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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猫爪相映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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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总管田福默默侍立在一侧。
  听到脚步声,皇帝睁开双目,看到是她,复又闭上了。
  滟来挥了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她亲自近前为父皇揉腿。
  “今年你已经满十七了吧?可有意中人?”皇帝语气颇关切地问道。
  滟来垂下眼皮,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回道:“父皇,我已经满十九了。”
  皇帝睁开眼,常年缠绵病榻已经磨掉了他的锐气,还不到五十岁便有些沉沉暮气。他体胖面白,但一双眼眸依然清亮。他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已经十九了,怪不得啊。”
  滟来觉得父皇这句话意有所指,起身将父皇搀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红色金线绣万字的靠垫:“有些快是吧,见风就长没办法。父皇今日召我来,莫非要为我赐婚?我看不必了,父皇为我赐婚,人家心里不愿又不敢抗旨,勉强应下岂不坑了我。”
  “赐婚?”皇帝缓缓收起了笑,冷声说道,“一个逛妓馆的公主,你让朕如何开口为你赐婚?”
  原来消息这么快便传到父皇耳中了。
  滟来直起身来:“那样最好了,我的亲事就不劳父皇费心了,我的夫君我自个儿找。”
  “去妓馆里找?”皇帝眯着眼,冷声说道,“你可知,前两日,你皇姐进宫,与朕说起你的终身大事,她说太常寺卿宫宁的次子与你年岁相当,她探过宫夫人的口风,说宫夫人也有意结亲。”
  “宫大人的次子,莫非就是宫越,缙卫东卫长?”滟来终于明白,宫越那日为何无缘无故与人说起她的长相来,敢情是在发泄不满,想来是不愿尚她。
  “如今宫家听闻我的事反悔了是吧?父皇也不至于为这事动怒,我也没看上姓宫的。”滟来淡淡说道。
  昨夜之事,只怕也与这桩亲事有关,连皇后不愿她与宫家结亲。
  “这么说,你是还想去妓馆了?”皇帝抚着额头,气得头疼欲裂,“这些年我纵着你,不是让你给皇家丢脸的。”
  滟来正在为父皇揉腿的手一顿,垂着眼没说话。父皇在意的,是皇家的脸面,更甚于她的亲事。
  “简直与你亲娘一样,不知廉耻!”皇帝一字一句自齿缝中逸出一句。
  滟来听父皇提起过世的母后,顿时血向上冲,脑中嗡嗡作响,冲口而出道:“既如此,那父皇也赐我一杯毒酒喝喝。”
  “你……”皇帝气得发抖,“田福,取朕的鞭子来,朕今日要亲手抽死她。”
  田福左右为难。
  皇帝盛怒之下,田福不敢不从,只好去取鞭子,私下里忙派人去凤廷宫送信。
  皇帝年轻时弓马娴熟,如今虽病痛缠身,但到底有内功底子在,鞭梢带起劲风,直直甩到滟来背上。
  滟来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却还是直直跪在地上。
  发髻被鞭梢扫到,钗环掉的掉,松的松,发髻半散,形容有些狼狈。
  田福劝道:“公主殿下,您就向陛下认个错吧。”
  倘若不提先皇后,滟来也许会认错。但母后都过世多年,她做什么,又关母后何事?
  

  ☆、年年恨长

  滟来缄口不语,倔强的眼神像极了姜皇后。皇帝的手抖了抖,再次挥起鞭子,这一次挥出的鞭子携着戾气,那是皇帝对姜皇后的怨气和怒气,抽得滟来背上绽开一道血口子。
  皇帝连抽了两鞭,将鞭子仍在地上对田福说:“拉出去,命人再抽二十鞭。”
  殿门外小太监高声通传:“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滟来背上痛得没了知觉,她撑着地慢慢起身。耳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幽凉的淡香扑鼻,手臂被人搀住了,是连皇后。
  滟来身子一僵,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不动声色地借力起身,耳听连皇后诘问父皇:“陛下,这又是因何动怒?滟来虽说习武,到底是姑娘家,你这两鞭子抽下来,她如何受得住,若是再抽二十鞭,她还焉有命在。”
  连皇后的声音好似在蜜罐里浸过,便是说这样嗔怒埋怨的话,也甜美得腻人。
  “陛下若一定要抽,便抽臣妾吧。”连皇后的眼圈一红,眼泪便似珠子般滚落而下,“是臣妾没教养好滟来,都是臣妾的错。”
  连皇后年近四十,瞧着也就三十出头,肌肤细腻白皙,容色清绝,周身上下自有一股清雅之气。
  皇帝瞧见她的眼泪,怒气渐消,叹息道:“你呀,总是护着她。哪里是你的错,你将桐兰教养得极好。”
  滟来原本还想将昨夜之事禀明父皇,可她并未擒住苦茶,空口说白话怕父皇不信。如今看来,以父皇对连窈的宠爱和信任,他绝不会信她的话。
  退一万步而言,纵然父皇信了,又能怎样?最多是训诫连皇后几句。
  滟来虽不关心朝政,但也知连家如今权倾天下。
  皇帝又叹息道:“这个孽障,这是随了她亲娘,我今日必要罚她!”
  滟来强忍了满腔怒气,垂首没言语。
  连皇后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请求道:“陛下,想来滟来是知错了,你就别罚她了。要臣妾说,那二十鞭子就免了吧,改罚她抄写《女诫》。”
  皇帝皱着眉:“罢了,就依你。”他转向滟来,喝道,“看在你母后的面上,朕今日饶了你,罚你回府抄写《女诫》一百遍。”
  滟来一言不发地向后退了几步,施礼离开。
  殿外明晃晃的日光耀得她有些恍惚,每一次觐见父皇后,她都感觉自己的满腔情感被寒霜罩住了,唯觉心寒。
  母后出事时,她还小,并不知母后犯了何罪,只晓得她是在冷宫自尽的。这些年,无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先皇后。日子久了,她渐渐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母后姜氏是因与镇北将军顾安有私情获罪的,据说,姜家和顾家还企图联手谋反。
  她不相信母后是那样的人。
  她有些恨父皇,恨他的狠心与寡情。
  她不自觉地顶撞父皇,他让她学女红,她偏要去学武。他让她不要太骄奢,她偏要奢靡度日。反正,他也不缺贞静贤淑的女儿。
  候在殿外的棋烟看到滟来出来,忙将携带的斗篷披在滟来身上,遮住了她背上的伤势。
  连皇后身边随侍的赵嬷嬷跟了出来,递给滟来一个白瓷小瓶,笑微微说道:“公主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嘱托我赐给你的伤药,治疗外伤是极好的,殿下回府抹上吧。”
  滟来示意棋烟接过来:“嬷嬷代我谢过母后,就说我伤好后会去凤廷宫探望她。”
  赵嬷嬷退后一步,施礼恭送滟来离去。
  回府的路上,滟来捏着白瓷小瓶,唇角漾起一抹冷笑。
  倘若当真是连皇后要毁了她的名节,那么,她十年如一日地虚情假意待她,当真非常人能办到。
  滟来觉得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在马车上睡着了。
  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儿时。母后身着缃色撒金线轻罗衫,坐在临窗的杌凳上看书,日光透过窗棂的镂空照映进来,笼在光影里的母后温柔娴静。她举着平生绣的第一个香囊,到母后跟前献宝。母后将她抱到膝上,她又指着书卷上的字说这个念“昭”,这个念“和”,母后摸着她的头欣慰地笑道:“我的二妞最聪颖最手巧了,日后你就只管读书抚琴,不用像母后这样握刀耍棍。”她喜欢母后称呼她二妞,就像普通人家那样。
  蝉鸣切切,明明是五月的天气,风却忽然冷了起来。天色忽暗,四周浓雾弥漫,抱着她的母后已然不见,换成了皇姐拽着她疯狂飞奔。暗夜之中,似乎有人在哭,声音时远时近,她怕得要死。虽然又冷又惧,但她还是跑得飞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唯有如此,才可以寻到母后,见她最后一面。
  “二妞。”恍惚间,母后的声音忽从背后传来,她急急回首,看到母后在她身后不远处捂着肚子摔倒在地,唇角黑血横流,形容凄惨。
  她踉踉跄跄奔向母后,身着明黄龙袍的父皇忽然挡在她面前,厉声说道:“不知廉耻,与你亲娘一样!”
  她一惊,猛然睁开双眼。
  入眼是贴着茱萸纹幔布的车厢,她凝了凝神,方才意识到自己正侧卧在车厢的榻上,长吁一口气,抚了抚额上的冷汗。
  车檐下的铃铛轻响,张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到府门口了。门卫禀告说崔县主来了,去了绿波堂。”
  ***
  绿波堂是公主府的待客之所,陈设华丽。青玉案、琉璃屏风、仙鹤香炉、青瓷花瓶,每一样器物都价值不菲。百宝格上摆满了贵重的摆件,也有市井常见的玩物,譬如戏具、泥人、木雕等。
  滟来敷了伤药,换了件国色天香裙,便在棋烟陪同下,一道去了绿波堂。
  崔玉珠捧着一个泥人正看得起劲,看到滟来进来,放下泥人便迎了上来。
  “殿下,你可想死我了。”她上前一把抱紧滟来。
  崔玉珠身材丰腴,一袭妃色绣花单衫撑得紧绷绷的,圆润的脸上,柳眉杏目,笑起来很喜气。
  滟来背后的鞭伤恰被她触到,疼得她蹙紧了眉头,一把推开她,径直走到案前坐下:“离我远点。”
  崔玉珠讪讪地笑了笑,在滟来对面跪坐而下,好奇地问道:“殿下,昨夜你可吓死我了,是何人救了你啊?”
  滟来瞥了她一眼,拈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吃了一口,并不回她,而是问道:“听闻坊间都传遍了,说我夜宿水月阁,怎么没有说你的?莫非你自个儿回府了?画意不敢劝我,你怎么也不拦着我啊,怎么也该劝我回府啊。”
  崔玉珠满脸歉意地说道:“殿下莫怪,你实在太喜欢朱弦了,非要宿在水月阁。夜里正是水月阁最热闹之时,我生怕强行带你回府,被人都看到了,对你名节有损。谁能料到,水月阁居然会闯入歹人劫走了你,因此你在水月阁之事也没瞒住。”
  滟来故作惆怅地叹息:“我这次名节尽失,父皇为此还打了我呢,原本要成的亲事也没了。”
  “怎么,你要说亲吗?说的谁家儿郎?”崔玉珠瞪大眼睛问道。
  滟来吃了块瓜,将瓜籽吐在碟中,说道:“此事已不作数了,不说也罢。”
  崔玉珠轻笑着说道:“殿下不必烦恼,不作数更好,成了亲哪还能出门游玩,如此自由自在岂不更好,倘若觉得寂寞难耐,殿下不如养个男宠玩玩。”
  滟来望着崔玉珠,一股寒气,慢慢沿着后脊梁攀升到头顶,冷得好似三九寒天的冰,冻得头脑都僵住了。她不能思考,可无数影像好似幻影般自动在她眼前闪现。
  当年她第一次偷溜出宫,是崔玉珠说西市有捏面人的手艺人,一盏茶的工夫就能捏出你想要的面人,勿论动物还是人物。
  她第一次到赌坊,是崔玉珠说金风醉赌坊有个赌技极高的人,连赢了十七局,快把金风醉的掌柜赢哭了,她按捺不住好奇心,便与她一同到赌坊去瞧热闹。
  ……
  稍微细想,便发现出宫游逛也好,去赌坊妓馆也好,都是崔玉珠的提议。
  

  ☆、虎斑

  原来毁她名节还不够,连皇后这是要毁了她呀。更让她背脊发凉的是,昨夜并非第一次,也许早在十年前她第一次踏入凤廷宫便开始了。
  她自以为投缘的崔玉珠,自以为得用的侍女画意,都是她的人。她的身周,早已布好了牢笼,一言一行,皆在那人掌控之中。
  她便如皮影戏中的牵线木偶,被连皇后牵引着行走坐卧,一步步被冠上各种恶名:暴虐、骄横、奢侈、媚俗,如今又添一条“妓馆夜宿、不知廉耻”。
  连皇后如今喜看高贵公主堕落记,倘若有一日,她想看公主殒命记,只需牵动引线,让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她的命也便任人宰割了。
  她对她不吝赏赐,她居住的府邸与兄长晋王的王府等级也一样,可皇家难道会缺银两吗?
  她犯了错,她也会罚她,并非一味放任。倘若她犯的错便是她派人引诱犯下的,那么,这教诲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她自小喜舞刀弄棒,连皇后特意指派苦茶教习她。可她学了几年,也还是三脚猫的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连二十招都走不过。
  崔玉珠再说什么,滟来已无心再听。
  熟知的世界坍塌,曾经的美好不过是描画精致的面具,掀开后,方露出原本狰狞的面目来。
  天色渐晚,映照在窗棂上的最后一抹日光逝去,室内一片暗沉。这暗沉与胸臆间的郁气一道压迫着她,几欲令她窒息。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艰难地抬头,朝着崔玉珠微微一笑:“你说的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若当真养个男宠,且不说父皇,母后也要打死我。因为去水月阁之事,母后罚我抄《女诫》一百遍,你知我素来最厌抄书了。”
  依着往日的性子,她刚被父皇鞭打,对父皇满是怨气,只怕当即就会答应崔玉珠。
  崔玉珠见她拒了,也不强求,只是狡黠地眨眨眼:“自然不能让圣上和娘娘知晓,若真做,当然要做得隐秘才好。”她适可而止住了口,“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府了,公主殿下早点歇息吧。”
  待崔玉珠去得远了,一向话少的棋烟忽开口劝道:“公主殿下,养男宠可不像养鸟养狗,瞒不住的。”
  崔玉珠的提议,画意一向是附和的。棋烟在内室伺候没多久,倒是每每都有不同见解。
  “可我偏要养,我养在自个儿府中,旁人如何晓得?”滟来故意说道。
  棋烟静静说道:“殿下,府中人多,定会传出去的。”
  滟来轻轻一笑,棋烟果然是得用的。
  ***
  她用罢晚膳,屏退一众侍女,正准备歇息,忽觉浑身不舒服。那种整个人好似面团,被揉来捏去的感觉又来了。
  莫非?
  滟来顿觉不妙,不及细想,只觉又一番天旋地转。待她清醒过来,人已经再次成为猫。
  滟来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她慢悠悠跳到窗台上,天上冷月孤悬,夜风中送来馥郁花香。
  想到此身如今是猫,她顿觉无趣,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知道,明早还能不能变回人。
  她窝在床榻上睡着了,翌日醒来,惊喜地发现又变回来了。然而当夜,她又变身为猫,白日再次为人。
  如此往复,她终于明白,如今她算白日为人,入夜为猫。
  这算什么事?
  但无论多么不可置信,她也只能接受。
  为此,她下了严令,入夜后,纵然天塌下来也不允许进入她的寝房。
  ***
  是夜,滟来再次为猫。
  她轻盈地跳上窗台,伸出爪子打开窗,翻身跃了出去。
  初夏的夜,凉风习习,正适合夜游。
  她自连绵的屋脊上纵跃而过,穿过一条条街巷,径自向北而去。因平日里没少在京城闲逛,滟来对于城中街道里坊尚算熟悉,片刻后,便到崇仁坊的崔府。
  崔府中重楼叠阁,甚是富贵。她在府内转了好几圈,方寻到崔玉珠居住的小院。
  庭院寂寂,但屋内灯火通明,崔玉珠显然还不曾歇息。她自屋顶上翻身而下,轻巧地落在临窗的一株海棠树上。
  窗子新换的湖绿色窗纱,隐隐约约映出屋内两道人影来,是华国夫人和崔玉珠。
  华国夫人夫君早逝,膝下一子一女。虽没有夫家依仗,却有妹妹连皇后照拂,其人又长袖善舞,朝野上下,也是说一不二。其子崔宝荣任长平城缙卫西卫长,手握缙卫一半兵权。
  此时,她倚在卧榻上,和崔玉珠说着体己话。
  “珠儿,你如今也不小了,该说亲了,可有看中的人家?”
  侍女将一碟子点心推至崔玉珠面前,她拈起一块海棠糕吃得正香:“我还没玩够呢,端娴公主不嫁,我也不嫁。”
  华国夫人眉头蹙了起来,轻声说道:“珠儿,端娴公主此生怕是嫁不出去了,你又何必因她误了终身。”
  “不一定吧。”崔玉珠惆怅地说道,“也不过是去了趟水月阁,这就嫁不出去了?”
  华国夫人伸出手指使劲戳了下崔玉珠的额头:“你就晓得吃吃吃,你难道不明白,你姨母是不会让她嫁出去的。”
  崔玉珠惆怅地说道:“姨母为何对端娴公主如此狠心?”
  华国夫人轻哼了声:“大人的事你莫要多问,只管照做就是,怎么这几日没见你到端娴公主府去,你姨母让你办的事提了没?”
  “公主这几日在养鞭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原本我是得了特许,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的,这会儿也被收回了,门房的仆从也不敢放我进去,那件事我倒是提了,不过公主没答应,不如就算了吧。”连着两日没有与萧滟来一同出去游逛,崔玉珠颇觉惆怅。
  华国夫人凝眉道:“不行,人我已给你找来了,你想法子送与她。”
  滟来很快明白华国夫人话里的他指的什么。
  这是要送男宠给她了。
  “非要这么做吗?”崔玉珠问道。
  华国夫人颔首:“听闻宫家并未完全死心。这次事妥,娘娘会为你赐婚,日后你也不用再与她混在一处。”
  崔玉珠噘着嘴道:“我想和端娴公主多玩几年,她人还是不错的。”
  崔玉珠是真心喜好玩乐,去赌坊妓馆说不得也是她自个儿想去,是以滟来从未发觉她有做戏之嫌,居然被她糊弄这么多年。
  “你呀,可长点心吧。桐兰都要说亲了,难道你还想待字闺中?前几日你二表兄入宫,娘娘对他甚是满意,我瞧着,是有意让他和桐兰亲上加亲呢。”
  连无瑕和萧桐兰?
  滟来有些意外。
  萧桐兰是连皇后亲女,连无瑕是连皇后亲侄,姑表兄妹结亲,也算常见。不过,滟来记的,连皇后当年颇瞧不上她这个纨绔不成器的侄儿。不然,也不会一怒之下,把他发配到岐山书院去。若说想逼他成材,长平城可不缺书院。
  时隔十年,连皇后居然看好连无瑕了。
  莫非,是连无瑕转性了?
  “娘,倘若公主殿下不收我能如何?”崔玉珠怏怏问道。
  华国夫人神秘一笑,自袖中掏出一包药交到崔玉珠手上:“该如何做,你瞧着办。”
  滟来自窗内瞧不真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
  夜风徐来,驱不走滟来心中的寒意。她跃上屋顶,茫然地在屋脊上纵跃。
  入夜的长平城,灯火辉煌,处处繁华。夜风中,隐隐飘来鼓瑟吹箫声和人语笑谈声。往日,这些繁华和热闹也是属于她的,然而,今夜,唯有孤独属于她。
  转过幽暗的街巷,一只老鼠自不远处窜过,滟来吓了一跳,忍不住驻足。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她身畔掠过,一下将老鼠摁住了。
  滟来弓起背慢慢后退了两步,看清抓住老鼠的是一只虎斑猫。它扭头望着滟来,说道:“你是哪儿来的肥猫,不会抓老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虎斑猫卖个萌,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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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微澜

  滟来呆若木鸡,这只虎斑猫居然口吐人语,不会是成精了吧?
  “喵呜,你在跟我说话?”滟来问道。
  “说的就是你。”虎斑猫摁着老鼠,摆了摆圆润的头,语气颇不屑。
  滟来忽觉不对,不是虎斑猫会说人话,而是她居然听懂猫语了,难道是因为变猫的缘故?
  “你是要吃它吗?”滟来见虎斑凑近奄奄一息的老鼠闻了闻,吃老鼠,想想就恶心。
  虎斑瞥她一眼:“切……原来是只家猫,不知风餐露宿的疾苦,罢了,你自己玩吧,爷走了。”
  虎斑叼起老鼠窜上了屋檐。
  她堂堂公主,有生之年,居然被一只猫嫌弃了,真是活久见。
  滟来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虎斑猫发现滟来追来,好似为了特意甩掉她,在屋脊上左拐右绕。滟来虽变成了猫,但到底学过武,轻功的底子还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跟在它身后。
  最后,虎斑忍无可忍,一把将半死的老鼠扔在滟来面前,恶狠狠说道:“喵呜,一只老鼠而已,看你没吃过,送给你吧,别跟着爷了。”
  滟来慌忙躲开,伸出一只猫爪爪捂住鼻子:“我才不是要这个呢。”
  “那你跟着爷做什么,莫非看上了爷?”虎斑猫舔了舔黄黑相间、油光水亮的皮毛,自信地昂起头,“爷可看不上你这只肥猫。”
  滟来怎么说也是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不知为何变成猫有些胖,但她照过镜子,很可爱很萌的。这只虎斑猫是瞎子么,居然嫌她肥。
  “你眼瞎,老娘眼可不瞎。”滟来扭过身走了。
  她今夜真是被气晕了,和一只猫论什么长短。
  “嘿,那你跟着爷做什么?”虎斑猫还不依不饶了。
  滟来圆溜溜的猫眼一眯:“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辛辛苦苦抓老鼠挺可怜的,想告诉你有个地方每晚都会为你们备吃食,你既然没兴趣,那我走了。”
  滟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转身而去。
  虎斑猫屁颠颠跟在滟来后面问:“哪里?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小美猫,快告诉我,我是真可怜,你们家猫不晓得我们流浪猫的苦楚。我们不仅要自个儿填饱肚子,还要……”
  滟来差点乐出来。
  方才还拽得上天,这会儿倒卖起惨来了,不会要说上有老下有小吧。
  “还要每夜为猫王进贡,西市鱼铺的掌柜被我们偷怕了,养了只大黄狗,我们只好彻夜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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