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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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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还欲再议子陆,却已被凌钰拉开,几番频频回首,却又不见子陆的身影。
凌钰走了好远,才敢回头,只是漆黑的夜色里,子陆已不知去了何处。
匆忙赶回家,院中透出光亮,奔进房,王安已先迎上来。
“阿钰,夜色已深,你怎么独自将你娘留在房中。”王安既是责怪又是担忧。
凌钰顾不得他,急忙进了房间,娘亲依旧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安睡,双唇与脸颊却越发地惨白。握紧娘亲的手,凌钰心痛得喘不过气。
没有办法可以救娘亲,没有办法可以救娘亲——她知道的,娘亲的病治不好。可是她宁愿倾尽所有让娘亲过得轻松一点。
王婶上前来,宽大的手掌带着温暖的力量,轻拍她双肩,“我与安子来看你娘,她与我们说了几句话,便不停地咳血,最后,竟然晕倒过去……”
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喘息不过来,也说不得话。凌钰握牢了娘亲的手,死死望着这依旧美丽的一张脸。
这个快要死了的女人是她的娘亲,是魏国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十七年前,爹爹被请去给娘亲授课,因而牵引出一段难舍情缘。娘亲是爱爹爹的,可是因爱却也生了恨。娘亲总会教导她,不要嫁给贫穷之人,不要让自己付出了所有而得不到回报。
娘亲还有未了的心愿,希望她觅得良婿,希望有生之年,能得知爹爹是死是活。
可惜,这两个心愿她都实现不了。
握住娘亲的手,凌钰那样无助,那样痛苦。可是越到悲痛深处,她竟然越没有了眼泪。眼泪有什么用?可以让娘亲变好,可以让爹爹回来么?
不可以,那么流泪又有什么意思。
身后王安也上前来,“阿钰……”他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来唤她,然后他说,“你们母女守着这样一个院子孤苦无依,若你愿意,若你愿意……”他顿了一顿,再言,“我也真心喜欢你,我娘也喜欢你。若你愿意,我们成亲,我娶你,你搬来我家,我照顾你与你娘亲。”
凌钰愕然。
纵使知道王安于她有意,却也不料他会在此刻突然表白。
她惊慌,握着娘亲的手,不知该要如何回答。
王婶也道:“阿钰。”王婶喟叹,“你们母女确是孤苦,我儿是一片真心。若你同意,我与你王伯也不会反对。”
不会反对,言下之意便是也不会喜欢。
是呢,就算他们同是农家,就算他们同样贫困。可是因为她是孤儿,因为她只有一亩地,有一个生了病快要死了的娘亲,所以村里镇上都不会有哪个身骨健全的人会愿意娶她。王家地多,虽也是农家,却不缺衣食。况且王安在村里人品不错,也算长相清俊,所以是村里各家姑娘都看中的良婿。
只是凌钰却不这般想。
不管王婶喜不喜欢她,不管她身世多么悲苦。她只愿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选择自己所希望的归宿。王安再好,却始终不是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凌钰放开娘亲的手,起身,“王婶,王大哥,我娘身体不好,我现在不想谈及婚姻之事。我知你们的好意,可是此刻我娘更需要我,离不开我。”
王安期待的眼神变黯,而王婶则微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只是他们到底都是真心,王安只能黯然道:“我知你心意,若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王婶到底也是心疼她,“孝顺的孩子,苦了你。”
夜已深,他们不再逗留,回了自己家院。
空荡的房间只剩凌钰一人清浅微弱的叹息,烛火隐隐绰绰跳跃,将她的影子变得颤抖,透出无助。失了神地望着脚尖,凌钰心底苦得要命。
安静里忽然传来娘亲的声音,“阿钰,你做得对。”
“娘!”凌钰惊喜,奔至娘亲榻前,牢牢握住娘亲的手,“娘,你醒了!”
娘亲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朝她微笑,“王安不适合你,我知道你也不会喜欢他。阿钰,今后不管你如何选择,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么就去做。”
值得,什么是值得?
像娘亲这样为了爱情甘愿做一个农妇,为了心底那个执念死等了爹爹这么多年,就是值得?
那她的值得又是什么?是嫁去富贵之家,还是守身如玉、宁缺毋滥地孑然终老?
娘亲这句“值得”又是什么意思!
“娘,我去给你熬药。”
放开娘亲的手,凌钰忙折回身离开房间。
她涉世未深,尚且不知人情冷暖,所以娘亲这句值得她真的不懂。可是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心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乱世里的一份安稳。
仅此而已。
走到院中,身前投来一个颀长的身影。凌钰抬眸,子陆迎着月光而立,望着她,眼中有关怀,“你娘如何?”
“……我去熬药。”
转身,往厨房小灶走去。她没有心思与任何人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子陆,她也不知道该要如何与他说话。他是外面世界的人,他说的东西她都不懂,而且也不愿多与她说话。
她说的东西子陆也不会懂,哦,不,他懂。只是他不会轻易答她的话,或许觉得她无聊得很。
子陆的伤已经快要好了吧,他给的白玉双印换了好多银子,她只用了三两碎银,余下的,她准备待子陆离开时还给他。既然他的伤快要好了,那么她就可以下逐客令了。
就算,就算心底不舍,也要让他离开了。
可是为何心底会有不舍?或许只是因为与子陆说话,便可以离外面的世界更近一点的缘故吧。因为她想要出去走走,去外面看看,所以才会觉得有那一丝不舍。
正当她想到这里,子陆也出现在门外,他说:“阿钰,打扰太久,我明日会离开这里。”
手上的柴突然掉了地。凌钰顿了一瞬,重新捡起。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让她听了心头一颤,只是他说了他要走了,不需要她下逐客令,他已经要走了。
“好的,只要你觉得自己的伤没事了。”她忽然觉得更加烦闷,心里说不出的慌乱,“明日我起早一点,你吃了早饭再走吧。”
子陆应下,已经转身离开。
凌钰望着烧得正烈的柴火,狭小的空间,明明很热,心却忽然变得凉。
006 魏军搜来
服侍娘亲喝了药,凌钰躺在娘亲身侧,却辗转得难以入眠。
明天起,这简单清贫的小院只有她与娘亲两个人了。明明只是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生活,可是她心底却觉得空荡了好多。
转过身,凌钰在心间微叹了口气,闭上眼,还是入睡吧。
“阿钰,别担心娘。”
娘亲的声音柔和而怜惜,轻轻响在她耳侧,像是经年久远的时光里响起的一首童谣,暖心。
“娘,是子陆要走了。”憋不住话,她还是觉得说出来心底比较顺畅。
娘亲并不惊讶,只叹了一声,“你想跟他走吗?”
“娘?”凌钰愕然,“我跟他走做什么,我当然不会跟他走。”娘亲问得真是奇怪,就算娘亲渴望她觅得良婿,也不用这般着急地将她推给一个陌生人啊!
娘亲却轻轻一笑,“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后,你便是孤苦一人,我倒宁愿你可以跟他走。阿钰,娘看得出来他是不凡的男子,如果你愿意,娘可以成全你。”
“娘!”凌钰不耐打断,隐隐有怒,“你怎么能够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的身体肯定会好转的,肯定会好的!”她像是安慰娘亲,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薄怒的语气一过,心底剩下的却只有无尽的辛酸了。
娘亲还想再言,凌钰已先背过身,假装入眠。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王婶发现了子陆在村里,而子陆是敌国的兵,所以不管如何,他始终都不愿让外人瞧见,始终都是要走的。
这明明就是预料得到的一场分别,为何她还会这样睡不安稳,这样心间烦躁?
清晨大早起来,凌钰便去小灶做饭。她早早用那块双印换来的钱买了肉,买了好菜,算是最后一次款待子陆了。
饭桌上,三人各是无话。
最后什么都收拾妥当,凌钰才问:“你知道路了么,伤真的好了?”她的声音有些涩,或许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缘故。
“路可以问,伤已无事。”
凌钰点头,“那我送你去村头路口。”
两人缓步走出院子,子陆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会一直住在这里?”
“会。”难道他还想再回来看她么?凌钰忽然有些高兴。
“我回胡,会为你打探你爹的下落。”
“……谢谢你。”原来如此。
她虽然也同样高兴,心底却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一个人出走十年都杳无音讯,多半已是不在人世。
推开栅栏,前处田埂却突然闪来王安的身影。凌钰惊慌回身,脱口道:“你先回屋子,不然王大哥会看见你的!”才一大早就从她房中走出一个男人,若被王安瞧见,必当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子陆也不愿被人看见,略一点头,闪身回了屋。
瞬间,王安已奔至栅栏外,“阿钰,你起这么早?”他有些急,说话还伴着气喘。
点头,凌钰问:“王大哥,这么早你去哪里?”
“当然是来你家,你这几日先不要到处走动。”王安好容易平复下喘息,接道,“今日才寅时便有魏军入镇,查探有无敌兵逃到这里,镇子里很乱,你一个女儿家不要乱走……”
王安还在好心嘱咐,凌钰心底已大惊,手脚泛起冰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对王安的好言,她浮起一个笑来,点头应承。
“你娘身体如何?”
“已经好转。”
“那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他好言关慰。
凌钰只希望王安快些离开,忙摇头,“我还得去给娘熬药,谢谢你来通知我,我知道了,不会乱走动,王大哥你先去忙吧。”一连串说完,凌钰心底还是焦急。
王安微有几分失落地离开,走得极慢,又不时回头再扬声嘱咐她。凌钰一直站在墙外,待一片青绿的田埂与小道再望不见王安的身影,才落下一口气地折身回屋。
子陆立在门口,安静的面容毫无慌乱。凌钰问:“你都听到了?”
子陆点头,面目却是凝重,“我只得再叨扰些时日了。”
“没有关系。”明明是惊慌的,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欣喜。
凌钰忽然道:“我怕他们挨家挨户搜,若你答应,我带你去后山山洞避避。只是山洞湿气太重,夜间又寒,我怕你受不住……”
“可以。”子陆朝她点头。
凌钰深望他一眼,是呢,这样的男子还有什么苦受不住。“现在就去吧。”
子陆住进了后山山洞,军队来抓人去充军妓时,凌钰曾经与村里年轻的女儿们在山洞里避过难。这里高山林立,四处都是绿林环绕,轻易是不会被发现。
凌钰早晚会去给子陆送饭,不敢逗留太久,匆匆一去,便又匆匆回来。
只是三日过去,镇上的魏军虽没有走,却也没有上虎丘村来搜。
此刻,夕阳沉下,红云渐黯。凌钰提着竹筐走去山上,一路小心谨慎,四顾左右身后,直至没有人迹,才敢快步登上山腰。
她捡起一块碎石往洞口砸去,然后轻咳一声,才走进山洞。
子陆起身出了洞口,凌钰惊讶道:“还是去里面吧,万一被人瞧见。”
“不碍事。”三日都没有人来,也不见魏军离开,此刻夜晚将至,恐是不会有人来的。
凌钰忙拿出晚饭来,“你先吃。”
子陆接过,安静望她好久,“难为你了。”
凌钰愣住,他眸中是真诚的谢意,明明长相俊朗至极,此刻认真望着她,竟让她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她屏息,痴痴望了他好久,才惊慌道:“没事的……”
“我准备今夜离开。”
“什么?”凌钰惊愕,“今夜你要走?可是魏军还在镇上,封住了路口,你怎么走得了!”
“我已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必须离开。”子陆答得坚决。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眸中透出决绝与势在必得。凌钰看不懂,只是听到他说要离开,却是真的替他担忧。
“那我去送你吧,我可以为你探探路,我们晚上再出发。”
“不用的。”
“不,我救了你,就要看到你平安。”凌钰认真看他,坚定道,“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就走。”
子陆望她好久,深深望她,四目相对里,他是感动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逃到这里,也不知道他这么着急离开是为了什么。他是冷漠的人,相处这十多日,她看得出来。只是此刻他这样深望她的目光透出感动,竟让她也想要落泪了。
先移开目光,凌钰低眸望着山下,“等出去后,若可以,劳烦你帮我打听我爹的消息。他叫纪允芝,土生土长的虎丘人。”至于爹爹的样子,凌钰忽然有些恍惚,她竟然记不得了呢。十年了,那个时候的她才六岁,现在差不多都将爹爹的样子忘记了。
“我会的。”子陆的声音总是那样沉稳,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力量,有让人信任的光芒。凌钰点了点头,回答他,“谢谢。”可是声音却有些干涩。
007 娘亲死了
安静地等待夜幕降临,山树高,鸟轻鸣,寂静里,离别的愁绪格外清明。
凌钰忽然问:“子陆,你多大?”她只是猜测过他的年纪,却不知道他多少岁。一直以来,他不愿说,她也从来不问。可是此刻即将分别,她忽然很想知道。
他略一顿,“二十五。”
她猜得没错呢。她还想要问他的亡妻,可是话到喉间,始终还是难以脱口。明明是别人的伤口,她去撒盐做什么。
“我今年十六岁。”凌钰微微一笑,“等再陪伴娘亲几年,我或许也要出去走一走。”此刻,她很想和子陆说话,因为在村里她没有一个喜欢的人,没有拥有过这样可以卸下辛苦的时候,所以面对子陆,她很想将心事都说出来。
子陆轻笑一声,说道:“你还小,不必想得太远。”
还小?十六岁的女子已该出嫁,她也不小了!只是他这样轻轻一笑,却教凌钰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以后我去了胡,我可以去找你么?”凌钰认真地问。
子陆微顿,凝眸来望她,“你去胡做什么,不要去。”
凌钰哑然。望着子陆坚决的样子,她真后悔自己方才的话。覆水难收,她转身望向浓黑的夜色,轻轻答:“哦。”
像是知道她被他的话伤到,子陆又再言:“割据的局面不统一,魏与胡就会一直战乱不休。就算两国不再争斗,胡有五小国,你去,如何安保自身。”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凌钰转回身,笑起来,“没关系,我肯定能保护自己。”她眨眼,听了他的话,她竟有些高兴,原来他并不是拒绝她去的。
“不要去。”子陆还是这样说。
凌钰顷刻黯然,又淡淡“哦”了一声,没有再言其他。
她走到山腰俯下身望,寂静里尽是黑色,只余远处几户小屋亮起微弱的灯火。山树林中,响起虫叽哇鸣,更添宁静。
“子陆,我们走吧。”
送走了他,她就可以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再去想今后出虎丘村了。
下了山,两人皆是屏息仔细,四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凌钰想起子陆没有盘缠,于是道:“现在没有人来,你去我家,我有东西要给你。”
子陆不明,“什么?”
“你没有盘缠,上一次当了双印,我还剩好多银两。”
“不必了。”
“你还想再卖掉身上的东西换银子么?那一日我去卖你的双印,被掌柜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好久。”凌钰突然正经起来,宛如母亲嘱咐远行的游子,也像是妻子嘱托离家的丈夫,她极是认真地说,“此去一路皆是乡村小镇,你若再以贵重物什易换,必定惹来魏军注意。”
子陆许是被她认真谨慎的样子怔住,一时无言看她,最后抿唇一笑,点了点头,“你也很聪明。”
凌钰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往回家的路走。她将背影留给身后子陆,走了几步,唇角已泛起笑来。被村里人夸赞,她也会高兴,觉得自己给娘亲争了光。可是此刻只被子陆这样简单地夸赞一句,她便想要欢呼雀跃。又禁不住扬起更大的笑容,折换小道,快要到家,凌钰才渐渐收起这笑,再次覆上平静的容色。
眼前树影移开,依稀能见家中的灯火。
凌钰回身正要唤子陆快些,却不料他已在自己身后。这一回身,恰恰撞在了他胸膛。
心底砰地一声巨响,凌钰懵懵愣住,屏息,不敢呼吸。
她与他隔得这样近,这样近。她不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他走路都没有声音么,她怎么听不到。他就在她身后,他比她高许多,她的额头抵在他下颔,有些温润,是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她没有和男子这样近地接触过,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一动不动立着,连呼吸都已经不敢。
安静的夜色里,她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清晰地听到子陆的呼吸。他的呼吸像绵长温润的涓涓流水,这样近地淌过,让她觉得心安。
明明只是撞上了他,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已经手足无措。
清风忽然迎面吹来,凌钰睁眼望,视线里不再是子陆的宽阔胸膛,换做了夜色下的依稀灯火——子陆已经从她身侧移开,往前走去,那样自如。
她心间像在瞬间开出一朵花来,却又在瞬间凋谢。
转过身,往前走,凌钰面容安静:是她多想了,多想了。
只是子陆忽然停下脚步,周身竟在这一刻泛出寒意。凌钰疑惑,不知他为何停下。走上前,却错愕得傻住!
简陋的两间小屋灯火透亮,院中围满了陌生的人群。男人粗暴的声音响彻这宁静的夜空,刺耳地传过来,“臭婆娘,说了我们只是来打探消息,你知不知道说明白一点,别这样扭扭捏捏地讲话!”
“我只是一介妇人,自然不知敌国之事。敌军若潜进了魏,又怎会来我们这个偏远的村庄?”娘亲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极力强撑,说出坚决的气势。
凌钰猛地跨开脚步就要上前,却在瞬间被子陆拉住,闪身躲进了一侧树影里。
这一晃动,娘亲面朝着这边小道,将他们望得清楚。
凌钰挣脱子陆的钳制,跨开步子就要冲进院子。子陆却死死拽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拉回怀中,牢牢禁锢住她。凌钰心急,才要大喊“放手”,却瞬间被子陆捂住了嘴。
她挣扎不得,双目紧紧望住娘亲,而娘亲早在方才他们闪身避开的瞬间望清了她。四目相对,娘亲眸中担忧,含着告诫,分明是叫她不要妄动出声。
魏军真的搜来了,真的搜来了,还找到了这里,找到了她家!肯定是王婶说漏了嘴,说她曾经给一个陌生男子指路!凌钰心急,挣脱不开子陆,想要开口呼喊,也被他捂住了嘴。
她焦急而惧怕地紧望娘亲,而娘亲也暗暗望她,告诫她不要出来。
那手持长刀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大吼出声:“臭婆娘,都有人说在这里看到过一个陌生男人,你他娘的真没有瞧见?”
“真的没有,我一个染病的农妇……”娘亲眸中越加焦急,暗暗望着凌钰这边,“我怎会骗你们。”
中年男人却像是发觉异样,猛地回身望来。
子陆瞬间闪身再退,却踩断脚下枝桠,夜色里惊起轻微一声咯吱声。只是离得远,他们或许听不见。
中年男人这一回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然而娘亲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男人回身,娘亲猛然一惊,面色多少惊慌,频频往院外瞧。
男人惊料不对,身侧早有小兵跑出院门,探头一瞧,猛喝:“有人!”
娘亲疾步而下,急呼:“阿钰!那是我女儿,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她走得急,那样急,生怕凌钰出了事,也害怕他们抓到子陆。不顾一切往前冲,中年男人却龇牙咧嘴地啐道:“臭婆娘!”他的长刀在手,尖刃朝向外面,眼见娘亲要跑,一个箭步横上来。
两具身体相扑,噗嗤一声,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娘亲惊愕睁眸,痴痴望住院外。
凌钰惊恐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她拼了命挣脱子陆的手,失声脱口:“娘——”这一声撕心裂肺,这一声痛苦绝望。
娘亲撞在了男人的刀刃上,整个身体都涌出不尽的血,染红了娘亲泛黄的白裙。
008 拼死逃亡
凌钰尖俱地惊叫:“娘!”
她被子陆牢牢困住,冲不过去,而院中的人却已如潮朝他们涌来。
凌钰死死望住娘亲,娘亲依旧深深望着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朝她说:“快走。”
她听不清楚,只望清娘亲的口型。泪水瞬间决堤,她再撕心裂肺地喊:“不——”
娘亲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在撑,隔着夜空望她,用美丽的双眸朝她诉说:阿钰,娘不在了,你要跟着他走。
凌钰拼命地摇头,泪水如洪决堤。子陆闪身后退,疾步逃开,抓住她的手,奔跑在一片望不清道路的夜色里。凌钰还在挣扎,眼前都是娘亲死在刀下,死在她身前的样子,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娘亲美丽的面容泛出惨白,削瘦的身体砰然倒在地上……
子陆一只手臂揽住她,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携她奔走在夜色里。
凌钰如何都挣脱不开子陆,哭诉:“你放开我,放开我好不好,我娘死了,我娘死了,你让我回去……”她泣不成声,十六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她长这么大,只有娘亲一个亲人。可是娘亲死了,削瘦的身体像一片枯叶,倒在地上,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阿钰。”子陆沉沉唤她,再没有说话,依旧在夜色里逃离。
身后不住传来魏军追赶的声音,眼见两方相隔距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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