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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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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钰。”子陆沉沉唤她,再没有说话,依旧在夜色里逃离。

身后不住传来魏军追赶的声音,眼见两方相隔距离逼近。子陆顾不得再安慰她,紧拽凌钰的手冲去镇上。

青石板小道比田埂平坦,子陆四顾左右,放开凌钰的手,箭步闪去前处一家客栈,扯了拴马的绳子。他翻身上马,将愣在原地的凌钰揽上马。

凌钰惊呼一声,耳侧掠过疾风,长发都被吹乱。

她坐在马背上,贴着子陆的胸膛,却不住挣扎,“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我娘!”

马蹄哒哒驶在小道上,身后魏军穷追不舍,只听中年男人吹响手中短笛,前处路口突然涌出更多魏军。

黑压压的一片攒动人头将凌钰吓住,她不敢再动,只呆坐在马背上,脑子已顾不得思考。生平,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前后都有夹击,硬闯已经不可。子陆飞快调转马头,顺着小镇岔路,冲去了一片菜地。

他这一阵调转太急,凌钰险些坐不稳,身子都往一侧倾倒。子陆握紧缰绳,双臂紧紧将她揽往怀中。烈马狂奔,穿越一片广阔菜地。眼前树影斑驳移开,视线清明,凌钰望清熟悉的两间茅屋被大火烧毁。熊熊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晚照得透亮。凌钰瞬间僵硬,痴痴凝望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她脑中已一片空白。

家没了,娘死了。

好久,骏马驶出了这一片菜地,那熟悉的家园再不复存在。凌钰这才痴痴回过神,声嘶力竭,“不——”

娘亲死在一片大火当中,尸骨都烧得不存了!

小镇已不复昔日安宁,四周屋舍亮起灯火,又在瞬间熄灭,谁都不敢出来。

凌钰在子陆怀中挣扎,“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子陆的手臂如铁,似石,将她牢牢禁锢,不许她挣扎。凌钰无法,低下头狠狠咬他手臂,唇齿之间蔓延出血腥之气,子陆却丝毫不为所动。

凌钰不死心,回过头去捶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要回家,我要回去!”泪水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痛苦,面对这一场惊变,她措手不及。

子陆沉喝:“你想回去送死?坐好!”

他的语气太冷,如她初见时的样子,周身都是寒意。凌钰愣住,手上动作停下,目光却瞟见子陆身后追来的魏军。她急忙脱口:“箭,他们手上有箭!”

子陆脸色一变,握紧了缰绳,马速更快。生死关头,凌钰已不敢再作挣扎,眉间俱是忧急。她仍偏头瞧子陆身后,双眸惊恐。

“坐好!”子陆沉喝。

凌钰猛然回身,颠簸里,她不知所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第一次坐上马背。她的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抱紧了马脖子,却在这颠簸里觉得不够安全,放手,急忙抱住子陆策马的双臂。

耳侧倏然一声风响,子陆猛地俯身,一支长箭划破夜空,刺入前处树干上。

凌钰惊恐地睁大眼,脸色已经惨白。

子陆调转马头,却不料前处竟再次袭来利箭。他的手臂紧紧揽住凌钰,俯身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箭羽从他耳侧擦过,几缕发丝都被箭刃射断。

子陆满脸沉着,丝毫不见惊慌。凌钰周身冰冷,后背泛出冷汗,颤声低喃:“子陆……”

“不要怕。”

只这简单三个字,却带出镇定人心的力量。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两个人紧紧贴着,那声音都悉数灌入她耳朵里,微烫,心痒。

凌钰暗暗责怪自己生死关头还犯痴傻,前处小道路口,几个黑影晃动,是魏军无疑。凌钰心一横,恨意顿生,疾驰里,她伸手折下一侧枝桠,猛一抬手,刚要仍去,却被子陆抢过。

他将枝桠握在手中,前处又袭来箭雨,扬手,那树枝竟挡住了射来的利箭。箭羽落地,烈马驶过,子陆瞬间俯身,抓住几支箭,只凭腕力朝前处路口几个魏军扔去。

只听痛苦的几声闷哼,几个黑影应声倒地。

凌钰坐在马上,已瞧得错愕。路口依旧还有两个黑影晃动,她心底害怕,不自觉往他怀中靠紧。而子陆像是知道她的惧意,一只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了。

他又俯身去抓地上的箭,凌钰后背袭来凉意,惧意更甚。

那箭羽划破夜空,直直朝路口晃动的黑影刺去。他的手法精准,又一个魏军倒在地上。剩下另一魏军几经徘徊,猛地撒手跑开。

“是往前处出镇?”他飞快问。

“是。”点头,凌钰也飞快答。

经过路口,子陆跃下马,捡起地上亡军的弓箭,又飞快翻身跃上马背。只是出了路口,前处大道上却涌出更多魏军。凌钰大惊失色,屏住了呼吸,心剧烈地跳。

子陆扬起手上弓箭,对准了前处魏军。

凌钰只听耳侧劲风划破,瞪眼,他竟然是三箭连发!

子陆倏然调转马头,对着一片不见道路的绿林冲去。

“啊!”凌钰惊叫,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被乱木划伤。只是此刻子陆已顾不得安慰她,一心策马狂奔。凌钰忍着痛,焦急道:“前面没有路,我听村人说,只有那一条大道的!”

“大道已经不是路了。”

是的,大道已被魏军团团堵住,不是他们的生路了。

凌钰惊慌,“可是这里真的没有路。”

避开枯藤,拐过林立树木,快马已行去高山。越到山头,马便越是吃力。

眼前豁然开朗,再没有林立树木作挡。

可是凌钰却高兴不起来,放眼望去,他们不过是跑上了出镇路口的高山,高山对岸,也还是山。

子陆倏地勒住马,马儿嘶鸣不停,终于停下。

跃下马,子陆站到山头俯下身望。他双眸一紧,转回身,朝凌钰伸出双臂,“下来。”

凌钰不知所措,将手递给子陆,被他抱下了马。

她全身痉挛又颤抖,双脚落了地,站都站不稳。紧紧抓住子陆的手臂,凌钰探头去望,黑黝黝的陡峭山壁宛若血盆大口,似欲将他们都活活吞下。

忙退回身,“没有路了。”

“抱住我。”子陆深深望她。

凌钰愕住,突然明白过来,子陆要往山壁一路滚下!

摇头,她心底惧怕。从这高山滚下去,他们还有活路么?可是才要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却觉得自己太懦弱。难道非要落入魏军手里,落入杀害娘亲的恶人手里她才死心?望着子陆,她既是心虚又是坚定地点头。

眸侧映入一片火红,那是被大火烧毁的她的家,而今,她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将子陆抱住,她清晰地听到他胸膛坚定的跳动。温温热热的暖贴在她侧脸,泪水夺眶涌出,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子陆也将她揽紧,一阵疾风掠过,身子倾倒,两个人朝山头一路滚下。

009 妾自坚强

碎石割破了肌肤,疼痛清晰地传来。凌钰忍住不吭一声,咬住唇,只将子陆抱得更紧。

子陆牢牢护住她的脸,怕她被碎石枯木划伤。

紧紧相拥的两具身体一路朝陡峭山壁滚下,凌钰贴着子陆的胸膛,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他身上有清浅微淡的木质香气,夹杂着汗液的气味,和着他沉沉的呼吸,都将她密密氤氲着。他像是织造出一片安稳的天地,将她锁入其中,护她严实。好久后,终于到了平地。

稳稳落入一片平地,他的手臂才敢松懈。

凌钰紧闭的双眼终于敢睁开,视线触到子陆的目光,她怔怔望他。他沉沉的呼吸都扑在她脸上,让她的心剧烈地跳个不停,已经不敢呼吸。这样近地望他,他在她眼中的样子更加清晰了。他硬朗的轮廓透出坚韧,深望她的双眸露出关慰。她的心忽然沦陷,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说不出,她也不懂。只是她忽然明白,他在她心中,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救过的陌路人!

“有没有事?”子陆问道。

他的气息湿湿热热覆在她脸上,凌钰偏转头,轻答:“无事。”

子陆放开揽紧她的双臂,起身,又朝她伸出手。

凌钰没有要他搀扶,自己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一晃,她险些倾倒。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了,山头一路滚下,衣裙都被划破,全身都是伤痕。抬眸去望子陆,他正收回的手也满是伤口。一身玄金长袍已被灌木割开,手臂因抱她太紧,都惹了伤。

凌钰不忍:“你要不要紧?”

“先赶路吧。”子陆转过身,已朝前处走去。

凌钰一路跟在他身后,走到另一座山脚下,忽然停住。

子陆没有回身,却知她顿下了脚步。他问:“走不动了?”一面已经回身来望她。

凌钰脑中渐渐清明:她为什么要跟着他走?他是敌国的逃兵,是胡国人,他要去的地方是卞耶,纵算她不知道卞耶在何处,却知离魏国很远很远。他去的是他的国土,他的家乡,而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为什么要跟着他去陌生的国度?

凝望子陆,凌钰缓缓道:“你走吧,我回家了。”

她想回家,好想回家!话已出口,泪也夺眶。纵算一场大火将她住了十六年的家烧得无踪,她也还是要回去那个熟悉的小镇。那里才是她的故乡,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子陆却走到她身前,“你还有家么,你已经没有家了。阿钰,你不能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低沉的话语出口,他已伸手来擦她的泪水。

他是敌国的兵,指腹或许因为征战的缘故,带着刺刺的茧,刮在她脸颊,又痒又疼。凌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倔强,“那里就是我的家,我是魏国人,你是胡国人,你走吧,我们不可能是一路人的。”

子陆坚决道:“你救过我,我岂能让你回去送死。”他握住她的手腕,沉沉低呵,“走。”

“放开——”凌钰狠一甩手,昂首望他,“你要走就走,我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离开虎丘村。我娘还在火中,我还要回去救她……”语到最后,哽不成声。

子陆深望她,眸中隐有愠色。凌钰没有见过他生气,可是却知道他此刻是真的生了气。他周身都泛出冰寒与怒意,然而悲伤至极的她却不顾及。退回身,凌钰大步往回跑。

只是终究还是徒劳,子陆疾步行来,横身将她挡住,“阿钰!”他像是从齿缝将她的名字迸出,带着恼意与无奈。

泪水一直汹涌不停,凌钰猛一昂首,大声咆哮:“你为什么要拦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不过只是陌生人,不过只是敌国的兵,你凭什么管我!我娘都不会这样凶我,都不会这样拦我……”她说到这里,泪水落得更凶,深深望他,她咬唇,“你走,走开,我要回去找我娘,我要回去找我娘!”然而子陆却不顾她这样的咆哮,不动如山。

凌钰恼羞,哭泣里含着怒色,“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让开!”就是为了身前这个人,她没了娘亲,没有家园。她多痛苦,多痛苦。泪水汹涌,心像刀割。“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救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猛地,她扬手朝身前的人扇去一个耳光。

夜色里惊起这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在此刻愣住。

子陆不会想到这么善良的她会有这样狠心的一面。

而凌钰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子陆。

她懵懵愣住,傻傻望子陆,他虽震惊,却深望她后,拽住她的手往前行。

不敢再反驳,不敢再挣脱,只任他紧紧拽住,凌钰呆呆跟在他身侧。

她打了他,悲伤与愤怒里竟然打了他。这十六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人,这样打过人!可是子陆……子陆没有反驳,竟然没有反驳她。

愕然侧眸凝去,他的侧脸俊朗无俦,硬朗的轮廓分明,透出坚韧。他紧绷下颔,双唇也紧紧抿着,决绝寒冷。可是她却看得懂他的决绝不对她,他是有故事的人,从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就明白。

他们的脚步都很急,走在并不平坦的山路上,黑夜里望不到边际,也望不清脚下的路。可是这一刻凌钰却已不敢再反驳他,跟在他身侧,他拽她手腕的力量依旧很大,将她的手腕握得泛出了疼。

“……对不起。”低低呢喃一句,凌钰心底后悔,“我只是心里好痛,好想娘亲。”

子陆没有答话,也未安慰她,依旧拉她行走在一片坎坷的山路里。

他的步伐稳健,在她走不稳而摇晃身体时,会握紧她的手,会用坚定的力量扶住她。

这一路没有停留,丝毫都没有停留。他们绕过几条山路,攀登山头,穿越林间,一路都被灌木划伤,却都敢停下,也没有说话。

凌钰紧紧跟住子陆的步伐,不敢松开他紧握她的手。两双手交握,生出热汗,彼此却都没有放开。这一夜走的路,是凌钰十六年来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都不能及的远。夜幕依旧浓黑,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天明。

再跟紧子陆的步伐,凌钰终于力不能支,双膝一软,倒下去。

子陆飞快将她拉住,忙俯身揽住她。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凌钰咬唇,在子陆的搀扶里重新站稳。

子陆凝望着她,目光里有担忧,却没有叫她停下。凌钰暗怪自己太过柔弱,这样的坎坷里,这样的困境里,她还有软弱的理由吗?不,不可以再如从前那般软弱了。她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家,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只有心底一份坚强。

藏于袖中的另一只手狠狠掐住腰际,凌钰吃痛蹙眉,跟紧了子陆。

不知又走过了多少路,不知此刻离虎丘村过了多少里。凌钰再坚持不住,瘫软了身体轰然倒下。

010 患难生情

沉沉的疲惫深深袭来,陷入一片深眠里,凌钰已不知其他。

再次醒来,睁眼,天际透亮。

入目是斑驳树影里透出的阳光,觉得刺眼,凌钰忙闭上双眸,缓过来,才敢睁开双眼。四周很静,清风低语。凌钰这才注意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上,忙起身,不远处的小道里,子陆正缓步朝她走来。

凌钰愧疚地说:“对不起,昨夜我睡着了。”不是睡着了,是累得昏过去了。

子陆手上拿了竹筒,递给她道:“先喝点水,我们还要赶路。”

凌钰接过子陆递来的水,昂首饮下后,才开始感觉自己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蹙着眉,她脸色略显苍白。

子陆这时轻叹了一声,“算了,再歇一会儿吧。”

“没关系的,我可以的。”他是为了她才多作停留,凌钰不愿耽搁了子陆。

可是话才出口,凌钰心底却又开始有了计较,沉吟好久,她道:“子陆,我还是回去吧,我是虎丘人,即使我娘不在了,我也是那里的人。”即使娘亲不在了,那里是她的家乡,她还是要回去的,她还要去处理娘亲的后事!

“你回去就是送死,你以为回去的路没有被魏军封住?”子陆冷声道,“你救过我,我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于你娘,我确实有愧。此刻你在我身侧,我必当护你周全。”

他说得沉着,望她的表情极是认真。一双深眸凝她,是恼,也是关切。凌钰偏过头,眸中哀伤闪过,不发一言。

风静静往他们身侧过,好久后,子陆又缓缓道:“乱世之中,你已经没有别的路。回了胡,我会帮你寻你父亲的下落。”

父亲,她还有父亲!

是呢是呢,就算她已没有了娘亲,可是她还有一个爹爹,娘亲生前的心愿就是想知道爹爹的死活。娘亲倒下的那一刻深深望她,用眼神嘱咐她一定要跟着子陆走,她孤苦一人,何必再去执拗。

“走吧,到了前路再歇。”子陆深知她的心思一般,已率先转头往前。

凌钰望他渐渐走出树林的身影,终究还是挪动步子跟上。

乱世之中,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又是翻山越岭的路程,凌钰几次摔倒,都径自逞强地爬起来,继续跟上子陆的步伐。

这样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凌钰终于累得顿下,“子陆,卞耶到底在哪里,有多远,要多久?”

“还有很远的路程。”子陆停下步子,回身道,“这里还是魏国境内,魏军知道我要回卞耶,那么前路都会封住,我们此刻走的是山路,不是大道。”

山路,所以会绕这么远!

凌钰连连喘息了好久,再起身,迈开步子,“走吧!”

逆境之下,已没有懦弱与退路。

一路仓促赶路,无心欣赏沿途风光,子陆安静极了,不爱说多话。凌钰憋得闷,于是开口:“卞耶到底有多远呢?”

“二十日可到。”

这么远!

凌钰欲哭无泪,脚步不由因为心底那份遥不可及而渐渐放慢。

只是子陆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回头道:“快些走吧,寻到村镇,我们找个地方歇下。”

他说完,又转过身,步伐依旧稳健。凌钰忙答:“好的。”又快步跟上他。

只是一路安静,她又问:“子陆,卞耶和魏国一样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天下江山都是一样,不同的只是风土文化。”子陆这样解释。

“那卞耶的风土文化又是什么?”

“卞耶是梁天子放权最大的小国,城中繁华,百姓安乐。”

这和风土文化又有什么关系?

凌钰只在心底疑惑,只是她不懂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到过魏国其他地方,不管子陆如何说,她虽疑惑,却也深信。“我曾经听镇上监门说,卞耶小王被魏国打得溃不成军,你跟随在谁的麾下,卞耶的君上是不是很无能?”

子陆突然停下脚步,凌钰还沉浸在疑问里,不料他停下,收势不住,倏地撞上了子陆。

这一撞,将她身上被碎石灌木划破的伤口撞疼,凌钰忙吃痛一声退开。

子陆回身来,微微挑眉,“卞耶的君上无能?你听谁说的?”

“啊?”凌钰疑惑,摇头,“只是听村人提起啊,卞耶小王不敌魏军,致使兵败。”

“所以你就认为卞耶小王无能?”子陆反问。

凌钰不知为何提起这卞耶小王子陆就会有这样奇怪的反应,思考了好久,忽然明白,“你不会就是跟在卞耶小王麾下吧!”

子陆像是来了兴致,原本沉静的面容竟泛出笑意,他道:“是的,我是跟在卞耶小王麾下。”

“怪不得呢!”凌钰脱口,“难怪你会败落至此,原来卞耶小王真的无能!”

子陆轻笑一声,回身继续行路。

凌钰忙跟上,接道:“你回去了还是好好经营生意吧,此刻你已是逃兵,卞耶小王又已败落,定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她担心子陆上战场再遇危险,所以这样好心关慰。只是她似乎忘记了,一个小兵便可以让魏军大费周章地追捕,足矣证明他并非小兵这般简单。

然而她未经人事,丝毫不懂这些,所以并不往这方面想。

“国未安,不敢苟且。”

凌钰又道:“你好倔强,难道你不能为了家人好好生活下去吗?”

子陆前行的脚步忽然一滞,凌钰见他如此,已察觉自己失言。他脸色沉得吓人,她有些害怕,慌张道:“子陆,子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

他依旧是阴沉的一张脸,只淡声道:“为了家人,我才会上战场。”

凌钰已不敢多问,子陆从未与她亲自提及过他的家事,所以她没有必要再问这些问题。这一路前行,依旧是安静无话。日头落山之际,红云渐渐黯淡,他们才走出群群大山,行至一片稀疏狭小的村落。

凌钰高兴地欢呼:“终于看到有人家了!”

子陆也卸下了一份警惕,两人对上目光,不由一笑。

前处溪流涓涓淌过,凌钰口渴难耐,再不顾其他,大步跑去,俯下身伸手掬水。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手背有伤,触到溪水,疼得厉害。飞快摊开双掌,那捧水也全全流尽。

子陆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水面,凌钰扭头望,他正蹲下身,洗尽了双手,掬起一捧清水送至她唇前。

凌钰愣住,望着子陆,他不发一言,只抬着手,用眼神示意她喝下。

好久,凌钰依旧发愣,却缓缓俯下身去,就着子陆的手去喝他手上捧的溪水。他的大手可以盛满好多水,比她小小的手掌装得多。他的指缝合紧,溪水难以浸出,她喝到口中的溪水都是甘甜的,顺着喉咙滑下,滋味了肺腑与心田。

011 给她承诺

只是子陆的手掌也依旧有伤,凌钰喝光他手心里的一捧水,忙慌张昂起脑袋,衣袖胡乱擦着唇角的水迹,忙噌地起身,退开数尺远。

明明只是他善意的动作,她的一颗心却砰砰直跳,立在他身后,慌忙伸手捂住双颊,竟是滚滚发烫。

凝眸望着子陆,他的背影挺拔,喝了水,回身朝她走来。

凌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依稀能闻到柴火与饭菜的味道,她不禁喃喃道:“我好饿。”

子陆抿唇一笑,“我们去前处看看,这里应该无事。”

“那我们可以歇一晚再走吗?”她浑身都是伤,估计双脚都已起了水泡,她真的好想安稳地睡一觉。

子陆没有回答凌钰,往前处几处茅屋走去,快要走到人家小院,却从院中奔出一条黄毛大犬,凌钰猛地跳到子陆身后,害怕地抓住他的手臂。

子陆将她护得严实,那大犬狂吠几声,却是装腔作势,不敢上前。

片刻,从小屋走出一位老者,瞧见两人,却是一愣。

子陆上前说明来意,希望借宿一晚。老者叫住了狂吠的大犬,仔细打量了他们两人,才点了点头。

跟在子陆身后,凌钰轻声道:“子陆,我们身上没有银两。”

老者却是听到凌钰的话,回头和善笑来,“不需要银两,山野村头,难得有一两个客人。”

凌钰顿时落下口气,她也是农家人,深知农家人的淳朴真诚。因而一笑,一颗心松懈好多。

他们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此刻两样青菜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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