她确是能和我相濡以沫的唯一的人。当然,倘若我真能平安的活到那个时候。
  我微微颌首,回应她一个略带歉意地微笑。
  她笑的恬淡,“多谢您。您不必觉得歉意,其实您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倘若我依照本来的生活轨迹,我绝不会碰到一个肯尊重我的男人,我永远都只是个玩物。所以是我何其有幸,能遇到您。”
  至此,我们达成了对于未来的契约,也许作为两个红尘中的畸零人,我们都是对方能够相依取暖的最好人选。
  “大人,您可有喜欢的人?”临走前,她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回首转顾她,眼前浮现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仅仅想着,便已经令我的心跳悸动而纷乱。
  我的目光落在别处,声音空幻,我想笑容亦如此罢,“有。她救我性命,对我好。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全然信赖我的人。有时候,我觉得她的目光似乎能穿过我这具残缺的身体,忽略掉我卑微的身份,直达我灵魂的最深处,那个原本的周元承只有她一个人能懂得,并且愿意欣赏。这是知遇之恩,作为回报,我想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为她而死。”
  当然,我喜欢的人眼下并不需要我的命,只是需要我再度离开而已。
  这年的夏天炎热而漫长,已过了伏天,暑热依旧没有散去。
  在内廷中,陛下的孕事自然是头等大事。她此番有孕全然不同于怀荣王之时,从最初的频繁害喜,呕吐不止到浑身不适,情绪也变得起伏而易怒。
  我因此迟迟没有向她提出赴大同府一事,她自然也未对我下令,可我心里隐约觉得,她还是在等待我主动向她请旨。
  一日,我正与孙泽淳在核对入夏以来宫中用度及经厂为陛下有孕祈福所校印刊发的五百份南藏经。养心殿的内侍匆忙来找我,只说陛下正在为政事大发雷霆,婉芷等人皆劝慰不得。
  婉芷正在养心殿外等我,神色焦虑,甫一看到我道了声,“你可来了。”拉着我絮絮讲述,“今儿午膳时食欲好,进了一碗的碧梗粥并一个鸭肉卷子,小憩了一会儿才起来,结果看了一会子奏疏,不知为什么就动了气,把午膳进的全吐了。这会儿独自生闷气呢,也不叫人进去。”
  我忙要进暖阁,她又一把拉住我低声道,“好似和秦家的事有关,才刚生气的时候问了一句,元承去哪儿了。我才吩咐人把你叫回来的,如今也只有你劝的了。”
  我对她颌首,一壁进了暖阁。见她闷闷的歪在榻上,身旁围了四只黄花梨冰鉴,上头湃了新鲜的瓜果,室内散着舒爽的凉意和甜淡的果香。
  我向她行礼,起身时将那些冰鉴挪远了些。
  她安静的看着,半晌懒懒说道,“你还是朕身边近臣呢,一天到晚连个影子都不见,真是官做大了,把这些服侍人的活都派给旁人。”
  我对她微笑,指着冰块上的洞庭枇杷说,“今年东山的枇杷很甜,陛下要不要尝尝?”
  她略一点头,之后看着我在双狮绣球盆中盥洗了手,擦拭干净,一颗颗为她剥枇杷,才薄露笑意道,“你如今胆子也大了,朕问你的话,你都敢避而不回。”
  我笑着应她,“臣不敢。只是臣说了陛下也记不住。您昨日吩咐要查验经厂校刊的经文,臣不敢耽搁从早起便一直在做这事。您若是怪罪臣没过来伺候,臣也无话可说。”
  她哦了一声,随意拿起一颗枇杷尝了一口,蹙眉说道,“好甜。”
  我不禁笑问,“甜还不好么?”
  “朕近日只想吃酸的,这么腻的东西没胃口吃。都赏了你罢。朕记得你算喜欢吃甜食。”
  我垂目莞尔,内心有一阵喜悦,少顷答她道,“臣听人说酸儿辣女,陛下大约怀的又是位皇子罢。臣先恭喜陛下。”
  “谁稀罕皇子?再多一个和蕴宪一道争皇位?还是可着劲的让秦家挑,哪个才是他中意的储君?”她提高声音,疾速说道,随后朝案上努嘴,示意我去看上面摆着的奏疏。
  我净了手,去看奏疏,原来是都御史赵循上书质疑刑部近日审定的一桩案件,内容为秦太岳的庶子秦启闱在宵禁时分携伎归家,中途伎堕车而亡。
  刑部勘验时明知伎者身上有诸多不明伤痕,还是将其定为病发身亡,匆匆结案。赵循认为此案应会同大理寺并都察院再审,否则就是有包庇勋戚之嫌。
  “赵循也是老糊涂了,大理寺上下都是秦太岳的人,让他们审结果还不是一样。可笑这个老头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揪住秦太岳一个把柄,竟对朕说,若是不彻查此事,他就罢官请辞。”她不屑的言道。
  我问道,“陛下决意要查了么?”
  她颇有深意的笑着,颌首之后又摇头,“这件事无论怎么查也不过如此了,朕总不能为一个伎者要了秦太岳儿子的命。即便要,也不是现在。不过朕也不想让他太舒服了,总得找个辙给他点教训。”
  她定定的看了我片刻,又示意我去看另一封她放在案上的奏疏,却是沈继之母过世,他请旨归阳城丁忧。
  我心中了然,她这般暗示,我若再不提去大同府之事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含笑道,“丁忧三年,沈继的位置怕是又要为首辅大人盯上了。臣与他也算旧时,陛下可否许臣去阳城探望他。”
  “是该去看看,代朕看看。告诉他,等他守完制,朕还有用他之处。”她顿了一下,又道,“朕日前准了王玥去大同府巡视军务,你就和他同行罢,这回朕也不给你什么钦差头衔了,凡事都让王玥决定,你从旁照应些便是了。”
  闻言,我心头一暖,她还是照拂我的,此举是不想我过于招摇再惹嫉恨。
  我向她长揖,“臣领旨,陛下如此关照,臣感激不尽。”
  她听后一笑,笑意溢上双眸,“朕的元承是通透之人,除却心地太好,就没旁的缺点了。”
  沉吟片刻,她忽然说道,“那日朕当着秦启南的面,故意那般说,你不必介意。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中清楚。”
  这话似酷暑艳阳下忽然吹来一阵凉风,令我心神俱为之沉醉荡漾。她依然是那个愿意信我且懂我的人。
  “元承,再等等罢,也许有一天,你就不必再离开内廷,长长久久的陪侍在朕身边,做你真正喜欢做的事。”她悠悠的说着,向我许下了一个未来的承诺。

  第八十三章 风过雁疾

  大同号称九边重镇之首,国朝北疆前线要冲之地。
  入城之时,王玥挥起马鞭手指城门对我说道,“女真亡辽,蒙古亡金,皆始于大同。国朝有云,大同士马甲天下。哼,如今是空响也甲天下了。咱们就去会会这位号称屯兵十万的韩源韩总兵。”
  韩源年过五十,鬓发微白,因是文臣从军,身上亦颇有儒士之风。对于王玥这样深得陛下恩宠的新任兵部侍郎,他始终维持着并无一丝热度的礼貌。无外乎,彼此并非一党。
  君子朋而不党,这话原是圣人的理想,然而千百年下来,理想却很难在真实的世界里得到实现。
  连日来,我随王玥到军中大营,城外驻防关隘等地巡视,所见皆是精锐之师。
  “这几日下来,元承有何感受?”他问道。
  我向他道出心中所想,“韩源未必不知你此行的目的,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我也看过他近日拿来的账册,但看账面,空响的人数不过五千,这在哪个大营都说得过去,他也必然会有一番说辞。除非你一个个的点卯。一来这样太过明显,二来你不能突然袭击,他照样有备无患,大同府上下可都是他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我,“依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回答,“令他放松防备,等他掉以轻心之时,再寻找机会。”
  他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果然兄弟同心。既然陛下也没说让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索性就踏实的玩上一阵罢。走,随哥哥策马打猎去。”
  此后数日,我和他几乎踏遍了城外所有可以纵马驰骋之地,甚至去了更远些的雁门关。
  到达雁门关当日,天高云淡,南北往来的鸿雁,密如流云,延绵不断。远处重峦叠嶂,群峰挺拔,雁门城关便夹在一片陡峭山势之中。
  他望着天际流云问我,“元承可知雁门关因何得名?”
  “太原志中描述,雁门山高峻,鸟飞不越,中有一缺,其形入门,鸿雁便在此门中往返,故因此得名。”我回答。
  他缓缓颌首,一指远处的关隘和烽火台,“这里从秦朝就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加固城墙,历经千载,可是仍然大小战事不断,从未因此而挡住外寇入侵。可见能阻挡敌人的只能是人,而不是那些砖墙。可惜人又是最不可靠的。元承,我总有个感觉,大魏朝有天会亡在自己人手里,就是那些排除异己结党营私的官吏。这些人已经混成精了,他们不关心百姓,不关心朝政,也不关心皇帝,谁来坐这个天下他们照样做他们的贪官。反正哪个朝代都不能没人来当官啊。”
  我无奈的笑笑,心里亦认同他说的话。但如果这是大势所趋,即便暂时出现一两个圣明的君主或者贤良的臣子,也终究无法力挽狂澜。这样想想,不由得更人觉得凄惶。
  我们同望着徘徊往复的雁阵沉默不语,半晌,他忽然豪兴大起对我说道,“元承许久没有演练过箭术了罢?与兄比试一番如何?”
  他吩咐随从拿来弓箭,递过一支给我。他引弓搭箭,须臾已经瞄准好,但听的铮的一声,一支羽箭疾飞而去,一只大雁已应声坠落在地。
  随从侍卫策马去拾,片刻返回呈上猎物道,“大人好箭法,射中的正是这只雁的左眼。”
  王玥朗朗笑道,“我这个师傅技艺还不算太坏,端看你这个徒弟的了。”
  我亦笑着应他,“可惜没说好彩头,我若赢了师傅该讨个什么赏呢?”
  他大笑,“想不到元承也有这般托大的时候,快快,让师傅看看你的好本事。”
  我不敢怠慢,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否一箭射中,毕竟飞翔的大雁不同于静止不动的靶子。
  我凝神静气,用力将弓扯满,对准一只久久盘旋的孤雁,待它翱翔之际才一箭射出。幸不辱命,那孤雁的喉咙被利箭穿过,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缓缓跌落。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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