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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玉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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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温士郁同他说过,温酬与荣栎也是多有提点,没料到还能从殷鹤晟嘴里听到。不过不知怎么的,温酌总觉得殷鹤晟的口吻跟方才教训儿子并无二致,一时简直不知做何感想。
第53章 第 53 章
既然殷鹤晟对温酌示好,温酌也不是傻子,抱紧洛王的大腿也算多了一份倚仗,洛王既挑明了话头,温酌对他也少了几分小心翼翼。两个人倒比先前亲近了几分。
洛王虽失了正妃,到底妻孝不比夫孝有诸多禁忌,殷鹤晟又不比常人,借着梁妃的丧礼倒把王府又狠狠清扫了一番,借机将那钱氏打发去了外头庵堂,只说要她为梁妃之灵祈福,府里如今还剩一个杨氏,不过是个庶妃,且她向来安分平日只管照料一双儿女。
梁妃遗下的二子一女倒是洛王亲自照料的。
是以温酌每来了王府,时不时地总遇着几个孩子。可怜他辈分低,与这几个萝卜丁还是同辈。
殷常乐与殷常悦尚在襁褓,大公子殷常夏已开了蒙,让殷鹤晟教得一板一眼,每见了他也学了一本正经唤一声“酌兄”以示亲近,弄得温酌哭笑不得,也只得与殷常夏拱手见礼。
温酌虽时常去王府,殷鹤晟倒还不曾将要紧的事交托给他。洛王办事手腕高明,温酌耳濡目染心下多的是佩服。
眼瞧着殷鹤晟亲近襄阳侯世子,洛王手下一干幕僚对此颇有些不解,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为首的裴云亦是不明所以,只当主上是借机拉拢襄阳侯而为此。
左右温酌如今瞧着做事还稳妥,性子也不张扬骄纵,况且也无甚要事要他出头,倒也无需多虑。
眼瞧将近八月,皇帝近来去了行宫避暑,臣子们上朝也只得换了地方。
洛王产业不少,离行宫不远处有一座别院,这时日便也举家移至此处,特邀了温酌来消暑。
温士郁对此乐见其成,自然不会拦着他,温酌便领了书勤与白易,大大方方地去了。
泠山别院乃是洛王刚封王时置的产业,近临着行宫自然风水景致都不会差到哪儿去,乃是个避暑纳凉的圣地。
温酌本不怕热,只是如今要遵从君子文士的礼仪规范,穿那些长袖夏服简直是活受罪。古人言:心静自然凉,偏他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吹空调吹电扇,恨不能打个赤膊嘴里叼根冰棍过瘾。
襄阳侯在衣食住行方面虽算不得铺张奢靡,但也精细讲究,自然不会亏待了亲儿子,无论温酬还是温酌每季照例都遣人裁了新衣送来。那裁缝手艺好,式样也时新,温酌便将这裁缝师傅唤了来,只说天气炎热要做几身轻便凉快的衣裳。那师傅起先还暗自高兴,谁料按着温酌的思路竟是想穿个短打,险些把裁缝吓死,抵死不从。
温酌思来想去,碍于身份也不好太特立独行,只得勉强做了几件符合当下审美的衣裳来,照例的长衫夏服,只是将袖子改了窄短些,领口做浅了罢了。他做得几件蚕丝,几件纱衣,都透气舒适。
这回消暑便穿着新衣去了,只见他一身竹青的紧窄夏服,脖子上一圈珍珠翡翠玛瑙多宝璎珞,腰上一边别着一个绞丝鱼纹金香囊,透着一股清凉沁神的香气,一边缀着一个玉鹿衔灵芝的把件。这衣服介乎短打和长褂之间,说不出的怪异,然而因他生得俊俏身份又高,且通身的气派,旁人见他这等穿法,倒不觉得异常,反觉新鲜,只当是上京城里时新这样的打扮。
殷鹤晟乍看他这打扮亦觉意外,忍不住道:“真个促狭的!怎么穿得倒像个番邦异族。”
这话对着温酌早就不痛不痒,只笑嘻嘻道:“哪个就番邦异族了,唐朝那会还有女人穿男装,骑马都穿胡服呢!”
殷鹤晟看不惯他这样嬉皮笑脸,嘲道:“盛世失于微小,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个灭了朝的。怎么尽学了这些?”
温酌哪儿当回事,依旧笑:“哪儿至于如此。殿下莫取笑了,还不是因这天实在热,况且又不是短打。”他说着将手中折扇摇了摇,这回倒不是那钟馗图了,却是一株僧帽花。
第54章 第 54 章
殷鹤晟拿他无法,便让人拿了瓜果茶点上来。
他虽看来凛冽,却也极会享受生活,且因他办事得力,常能得赏,此时侍女送来的凉果蜜瓜便是上贡的佳品,拿来招待温酌足见其心意了。
茶亦不是寻常的茶,乃是冬瓜茶,早先就用红糖熬好冰镇,并不输于酸梅汤。
温酌喝了口,便笑了。原来这茶还是前些日子他吩咐底下人弄出来的,如今居然连洛王都知道了。
洛王道:“看你前阵子躲懒,倒是也没闲着。听说这茶是你想出来的?”
温酌大方道:“我哪有这本事,不过翻闲书时看来的。”
因他前番几次显露才智,天下断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殷鹤晟自然不信,见他不肯说实话,倒也不与他辩了。
这两个人坐着吃茶,温酌吃得惬意,殷鹤晟看着也适意,倒不说是温酌吃相文雅,便是皮相已占了七分妙色。
他早前在殷鹤晟面上还装谦谦君子,装了几次便露了怯,偏殷鹤晟不把他当外人常出言调侃,几次三番倒把温酌的本性激了出来。
他素来机灵古怪,如今因自觉与洛王亲近,嘴里吃着尚不能闲着还要说些旁的话来逗趣,殷鹤晟早前几次训他都如付诸流水,便知他是如此性子,便也随他去了。
殷鹤晟一边瞧他兴致高,不由想到一桩事,问他道:“前几日罗成瓒叫人堵在暗巷子里打了一顿,你可知道?”
温酌一时愣了愣,笑起来:“这可新鲜了,罗员外郎叫人揍了,殿下怎么问起我来了?”
殷鹤晟瞥他一眼:“此人虽性子燥烈,仇家倒没几个。殴打朝廷命官,若让人知道能善了么?”
温酌不服道:“这可冤枉啊!总不见得因与我有龃龉便要赖我头上吧?且这姓罗的哪就那么干净,想来不过因为旁的事被打的,殿下切莫冤枉好人。”
他嘴硬不认,殷鹤晟却不好糊弄,道:“上京统共不过这些人,纵使流民斗殴也不外乎皮外伤,这罗成瓒受得伤却尽是些内伤,少说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莫不是你身边那个白易做的?”
温酌心里不由埋怨白易行事不靠谱,不过左右也没证据,脸色却是讪讪地道:“许是旁人行侠仗义也未可知!”
殷鹤晟好气又好笑:“你怕个屁!若非要提点你,孤还有闲心跟你说这个?你切记过犹不及,这事行迹太打眼,那罗成瓒受这顿打,旁人岂会不知?”
这么说连温酌都有些后悔了,心道早知该找些个地痞动手,哪知白易找的人出手这么重。
其实对于这事,罗家却要脸面不肯报官,罗成瓒平白挨顿打,打他的人早跑了,且他被人兜头罩了个布袋,连人影子都没见着一个,打了也是白打的。
上京之中虽温酌嫌疑最重,到底也没个物证人证,况且早先在茶楼那一出,温酌又显得极大度,众人如今对其观感甚佳,轻易不肯信是他下的手,反倒显得莫测。
洛王听说此事,却是晓得温酌的性子,这会便有意要敲打他一番。温酌受他一通念叨,也没心思喝茶了,闷声不响不知憋什么坏水。
殷鹤晟瞧他这模样,心中亦是纠结。
于他真心来说,每瞧着温酌兴高采烈,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若真见了温酌垂头丧气,却又觉得于心不忍了。
不说洛王这等阴暗鬼祟的心思如何龌龊,便连他自己都没觉着罢了。
第55章 第 55 章
裴云来时,正遇着这一时诡异的沉默。
他正有急事而来,才走到门前倒见着里头两个人如此这般静坐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奇怪,又恐搅了洛王的兴致。然而事出紧急,他忙着要上报主上,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洛王见他进来,脸色又恢复成惯常的冷然。
裴云望了温酌一眼,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倘若温酌不发呆,便知这一眼乃是劝他回避。
“什么事?”殷鹤晟问。
裴云低声回道:“宫中消息。”
刺探宫中消息乃是大忌讳,然而皇子之中却没有一个不犯忌讳的,若没个眼线,身处宫外岂不成了瞎子聋子了?
这举家搬到别院好处自然也明显,行宫里才有变故,洛王身在府中便已一清二楚。
温酌见裴云如此说,便晓得这话自己听不得,站起身要出去。
这时殷鹤晟却是一摆手:“不妨事,你既然在这,便也听听罢。”
裴云这才道:“那个叫凝画的死了。”
温酌不由愣了愣,凝画便是前些日子皇帝万寿节上献演《霜君挽弓》的戏子,因生得同霜君有几分相似,竟得了皇帝的垂青,纳入宫中为侍宠,这乃是朝中皆知的事。
这戏子得宠不过一月,已颇得喜爱,便是皇帝来行宫避暑也是带着他的,怎么这会说死就死了?
洛王听罢,淡淡道:“怎么死的?”
裴云道:“今儿个才被皇上杖毙了。还有德妃,已被打入冷宫,午后宣的旨。太子也挨了罚,杖责三十。”
温酌一时说不出话,只当自己在做梦。
殷鹤晟皱了皱眉头,又问:“是什么由头可打听清楚了?”
裴云也不是很肯定,犹豫着道:“宫里头只说是这戏子冒犯霜君。”
温酌骇了一跳,心道那霜君死了不知几十年,这却是怎么冒犯的?
殷鹤晟倒是已作出了反应,对裴云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温酌见他了然于胸的神色,心里好奇的要死,等裴云出去后,正犹豫着要不要问。
殷鹤晟道:“霜君乃是父皇毕生挚爱,区区戏子岂能与之争辉。这原也是太子自食恶果。”
温酌方想起当日寿宴的情景,背后有些发冷,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骗人的。想必皇帝当日已是不乐,这时才发作出来,倒是一下惩治了三个,这太子必要大伤元气。
他此时想到太子才惊觉一件紧要事被自己忽略了,原说这皇子一般封了太子的依例也总要晋封生母,只是这德妃倒是个例外,依旧只是个妃子罢了,这位分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今上从未立过皇后,想来这太子的位子坐得也未必那么稳当。
如今德妃被打入冷宫,太子吃了刑杖岂不是更加尴尬了。
莫非,莫非这是要废立太子的节奏?
温酌想到此节不由一愣,再看殷鹤晟时,却见他神色淡定,正慢慢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第56章 第 56 章
冷宫,并不是一处宫室。
冷宫之所谓冷宫,乃其清冷、凄惨,君不见“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想来被禁闭于宫室之内的滋味亦不过如此。
德妃从未尝过所谓的冷宫滋味,她生于锦绣,养在深闺,金汤玉食地活到如今,竟忽而落到如此境地。谁能想到呢?简直就如做噩梦魇住了似的,久久回不了神。
曾几何时,这闲云斋也曾美轮美奂,宫人往来,乃是哪一位皇帝宠妃的居所。谁能料世事无常,荣华即逝,残瓦破窗空惹尘埃,倒成了一处冷宫。
赵芳如坐在闲云斋的一间屋子里,披散着头发只是发呆,任凭身后忠心的宫人给她梳头,愁眉不展。
今上可谓后宫空虚,冷宫里更是寥寥,也就德妃一位又或者不该叫德妃了,自被厌弃她就被褫夺封号,成了赵美人。
好一个美人!简直堪比最恶毒的嘲笑。她早已青春老去,风华不复了!
她不禁回忆起往昔亲姨母太后娘娘对她的疼爱,那时她还不过情窦初开,在泰安殿里陪太后说话时正巧遇着皇帝来给母后请安。他是伟岸的男子,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则一见倾心,羞得面若红霞。
只是皇帝的眼中从来没有她,他的目光从来只在聂凝枫身上。
赵芳如自然知道霜露君,亦知晓皇帝待霜露君的情谊,然而那又怎样?霜露君即便再好,那也不是一个男子。哪怕他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哪怕他与皇上情谊甚笃!男子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吗?男子能替皇家开枝散叶吗?
不止赵美人如此想,太后也是如此说的,她让赵芳如放宽了心,只管漂漂亮亮地等着给她当儿媳。
后来霜露君果然早逝,皇帝给他守丧足足三年。然而他最终还是听了太后的劝,点赵家的女儿进宫,虽没有得封皇后,那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赵芳如等得起,亦不怕等。
可是,皇帝的眼里似乎从来没有她,既有了赵美人,当然也可纳虞美人,再有是李才人、林婕妤,后宫渐渐有了欢声笑语。皇帝不愧是明君,可谓君恩浩荡,雨露均沾。嫔妃们既爱慕又畏惧,她纵容得太后喜爱,也不禁惶恐,生怕旁人夺了先机,直至她有了鸾晁,皇长子!
那时的赵芳如何等春风得意!
她还记得皇帝来看她们母子时,抱起鸾晁,那时他第一次对自己笑了,那双眼睛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那时她自觉自己终于宠冠六宫了,皇帝不但给儿子取了响亮的名字,还时常来看望他们母子。太后还几次三番劝着皇帝立后。
可是,后来呢?
皇子渐渐多了起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个个地出世了。
太后总算劝服了皇帝把鸾晁立为太子,只是她却始终坐不上皇后的宝座,虽被封德妃,风光无限却仿佛离皇后的宝座越发远了。
直至那一次,太后卧病,皇帝侍奉榻前亲口说他永不立后,霜露君就是他的皇后,他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不要旁人碍眼。
他终究不肯原谅太后,他的母亲。
哪怕她死了。
又何况她,一个卑微的,仰仗帝王鼻息而活的嫔妾?
她的鸾晁也渐渐长大了,她却一日日老了,被这深宫寂寞消磨地仿佛是一个经年的幽魂。
也许在皇帝的心中无人会超越霜露君的存在,她这样确信了。
渐渐的,连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变了,不再是他终年冷漠的丈夫,而是在她看来玉树凌风、堪担重任的儿子。
儿子!这已是她生命的根本!赵美人忽然抬起了头,问宫人道:“太子如何?”
那宫人惶恐地摇摇头,一味道:“奴婢不知。奴婢也出不去啊!”
赵美人顿时心头一痛,惶恐更甚。
生母既已失了势,那太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不由暗恨,只恨自己太焦急,只恨自己没有阻拦太子。如果再耐心点就好了。
然而,这世上又哪儿来的如果?
一只燕子飞过宫墙,渐渐地远去,而冷宫里的人只怕只得陪着宫墙一齐朽坏吧!
第57章 第 57 章
行宫之中风景独好。
泠山行宫是今上每年必来消夏的所在,虽比不得皇宫巍峨大气,却别有一番意趣生机。
皇帝正坐在流风亭边饮酒,身边只内监曹至一个侍候着。
亭边赫然是一泓清泉,汩汩地涌出许多清流,淌在石上蜿蜒而下发出泠泠淙淙的声响,让人听了身心舒畅,便连空气都觉着格外的沁人心脾。
这一处风景不同别处,花草木植都带着几分野趣,乃是今上最喜欢的所在。
旁人不知,曹至却是宫中老人,先前霜君还在时,他便在了。要说这地界好,乃是霜君最喜欢的所在了。如今陛下每年必来,虽嘴上不说,想来除了消暑不过就是怀着思念故人的心思了。
他身为内监总管,行事素来比旁人多了分玲珑心窍。因晓得这份前因,是以虽在一侧侍奉,却悄无声息,断不会上前凑趣,扰了皇帝的相思。
今上可说是个沉默的人,他的话很少,但只要开口,大多掷地有声。皇帝年轻的时候嘴角总是噙着笑,眼波有神。霜君仙逝后,那笑意也消失无踪了,连着眼神也变得冷然。
哀莫大于心死,便不过如此罢。
转眼那人已去了三十年。
三十年何其漫长?能叫黄口孺子立于朝堂,能叫弱冠青年垂老江湖。
三十年又何其短暂?
不经意间竟岁月匆匆流逝,一如眼前这清泉流水,只是这水也许还能千年百年地继续下去,而你却会不会在奈何桥上驻足等候呢?
皇帝默默想着,不由自嘲地笑起来。
他有负凝枫,凝枫又为何要等他?正如一直以来,连梦里都不曾梦见他一回,不正是凝枫不乐见他的缘故么?
可是他却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眼前一株枫树正是绿荫如盖,等到了秋日枫叶落下来,红叶坠在泉水中,落叶流水别有情趣,那会天亮了凝枫总要亲手煮青梅酒喝,那酒香混着青梅的滋味喝在嘴里却是比蜜还要甜。可是如今呢?皇帝喝着手中的酒只觉越发苦涩。
再不久你的忌日又该到了。
凝画的死,并没人放在心上。
人们关注的目光永远在皇帝身上,抑或只是来源于对皇权的仰望。
于他来说,这戏子纵使真长得同聂凝枫有几分相似亦不会使他沉迷其中,毕竟他所爱的并不只是聂凝枫的脸而已。
殷沛隆毕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旁人借着聂凝枫来打自己的主意,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殷鸾晁虽得了太子的位子,却没有继任大位的胸襟,更没那份智慧。
他被养坏了。
长于妇人之手,还是光有野心没有脑子的妇人。
赵氏的兴起源于母后。可是不管是赵芳如还是母后,她们不过只是囚于宫殿之中的金丝雀,竟忘了一切的荣华不过都倚仗着殷氏皇族。
把玩权术的游戏并不适合她们。
他那时太年轻,总以为宫闱之中也能有亲情,譬如他的亲姐佳安公主。他以为与他同甘共苦的母后会懂他,会容下凝枫。然而他的轻信,却让凝枫丢了性命。
隔了这么多年后,当他知道凝枫之死乃是母后授意所为。
对于赵氏的最后一丝情谊亦随之消散。
他的霜露君原不会早逝!
年迈苍老的殷沛隆如是想着。
当看到凝画私入凌霜阁,动了他的旧物,甚至于将凝枫的旧衣披在身上时,他瞬间情绪就失控了。
那是他的凝枫!人生中的至宝!如若当初他不曾劝他陪自己回京,也许他尚且还能在屏岭隐居度日,过那闲云野鹤一般潇洒的日子。
他生生被自己拖入了宫禁的泥潭。
却还要在死后受人调侃、污蔑、利用!
连这死后的清静都吝于给他,为了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亦不放过,让这卑贱的戏子来模仿他,这难道不是痛打在殷沛隆脸上的耳光?!
皇帝的雷霆之举犹若地震般惊得前朝后廷一片惶恐,人们只知帝王之怒,去哪里有人知道殷沛隆之痛!
悼亡的哀曲于有些人来说是文辞的点缀,但相思至深,心有所悔,却是再也不敢念那个名字,连想一想都觉得悔不当初。
第58章 第 58 章
温酌在泠山别院消暑,日子过得相当自在,然而却苦了上官九。
上官九这阵子没心情游乐,一天到晚只想着法子要与温酌多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奈何温酌已不复从前,秦楼楚馆里早见不着他了,偏他自得了差事便常伴在洛王身边,上官九只得休沐日去寻他。
上官九寻温酌而不得,才知道他去了洛王的别院做客去了,只得悻悻而归,不过几日功夫倒似害了相思病一般。
曹三与他交好,见他如此烦恼便邀他出来喝酒作乐,不过想开解开解对方,待这挚友说出心声,一口酒正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
曹鹏家中行三,虽是庶出,母亲却特别得宠。只可惜他身为庶子继承不得家业,每日便斗鸡走狗,与京中权贵子弟交好,闲度消遣兼做些买卖罢了。
这上官九乃是他的竹马挚交,如今乍然听见上官九亲口说自个儿瞧上了温酌,只当这老兄得了失心疯。
“你小子这是疯了吧?酌哥儿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襄阳侯世子!”曹三道,“常言道低娶高嫁,你爹虽是卫尉寺少卿,比之襄阳侯可差远了,别说你看上的是酌哥儿,就算是温酬,那也悬!”
上官九比他还难受,捂着脸怅然道:“我自然明白。只是情不自禁罢了。”
曹三默然,心道无怪世人总道情情爱爱的误人前程,这上官九何等伶俐的人,如今为的一个温酌竟变成这么个德行,足令曹三唏嘘不已。
曹三又叹了一声,道:“你便是这么着儿也不是个办法,况且酌哥儿也不知道你这心思。再说,要是知道你存了这个心思也不知他作何想。自上回咱们在酒楼见过一回之后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人家如今可早不是同咱们一路人啦。”
上官九听了心里亦是惆怅,想起上回泛舟采莲,温酌坐在小船上一派少年天真的神情,更添愁肠。
曹三见他这幅神色,也是伤感,虽也拿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来劝他,只是上官九压根听不进去。两个痛饮了一回,又听了许多愁情惨淡酸倒牙的曲子,齐齐醉在潇湘阁里。
这潇湘阁乃是个像姑馆子,曹三同上官九两个算是这里的熟客,老鸨见人都醉了,便遣了两个小子将两人送进客房歇息。
那俩小子惯会伺候,自然柔情蜜意地把两位公子哥扶进屋子宽衣解带自不必提。上官九虽喝地多了,到底也不算醉的太厉害,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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