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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做梦都想娶我为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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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玉珠直直地滚落到卫莹脚边。
卫莹不经意地低头一看,目光不过往下移下半分,便定在了那红玉之上,再也不能动弹。
那红玉红得赛血,艳得如泪,却宛如利剑一般钉在卫莹心头,让她几近不能呼吸。
她怎么会不认得——这红血玉呢?又或者说,天下有谁会未曾听闻过红血玉的传说呢?
纯正的红血玉产自西域,曾是高祖皇后生时最喜欢的饰品。而高祖与高祖皇后伉俪情深,在高祖皇后逝世后,素来不喜奢华的高祖一反常态,网罗了民间所有纯正红血玉作为高祖皇后的殉葬品。所以,这纯正的红血玉不仅叫做皇玉,还叫做情玉。
可这红血玉,自西域外族与北岷国交战以来,就再也未传入北岷国,民间有的数十颗纯正红血玉,也已全部拿去给高祖皇后陪葬。
北岷国势强大,当朝律法严明,自然不可能有人敢冒着天大之不趧私通西域,或者胆敢私藏,而且纯正的红血玉在西域里也是可求而不可得,传闻也只有西域皇族有百十颗珍品。
卫莹不敢想,甚至不愿去揭开那个答案。
能让西域皇族心甘情愿地交出数颗价值不菲的红血玉之人——会是谁?
又或者,知道她喜爱红血玉,并毫不可惜地送给她的人——还能有谁?
以为掩埋好的伤疤,如今挖开在太阳下曝晒,那般炙痛深沉的伤势,被如深海般的窒息与绝望掩上口鼻,鲜活得仿佛昨日。
而昔日那人在纸上写下的字句,她本以为今生就自欺欺人地遮埋,然后终生都不复想起。
却不料如今想起,只觉如同昨日,字字入骨而已。
那人情真意切,字字千金地许诺过的。
——归来之日,定以情玉为聘。
她闭眼时,有什么不堪重负地从羽睫上掉落下来,斜风吹来的雨丝,抚上她的面颊,留下了些微的湿意。
再度睁眼时,她的眼眶却全然干涩,像是已留完了毕生的泪水,又或者是在面对任何不测时,已经明白了自己再无庇护与后路,所以已经不会再显露一丝软弱。
宫中的人,凭借的什么手段截得了他和她的私语,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这一盘违禁的红血玉送到她面前,卫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揣度。
她抑制住心里的那丝痴想,只是蹲下身子,握住那红血玉。
红玉上的泥沙硌着了她的掌心,她却在感受到了那细细的疼痛之后更加握紧了红玉。
——如同溺水之人握紧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姐。”眉烟在一旁着急地叫着,却被卫莹拉进亭中,卫莹拿过伞柄,却是重新进入雨中。
只留下一句平淡得连自己听了都有些心惊的话。
“眉烟,在这等我。”
红血玉并不难找,它艳丽剔透的玉质纵使在大雨中也鲜红得如此触目惊心。
那太监已吓得不能反应,卫莹也不去管他,她拎起湿透的衣摆,撑着伞,一颗颗地去捡。
一颗掉进了亭边的硬木之中。
她伸手进去,拿出那颗红血珠时,手上已被刮出了渗血的伤痕,伤痕上渗出几颗血滴,被雨水一冲下,却是显得那赛雪的肌肤更加脆弱,透白得不堪一碰。
她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一般,浑浑噩噩地回到亭中,颤抖的手几乎捧不稳那几颗红血玉。
“小姐。”就连眉烟掺杂了哭音的叫声都仿佛隔了一层雾一般朦朦胧胧,听得不真切。
卫莹静静地坐着,她的眼如同一汩幽潭一般,蓄着极清极深的潭水,面孔是毫无生机的美与幽寂,像极了怪谈里毫无缘由的艳鬼。
那太监颤颤兢兢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低下头,缩着身子发着抖,似乎显得比先前还要害怕。
雨终于小了,也渐渐地有了停止的势态。
卫莹拿出锦帕,小心而细致地擦拭干净了红玉上的湿泥,再拿出绢布包裹好。
她起身,然后在太监面前蹲下。
太监直愣愣地看着她清丽得不似人间人的面孔,刹那间连下意识的低头都舍不得做。
这样如同,如同……
太监绞尽脑汁地想着,却只能想出“仙人”这样的词来形容他所见到的样貌。
然而用这他毕生里能想到的最高夸赞的词来形容卫家贵女时,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这样还完全形容不了她的样貌。
甚至他的心里还出现了一个堪称大不敬的念头:拥有这样的一副样貌,还如此和善心肠的美人,怎么想,怎么想……也觉得自家的主子配不上……
太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个半死,他打了个寒战,不再想那般高得和天上一般的贵人的事,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登时只觉心如死灰,连求饶都再无力说出了。
却不料头上传来了女子柔和的话音。
“将这红玉还给你的主子,代我托话给她——”女子踌躇了一下,嗓音轻柔得让人陷于云雾一般,却是带出了朦胧柔和的少女口吻。
“这份情我感念于心,”她突然露出了笑意着,这笑意突兀地出现在她脸上,连带着周围黯淡的雨景和她头上的玉钗都仿佛亮了一分颜色。
她的话语中却似乎又透露出了无人能动摇的坚定与释然。
“力所能及之事,我定当尽力,至于其余之事,若是祸及家人,请恕我无能为力。”
“还有,这红血玉……”
少女和旁边的侍女走进了雨中,那话音远远透过雨幕而来,和她的身姿一起在雨中飘渺得如同烟云一般一吹即逝。
“若是可以,就埋了吧……”
远远地走出宫门,卫莹低下头,在注视到眉烟惶恐的脸色时,她苍白得毫无血色蓦然地浮出一些笑意,然后安抚地拍拍眉烟的手。
眉烟望着她家小姐终于不像画中人一般露出那种飘远得仿佛无人能触摸的神情,像是终于能呼吸一般,总算是松泛了一口气。
她踌躇了大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一个较为温和的问题。
“小姐您为什么要去捡那些珠子啊?”
卫莹又笑了,这笑意中带着少女天生的娇俏玩闹,
“因为这珠子——
送错了人。”
然而她眸中却又仿佛夹杂着些眉烟看不懂的,仿佛烟火昙花,旋起旋灭的情绪。
“它送的该是亡人。”
☆、浪子
庆和宫里,那自知自己任务没有完成的太监颤颤惊惊地进了幽寂的宫室之中。
宫室之中,白幔遮蔽,宛如灵堂一般,面上带着惶恐神色的宫人们面色难安地站守着,仿佛这处宫室内有某种可怕的怪物会吞噬他们的性命,然而某种力量又逼压着他们,让他们不能从中逃离一般。
与数日前的灰心丧气相比,此时他们可能更希望回到数日前的生活。
至少在数日前,床上那位主子的身体里——装的还是个人。
想到这,每个宫人面上的神色都不可谓是不难看至极。
然而想到了里面那个主子的手段,想到了从宫殿里逃开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或是被宫杖活活打死的下场,几乎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不要让床上的那位主子有任何看见自己的可能。
看到全身淋得湿淋淋,唇齿打着颤的太监狼狈进来,宫人们都自扫门前雪般地敛眉收息,更加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毕竟没人知道若是不能完成那位主子交代的事情,最后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想到某种可能,宫室内的宫人们纷纷打了个颤。
连旁观的宫人们都是这般的表现,跪在地上的太监此时青紫着嘴唇,感觉到庆和宫内无处不在的寒气从跪着的地板上蹿上身子,更是恨不得就这样在这里晕过去算了,省得再面临进去面对那位主子责罚的可能。
然而一股沉沉的力量还是仿佛拖动着他,让他不知道是从自身升起的,还是从宫室内那个幽黑的地方吸引着的,让他跪伏着,一步步地靠了过去。
身后的门沉沉地不知被何人盖上,望着金丝云纱床幔笼盖的木床,室内的阴气更如同绵绵不绝地在那可怕阴沉的床上传来一般,让跪伏在地上的太监胸膛起伏着,恍惚间有种呼吸被掐住的窒息之感传来。
只有一支灯烛点燃的室内极静,安静地甚至没有让跪在地上的太监听得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他人气息。
宛如嘴被人沉沉堵了一般,在这种沉静逼迫的氛围中,便是开口请罪的一个字都让跪在地上的那人仿佛花光了所有的勇气。
“殿……殿下……”
太监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头,一开口便是颤抖的哭音发出。
“贵人……贵人她什么都没动,奴才也没……也没办法啊,求殿下饶过小的一条贱民吧,奴才给您磕头了……”
几乎不管不顾地,所有讨饶之辞都从太监口中不管不顾地说出,然而到了最后,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严严实实的床幔之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发出,这深沉压抑的环境之中,仿佛只是张太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然早已领悟到床上那人手段的他们,此时别说是再如以前一般轻视看不起床上那主子了,便是如今连大口呼吸都害怕会被那人不知从何处掐住脖颈一般地诚惶诚恐。
所有看过三皇子早已断气,面孔青紫,脉搏全无的宫人,再看到这位皇子从幽冥之中活过来的景象,都全部不敢在这位主子面前有任何造次的举动了。
而且从三殿下这些时日来的行为举止,庆和宫里的熟悉的宫人,都只道是这位殿下现在只怕是早已不是活人了,恐怕早已成为了不知什么级别的僵尸鬼怪一般的存在了,此时只求这位枉死的殿下从地府里爬出来,可千万不要是拉着他们一起赴死就千恩万谢了,脑中哪敢还有什么僭越的念头。
绷着一根筋的脑后涨得发疼,太监直勾勾地盯着红黑的砖瓦,简直要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被这床上的鬼怪勾住魂魄,然后就一同被拖到地府去了,却不料在下一刻,终于如蒙大赦地听到了床幔中发出的男子声音。
“说。”
这声音宛如是从冬日的冰井发出一般,光是听着就让跪在地上的人有种七魂六魄都要被活生生冰住的寒意从脊背上生出,让人除了乖乖听那道除了冷意什么都听不出的声音的念头,再没有半分多余想法生出。
太监颤抖着身子,毫无隐瞒念头的把在亭中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卫家小姐面上的神态都一五一十地说出。
在讲到卫家小姐那善心举动时,饶是太监脑袋上都是生出的冷汗,想到那葱白如玉的贵人指尖颜色,太监的心中也短暂地被一股熨帖的热流冲上,仿佛在寒天腊月中被冰住的思绪此时也逐渐活泛了过来,此时的面上除了恭敬还有一丝连太监自己都没察觉的对那人的敬慕。
床上的那人却是先一步比底下跪着的太监更早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因为照他看来,天底下任何人只要见过面,对她的意动都是理所当然,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然而这不代表他心中便真正地如同面目上的这般平静,毕竟以前他有正当的资格能够阻挡得了所有望向她的贪婪目光,然而如今,在那人面前,他也不过是和那跪在地上的太监同等地位的陌生之人。
不,至少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还见了她一面。甚至——还得到了她柔和的安抚。
难以抑制的杀心从心中生起,然而与过往十多年的强行压下,和对自己无比厌弃不同,这一次,床上的那人,透着厚厚的幔布望着跪在地上的太监,暗冷如冰霜的双眸中,是毫无掩饰的杀意涌起。
反正强行收敛,也再也入不了那人的眼中,不是了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强行压抑住自己心头沸腾起的恨不得将自己也燃烧殆尽的汹涌火焰呢?
“贵人还让奴才托主子一句话……埋了吧……”
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下,那一丝杀意被汹涌至极的情绪掩埋,太监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来了一个来回。
床上的那人黑沉得宛如深渊的双眸疲惫闭上,宛如泄了气一般地将身体依靠在冰冷的床被之上。他的喉头无声地涌动着,瘦削得仿佛皮包着骨头的面上,现出了无人能得见的灰白的压抑潮红。
太监作为庆和宫中唯一一个心思活泛的人,自然明白自己被床上的那位殿下委以重任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活泛,而且记东西能够一字不漏,他尽忠尽责地全然把发生的场景全然叙述了出来,说完后将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之上,忐忑中有种自己性命不知能否被保住的七上八下之感。
然而床幔遮掩的木床上的那人,除了吐出的一字外,仿佛就是真的死人一般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一声冷寂得让人只想起寺庙前点燃的沉沉冷香的声音响起。
“下去。”
地上跪着的太监如同承蒙大赦一般地踉跄着手脚并用地滚了出去,房内又恢复了仿佛没有任何人的冷寂森沉。
过了许久许久,一声宛如从肺腑之中挤出的嘶哑声响沉沉想起,仿佛被困高墙之人望着再不可得的天空,宛如双目失明之人望着面前动人心魄的景色,宛如空无一物之人想起自己再不可得的珍宝。
那话语中的痛苦深沉仿佛垂死之人凝视着最后的一根稻草发出的痛不可得,然而他也只有力气发出两个字。
“莹莹。”
……
“小姐,是李相爷家的二公子。”
察觉到了马车一顿,打开窗帘查看的眉烟皱眉,却是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
卫莹苍白的脸上早已恢复了一两分血色,本来略有些空茫的眼神微微一顿,却是终于回过神来。
毕竟李相爷家的二公子不是寻常的可以让她的婢女出面推拒的人物,然而她此时委实没有过多心思与那李家二公子再多客套。
望着她家小姐面上露出的为了安抚她的勉强笑意,眉烟心中对那李家二公子的些许好感顿时化为烟灰。
姑爷去世的一年间,小姐被众人所指为克夫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如今看着太后对小姐的圣宠不减,方才再厚颜无耻地上来讨好。
眉烟不屑地想到,这般众人吹捧的才华满腹,名满京师的公子,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的一介小人罢了。可怜小姐被人重提旧事后,还要再与那人客套推拒。而小姐这伤心断肠的一年间,他也风流韵事不断,这样的一个人物,只恨她当初没有抹清眼,在未定下姑爷前,在小姐面前百般推崇。
眉烟现在只想把当初脑子被石头砸了的对李家二公子还有些敬仰之意的自己直接打死。
卫莹却是没有注意到此时眉烟心里的风起云涌,她半掀着车帘,垂着眼帘平静说道:“不知公子有何要事,莹儿归家心切,只怕无暇与公子攀谈了。”
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李家二公子冠服如玉,说不出的风流和翩翩之气从他身上宣泄而出,虽不算过分出众的容貌,却也可以算得上一句面貌端正,让人一看便觉得公子雅正端方。
然而一开口,微带着些许邪气和不正的笑意便破坏了这处面容上的端正。
“只是许久没有见过莹儿了,我心中实在挂念,实在不得已拦下车驾。如今见到莹儿,我心才稍安些许。”
望着那半掀的帘下,女子宛如寺庙中供奉着的透着不近人气的雕像面上,清丽温美得近乎诗人窒息的的如玉面容,李廷易喉头一动,却是勉强抑制住自己心头泛起的燥意地柔和说道,他这一幅深情面容一向是对女子无往不来的情深姿态。
☆、恐慌
然而这位名满京都的李家二公子身上无往不利的手段,却是不止一次地在他最想施用的人身上折戟了。
望着美人冷眸相对,一蹙一笑也是极美的样子,李廷易面上又恢复了世家翩翩公子的端雅方正姿态,只是握着扇骨的手上青筋崩紧得近乎绽出,才勉强压抑下了他心中泛起的那股火热来。
“莹儿。”李廷易还待再说,座下一向温顺的白马却是陡然受了惊地惊叫着,坐在其上的他不受控地惊叫着,向后仰着,却是几乎抱紧着马匹才没有翻倒下来,周围跟着他的侍卫惊叫着,却是纷纷簇拥过来,才勉强压住了那匹不安躁动的白马。
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吃了这个暗亏,李廷易面上自然算不上好看,他暗恨地打量着周围,也不知是何人动的手脚,想到近日来并不安稳的府里,他双眸微眯,却是显出与那股端雅的公子气质不相配的阴狠来。
也不一定便是外人做的手脚,府里的阴私手段还少吗?想到这,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想到在佳人面前出了大丑,而他狼狈的样子几乎让周围的百姓都看见了,愤怒的潮红泛上他的面颊,他却是连多说一句话都嫌自己出丑,匆忙地告了别就下马跟着侍卫回程。
眉烟在窗帘旁看到了李家二公子的表现,又是讶异又是好笑,她笑出声,却是万分解气地说道:“这马可是通灵性的,知道这李家二公子配不上小姐,所以才故意挑这个时候发惊呢。”
卫莹面上的冰冷寒霜才受她这一句笑谈融化些许,她轻瞥了眉烟一眼,眼中的涟滟柔波宛如春水微晃。
“就你话多。”
眉烟知道小姐这般才不是恼她的姿态,毫不畏惧地继续笑着说道:“就因为小姐在,眉烟才敢这么多话嘛,而且眉烟说的也是实话,也只讲给小姐一人听而已,小姐……”
卫莹轻轻摇了摇头,不轻不重地收回了眸光,虽是明白了眉烟想要都她开心的心思,然而她此时委实没有过多什么心思再与她谈笑。
眉烟望着卫莹面上重现出的疲倦之色,终于讷讷地止住了口,在车厢的一片寂静中,马车缓缓向前驶了。
回到府中,她就这般倦而又倦地度过了几日,时间仿佛就这般如同流水一般地过去了。
半月之后,一日请安的清晨,看到娘亲面上带出的不同以往的笑容时,卫莹心中一咯噔,却是心中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与以往的生疏淡离不同,妇人几乎可以说得上亲热至极地拉住了她的手,在回她自己房间的一路上进行过几番家常的牵谈之后,来到了她的闺房之内,所有吓人都退下时,薄粉华妆的妇人的面上终于现出了几分犹疑和迟缓之色。
纵使知道这面色可能是为她挖出的陷阱,卫莹也不得不被这神色牵动着,顺从着问出妇人心中期待已久的话来。
“娘亲,怎么了?”
“莹儿,”卫母面上欲言又止,却是掩饰着自己内心想法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的想法地问出,“女大当嫁,女子总归要找一良人托付终身的,付将军再好,也是和你今生再无缘相聚的了,我如今多疾在身,心中却是时常挂心你的姻缘大事,害怕自己瞑目前都不能再见你出嫁之景……”
说到动情之处,妇人眼角显出泪意的红迹,她的面上的担忧是切切实实的,然而这真切也不禁让卫莹心中一沉。
她被妇女握在手上的指尖一颤,强颜欢笑着,强忍着无故涌上的泪意说道:“女儿不孝,却是不能让爹娘宽心,然而女儿心中还是只挂心于那一人,还想多几年在在爹娘膝下承欢尽孝,娘好生休养着身体,就不要挂心这般琐事了。”
“莹儿啊,”妇女却是知道最能让她心软的法子,她面上的泪意落下,划过显出了些许老态的面庞。
“按孙大夫的说法,娘只怕等不到这一天了。”
光是她这一句话,便足以将少女击得溃不成兵,她不知道这是娘亲为了骗她的好心胡诌之言还是真切之语,但光想到娘亲有离开自己的可能,她心中的惧怕和恐惧便如同浪潮一般要将她淹没。
卫莹投入妇人怀中,这是她们母女好几年都没有做出的亲密动作,然而此时做出,她心中只有说不出的伤怀生出。
妇人安抚般地拂过少女如苏般的黑发,仿佛劝慰,又仿佛刻意引导般地在她耳边轻语。
“莹儿可想常伴着太后?”
妇人的这一句低语如同震耳惊雷般般划过少女耳边,卫莹泪意未退的脸上,是失了血般的宛如处在寒天腊月中的冰冷赛雪之色,那红意未退的面上显出的瑟瑟神态,让旁人只要看了一眼,便会生出止不住的怜惜来。
妇人抚着她长发的动作,却是轻柔至极地安抚着,仿佛预料到了一般,再出口的语气固然轻柔,却是一副没有因为她的瑟缩而生出任何动摇的坚定不容反抗的姿态。
“当今正当壮年,性子又是出了名的宽厚仁孝,身边也缺一个像莹儿一般的贴心人……”
卫莹震惊得仿佛不认识面前那个女人,是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无比的娘亲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仿佛这些词句结合起来,就让她听不懂了一般。
皇上表哥的后宫中……还缺一个像她一般的贴心人……
这可是她从娘亲口中听过的最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了。
她自幼便出入宫中,表哥还是太子时,她便听闻了他传扬到宫外的花名,如今她最信任,最沉稳的娘亲竟说要将她送入宫中,因为表哥身边还缺一个像她一般的贴心人?!
“娘。”她怔怔地望着面前还欲劝说她的女人,心中的一腔热血仿佛陡然被冰冻下了一般,泛着让她从头寒到脚的冷意。
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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