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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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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围着我转圈,又挪暖炉,又抱毯子,将手炉往我怀里一塞,皱眉道:“我昨日已经去了书信,不累你再写一遍。”
  
  我拉他坐到一旁:“不行,朕还是亲笔去信请他,较显诚意。朕觉得这一波乱子连着此前粮仓被蛀、陶三勇案,乃是个一气呵成的大招,魏先生或能指点一二。唉,落在灰狐手里时,说起来是朕害他遭难,此一番又不知要连累人家多少。”
  
  他默默盯着我写信,突然不说话了。
  
  我结笔钤印,转目只见他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的脸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隐忧:“怎么了……不是见我变得难看,又没本事,你后悔了吧?”
  
  他凝神正色地屈膝端坐,郑重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七下。”
  
  ……
  
  谁能料想人前的端方君子竟是这个模样。
  
  端方君子欺君罔上地在朕的寝居里窝了一个中午,才不情不愿地被隔壁诸卿请出去。而朕经过一个中午的奋力表现,终于证明自己已脱离重症伤患者行列,说服良王殿下略微解除对朕的消息封锁和行动制裁。
  
  到了下午朕终于成功地挨个召见了各位大臣,并意外地从众爱卿嘴里探知,原来朕三魂离体这些天里,他们把朕的棺材板都准备好了。众爱卿齐请陛下恕罪,问朕是否应当把那晦气的棺材板毁尸灭迹。我说:“重新做个罢,给朕整个双人躺位的。”
  
  众爱卿大喜,皆以为朕经此一难,意识到自己不能后继无人,打算娶媳妇儿了。同时又大忧,纷纷表示自个儿在陛下昏迷不醒之时追随良王殿下实乃权宜之举,对陛下确是忠心不二的。
  
  墙头草们迎风摇曳,良王殿下推门而入,浑无所觉地端着朕的药碗走到朕面前:“叔,时候不早,该歇息了,让诸位大人回去吧。”
  
  我捏着鼻子喝下药汤,向众爱卿道:“众卿不必对朕忠心,对得住天地万民和自己的良心也便难得了。再者,朕虽立燕王孙为储,但他毕竟还年幼,及至其能独当一面之前,凡再遭变数,若郑氏仍无可靠之人,诸卿当以良王为先。”
  
  墙头草们风中凌乱。
  
  我在众卿震惊的目光中熟练地从良王殿下口袋里抠出颗糖塞进嘴里,拽着良王殿下往内室去:“诶,你过来替叔把那个炉子再搬回去,离太远夜里睡觉不暖和。”
  
  冬雪初至,天气清寒。众卿一脸“我看不懂你们皇家”的表情陆续告退。
  
  逝波台下溪水凝滞,枫枝白头。用罢晚膳,我凑着暖炉挑灯看折本,央皇侄给我开一扇小窗赏雪玩。
  
  皇侄又气鼓鼓地绷着脸盯我,要来抢我的折子:“别看了,睡觉。”
  
  我边躲边道:“大逆不道啊你,敢管朕看不看折子,谁给你的胆子?”
  
  他绕不过我,手忙脚乱:“你别钻底下……磕着头,起来!哎你看吧!”
  
  我举着折本儿:“开窗户去,就开一会儿散散炭气,行不?”
  
  他气鼓鼓地去开窗。
  
  我写着朱批:“刚户部钱眼子还说入冬天冷,北边儿大军张口讨粮草冬衣来了,明儿让人去算算,朕就不信偌大一个朝廷还养不起那点兵了。”
  
  他只好坐下来为我理折子堆:“燕王军自给自足,暂不用管,剩下的兵马赵将军带了三万去悯州平民乱,姜弼、徐疾等大将手下总计约还有个四五万人,上个月萧关带平安营存余的三万多人北去,走时辎重已捎带不少,大概够北十三关先撑个把月。”
  
  “啧,”我批完一本,又掀开一本,头疼道,“悯州可如何是好,‘州军弃甲,乱民揭竿,混为暴兵据白山以南’,瞧这折子写的,悯州白山往北还有人烟吗?赶明儿朕就把这无用府尹砍了!”
  
  “不消叔砍他,”皇侄从折子堆里抽出一本拍给我,“赵将军最新军报里说悯州府衙已被乱兵侵占。之所以到这个地步,赵将军说道是不敢打,对面冲锋上前来的不是瘦成皮包骨头的平头百姓,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兵。散过一波军粮试图招安,没用。”
  
  我心梗道:“那他们究竟想怎样?军功、田地、水利、粮食、钱,都说好了会分派下去!”
  
  “心平气和,不忧不怒,”皇侄抽走我手中的折子,“这事儿叔就别想了,臣已托与西州魏家借‘蜉蝣’之力,速求暗杀暴民及乱军一众头领。臣此番南下,一定只胜不败,早日带兵马与辎重送援北关。”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我更加心梗:“你说得轻巧,你手头还有能打的兵将吗?中州和青州军朕是知道的,绣花枕头一对!你要是出个好歹……”
  
  “但凡有他法,我绝不会以身涉险,”他凝目看我,忽笑了一下,“十四叔知道我的,我胸无大志,脑子里塞的都是赏雪晒太阳、吃药得配糖、睡觉前要挪炉子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懂得为国赴死。到时候万一苟全一身归来,还望陛下从轻处置臣败军之罪。”
  
  我看他眼下青黑、脸色苍白,身上不知几日没换过的朝服袖角还皱巴巴残存某位大人激动的爪印,打眼一瞧已颇有些形销骨立的意味,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这不又活蹦乱跳了吗?你这是气我呢,是气乱臣贼子呢,还是气自己呢?”
  
  他眼里闪过一瞬被人勘破心事的慌张,随即坦荡无欺地冲朕露出一个“我恨”的表情——得嘞,他大概是都气。
  
  气包子良王殿下满腔熊熊翻滚的爱憎怨怼:“臣不敢。只不过是见天下荡覆,人生于斯,如野犬般争相撕咬,奸恶者生,仁善者死,正义不存,都道舍身为家国,可家国又在何处?”
  
  这个问题,在年老昏聩之时,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和满地堆叠的奏本,我也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从来没有得出过答案。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在父皇书房里玩耍,偷听过一次太子大哥和父皇的对话,大致是祖母秦王一派的人推举太子大哥领兵出征,太子一派不高兴答应,父皇对大哥说:“你要想好,若战败,朕不得不治你误军之罪,战胜,你已然是太子,朕也没什么能赏你的了。”
  
  大哥回道:“儿臣心意已定。儿臣‘位尊而无功,俸厚而无劳’,不敢守金玉之重,此番若能一报家国恩泽,死亦无憾。”
  
  他最后是不是真的死而无憾不可得知,只知道他的“家国”似乎并不怎么领他的情。
  
  那场著名的“争相撕咬”事件中存留下来的狗崽子之一良王殿下,还对先辈们的价值观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质疑。
  
  我这个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一时都被他问住了,懵了半晌,才糊弄道:“这个吧,朕也说不好。大概家就是你我这么在一处,天晴能出外晒太阳,喝完苦药有蜜糖过嘴儿,夜冷了有炭生暖气。国就是我们游遍八州全境,看见每一户人家都能和我们一样。没有离乱、冤屈,平安到老。”
  
  他微微皱着眉头听我说完,忽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十四,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我想及他前生种种“懂事”的情形,揪心道:“不,你跟我不需要懂事,懂事的孩子都是没人疼的,你这是怪我还不够疼你吗?”
  
  良王殿下“肉眼可见”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臭不要脸”地抖落抖落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拉他起身:“来来来,陪我睡觉,让叔好好疼疼你——”
  
  一向任劳任怨的“三陪”殿下突然不乐意地一甩手,急恼地“嗔”道:“陛下!”
  
  我的手被他这么一甩,意外地触碰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然而话已至此,只得豁出了一张老脸:“啧,羞什么,我帮你,别睡隔间儿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青歌如画、聂无双小可爱的地雷~
牙牙痛,明天请,请一天假,爱泥萌~





第48章 家国
    
  此后数日,良王殿下总是在诸位大人面前跑神。薛岱说他中州珠王和琏王的兵马整顿好在城南了,他说哦。赵光说要把宋琅贬作流州刺史兼南行大军监军,他面无表情地垂目盯地板砖。薛赏问关在京兆府的那波暴/乱分子是否可以砍了,他不作声。卫裴道已派人接魏淹留至鸿都府安置,他似乎没听见。
  
  众人都很紧张。
  
  良王殿下自顾自地苦恼着,每天上午都在后悔前一晚“睡隔间”或是“不睡隔间”的选择,每天下午都在纠结当日晚是选择“睡隔间”还是“不睡隔间”。“不甘心”和“不尽兴”的两难之境几乎把他困得郁卒而亡。
  
  我每天卖力地当他面儿嗑药灌汤,力求给他一丝丝得见曙光的安慰。然而不等这一丝丝曙光出现,流州八百里加急快报就递到了朕的案头:驻守在中州与流州临界处的朕的十一哥瑁王带着他那一万多兵马和六百里封地,倒戈了。
  
  于是越王连一兵一卒都没耗,直接突破境南第一天堑秋洪岭,往郑氏皇族的南行宫遛马去了!
  
  我险些当朝喷出一口血来,与仓皇憔悴的众臣工无言对望,只觉天地灰蒙,满殿金碧无半点颜色,一股熟悉的国之将亡的气息笼罩了整座皇宫。我挥手向众人道:“瑁王这是有他自己的见地,你们还有人愿意追随越王,悄悄告诉朕,人数过半,咱们就不打了,京都让给越王,省点力气对付羌人。”
  
  众爱卿沉默,大概都以为朕是开玩笑。及至晚间,赵光竟进宫找我,问道:“陛下继位已六载有余,这六年里自觉如何?”
  
  我眼瞅着他手里捧着的先帝亲笔“托孤”密诏,老老实实道:“朕无功。但勉强算得上问心无愧。”
  
  不料赵老头脸色一撂,颤颤巍巍一吹胡子:“哼,陛下无功,但有过。”
  
  我忙点头:“是是,朕有过。敢问阁老,朕错在何处?”
  
  赵光这老顽固,打太极扮和事佬时一向温吞迂腐得很,看了让人窝火,此时却掷地铿锵道:“陛下能而不为,贪图闲逸。屡次三番要让位他人,是知难怯退。自觉尽心竭力却无收效回报,又心生屈怨。倘若如今天下太平、江山稳固,陛下还会如此殷切地将君位拱手让人吗?”
  
  ……我默了默:“大抵不会如此殷切。”
  
  赵光又“哼”了一声:“陛下立于万众之上,逢事却总想缩头,陛下这头一缩,万万众又当退往何处?陛下敢保证越王、燕王,乃至良王一定能还八州清平吗?”
  
  我试图做最后的狡辩:“三王都有才德,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为何觉得自己没有治平天下的那一天?”赵光抬起了他一双昏老浑浊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我。
  
  我试过了,真的没有那一天。我羞愧道:“承蒙阁老高看朕一眼。只是先帝当初将这江山交给朕,实在是不得已之举,若非太皇太后偏宠,燕王又远在北关,良王身世另有隐情,天下当不是现在这个天下。”
  
  “陛下大错!”赵/光/气/得哆哆嗦嗦打开先帝的托孤密诏,“先帝白纸黑字,殷殷嘱托,自隆嘉三十五年先太子亡故后开始为陛下筹谋周划,从默许陛下接触东宫孤子、召元晦入宫侍读,到河阳殿下和亲北羌、平容与陛下定下姻亲,乃至朝中六部几番人事大变,哪一件不是呕心沥血,为陛下的今日斩棘铺路!先帝十余年心血与重望,换来的就是陛下对他的埋怨屈恨、和这份不思进取的妄自菲薄吗!”
  
  我耳边仿佛轰隆轰隆打了一连串闷雷,胸腔似有岩浆翻滚,灼痛心肺的热浪一波波直冲喉管:“阁老,朕不知……”
  
  赵光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再说,事到如今,陛下还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我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对着满殿啪嗒啪嗒的烛泪偷偷出了一背冷汗。
  
  过了许久,赵光才深深一叩首,温温吞吞道:“羌人、乱民、贼臣、反王,都是凡人,只要是人,就有数不清的弊病和软肋。陛下贵为天子也是一样。血肉之躯相搏,倚仗‘势’与‘欲’者与兽无异,凭借‘信’与‘气’者,才如有铠甲加身,无往而不胜。”
  
  殿外忽起大雪,门窗在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中豁然洞开。
  
  我抹去一脑门汗,起身去扶赵光:“阁老,朕知错了。快起来吧。”
  
  赵光推开我,自己慢吞吞踉跄爬起来:“望陛下激流勇进。臣等虽无能,但一日家国未破,便一日不屈不降。大兴朝的气数,还不当断在今日!”
  
  我将赵光送出宫门,见一名相府小厮驱车接了他去,方折步返回。
  
  走到宣阳殿前,忽听身后有人唤我:“十四叔!”
  
  良王殿下身后一个跟着的人也没有,自个儿挎着个灰不溜秋的包袱,在漫天满地的大雪中直头愣脑地朝我飞奔而来。
  
  天色昏暗,烛光和雪光迷迷糊糊映出他一身窄袖束腰的暗红色行衣。我驻足等他:“怎么这身打扮?下午去平安营了?”
  
  他大概没听见我说什么,过来从自己包袱里揪出一件轻裘就往我身上裹:“喊你半天也不应,怎么了?赵阁老说什么了?怎么衣服都不加一件就跑出来,下雪了你没看……手这么冰!”
  
  我把手揣他后颈窝里:“啧,你比赵老头还啰嗦。走,咱们吃饭去。”
  
  “赵将军那儿出事了?”他把我的手抓到嘴边哈气,纤长而微微下垂的睫毛上凝结几粒冰珠,脸颊和鼻头冻出一二分通透、分匀而细腻的薄红,眼皮缝间那颗针粒儿大小的红痣在这灰暗而冰冷的雪地里愈加鲜活起来。
  
  我任他抓着双手,不方不便地由他拉着朝逝波台去,时不时踩绊他一脚:“没事儿,那小子祖荫深厚,运数奇佳,搁哪儿都是一逢凶化吉的活宝。诶,刚问你呢,你下午去平安营还是去南郊大营了?我见兵部折子报上来说马上就要拔营,你想明天还是后天?”
  
  他好路不走,非拽着我横穿白石溪,轻挑挑跳上溪流中间一块大石上,回头向我伸手笑道:“原本依臣之见,是要大大大大后天的。可这大雪估计一两日停不了,迟了路上不便行军,明早吧。”
  
  他肩臂上新伤旧伤一堆,我不敢真用力扯,虚虚搭了一下:“你身上的伤虽然不伤根本,但也不得大意,平时注意点儿,别仗着年轻就……”
  
  “当心。”良王殿下充耳不闻,忽一把将我连揽带抱凌空提起,“插秧”般迅速搁到溪对岸。
  
  “……”我脑子一空哑口无言。
  
  逝波台下两点橘色宫灯摇摇曳曳飘进,糖糕和蜜饯的惊呼声惊起缩在枫枝底的雀鸟:“陛下!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皇侄应了一声,又对我说:“打明儿起,叔不要宿在逝波台了,省得他们不分昼夜烦扰你。”
  
  一抬眼,果然见除了中央逝波楼外,东西二阁里头也都灯火通明。这段时日里良王殿下与各府各部在西阁议政,卫裴集结鸿都府、大理寺、刑部扎堆东阁查案,众臣工一面兢兢业业地干活儿,一面忠心耿耿地蹲守朕的病榻,实在是感天动地。
  
  当然感天动地的同时也造成了诸多不便。饭吃到一半许长安通报说又有人找。于是朕和良王殿下一人端着一碗小米粥分别冲进东西二阁。
  
  东阁里原本辟给卫裴住的一间雅室此时被打通了两面墙,左右连通两间藏书房,先前的床榻、食案等物具皆被移出,只留一座青纱底绣山河图的九扇大屏风立于正中,屏风前一排散座上乱七八糟挤着鸿都府、大理寺、刑部三司官员,屏风后是几张简便卧榻和一张长长的食案,卧榻上几名鸿都府绯衣服色的小官正沉沉打盹,食案上不怎么体面地放着几盘冷硬糕点和一锅小火炉煨着的青菜粥。
  
  众人见我进来,纷纷要起身行礼,我忙一挥手:“免了,魏先生来了?”
  
  屏风左手数第三扇前一方书案前卫裴和薛赏都在,二人围着一名脸覆半张面具的年轻人。面具不知是什么材质,非铜非铁,非金非银,通体漆黑,辉煌灯火下泛着暗哑的冷光,与其人一身荼白色文衫的温和儒雅气度格格不入。
  
  魏先生听见我说免礼,仍不肯免礼,郑重其事地跪下磕完了头,才起身道:“草民面貌丑恶,恐惊扰圣驾,望陛下莫怪。”
  
  他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依稀仍有那么些“凤眼桃腮”的意思,这话一出,屋里不知内情的人似乎都不大相信。远在屏风另一头的刑部侍郎张昴——险些被良王殿下打死的那位勇士,甚至冷哼了一声。更远处竟还蹲着几个御史台和将军府服色的人,也投来探究和质疑的目光。
  
  我伸手一扶摸到一只疤痕累累的手臂,不仅恻然:“先生……感激和愧疚的话朕就不多说了,案卷是否都看过了?”
  
  魏淹留颔首道:“陛下言重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草民也不过是为保全自身。事情原委,卫大人和薛大人已大致与草民讲述了一遍。此处人多,草民不便胡言,望陛下借一步说话。”
  
  众人的探究和质疑更严重了,虽然都混在一处干活,但各部信息难免都有些不对等,此时都知道大兴朝冒出了一个历史悠久神出鬼没且立场不明的“恐怖组织”,而这个似乎来自“恐怖组织”的人怎么还和良王殿下乃至陛下有交情?!
  
  与魏淹留行至一侧藏书房的尽头,命众臣远退,我宽慰道:“先生不要介怀,那张昴最近心中有气,他原本的顶头上司宋琅因为在陶三勇案中与大理寺卿薛赏意见相左,被姓薛的使绊子下牢贬官了,如今你进京,有些人传言朕要将你请进刑部替代宋琅……嘿,都是糟心事,先生不听也罢,见笑了。”
  
  魏淹留眼中露出一丝清澈笑意,瞧着竟有一些孩子气:“早搁七八年前,草民的确有入仕之心,只是连考了几次都落榜,后来形貌有损,便不适为官了。方才从卫、薛二位大人口中听来,以为宋尚书也是正直明理之士,只要心朝大道,官场浮沉,想必不会过于在意。至于陶三勇案……”
  
  他缓缓指了指自己面具上贴近鬓角的边缘处,我仔细一看,才看清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单只蜉蝣描金团纹。
  
  他的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过伤,声音比头回见时暗哑了许多,语调也比那时更平缓和煦,如四五月的春风不疾不徐拂过人的耳目:“陛下也看见了,陶三勇案中所见的纹样与此不同。细数起来,这纹饰可追溯至武帝朝西南兵马大元帅孙泱世家的族徽。”
  
  “孙泱?”我觉得耳熟,“哦,先生此前在密函中提到过,他的后人孙嫣在云州北抚养过无忧。”
  
  魏淹留点了点头,缓缓道:“孙泱掌兵马大权,为武帝忌惮,以举族之血为鸿都令开了锋,只留下一个族中之人收养的义子,所以确切说,现存的也并非其后人。据传,这位义子是战乱中荒道上捡来的,孙家人怜其孤弱,未使其随军吃苦,一直放任他在八州游学。他由科考入仕,怕旁人说他是走后门的,从未提及自己和孙家的关系,武帝赏识他的才能,又以为他出自寒门,与朝中世族无瓜葛,便将他放进了新组建的鸿都府。他也正因此机缘巧合,逃过一劫。”
  
  我震惊了:“他就是……第一任鸿都府尹,孙密?”





第49章 三岁
    
  “正是。”魏淹留微微叹息,“孙泱发迹流州,本为寇匪,追随高祖平定南越后封兵马大元帅。流越一带多水泽池沼,多水虫,据言开朝坐制礼法时,各家往来封印信件的火漆上皆有家徽,不是麒麟,就是白虎,当时镇国公张昧专门写信嘲笑孙家寇匪出身,连族徽都没有,孙泱气急,随手捏了只虫就按在了火漆上,说:便是龙凤麒麟画在脸上,人还是人,比这朝生暮死的水虫也强不到哪去,何必争抢这须臾威风。”
  
  “倒是有大智慧。”我不禁叹道。
  
  魏淹留微微一笑:“陛下通达,可曾经的武帝听过他这句话,觉得自己受到冒犯。孙泱听幕僚劝谏,学了几句好话,上朝应对时,辩解道:‘蜉蝣微不足道、朝生暮死,而修其羽。臣之陋质、众兵将之粗鄙,存于世间不过弹指百年,却也愿砥砺刀锋、披肝沥胆,为万岁太平效死。’”
  
  “原来,‘蜉蝣’是这个意思。”我沉吟道。
  
  魏淹留轻轻摇头:“也不尽于此。孙泱是不是真有反心已无从查证。孙密借职位之便,保全了自己,和之后其余七世家的一些人。那个时候,‘蜉蝣’指的是那些在满朝血雨腥风中朝不保夕的权贵,和在沧海横流中枉受牵连却无力自保的人。这些人聚到一起,想过沉冤报仇,想过犯上作乱,也想过以别的什么方式,撒一撒自己那点愤恨和怒火,但大多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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