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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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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大丫鬟看见凝露受欺负,慌忙叫道:“凝露姐姐!”
  然后一齐冲过去跟那婆子打起来,凝清是做粗活上来的,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上来两拳头就把那婆子打懵了。
  凝露被那婆子扯了衣裳,心里又羞又恼,此刻见来了帮手,心里有底,气势也起来了。
  那婆子纵然劲儿大,可一对四还是没那个能耐,急的往后直退,又对着旁边看愣了的几个丫鬟叫道:“小蹄子们光顾着看热闹了?站在那跟木头似的,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没人搭理她!
  这撕喜字的确是霍夫人的意思,霍成的棺柩还停在堂院里呢,霍夫人看着满府的喜字心里难受,这才叫人去揭喜字和红绸子。
  可没人让二房的人也来插一脚啊!
  那个郑氏非要打着分忧的名头,派了自己房里的婆子来监督她们干活,还非挑在离春山院这么近的地方,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再说了,两房奶奶们身边的人打架,她们也不好凑热闹不是?这帮谁都不对!
  要是帮着这裘妈妈跟春山院的人作对,那不就是得罪大奶奶了?
  更何况打架的还是大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丫鬟,都是心腹,是管事丫鬟,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因此旁边站着的人没一个挪步子的,裘妈妈被打的嗷嗷叫,抱着头到处乱窜,嘴里还嚷嚷道:“都等着,小蹄子们,回去叫我们奶奶挨个收拾你们!”
  凝清本来都停手了,听她这么说,火气腾的又上来了,余家的主子们都没怎么教训过她们,如今来了霍家,竟被一个老婆子当头来个下马威,这架要是不打回去,春山院的人都成怂包软蛋了。
  凝清追了上去,一手揪着裘婆子的衣领,一手抽她嘴巴子,抽一下骂一句,“叫你话多?”
  再一嘴巴子,“闭不上嘴直说,姑奶奶给你缝上!”
  裘妈妈哭嚎道:“天神老爷啊,没天理了,反了,反了,这帮蹄子反了!”
  凝清啪啪两巴掌下去,“说!叫你说!你不是能说吗?看看是你的嘴先烂还是姑奶奶的手先烂!”
  裘妈妈不敢开口了,小心翼翼的捂着嘴哭。
  一偏头,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往长廊这边走过来。
  裘妈妈眼尖,一眼看出来走在最前边穿着墨色织锦长袍的人是霍钦。
  于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嗷的一声叫,“爷快救救老奴,老奴要被这帮小贱人打死了!”
  霍钦背手站着,脸色阴沉,裘婆子知道这位爷脾气不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旁边站的是慧容,穿着石榴红撒花长衫,头发已经盘成了妇人模样,戴着金制团花扁簪,看着成熟不少。
  四个大丫鬟见到慧容过来,立刻收了打架的气势,垂首跪在墙边。
  慧容皱着眉,不悦的看了一眼为首的凝露,这才第一天,就闹成这个样子!
  凝露自知犯错,二房在府里都几年了,可她们才刚来,情分肯定是日子久的深,姑爷心里必是偏袒二房的,这一回她联合凝清她们打了二房的人,只怕姑爷要不高兴了,若是再连累了姑娘,那她心里就该愧疚死了!
  裘婆子虽害怕霍钦,但该告的状还得告,她得让爷知道二房受了欺负,得怜惜她们奶奶才是。
  于是这个裘婆子忍着害怕,一边抖一边说:“爷可得给我们奶奶做主,我们奶奶好心好意的,让我来看这这帮丫头们做事,偏就得罪了春风院的人,上来就冲着我骂,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大奶奶留!”
  裘婆子故意说了大奶奶这三个字,想着看霍钦什么反应,要是不反驳,说明是认可她们二房做大奶奶的。
  可谁知道霍钦看她一眼,问了一句,“你们二奶奶人呢?”
  裘婆子差点哽出一口血来。
  旁边跪着的凝清捂着嘴笑出了声,被慧容一眼给瞪回去了。
  裘婆子咬着嘴道:“奶奶在正堂。”
  正堂是敬茶的地方,郑氏是二房的人,在那里也无可厚非。
  霍钦点点头,没说什么。
  凝霜见状,想着看来二房在姑爷面前也并不是很得脸,便抢着开口道:“爷快瞧瞧,她们把墙上的喜字都撕了。”
  慧容这才看见周围所有的喜庆颜色全都没了,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钦淡淡道:“撕了便撕了,大惊小怪!”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这下轮到裘妈妈偷笑了,原来春山院的也不怎么受待见!
  这样她就放心了。
  凝霜说完就后悔了,小心翼翼叫了声,“姑娘?”
  慧容理理衣裳,万分无奈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个人,打架把衣裳也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总不能叫她今儿只带甘妈妈去正堂吧?
  想了想,只能挑了四个人里看起来还算比较整齐的凝雪跟着过去了。


第三十六章 (一更)
  转过长廊,是一条朱红色雕花栏杆的抄手游廊,上罩翠碧色瓦盖,游廊尽头,便是正堂大门。
  进了正堂,慧容四处打量一番,堂屋的格局很是宽阔轩昂,清一水儿的紫檀木家具,更显富丽奢华,只是房梁太高,再加上周围的装饰都是偏深的颜色,甚至两侧小门上挂着的帘幔都是绛紫,赭石之色,让人无形之中平添几分压迫感。
  慧容是新妇,不敢东张西望的,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略显拘谨的站在霍钦身侧。
  正前方坐的是霍公爷和霍夫人,右侧宽椅上坐着二房的夫人郑氏,其余的椅子都空着。
  霍钦一见这情景,立刻皱了眉。
  二房的老爷和夫人没来,却独独把郑氏叫来了,这明显是故意为之。
  霍钦脸色不悦,问道:“我父亲母亲怎么没来?”
  霍夫人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儿你是作为长房之子携妻敬茶的,你父亲母亲不是在这坐着吗?”
  霍钦冷着脸,“我是问,二房的长辈怎么没有来?便是作为叔伯婶娘,他们也应该到场受一杯茶吧?从前我娶华珍的时候,也是给您二位敬过茶的,怎么如今到了长房,这些礼数就全然不顾了?”
  慧容本是低着头的,听到华珍二字,目光不由得向霍钦看过去。
  华珍。
  原来二房那位夫人,名叫华珍。
  慧容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点苦涩,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些的。
  可在新婚第二日,便与另一位夫人共处一堂,还从丈夫的口中听到旁人的闺名。
  心里终归有点不是滋味。
  除了别扭,更多的还是惶然。
  自古妻妾之争便已经很叫人费脑筋了,更别提二妻之间的矛盾。
  谁也不输谁,谁也不服谁!
  在霍家的后院里,有一个跟她平起平坐的女人。
  从今早的裘妈妈一事便能知道,这位二房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往后的日子恐怕太平不了!
  霍钦的语气加重,气的霍夫人怒拍桌子,“长房媳妇敬茶,要二房的掺和什么?长房的规矩我说了算,你若不乐意你就滚,我只受媳妇的茶就行了!”
  霍钦气结,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霍公爷笑着含糊过去,“今儿是喜日子,别为了那些有的没的争论不休,”又冲霍夫人使个忍一忍的眼色,嘴上说的却是,“你也是,哪有只受媳妇茶,不受儿子茶的?谁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说出去该让人笑话了!”
  霍公爷笑呵呵的说了一堆场面话,倒也算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缓和了下来。
  一旁的两个婆子端着茶盏走上前来,霍钦也只能忍下怒火去敬茶。
  先捧了一盏茶走至霍公爷面前,冷冰冰说了一句,“您请喝茶。”
  慧容也递上茶,恭敬道:“父亲请喝茶。”
  霍公爷没说什么,一盏茶喝了一口,又递上封了银票的红包笑道:“家和万事兴,往后家里一定要和气。”
  慧容接下红包笑着道:“多谢父亲。”
  敬完霍公爷这边,二人又捧着茶到霍夫人跟前。
  慧容先敬的茶,“母亲喝茶!”
  霍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
  霍钦跟着上前敬一盏茶,“您喝茶!”
  霍夫人没接。
  霍钦很不乐意地又说了一句,“您请喝茶!”
  霍夫人还是不接。
  慧容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用胳膊肘碰碰霍钦,笑着道:“快给母亲敬茶。”
  霍钦看着她,停顿片刻,沉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母亲,喝茶。”
  那茶杯在他手里似有千斤重,沉重的让他两手微微颤抖。
  霍夫人刮他两眼,这才接过了那盏茶。
  用盖子轻轻拨两下茶叶,抿了一小口便搁在桌上了。
  同样的,也递了一封红包给慧容,只是霍公爷是亲自给的,霍夫人是叫一旁的丫鬟递上来的。
  慧容从丫鬟手里接过红包,心里极不是滋味,觉得在婆母这里受了冷落,霍夫人好像不怎么看重自己,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不高兴,还得笑着说:“多谢母亲。”
  霍夫人心里也不高兴,她之前觉得慧容是长房的媳妇,肯定会和长房一起同心协力斗垮二房的人。
  可刚刚看到慧容使小动作提醒霍钦的样子,霍夫人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即便名义上是长房的媳妇,可她余慧容却真真切切是霍钦的女人,这嫁进来还不过一天,就开始帮着夫婿了,将来她的心到底是向着长房还是向着二房,谁说的准呢?
  霍夫人又想起霍成,想起霍成的棺柩还停在堂屋,嗓子眼里更是噎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似的难受。
  一旁坐着的郑氏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气的脸色发红,两手狠狠掐着衣裳。
  她嫁进霍家两年多了,入夏的时候刚刚生下长子。
  不说过的有多好,但丈夫敬重她,公婆也和善,后院里没有蹦跶的妾室,身边还有儿子傍身,也算是舒心的日子了。
  可一朝丈夫过继,肩挑两房,把她的一切都打乱了。
  她本就是不愿与人分享夫婿的人,嫁过来两年多,把霍钦看的死死的,没有一点偷香窃玉的机会。
  二房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妾室,唤作黄姨娘,不过这个黄姨娘有也等于没有。
  郑氏向来厉害,不许丈夫与院里别的女子亲近,只是有孕期间受人口舌,说她怀着身子还独霸着丈夫,郑氏为了自己的声名,这才从陪房丫鬟里挑了一个最为老实本分的黄氏抬为姨娘。
  黄姨娘的性子本就胆小内向,更何况她是郑氏的陪房,是郑家的家奴,身契和一家老小都拿捏在郑氏手里,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
  这黄姨娘就如同个摆设一般,一来她自己不敢,二来郑氏看的严,做姨娘也做了半年多了,竟然还是个姑娘身子。
  总之在慧容没来之前,霍钦的后院是牢牢掌握着郑氏手里的。
  可如今慧容过来了,着实让郑氏很有危机感。
  郑家是永平的大户,父兄都是永平官员,身兼要职,当年她嫁给霍钦的时候,郑家也在朝里帮了霍钦不少忙,不然霍钦怎么能在短短一年之间,从一个小小的内阁侍读连升两级成了光禄寺少卿,这些都是郑家出的力。
  可与郑家比起来,余家也不落下风,余家虽在老牌的爵府里不算上乘,但对于普通官员而言,已经算是很高的门第了。
  慧容是伯府嫡长女,外祖高家在金陵地界也是十分了得,比郑氏的出身更好。
  且不说出身和门第,单说相貌上,郑氏就不如慧容,她本来就不算漂亮的,至多是个清秀而已,与霍钦夫妻二人站在一起时更显逊色,这也是郑氏不自信的一点,因此看管霍钦格外严苛,生怕他嫌弃自己,在外勾搭美人。
  除了这些,便是嫁妆郑氏也是比不过的,她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生下了二房的嫡长子晟哥儿,这样的情形让郑氏心中如何不急?今日看见慧容,更是如临大敌!
  慧容的目光也悄悄从郑氏身上扫了好几遍,见她穿一身洋红绣鹧鸪鸟的外衫,配橘红色洒花长裙,系一条烟罗带子,头上戴的是整套的金镶翡翠头面,打扮的倒比慧容这个新嫁娘还鲜艳些!
  两人谁都不愿先开口。
  霍夫人见了,便指着郑氏对慧容道:“这是二房媳妇华珍,你们俩认一认,往后妯娌两个要和睦相处。”
  郑氏心里怄的要死,可没法子,霍夫人开了口,只得站起来客客气气叫了一声,“见过大嫂。”
  慧容回道:“弟妹好。”
  两个女人的内心都是分外纠葛。
  霍夫人唇边溢出一丝笑,似乎还不满意,又道:“既然慧容是大嫂,那华珍你就给嫂子敬一盏茶吧!”
  慧容和郑氏听了纷纷抬头看向霍夫人,眼中俱是惊讶之色。
  慧容忙推拒道:“敬茶都是给长辈敬的,我与弟妹是平辈,如何能受这个礼呢?”
  霍夫人冷笑一声,“你是大嫂,长嫂如母这句话听过没有,受弟妹一盏茶又怎么了?”
  霍夫人知道慧容不愿意一来就得罪郑氏,只是慧容不跟郑氏闹掰,往后若是往二房那边亲近该怎么办呢?
  这是霍夫人绝不愿意看见的事,她早看出来郑氏不喜慧容,不过也是,哪有女人会跟与自己抢夫婿的人情同姐妹呢?所以她只需要挑个由头出来,早晚郑氏和慧容都要水火不相容。
  霍夫人肚里打着主意,面上带了几分威逼的颜色看向慧容,“怎么,你不愿意?”
  慧容无奈低着头道:“媳妇不敢。”
  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从前祖母跟她说的那些话句句是真言,到了婆家果然是不容易啊!
  霍夫人又问郑氏,“怎么,还不动?给长嫂敬一杯茶还委屈你了?”
  郑氏心中万般的不愿意,含水般的眼眸频频向霍钦使眼色。
  霍钦皱着眉,示意她别找事,快些敬茶。
  郑氏这下不干也得干了,捧着旁边小几上的一盏茶,眼里含着一汪泪,看着委屈极了,“大嫂喝茶。”
  郑氏气的快要发疯,可如今还发作不得。
  二房在国公府里算是寄人篱下的,少不得看点眼色,自她嫁过来,也忍了不少委屈气,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长房唯一的儿子没了,那两个老东西也就是强弩之末罢了,威风不了几天,今日之事她暂且记着,等将来霍钦袭了爵,她再报复回去也不迟。
  至于这个新娶的余氏,虽然让她心里不舒服了,但是霍钦对她说过,同意过继只是为了袭爵,不会喜欢余氏,更不会让她有孩子,还亲口答应下来,将来的国公夫人之位是她的,世子之位也是给晟哥儿的。
  她心里深深记得,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
  慧容手足无措的接过茶盏,心想这下把郑氏得罪到底了。
  两个人一个不情不愿的敬,一个不情不愿的接。
  慧容端着茶喝了一小口,连味道都没尝出来,笑容生硬道:“多谢弟妹。”
  放下杯子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敬茶过后是要给红包的,可她今儿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出,什么也没准备,现下两手空空,顿是觉得有几分尴尬。
  想了想,褪了自个手腕上戴着的粉玛瑙手镯,套到了郑氏手上,温和道:“这是给弟妹的一点心意。”
  慧容自觉礼数周全,可没想到正是这个举动触到了郑氏的逆鳞。
  郑氏盯着手腕上成色极佳的手镯,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那镯子碰过的皮肤都微微发烫起来,让她格外不舒服。
  她从前也常常把自个不要的衣裳首饰打赏给丫鬟们,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打赏的丫头们似的。
  郑氏气恼不已,咬着牙道:“大嫂客气了。”
  霍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对了,妯娌之间就要这样和和气气的才好。”
  郑氏脸颊上堆出笑意,心里暗恨,果然这个老泼妇就是故意针对她的,都绝了后的人还这么张狂!如今她暂且忍着,将来必定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敬完了茶,霍公爷和霍夫人作为长辈还有教导之言,慧容和郑氏分别坐在了左右两侧的宽椅上,因着霍钦与慧容是新婚,便坐在了慧容旁边,没跟郑氏坐一起,这就又惹了郑氏不快活了,脸上半点好颜色都没有。
  待霍公爷和霍夫人教导完那些家和万事兴,多为长房开枝散叶那样的话,郑氏更连一刻钟都坐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等霍夫人叫都回去歇着的时候,郑氏头一个站起来,脸拉的老长,带着丫鬟婆子们往大门走。
  出了正堂大门,才转过一个弯,便迎面撞上个小丫鬟,郑氏身旁的婆子忙推开那丫鬟骂道:“你紧赶着投胎呢?跑那么快,仔细撞坏了我们奶奶!”
  丫鬟手里捧着几块料子,看起来像是送东西从这边路过的。
  她进府里时间还不久,几个主子们都没见过,此刻被推倒在地上,又听那婆子嘴里骂的话,自知冲撞了府里的主子,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抬起头,看郑氏一身贵气无比的衣裳首饰,头上戴金,身上穿红,想来该是那新嫁进来的余大奶奶。
  丫鬟想了想,低头跪在地上求道:“奴婢莽撞,求余大奶奶宽恕奴婢这一回吧,往后再也不敢了!”
  一句余大奶奶险些气的郑氏背过气去,几个婆子扶着她,半天才缓过神来。
  郑氏瞪圆了眼睛,“好好瞧瞧,谁是余大奶奶?你这眼睛长着是用来玩的?”
  丫鬟吓的抖若筛糠,“二奶奶恕罪,二奶奶恕罪。”
  郑氏劈手就是一个嘴巴子,“你们这帮小蹄子旁的学不会,拜高踩低倒是学的快,这声二奶奶叫的可真顺嘴,好歹我做了两年的大奶奶,从前府里谁见着我不是恭恭敬敬的,怎么,如今长房的奶奶来了,我便不够格了?便要给她让位了是吗?”
  丫鬟把头埋在地上,嘴里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进府不过才两个月,光学规矩就学了一个月,平日里干的都是粗活,正经主子们一个没见过,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教规矩的妈妈说了,见着长房的叫大奶奶,见着二房的叫二奶奶,她就是按着管事妈妈们教的来说,可不知怎么的偏就触着这位二奶奶的霉头了!
  郑氏旁边的婆子陪着笑劝说,“奶奶说的这是哪的话?往整个国公府问问去,谁敢看轻您?这帮小丫头不懂规矩混说,您为她们生气可不值当!”
  婆子凑近了郑氏,在她耳边小声道:“奶奶如今较这个劲没意思,大奶奶怎么了,二奶奶又怎么了?不过口头上一个称呼罢了,难道叫一声大奶奶还能多长二两肉?您暂且忍一忍,让一让,也好叫大爷知道你贤惠,往后还不多疼你点?再说了,咱们晟哥儿可是大爷唯一的子嗣,您的位置稳当当的,何必置这一时之气不是?”
  郑氏觉得有几分道理,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那婆子立刻心领神会,冲那丫鬟嫌恶的摆摆手道:“还不快滚!”
  丫鬟捧着料子站起来,从长廊的小侧门进了园子里,待走到远处才敢小声哭出来,一边走一边用衣袖子抹眼睛。
  郑氏叫那婆子一劝,心气儿也顺了不少,一行人往二房院里走过去。


第三十七章 (二更)
  这厢正堂里,霍夫人由几个丫鬟扶着起身,对慧容淡淡道一句:“你跟我过来。”
  慧容不大明白,但还是跟着霍夫人一同出了门。
  霍夫人领着慧容一路走到正堂连接的小侧院里。
  慧容走进院子里,觉得奇怪的很,这院子里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照理说,即便是不常用的院子,也会留几个打扫的人,更别说这院子还连着正堂了,怎么会不常用?
  慧容心中不免疑窦丛生。
  再仔细看看,别的地方倒没什么奇怪的,格局也简单,正中央是一间看起来挺干净的屋子。
  霍夫人上了石板小阶,慧容老实跟在身后。
  一推开门,后面的丫鬟婆子便止了步子不再往前,在门两侧分开站好。
  慧容蹙眉,犹豫片刻后还是跟着霍夫人进去了。
  跟着慧容过来的只有凝雪一个人,甘妈妈已经先回春山院料理事务去了。
  见着慧容进去了,凝雪也要进去伺候着,一只脚还没迈过门槛,便被旁边的婆子给拦住了,“你这是做什么?夫人跟大奶奶有要紧事,你个丫头没头没脑的往里闯算怎么回事?”
  凝雪被唬了一下,只好随着那些婆子站在门口。
  慧容与霍夫人一同进了屋子里,厅堂不大,但很空,桌椅家具什么的全都挪走了,只摆了两架铜烛台,有一人多高,燃着两只小臂粗的香烛,幽幽勾着淡蓝的的烛火。
  窗子关的紧紧的,有素青色的帘子遮挡着光,屋子里暗沉沉的,还散发着香涎的味道。
  霍夫人掀开一道素色纱帘,回身唤道:“过来。”
  慧容走过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副紫黑色的檀木棺材,尚未盖棺,硕大的棺盖放置在地上,壁面上刻着福寿纹路。
  慧容立刻反应过来,吓的差点叫出声,双手紧捂着嘴不敢上前。
  霍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面露讥诮之色,“怎么?从前订亲的时候你不是高兴的很吗?如今我儿惨死,你连个头不愿磕?连柱香都不愿上?”
  霍夫人大步上前,渐渐逼近慧容,“成儿早该发丧的,却为了给你和霍钦的亲事腾日子,不得不委屈他在这小屋子里停灵几日,这是你跟霍钦欠他的,是你们欠他的懂吗?你就时时刻刻记着,你欠成儿的,是你负了他!你嫁给霍钦就是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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