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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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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尘却道:“观尘言尽于此,具体如何,还是要殿下自己把握。”
“我知道。”萧启点点头,忽然道,“多谢你。”
“也不知道哪位女子有这份殊荣。”许观尘甩了甩衣袖,“萧贽虽然伤了腿,这阵子都坐在轮椅上,只怕寻常女子也伤不了他。殿下有人选么?”
萧启此刻回过味来,只觉着这法子由许观尘讲出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他放慢脚步,落到许观尘后边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仍旧疑他。

第75章羊车选后

许观尘与萧启一同回静虚观去,山间小道隐蔽,树影摇曳。(格格党小说 ggdown。)
说起光宗皇帝与明贤皇后的事情,萧启得了他的提示,想着或许可以效仿这种法子,心中又怀疑许观尘,不知不觉便落到了后边。
许观尘回头看他,只看见他身后林子里有银光闪过。许观尘一激灵,喊了一声“殿下”,就拽着萧启的衣袖,把他往边上拉开半步。
蓝色羽箭钉在许观尘的左肩上,穿过了半只箭头,鲜血滴落在黄沙上。
他捂着伤口,跪倒在地上,疼得面色煞白。
萧启站在原地,看见那支蓝色羽箭,却有些心虚,愣了好一会儿,才敢伸手扶他:“观尘。”
许观尘长舒了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慢慢地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
……
静虚观里,玉清子将箭头剜出,丢在铜盆中,哐当一声响。
许观尘直抽冷气,混着额上冷汗,掉了两滴眼泪,断断续续地道:“师父,师父……轻点儿,轻点儿……”
萧启抿着唇,站在一边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拿起剩下来的半支羽箭,去找元策。
他把带着蓝羽的半支羽箭丢在元策面前,质问道:“这事儿,你派人干的?”
许观尘失忆,元策从他口中问不出雁北秘密军队的消息,近日正准备要回西陵大都,这时候正亲自收拾东西。
萧启把半截羽箭摔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懒懒地抬眼,看了一眼:“我不是帮你试探试探他嘛?现在试出来了不是?”
“你……”
“你从前几日就开始摆弄这支箭,你就没有试探他的想法?”元策站起身来,紧紧盯着萧启的眼睛,“我派人帮你试试他,有什么不好的?”
“是。”萧启苦笑两声,也应了,“挺好的。”
“这下你大可以放心了,许观尘奋不顾身给你挡箭,分明就是失忆了。”元策凝眸看他,直言问道,“可是你当初……怎么会把他送给别人的?”
萧启只是苦笑,默了半晌,最后却问:“你要什么时候回西陵?”
“这几日就回去。”元策随手一摆,将袖箭收进窄袖中去,“再不回去,我阿爹一死,我那几个兄弟都要翻了天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坐那位置?”
“你能不能……”萧启顿了顿,颇不好意思道,“把许问留下来?就算是送我一个人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许问暗中帮我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帮我杀了多少仇人政敌,他这个人我用得很顺手。留给你,不过是哄许观尘玩儿罢了,有什么用?”
萧启又道:“我再挑好的给你炼傀儡,许问在世家公子里也算不上是资质最好的,我挑几个好的同你换。”
元策想了想,也点了头:“行,留给你也行。”他又问道:“萧贽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办法。”萧启握紧了手,“只要他死了,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
再过了几日,元策收拾好东西,快马加鞭,要回西陵。终于送走元策,他却把许问给留下了。
左肩上被箭头射了个窟窿,许观尘旧病未愈,又添新伤,躺在榻上休养了好几日。
他帮萧启挡了一箭,萧启自此不再疑心,时不时还把外边的消息带给他。
“朝里徐大人已经收到消息,开始上疏劝萧贽选后了。”
又过了几日,萧启再给他带了消息:“萧贽架不住朝臣劝谏,同意选后了。”
许观尘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抿了一口乌黑的药汤。
萧启有心逗他说话,便问道:“你猜他是怎么选妃的?”
“他……”许观尘想了想,萧贽能怎么选人,不过就是随随便便、荒荒唐唐地选。
“他用羊车选后。”
“嗯?”
“他让从前跟在你身边那个……”萧启原本要说“从前跟在你身边那个武痴飞扬”,却忽然停下,他想起许观尘失忆了,也不便在他面前提起飞扬,便换了种说法,“他派了个小傻子,驾着羊车,在十来位世家姑娘里转了一圈,羊车在谁面前停下,就选谁做皇后。”
“荒唐。”许观尘失笑,手中药碗都晃了晃,低声道,“昏君。”
他这句话说得轻,萧启也没听见。
许观尘问道:“那羊车选中了哪位姑娘?”
“徐大人家的二姑娘。”
“这样巧合?”许观尘似乎有些酸酸的,“就选中了殿下的人?”
“徐大人先得了消息,在徐姑娘脚下的地上泼了盐水,羊车就直奔着她去了。”
许观尘点点头:“这样。”
“只是……”萧启抬眼看了他一眼,“徐二姑娘身量小些,力气也不大,从小长在闺阁里,徐大
人还没敢把行刺的事情告诉她。只怕告诉她了,这事情也办不成。”
“殿下手底下,就没有习武的姑娘家可用?”
“没有。”萧启道,“你知道的,这几年我都在雁北,雁北一行剽悍游匪,哪里有什么姑娘家?”
许观尘叹了一声:“那徐姑娘有多高?”
“只比你矮一些。”萧启又道,“萧贽现下还在栖梧山上的行宫住着,要是办礼,应该也在那儿,与此处离得也不远,要是有状况,我会派人护着……那时若得了手,自行宫之中发出信号,我兵进金陵城城中,大计可成。”
他这样说,许观尘也明白过来,这是要他替徐姑娘嫁给萧贽去了。
他放下药碗,翻了个身,枕着手,背对着他:“殿下让我想想吧。”
“事成之后,你还当定国公,你兄长也还给你,好不好?”萧启摸摸他铺在枕上的头发,一番话像是许诺,又像是威胁。
许观尘终是点头应了。
……
徐家嫁女,皇帝封后,因为是冲喜,所以事情办得很匆忙,婚期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虽然萧贽在栖梧山行宫养伤,但是徐二姑娘还是要从徐府出嫁的,护送队伍的是裴将军,在路上不好动手脚。
许府二公子要代替徐家二姑娘嫁去行宫,只能在徐府就上花轿。
许观尘在静虚观里将肩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在婚期前五天,才要去徐府待嫁。
因为还缺半颗药,身上的病还是拖着未愈,许观尘要走之前,还犯过病,夏日里裹着棉被冷得直哆嗦。
玉清子给他诊脉开药,小道童小五蹲在厨房里生火煎药。
小道童一站起来,便看见萧启站在厨房门前,忙唤了一声:“师兄。”
萧启应了一声,走上前,掀开药壶盖子,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小五,你喊观尘‘小师叔’,喊我‘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道童挠挠头,傻笑道:“小五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道童用抹布垫着手,提起药壶,将壶中汤药倒进小碗中,不多不少,刚好一碗。
萧启问道:“观尘的药?”
“是。”
萧启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枝玉笔,从中折断,自中间镂空的笔杆里,倒出最后半颗解药,丢进药碗中。
半颗解药融在乌黑的汤药之中。
小道童不知道那是什么,微微惊道:“师兄?”
萧启道:“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他办完这件事,我就放过他。这碗药让他全部喝掉。”
小道童再应了一声,端起药碗就要往外走。萧启想了想,却又喊住了他:“还是我给他端去罢。”
那时候许观尘还裹着被子,缩在榻上冷得发抖。萧启把药碗端给他,怕他把药碗打翻,端着药碗,捏着他的下巴,把汤药一滴不剩地给他灌下去。
到底还是解药有用,许观尘缓过来许多,叹了口气。
萧启把袖中的匕首递给他:“淬了毒的,到时候刺杀萧贽,用这个。”
许观尘垂眸:“好。”
也不知道是客套,还是出自一星半点的真心,萧启嘱咐道:“凡事小心。”
许观尘也应了,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萧启似是不自觉道:“其实萧贽挺喜欢你的,若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被发现了,他应当不会对你怎么样。”
许观尘抿了抿唇:“是么?”
这日晚间,许观尘好些了,便要潜入徐府待嫁。萧启自然不会冒险与他同去,只要待在静虚观里等消息,顺便还扣着玉清子与小道童,作为拿捏许观尘的人质——萧启还是心虚,害怕许观尘想起忘记的事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许问再一次翻过城墙,背上还背着个披黑斗篷的人。
徐家与定国公府离得很远,但是与裴将军府离得很近。
许问背着他飞檐走壁,飞过裴将军府的时候,许观尘一扬手,袖中发出一枝袖箭,袖箭嗖的一声就钉在裴将军府的门柱上,箭上还绑着一张字条儿。
夜色颇浓,徐府有人接应,萧启也就没派人跟着他,所以这个小动作,就只有他与许问两个人知道。
虽然许问是个武傀儡,但他发袖箭的时候,还特意用衣袖微微遮住许问的眼睛。
许问脚步一顿,把背上的许观尘掂了掂,低声笑道:“要摔倒了。”
许观尘一愣,唤了一声:“哥哥?”
这些日子他二人虽然日日见面,但是总有元策与萧启的人在场,许问没办法与他说话,今日算是得了机会。
此处仍然不宜多言,许问“嘘”了一声,许观尘揪了两下他的耳朵,像小时候趴在兄长背上揪着兄长的耳朵似的。
他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心下明了。
将许观尘安全送到徐府。
那位徐大人,就是前些日子随萧绝前往停云镇的徐大人,后来一力上疏的徐大人,原来他好多年前就是萧启的人。
徐二姑娘早些日子就被送到城外庄子上了,许观尘便住进徐二姑娘的院子里。
徐二姑娘走时,还搬走了好些东西,院子里空荡荡的。
清晨一起来,宫里就派人来送东西,聘礼与嫁衣。
裴将军与宫中礼官亲自来送,金银财宝、瓷器玉器,不要钱似的,都直接堆在许观尘现在住的院子里,仿佛把整个珍和宫的东西都送过来了。
礼服挂在房里,许观尘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也是珍和宫里挂着的那一套,改也不改就直接搬过来了。
外边人搬东西搬得起劲,许观尘躲在房里,不敢出去。心想昨晚钉在将军府门前的那一支箭,只写了五日之后,金陵城外静虚观把萧启等人一网打尽,还提醒萧贽要多加注意雁北,也没写自个儿要替徐二姑娘出嫁,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给谁的?
总不会是给那位素未蒙面的徐二姑娘的吧?
许观尘撑着头发呆,许问端着点心进来,环顾四周,轻声道:“没人,都在外边监视别人。”
许观尘拈起一个甜馒头,咬了一口。
许问在他面前坐下,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你出嫁,哥哥不能背你上花轿了。”
许观尘一噎,瞪了他一眼,转头去倒茶喝。

第76章昔我往矣

许观尘在徐府里住了几日,没敢出门,窝在房里念经打坐。这几日没再犯病,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大婚前一天晚上,他早早地做完晚课就吹了灯,爬上榻去睡觉。
萧启与元策不在,眼不见心不烦,还有许问守在外边,宫中搬出来的宝贝堆满了屋子与院子,许观尘睡得很是安稳。
一直到了后半夜,许观尘睡得迷糊,忽然听见外边一片吵嚷之声。他半坐起来,将窗子推开半边,只知道外边乱糟糟的,心想着不会是萧贽改了主意,今晚就开始动手了?
他心下一惊,忙下了榻,抓起衣裳就要出去看看。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窗子上,许问站在外边,朝他“嘘”了一声。
许观尘会意,点了点头,许问扶着窗扇,将另半边窗子也打开,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里,然后把窗子关上。
许观尘抓了抓头发:“兄长,外边怎么了?”
许问站在榻边,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却好像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徐家大公子吃醉酒,摔进湖里,脑袋都栽进湖底淤泥里,他们家的人才把他捞起来。”
许观尘一愣:“哈?”
“他们家二公子前几日摔断腿了。”
“……嗯?”
许问正经道:“明天可没人背你上轿子了。”
“哦。”许观尘亦是正经道,“那就请我的亲哥哥背我上轿子吧。”
许问看了他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许观尘揉揉眼睛:“萧启还有徐府的人都在院子外边守着,兄长进来,没有被他们看见吧?”
许问笑了一声:“我连城墙都出入自如,他们哪里看得见我?”
于是许观尘往床榻里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天不早了,睡吧。”
兄弟二人平躺在床榻上,算算年份,他二人该有十二年没见了。
一开始是有一些不自在与拘谨的,后来就——
“你把你的脚给我放下。”
“兄长压着我的头发了。”
许问没挪,许观尘也就没挪。
默了半晌,许问磨了磨后槽牙,问道:“你这……小、小混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了?祖宗们都知道么?”
其实许问不是想说这个的,他倒挺想问问他,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只是这话不用问,许问这些日子,自个儿也看见了,他过得苦。
许观尘轻声道:“祖宗牌位前我说过了,柴伯知道之后,拿家法把我抽……”
“抽哪儿了?”许问立即从榻上坐起来,扒拉他的衣袖,“哥给你看看,你一个主子,怎么就由着他抽你?那个萧贽吃素的?”
许观尘反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早就好了,不疼了。”
“噢。”许问顺势在他身边躺下,想了想,道,“算了,你爱做什么就去做吧,现在哥哥在呢。”
许观尘点点头,咕哝了一句“谢谢哥哥”。
许问笑了笑,又道:“我死的时候,你哭了没有?”
许问才躺下,说了这句话。
他死了的消息从雁北传回来的时候,许观尘哭得可厉害了,他能跪在灵前流一整天的眼泪不停歇。
结果他就这样轻轻巧巧地把话说出来,许观尘不高兴。就像被点着一般,掀开被子,猛地从榻上坐起来,随手抓起锦被,团吧团吧,摁在许问脸上。
许观尘轻声骂道:“你这……混账,爷爷给你点的长明灯都还亮着,你怎么对得起爷爷?”
许问憋着气,伸手拍拍他的手:“谋杀亲哥……”许问顺着他的手摸上去,又拍拍他的脸颊:“我的亲亲弟弟受苦了。”
许观尘把被子拿开,却认真地问他:“兄长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也没什么。”许问摆了摆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重新躺回榻上,“元策总拿战场上的俘虏炼武傀儡。你知道的,你哥哥我从小就是武学天才,资质超棒,就被他看上了。”
许问不大在乎地笑了笑,继续道:“西陵人炼武傀儡,两种法子,灌药和受刑双管齐下。我一开始喝药,也糊糊涂涂的。住在牢房里,清醒的时候就用手指往墙上刻字,把我们家里人的名字、我认得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还有从前祭祖,祖宗的名字也记得一些,全都写下来,一个也不敢忘记。”
“就喝了三年的药,三年都很糊涂,有的时候连字也不认得,更不要说认得写下来的名字了。之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元策那边的大夫说武傀儡已经炼成,元策就把我带在身边,戴着面具帮他办事。”
“于是就在暗地里帮他办事,帮他杀人啦,有的时候也做一些偷账本名册啦,下毒暗算之类的肮脏事情。”许问得意地笑道,“不过我帮他办事情,全都留了证据。来之前就交给他的兄长了,他这次回去,他的兄长下好了套等着他,只怕他要摔一个大跟头。”
“其实一开始也确实被炼成傀儡了,好一段时候都不是很记得事情,元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和他一起去雁北,看见对面城楼的屋顶上有一个小道士在打坐,我忽然就想——”
那个小道士就是许观尘,许观尘与元策在雁北交过两次手,如果许问被炼成武傀儡之后总跟着元策,自然能见到他。
许观尘问道:“想什么?”
许问磨牙,邪里邪气道:“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小子抢过来当弟弟。”
许观尘失笑:“哪里有这么想的?”
“就是有嘛。”许问理直气壮,“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命中就该有个弟弟。”
又过了一会儿,许问道:“我原本也想早点回来的,但是元策总拿我们被俘虏的士兵做武傀儡,西陵心腹大患未除,所以就……”
许问一抬手,把许观尘的肩紧紧扣住:“我也想在战场上风风光光地和你见面,萧启和元策欺负你的时候,也很想动手帮你,但是……”
许观尘也伸手扣住他的肩:“我知道的。”
“天不早了,你明早还成亲,睡吧。”
许问拍拍他的肩,又过了一阵子,耳边传来匀长的呼吸声,许问扭头看了他一眼,揉揉他的脑袋,轻声叹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
一觉好梦到天明,天光大亮,透过窗纸照进来,许观尘揉着眼睛坐起来。
礼服就挂在房里,他一转头就能看见。
外边的侍从隔着屏风,请他洗漱。
许观尘随手抓过一件外衫,遣散了人,挽起衣袖开始洗漱。
宫中送出来的礼服,就是从前珍和宫里许观尘看过的那一件,许观尘换上衣裳,独自一人在铜镜前坐下。
案上珠钗簪花,一样不缺。许观尘随手拿起一个,拧着眉头比划了半晌,一个也没戴上,只是似他寻常修道不束头发时,随手挽起头发。
反正盖上盖头,也没人看见他戴没戴金钗。
他把萧启给他的匕首收在衣袖里,以防不测。
又在镜子前呆坐了一会儿,后来听见外边传来声音,唤他出去,便随手提起盖头,刷的一下就盖在头上。
眼前覆了一片红,许观尘缓了缓神,站起身,摸到门边,推开门。
恐怕引起别人怀疑,许问便拿了一张□□戴着。他在外边候着,在许观尘面前半蹲下,许观尘趴在他的背上。
徐府的人不敢管他,离得远,许问便轻声道:“人是多一些,兄长背着你也能飞出去,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许观尘咬耳朵道:“不行,兄长你不能出尔反尔的。”
然后许问一言不发,跨过正门门槛,把他送到轿子上去,还把站在轿子旁边的飞扬和裴将军全部挤开,抱着手一动不动地站在轿子旁边。
那时候飞扬正专心往盖头下边凑,想看清楚许观尘的模样,忽然被许问挤开,气得直跺脚。
裴将军咳了两声,安抚飞扬:“你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飞扬哼了一声,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轿子,转身上马。
……
仪仗队伍很长,金陵城与栖梧山行宫又离得远,半日的脚程,清晨出发,要正午才到。
许观尘坐在轿子里,被颠得昏昏欲睡。刚要睡着的时候,外边人就告诉他,到了。
许观尘一激灵,拿起盖头重新盖上,拂了拂衣袖,端庄地坐在轿子里。
轿子直接被抬到了正殿外,这回飞扬抢了先,下马跑到轿子前,把许问挤开,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许观尘自然也认得他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表示没事。
飞扬捧着手,激动地快要哭了,要不是裴将军拦着他,他能直接冲上去抱着他观尘哥哥转圈。
正殿的台阶很长,前边有小太监牵引,许观尘一个人踩着织锦红毯走上去。
在正殿前站定,牵引的小太监退下去,许观尘悄悄瞥了一眼,看见萧贽还是坐木轮椅,应该是腿上的伤还没好。
萧贽将许观尘手里拉着的红绸一扯,也不去牵那绸子,直接握住他的手。
宣旨的是小成公公,客套话许观尘听得多了,封后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无非是夸他贤良。
只是小成公公近来似是感了风寒,说话咬字说不清楚,萧贽明面上娶的分明是姓“徐”的姑娘,他咬着音,似乎变成了“许”。
随后正殿门开,殿中香火缭绕,供奉的是皇家的祖宗牌位。
小太监将门槛卸下,萧贽一手推着轮椅,一手牵着他的手,把他带进去。
盖头挡着,许观尘没看见,那三列灵位,有一半儿是许家的。旁的人离得远,就更看不清楚了。
祭拜过祖先,行过大礼,萧贽仍旧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回了行宫里的煦春殿。
煦春殿里,许观尘坐在榻上,榻上铺满了花生和桂圆,他只觉得屁股疼。
未饮合衾酒,也未掀盖头,萧贽就把人都遣下去。
一时无话。
许观尘挪了挪,悄悄把花生和桂圆都拂开,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盖头也没掀,他心里还是犯嘀咕,也不知道萧贽知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是把他当做了那位徐二姑娘可怎么……
他只顾着把花生桂圆拂开,于是萧贽从木轮椅上站起来,顺手一推,就把他推倒在满床的花生桂圆上。
“是我!”许观尘有些慌了,反手推他,“是我,许观尘,我不是徐二姑娘!”
背上硌得难受,萧贽把他按在榻上,还用脚压着他乱蹬的脚。
许观尘反应过来,却道:“你的脚都好了,你坐什么轮椅!你这骗子!”
萧贽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掀开盖头,许观尘再有什么话,都被他堵回去了。
他双手捧着许观尘的脸,亲了他一口。
许观尘推了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当成徐二姑娘了?”
萧贽把他抱起来,拖到房中案前,案上两支红烛,摆着婚书与圣旨。
先把婚书打开给他看,还是原先那一封,然后把圣旨展开给他看。原来不是小成公公口误,上边的墨字,写的原本就不是“徐”字,而是“许”字。
萧贽揽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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