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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妃-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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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的万澈打了个喷嚏,正磨墨的温氏还以为夜深露重他受了凉,忙去关窗。

“我爹文采是一般,但你不许说他!”万朝云努力表出凶悍的神情威胁他。

可在陈谦的眼里,依旧那般可爱娇俏,“听你的,不说,写得再差,也不说,大不了我偷偷给他修。”

万朝云闻言眼睛亮了,点点头,“可以可以。”

被认为受了凉的万澈又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尽瞎想,谁会没事说你?”温氏温柔的为他披了件大氅,“夜深露重,你别写了,明日再写。”

“娘子,你看,我新写的前代首辅传记序言如何?”他献宝般把文章递给温氏看,希望温氏给个中肯的评价,数年来,他都是如此。

温氏接过仔细看起来,一面看一面点头,“写得好,相公的文章,虽朴实无华,却句句动人。”

万澈闻言立刻笑起来,“我也这般觉得,我再写会,明日便拿去给你二哥看,若妥,便以此定稿。”

“嗯,我把灯挑亮些。”

门外,踌蹴着要不要进屋的温继佑,一咬牙,还是叩门了,“三妹妹,三妹夫,开门,有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万澈问:“天色已晚,二哥有何事?”

“开门说。”温继佑没什么耐心。

温氏知晓二哥的脾气,便把书房门开了,放温继佑进来。

阔步进来的温继佑面色不是很好,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作为曾经的状元郎,他不光文章写得好,视力也好,一眼便看到万澈的文章,“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不好吗?”万澈方才还信心满满,开心不过瞬息,就被嫌弃得一文不值,他很难堪的!

温继佑重重叹了口气,“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跟你一起编书?!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规定翰林院是编书的地方?我要去找陛下。”

他说罢,事也不说,转身便出了书房门,回到墨韵居,愤怒的磨墨,然后写奏折,越写越激愤,越写越长,时间渐渐过去,当他停下笔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鸡鸣早过。

脸也不洗,衣裳上沾了墨汁也不管不顾,明明是个文官,愣是去马厩牵了匹马,直奔皇宫。

承天帝还在养病,已罢朝多日,朝中有什么事,只要不是特大事件,都禀报到郕王处,是以,此刻皇宫极为冷清。

温继佑运气不错,不是淑妃侍疾,而是周贤妃,周贤妃生了林见深,虽不得承天帝宠爱,却得到了他的尊重,二人属于相敬如宾的关系,当然,周贤妃想要的不止这些,但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如淑妃得宠。

“陛下,翰林院温大学士求见。”陆信禀报。

与周贤妃在一起,承天帝没什么话说,正好养病也无聊,便点点头道:“宣。”

他倒想听听这个刺头,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温继佑满脸怒气,眸子里仿佛淬了冰,见到皇帝和贤妃,也不收敛,往地上一跪,便把自己写好的三本奏折递上,“陛下,臣有事请奏,还请陛下看完奏折,再与臣说话。”

承天帝都要乐了,当今世上,该如此与他说话的臣工,也就温继佑一人了。

陆信收拾好所有小心思,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力求皇帝被温继佑气得暴跳如雷时,不迁怒于他。

把写得满满当当的三本奏折恭敬的呈给承天帝,他抱着拂尘便退守在一旁,周贤妃等了半响,这个温继佑,不给她行礼?她虽不受宠,但她儿子是皇长子!

正打算提醒一下温继佑,便听承天帝把奏折一摔,然后猛然起身,如同一个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的正常人般,声音洪亮的怒道:“好你个温继佑,你竟敢说朕是昏君!朕是太纵容你了,朕。”他说罢四处找工具,准备亲自动手,把温继佑打一顿  温继佑丝毫不惧,起身,咄咄逼人的逼过去,“你不但是个昏君,还是个大昏君,大兴朝就要在你手里玩完了!别以为你是皇帝我就不敢说你,你,就是个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

“多少人因为你的失误而流离失所,人家离国摄政王要笑死啦!简直是天助他也,原本大兴欣欣向荣,眼看着他就要三百年内都没机会了,哎,老天开眼,又给他机会了,你扪心自问,你从胆识到谋略,那点比得上人家离国摄政王?你比不上!”

“比不上,还要乱搞,好了,陈大人走了,燕大人走了,老陈大人也走了,我还以为你新找的内阁大臣多厉害,原来根本收拾不了烂摊子,啧啧啧,你厉害,我怕了。”

“泼……你放肆!”承天帝原本想说泼妇,奈何温继佑是个男人,于是硬生生换成了放肆。

“放肆?我就放肆这最后一次了,你跟你的大兴,自己个玩,老子不奉陪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他说罢往地上已坐,盘着腿,犹如一个入定的老僧,不再开口说哪怕半句话。

承天帝气得血压蹭蹭蹭的往上涨,仿佛要冲出天灵盖,指着温继佑的手,也久久收不回去,话更是说不出半个字。

周贤妃都吓傻了,原来温继佑不止是对她无礼,一个对皇帝都能如此放肆之人,无礼就无礼些吧,她也怕。

吓得肝胆俱裂的陆信,身子缩了又缩,偏偏承天帝缓了好久,缓过来后道:“小陆子,拉出去,斩!”

“陛下。”陆信强忍着恐惧试图劝阻,“陛下息怒。”

“不用,不就是杀头吗?现在死,也比将来国破家亡死更体面!”温继佑站起来,嘲讽的瞟了眼承天帝,“蠢不可及,先帝让你继承大统,就是个错误,林氏江山,也就走到你这一代了,等着做亡国之君吧。”

“你!你你你你!还不拉出去斩了?!”承天帝气得心口不断起伏,话音落下,一个没忍住,倒了下去。

周贤妃吓得手足无措,只抱着承天帝身体一个劲哭,“陛下,您醒醒啊陛下,陛下!太医,快去宣太医!”

温继佑视死如归的往外走,丝毫不在意身后周贤妃凄惨的痛哭。

陆信吓坏了,一面为难,一面又气温继佑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殿外,每日都会早早过来探望承天帝的郕王听了全,他嘴角勾起嘲讽冷笑,温继佑走出来的,那抹嘲讽瞬间敛去,表出无比恭敬的神情朝温继佑施礼,“大学士高义忠君,本王佩服,大学士放心,本王一定劝住陛下。”

他说罢对陆信道:“陆公公,还请刀下留人,大学士忠君为国,不惜以命劝谏,值得我等钦佩,实乃不该再责罚,你放心,陛下问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

陆信呆了呆,今日的郕王怎么不一样了?

但他也清楚温继佑的为人,他是嘴巴不饶人,却并非奸诈小人,再则,温家老爷子还把控商行,万朝云又那般会挣银子,宗室大批人如今靠着商行养活,今日若真杀了温继佑,人家温家和万家,怕是要不答应。

如今,天下大乱,民怨四起,实在不该再与臣民结怨。

不得不说,承天帝这回选太监选对了,若换做王振,怕是早已伺机把持朝纲。

郕王进殿,承天帝已被掐人中醒了过来,但心头的气还在,面色褪去潮红,苍白如纸,“你来了正好,温继佑那厮,气煞朕也!”

“陛下。”郕王一甩前摆跪下,“还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

“什么?”承天帝像是做梦般,“你说什么?”

“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郕王坚定的再次道。

承天帝气得再次白眼一翻,撅了过去,周贤妃再次大哭,“陛下,陛下,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郕王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要用他的命换温继佑的命般坚定。

太医很快便来了,但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宫外。

皇帝龙体欠安,罢朝数日,许多官员都不必入宫,只需去衙门,有什么事,呈上给主官,主官找郕王拿主意。

偌大一个国家,事务繁多,臣工们,在接触中,想不知晓都难。

李享和李文志,作为双李阁老,一碰头,便开始讨论此事,“陛下今日被温继佑气了个半死,偏偏郕王还为温继佑说话,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李文志冷笑一声,“还能什么意思?陛下一道旨意下去,废除新法,启用旧法,弄得民怨四起,过不了多久,就该是烽烟四起了,郕王是在收尾,他毕竟也是林家人,帮了温继佑,就是把罪责全部推到陛下身上,百姓骂也就骂陛下,他此时站出来当个好人,得民心,又得天下,何乐而不为?

“这一招真是狠,之前就属他叫得最凶,若不是他从中运作,陛下也不会废除新法,不得不说,有手段呐。”李享捋着胡须佩服道。

甘泉宫内,太医也不敢用银针扎皇帝,只给他闻了些醒神的药,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缓缓张开双眸。

而郕王还跪在地上,见他醒来,立刻便道:“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

承天帝晕了两次,身体早已虚弱不堪,这回可能是产生了抗体,竟然没晕,他有气无力的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郕王,“理由。”

“陛下,西疆有皇妹住持大局,您大可放心,但……刁民作乱,人数已超过百万,且每一日都在扩大,国库不日将再次被掏空,您已赶走陈大人,若再杀忠臣,会令天下臣民寒心,届时,大兴便真的完了,陛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宽恕温大学士。”

“什么?”承天帝像听天方夜谭般,“你说朕赶走了陈谦?不是你们哭着喊着活不下去,说陈谦与你们争利,说新法当废,怎么变成朕赶走了陈谦?”

“陛下,都是臣弟的错,臣弟没有劝谏,臣弟以为您会想明白,是臣弟的错,臣弟早该劝谏于您,但温大学士忠君为国,还请陛下宽恕,要罚便罚臣弟,臣弟甘愿受罚。”

承天帝眯眼,他怎么不认识眼前这个弟弟了?

………………………………

289 共享

“砰砰砰。”

承天帝用尽全力拍打床沿,委屈得眼眶都湿润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朕念宗亲变法后生活落魄,不忍数十万族亲成为庶民,废了新法,他们的特权依旧!还有你,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是朕的错?”

“陛下怎么会错?”郕王抬起头,态度坚决,眼中却有藏不住的嘲讽,“错的是臣,是臣没有劝谏陛下,才让陛下下错了旨意!陛下永远不会错,都是臣的错。”

“你这样说话有意思吗?你方才说朕把陈谦赶出了京城,他是朕赶出去的吗?”他最受伤的,便是这句话,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要赶走陈谦的意思。

郕王不知该怜悯他,还是该唾弃他,竟然还抓不住重点!

沉默片刻后,他在心里对早已驾崩多年的父亲说了句对不起,便重复那句:“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您已经赶走了为民请命的陈大人,请莫要再错杀忠臣,致使天下臣民寒心,请陛下为大兴百年基业考虑!”

“朕何时说过赶走陈谦?”他愤怒的起身,却因为身体太虚,而支撑不住,摔倒在床边。

周贤妃吓得泪流满面,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因家势和容貌得以嫁入皇家,运气好生下长子,却没有与身份相匹配的胆识和智慧,“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陛下,您今日不宽恕赦免温大学士,臣弟便一跪不起,若您非杀人泄愤,便杀臣弟!”他说罢把头埋在地上,无比的坚决。

双李阁老相互交换了想法后,施施然也进宫了,两人先看了眼入定般的温继佑,微微避开,这个刺头,什么话都敢说,还是莫要招惹他为好。

“陛下,老臣求见。”李文志扬声道。

“不见!”承天帝正在气头上,说得毫不犹豫。

李文志与李享对视一眼,李享扬声道:“陛下,臣,求见。”

两个内阁大臣求见,若放在以前,他断没有拒见的道理,但今日他谁也不想见,“不见!”

作为皇帝,承天帝第一次任性,双李却不打算放过,两人在门前跪下,扬声道:“陛下,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

承天帝闻言那双原本因为龙体欠安而无神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冷光,“你们!你们放肆!”

他陌生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郕王,郕王不与他对视,他的视线转而落在周贤妃身上,周贤妃都快吓傻了,整个人六神无主的只知哭泣,哭得他心烦气躁。

跌跌撞撞爬起来,冲向门口,陆信想扶,却被甩开了,他亲自打开殿门,一眼便看到跪在门口的两位阁老,“你们放肆!”

他此刻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再无一国之君的仪度。

“陛下,如今天下,民穷财尽,怨声载道,大兴再也经受不起任何风吹草动,还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莫要寒了天下臣民的心。”两人齐声道。

“民穷财尽?怨声载道?”承天帝揪住李享的衣襟,“你给朕说清楚!军饷不是筹齐了吗?怎么会民穷财尽,怎么会怨声载道?”

“陛下,陈大人乃民心所向之人,他离开京城,你随即恢复旧制,天下民心浮动,动荡不安,新法旧法变换之间,商贾,百姓,都损失惨重,加之流民四起,民间早已不复往日安定,街上店铺关门,逃散,比比皆是。”

李享把之前隐瞒的所有事实全部说给承天帝听,“陛下,温大学士不过是一时激愤,说话确实欠妥,但他忠君为国,若陛下听不得真言,杀了他,天下百姓该如何说您?陛下,臣说的句句属实,还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

“是啊陛下,忠言逆耳利于行!还请陛下宽恕温大学士。”李文志也跟着叩头。

边上入定般的温继佑睁开眼,看陌生人般看着在自己面前表演的二位,这两人他也弹劾过,以前恨不得他早点横死,今日怎么都帮他说话了?

真那么忠正?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明白了,原来守旧派玩了一手倒打一耙,把责任全部推给承天帝,然后站出来做好人,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狠,也够厉害。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承天帝自闭了,他跌坐在地上,不解的看着自己提拔上来的内阁大臣,“昨日让朕放心的是你们,今日说怨声载道的也是你们,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错?”

“陛下,您答应赦免温大学士了?”李享小心问。

“他杀不得?”承天帝指着温继佑,很得牙痒痒。

李享和李文志同时摇摇头,“杀不得,还请陛下息怒。”

“那关起来,总可以吧!”

“使不得!”两人同时摆手。

陆信最是了解承天帝,他心地善良,别人一卖惨就同情心泛滥,此时眼珠一动,立刻便道:“陛下,你就当温大学士放了个屁,当务之急,是解决民间动乱,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国泰平安。”

“滚!”承天帝心气难平,只得冲身边所有人大喊。

李享与李文志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爬起来,便架住温继佑,“臣等告退。”

“别碰我。”温继佑立刻反抗,奈何两位看起来年纪挺老,力气却不小,加之陆信帮忙,他竟反抗不了,只能嚷嚷道:“陛下,所有旨意都是你下的,你被卖了还为别人数钱,陛下,你醒醒!”

李享伸手握住温继佑的嘴巴,“我说温大学士,能活命就行了,别嚷嚷了,你以为我们保你容易?”

温继佑继续反抗,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气得省了李享满手鼻涕,待把他带离甘泉宫,几人放手,他恶狠狠的咬了李享满手血。

李享吃痛,怒斥他道:“你属狗的?”

“你们,不忠不义!枉为人臣!”温继佑指着两人鼻子骂了句,甩袖便走,根本不记得自己现在只是个正五品大学士,而别人是正一品内阁大臣。

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后,郕王慢悠悠出来,他弹了弹袖口处不存在的尘埃,淡淡道:“辛苦二位阁老了。”

“王爷哪里的话,为王爷办事,是我等的荣幸,怎会辛苦?”两人立刻恭敬行礼,俨然一副把郕王当主子的样子。

郕王满意微笑,“接下来,还请二位阁老出力,本王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两人齐声应下。

甘泉宫,承天帝望着灰扑扑的天,方才温继佑的话提醒了他,废除新法的旨意是他下的,恢复旧制的旨意也是他下的,同意陈谦离京的还是他,没有人假传圣旨,别人只会骂他是昏君,不会想到他身边有一群什么样的人。

“乱臣贼子!”他大喊一声,“你们放肆!”

然而郕王听不见了,他出宫后迅速吩咐自己的死士,把温继佑死谏,皇帝龙颜大怒要杀之而后快,他拼死保住的事情传开。

李享和李文志则立刻召集同党前往郕王府议事,大部分革新派都被罢免和入狱,整个朝廷几乎都把持在守旧派手里,而如今的守旧派,已是郕王的囊中之物。

宽大的书房内,或站,或坐,挤满了人,这些人均出身豪门望族,没有一个寒门子弟,他们的官阶,有高有低,有具真才实学的,也有靠家族余荫混日子的。

往日里,想要齐聚这些人绝不是件易事,但今日齐集了,还有些人甚至挤不进书房,站在门外。

“各位。”成为拱手揖礼,“当初废除新法,恢复旧制,是我们一致的心愿。”他扬声道。

李享等人点点头,“没错,确实。”

“但大家也看到了,废除新法,天下便会大乱,想必各位也明白,天下乱了,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众人沉默了,平日里瞧不起那些出身低微的普通人,但这天下,终究是普通人更多些,若秩序当真乱了,就会面临洗牌。

众所周知,天下洗牌,就是战乱,数年,或者数十年的战乱,许多家族会被淘汰,连守成的能力都没有。

通过洗牌,新的权贵会产生。

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家族,能平安的走到下一个安定的到来,所以,必须要在更大的动荡来临之前,遏制住事态的发展。

只要天下不乱,他们拥有的便依旧是他们的,这一代没有出息的后人,可以等下一代,只要手里握有资源,等得起。

“所以,我们要想出个办法,平息民怨。”郕王的声音传来。

“不知王爷有何良策?”李享问。

众人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倾听。

“新法,是陈谦一手制定,虽然于我等不利,但于大多数百姓都是有利的,他在民间很得人心,现在辞官了,黯然离场,固然是我们的胜利,但,我们不能欢呼。”

“王爷的意思是?”李享又问。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民怨四起,他们要的不过是能活下去,陈谦的主张是我们所不能容,但我们各退一步,再把责任归拢一下,有人站出来,承担后果,民怨自然便平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话音落下,瞬间便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王爷,如何各退一步?”李享又道。

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顿时交谈声立刻停了。

“重新给流民户籍,过往一概不究,今年起,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过往所欠也不必征收。”

众人闻言点点头,人口突然多出二亿,就算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往后每年所收的人丁税也比之前多两倍以上,对他们并无什么影响。

至于过往所欠,以前百姓隐藏人口,不彻查,人家一生都不交,他们也没办法,查起来又是一项浩大工程。

是以,不管如何处理,于他们而言,都不会造成损失。

“今日起,在民间各地给他盖生祠,共享他的声望和民心,诸位,可有意见?”他扫了眼所有人,淡淡问。

他的解决方案很好,陈谦不必回朝,但他的声望必须被消费。

他的主张,也不必全面施行,可以保留一下不痛不痒的,老百姓又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知晓深浅?

“我等没有异议,全听王爷差遣。”双李领头道。

片刻间,所有人都同意了,只要不妨碍他们的利益,什么政策无所谓,至于给陈谦盖生词,那不过是面子,他们只需要里子。

“好,还请各位众志成城,共渡难关。”郕王拱手,“拜托了。”

“任凭王爷差遣。”众人也都齐声回应。

很快,消息迅速传开,民间的声音变了风向,等万朝云得到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

于思亲自来禀报的。

“东家,现在外边都在传陛下是昏君,郕王拼死守护新法,却惹怒陛下,遭到斥责,还有,外面各地都在给陈大人盖生词,各种歌功颂德,百姓的怒气好像渐渐平息了。”

万朝云闻言深深蹙眉,“郕王?”

“是,现在民间有句话。”

“什么话?”

“前有陈首辅,后有郕亲王,有事找郕王,他是百姓自己的王,为百姓考虑。对了,朝廷新出了条令,这月开始,滋生人丁永不加赋,以前所欠也既往不咎,流民也得以重新拥有户籍和土地。”

万朝云闻言冷笑,“好一个郕王,永不加赋?突然多出二亿人口,加不加赋,他都不亏,再差也不会比以前差,真是精明。”

“还有呢,责任都推到陛下的头上,现在陛下在民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人们只相信郕王,郕王说的,就是对的,郕王要做的,都支持。”

“愚昧。”万朝云摇摇头,“当初他们还说先生故意坑他们呢。”

“陛下是少数,大多数读书人都相信陈大人,对他的敬仰都是真的,不管那些人如何煽动,都无法动摇大人在民间的威望,只是郕王给大人盖生祠一事,便有些过分了,一面打压大人的主张,一面用他的威望。”

“踩着先生的血肉往上爬,哼,恭王呢?”万朝云想起林延平,她对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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