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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云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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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罪可免,活罪当受,断杖责一百,削官去职,降为伍卒,发往边驿……”
“杖责一百,降为伍卒么?”皇帝随手拈起一本折子,翻了两翻,又随手丢开,抬眼扫了一下半“蹲”着的姚中丞,再笑一下,慢慢从龙椅上立起身,慢慢从御座上踱下去,经过姚中丞身边时,皇帝轻声慢语道:“卿再想想。”
好么,这一想,一日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姚中丞的活罪可谓没日没夜,好好一个人给折腾得,眼都眍了!
不等皇帝再问,他就自动减了那“杖责一百”,以为这样就够可以的了,不想皇帝这回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该批折子批折子,该叫人叫人,文武们一进御书房大门就撞见姚中丞在门口“半蹲”,每天进进出出十好几大臣,脸上是好看的么?
姚中丞还要点儿脸,当天下午就变小惩为薄惩——降为百户,发往边驿。皇帝这回勉强称意了,挥挥手让他下去歇着,说什么“感卿之用心若此,废餐忘寝,昼夜不稍息,只为审断无差池,诚为国家之栋梁,社稷之庆幸。”
好听的听听也就完了,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经过这回,姚枢算是初尝皇帝手段,后边还有没有更狠更辣的,他不知道,也永远不想知道。总而言之,三堂会审时他规规矩矩地做了个“话傀儡”,依着皇帝给的“葫芦”把瓢画齐全,半点折扣不敢打。做“话傀儡”也就罢了,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几十残兵会审当天齐齐到场,一个不缺,齐活极了!门阀穷己之力,动用了所有能想见的办法,明的暗的,天上地下地找了十几天,毛都没捞着一根,原来底牌都在皇帝手里抠着呢!怕人不怕人?!这下想不做“墙头钉”都不成了!
隆佑九年初春,蔚州案清案。审断结果如下:何敬真降为百户,发往边驿。王光实罢官,降为伍卒,发往青州戍边。赵青彦已死,褫夺爵位,废为庶人。
王光实本该处斩,因将帅难得,留一条命戴罪立功。赵青彦已经死了,活罪受不起,死罪也只能罚在个“身后名”上了,判词一点面子不给,说他“身为监军,上不能审时度势,下不能抚绥军民,更有甚者,竟为冒功设伏滥杀无辜军民千余人,此行之恶,亘古罕有!”
赵相一心一意等着皇帝给他们赵家主持公道,不想等来的竟是这么个结果——杀人的不用抵命,一个小惩都不算的薄惩就过去了;被杀的死了都不安宁,背着“冒功设伏,滥杀无辜”的名声烂在地里,丢尽了祖宗十八代的脸面!
想也知道,门阀那边是要沸反盈天的,然而,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瞅瞅皇帝那副喝药给瓶、上吊给绳的绝情样儿,赵相一颗心仿佛挨了一瓢透心凉水,反心本就有,不过碍于这那,流于沉浮,一直没露出来,经了这次,他看出皇帝那颗少仁寡义的心,之黑之狠绝不在他之下,于是渐渐开始绸缪,索性反了自己坐上那把椅子岂不好?!再加上幕僚、亲族、其余大族的策动、点火,就差一阵东风了。
皇帝那头自然也知道这回捅的是个巨大的马蜂窝,不能善了,戒备是一定的。朝堂凶险,皇帝再渴再苦,也不能在这时把人留在身边,还是得送走,送到个不远不近的边驿,什么时候想了,想得非见一面不可了,一夜之间就能打个来回的。于是,师弟发往的这处边驿就选在了定县。
临行,皇帝不便亲自相送,另一位师兄就给放出来顶事儿了。薛师兄自从听闻师弟杀了人犯了事,被四千军伍押回都城,极有可能吃断头刀子,他就正经起来了,也不招猫递狗了,也不聚众冶游了,每日里早出晚归,吃了无数冷言语,贴了无数冷屁股,从自家人这儿托到了外家人那儿,就为一件事——把师弟从断头刀子下抢出来!然而这是件里外不讨好的麻烦事,别说别家,就是薛家自己也不敢上去惹一身“腥臊”。二世祖挣命一般打滚撒泼也闹不动他爹他叔他伯他舅的铁石心肠,眼泪倒是流了有一箩筐。总是不肯死心的,救不出人,进去看一眼总可以吧?哪知皇帝独食吃惯了,霸食劲头更是万中无一,任薛师兄如何在那儿傻使劲,就不让他进去见一面!起码不让马上见,能省一眼是一眼。省到案子了结,人也发落完毕,都要“十里相送”了,才别别扭扭派个人过去薛府递话,说师弟几时从留阳出发,几时行经驿路口,要送就去送吧!
薛师兄得了信,喜得抓耳挠腮,着急忙慌地备这备那,备的东西塞了满满一大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哪儿闲逛荡十天半月呢!
第二天早早在驿路口等人,等着等着薛师兄就被瞌睡虫擒住,毫不含蓄地当街打起了呼噜,差点没和师弟错过去。
师弟打马从薛师兄跟前过,师兄正梦到少时的师弟立在万丈深渊上练心法,飘飘忽忽,犹如一团轻絮,就这么从他眼前飘下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心惊肉跳之际,瞌睡也就醒了。他惺忪睡眼呆呆然四顾,正顾到一队人马从北向南来,先头已经过了,一急,放开喉咙嚎一声:何师弟!不见应答,更加上火,一连嚎了五六嗓子的“何敬真”,当中有人掉马回身望向他,“你是……薛师兄?”
从显仁八年一别至今,过去将近九载,茫茫经年,人事悠悠,少时的翠绿葱茏都留在了岁月里,再见彼此都添了沧桑。送别无多言,时限匆匆,多少细心思都来不及剖白,几句说老了的问候都来不及说完,分别就到了。
薛师兄站在驿路口的亭子里目送师弟远去,心中梗梗,良久无言。谁都没想到皇帝也远远地参与了这场送别。那天清晨朝雾浓重,天地间壅塞着一片灰,坚铁一般牢不可破,十步以外看不见任何物事,皇帝还是起了个大早,从御书房出来走到东城楼,一级一级攀上楼顶,立定,朝南望去。南面一样的大雾泼天,他就这么在晨雾里立着,立到师弟出城的时辰过去好久了,他才又一步步拾级而下,回到朝堂,料理那群被捅了窝的“马蜂”们。
☆、牛刀不能杀鸡!
朝堂凶险,出了朝堂也不见得十分太平。何敬真从留阳去往定县,行经之处,不少地方(尤其是近边之地)由于连年战祸人口外逃,几近凋敝。入了定县县境,进了兵营,出了名牌,领了职衔,这就算是安顿下来了。当天夜里一股残兵加山匪的杂合就打上门来,搞了场小袭击,定县武备废弛已久,兵们各个是把逃窜好手,只要来袭的在城防之外略略鼓噪,他们准保麻溜四散,找地方隐好行藏,待风头过了才敢露头。问缘由,问为何不战而逃,兵们的应答也十分直白:老子饭都吃不饱,还这么勤快上前送命,脑壳里装的是豆腐还是屎?!
不必说,又是一起因克扣粮饷导致的人祸。
现如今何敬真只是个不大说得上话的百户,受制于人,就是要查、要捉、要打、要杀,估计还轮不上他。定县虽说是“蚊子腿上的肉”,论不起分量,得了不多,失掉不少,但也是面镜子,照出整个周朝的许多隐忧。况且此地近边,本就不安定,放纵下去,年深日久难保不波及其余州县,何敬真写了一封书呈递给兵营的总管事(也就勉强算个千户),说了情况,道了因由,提了对策。管事的千户名叫张俊,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也是个由书生半途出家的“文”丘八,投笔从戎是情非得已,因读书挣不来粮饷,读下去只能饿死,索性报名参军,当了一名军中文书,说不上是时运还是霉运,打他任文书以来,定县兵营里的头头一个个死下去,死得没人当头了,就把他推上去坐了这把交椅,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倒擅长和稀泥,侠义心肠也有几分,奈何手中无钱粮腰杆不硬挺,一边是克扣钱粮的县衙,另一边是饥得嗷嗷叫的兵士,两头受夹板气。他见了何敬真的一封书,长叹一口气,把他叫了进来,苦笑着说了目前状况——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啥没啥,只能干瞪眼。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白:我倒是想有一番作为来着,钱呢?人呢?其他的不论,兵士们的粮饷得又着落吧?定县衙门挪去用了,吃光屙净,我朝哪讨去?派兵围县衙么?这么一群软脚虾,提溜出去估计也吓不住人家,闹大了倒成了聚众谋逆,何苦来哉?
所以说,还是难在了个“钱”字上。
何敬真说,这倒也不难,可以找人先借着。
张俊又苦笑,说的容易,这穷乡僻壤的,朝谁借去?谁愿意拿这么大一团肉包子去打狗?!
何敬真说这个不用发愁,都在我身上。
是没错。都在他身上。他自己就是一团肉包子,打出去,打出一堆钱回来。
说是这么说,可人家不信。
都在你身上?!张俊把他上上下下一扫——样貌倒是好样貌,衣装不行,一身半旧不新玄色外衫,靴子也磨得起了皮,束发的冠子都没有一顶,就这么拿根旧布条扎着,全身上下有值钱的没有?!
这新来的百户的底细张俊还是知道一点的,反正就是连穷亲戚都没有的一根孤拐子,真是好大海口!这样胡天胡地的虚吹虚唠,难不成还能把钱吹出来?!
张俊摇头叹气,当牛皮听听就算了。却不料这人吹牛有瘾,过了没两天又上门找他,正儿八经地和他说,银子大约后日能到,敢问大人要在何处点放?
吓!是真是假?!七八千银子呢,后日能到?!
张俊讪讪,顾及人家颜面,不好细问。不想后日一早,兵营内掌库房的小文书慌里慌张地敲开张俊房门,连说带比划,手舞足蹈地把库房内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一万多两银子“描”给他看。这么一描,他也坐不住了,跟在小文书屁股后头一阵疾跑,跑到库房门口,两人都板结了,不敢开门验看,怕是发梦,梦一醒那“长”出来的银子又自个儿缩回去了。小文书气喘、手抖,一串钥匙抖得“叮叮叮”,摆弄半天愣是找不着库房大门那把,急得张俊一手抢过,拨拨弄弄,寻出、开锁,用力把大门往左右两边一推——哗!银子!!整整四五列,都是银锭子!!
张千户跟穷了大半辈子,却在某天踩着了狗屎一夜暴富的穷酸似的,快手拈起一锭放进嘴里啃了一口——真的!足银!不灌铅、不贴铜!连银渣子都不掺!
小文书站在库房外头,鹅一般抻脖子呆立着,看张千户一排排地啃银锭子,啃得俩眼发绿,满脸潮红——腮帮子甩开来一口一个,啃了小半个时辰还啃不到一半,嘴酸死,只得停下。心里有数了——硬通货!都是真的!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衣装与家当可能不是一回事。面子与里子更是可以分开瞧。
就算是借来的,能一出手就是一万多两足银子,债主这腰也够粗的!欠债的这位背景估摸着也不一般,至少和债主的交情不一般!
点收了一万多足银,张千户容光焕发,亲自进到何敬真居停的那间小屋里道谢。千恩万谢,高帽子奉送了无数顶。两边都不惯这样奉承,越说越没得说。何敬真也看出来了,这位马屁常常拍在马腿上,这么熬油似的把“马屁”编成“高帽”,一定是有话不好说,不落忍的,就先开口问他:“张大人可是还有其他吩咐?”。张大人正致力于将马屁编成高帽,字斟句酌,千万小心,他这么一问,顿时忘了马屁编到了哪一节,开口瞪眼地望了一会儿手里捧着的一杯茶,再望一会儿正前方墙上挂着的一张弓,目光飘忽,支支吾吾道:“一万多银子……放完饷后还有不少节余,要不……咱们还是还回去吧,怕到时候还不起哩……怕是连利息都难凑……”
原来是担心这个。
“无妨,本钱不急,利钱属下已经付过了。”
吓!付、付过了?!一万多两的利,少说也要个百八十两的吧?!这就付过了?
“节余暂且存在库房内,将来要置办军械了,也不至于一下拿不出。”
“……”还置办军械?怎么看都是为长远计,可,他一个流水的百户,不定哪天就给调开了,想那么远,有用么?
“张大人,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讲嘛。”你都成了“衣食父母”了,讲两句话还能不让?
“县衙那头,是不是……”
张大人了悟,不用点破,知道他说的是县衙与驻军之间不能一直这么“事不成事”地摽着,现下粮饷都在人家手里扣着呢,自家的兵士饿“怂”了,拳头硬不过人家,那就得来软的,摆个宴请个人情,把大小鬼都请来,吃吃喝喝,许以小利,让他们讨点儿小便宜,“关口”就能好过些,等几时腰骨硬了,那时候再另说。宴请的盘费当然也先从这笔欠账中出。里子有了,面子上的事就该由头头出马,张俊一下收了人家一万多两的雪花银子,怪不好意思的,搜肠刮肚地再编出几顶高帽给何敬真戴上,这才终于起身告辞,回去张罗晚上宴请的事儿。
客人走了,何敬真从桌肚子里掏出一封写了一半的信,接笔续上。信是写给杨镇的,先是道谢,谢他在蔚州一案中为他上下活动,直言出证。而后道贺,贺他升任将军,调到蔚州战场做了西南总关防。最后是托付,两千袍泽的身后事要劳他多多经心,“抚幼赡老,乞望周全”。
一封书信能说的毕竟不多,其余意思只好放到言外去了。道谢只能浅浅的,与杨镇“粉身碎骨浑不怕,留下将帅种子再说话”的犯浑劲头并不相称。道贺也是淡淡的,他一早知道杨镇打了几场漂亮的翻身仗,与新任西南总监军薛凤九配合得不赖。二世祖虽然对用兵打仗不在行,但好歹也出自萧一山门下,没给师父长脸,但也不至于丢人丢到家外边去,不在行的地方他就闭嘴让人家说,放开了给人家做,出了事就一同担着。还有一件好处,二世祖做人不小气,世家出身,手敞惯了,杨镇朝他要钱要粮要军械,二话不说,一揸手,马上就漏出去了,漏多少心里没数。好在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刘中岩,积年的账房,出入多少、实数多少、尚欠多少、有无节余,一清二楚。不然,这俩,一个是只晓得操刀子砍人的丘八,一个是只晓得出不懂得入的少爷秧子,买三个铜板的小菜都能让人骗走七枚大钱的货色,仗打到一半钱就没了,哪里还有后来的几场大捷!
大捷之后,皇帝让杨镇自己提要求,想要什么就提,杨镇也不客气,马上提了一壶不开的——把我的将帅种子还给我!我还指着他给我打下刘建忠那老匹夫呢!皇帝的黑脸色透过圣旨颁到他跟前,他还浑不觉,打算再上一封奏折讨人,还是刘中岩读懂了圣旨上头一连串褒扬后边的威胁,劝他缓缓,别往风口浪尖上撞,省得带累你那将帅种子!
皇帝的圣旨里头还有另外一层谁也没读懂的意思——好不容易寻个由头把人从你手底下抠出来,还想要老子原样放回去?!滚!!
杨将军读不懂圣旨是正常的,皇帝玩心术是行家,一句话里头三四层意思,能读懂最外边那层就很不错了。所以说,还是普通书信好读,直白,要干什么要怎么干直说就完了。杨将军读完圣旨再去读何敬真那封言谢信,一开始只觉得无比通达畅快,读到最后,却又堵住了——原来道谢道贺都是表皮,“托付”才是真意,两千袍泽的身后事是沉甸甸的几十页纸,谁家里头境况如何,有多少家口亟待抚赡,一一列清道明。叫他说什么好呢?这人太“真”了。从古至今,有多少将官把手底伍卒的生死当回事?功成之后,脚下枯骨堆千叠万,有几人会去想这万千枯骨身后,那些嗷嗷待哺的幼儿、倚门悬望盼子归的孤老?有几人会为这些人的饥饱寒温生老病死忧心若此?自家性命尚且不知能否苟全,他这忧心是否有些多余?
杨将军花了一个半时辰把那厚厚的一叠“托付”读完,一个老粗,血流光了都不兴流泪的,硬是让这叠纸催下两行浊泪来。从此他立定主意——将帅种子不能这样埋没,不能叫人半途摧折,不能牛刀杀鸡,不能给扔到定县那鬼地方去生灭!他得和皇帝死磕,磕死也行,只要皇帝答应把人放回来!
然后杨将军就这么和皇帝“磕”上了,每回一有大小捷,绝对在奏报折子上一通“磕”——“臣叩请陛下圣恩”、“臣跪请陛下隆恩”、“臣顿首再拜,叩请陛下天恩”,圣恩隆恩天恩啥的都只和一个内容有关,就是把何敬真再调回他杨镇手下,哪怕平调也行,再不行降级调也好,总之这人是个天生的将帅材料,安天下定四方的一个大好人才,不能让他这样默默老死山林!磕头磕得多了,难免晕头转向,有几封折子写得十分跳脱,语句不甚通顺,读起来直眉瞪眼的,皇帝当场就给气笑了,御笔朱批,打了回去。杨将军其他要求准了,就这条,要么绝口不提,要么就是打马虎眼儿、绕圈圈,绕得杨将军七荤八素的。皇帝那头等着他识相点儿,从此闭嘴,谁知杨将军的狗脾气也很有几分狗的风骨,咬定不放松,一封接一封地往上递折子,估摸着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犟种!
☆、情债与钱债
杨将军与皇帝角劲角得热烈,何敬真那头倒是波澜不兴的,自上回借来一万多足银,放了薪饷,请了县衙一干大小鬼,人人待他都亲厚起来。兵们看他跟看一坨真金白银似的,抢着端茶递水清屋扫舍,一张张脸上的热乎劲头非常真实,伺候也相当卖力,绝对的指东往东,打西往西。县衙里的知县、县吏、皂役也都给面子,办点什么事快多了,不再像原先那般,针尖小事一拖拖半年。
张俊这老小子挺会偷闲,一句“向来书生不懂兵事,还请何百户多费心”,就溜出去了,大事小情全丢给何敬真料理。何敬真说他一个百户管着这么些事怕是僭越了。张俊说怕啥,州衙门的长官十年八年不来一趟,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再说了,兵们服你,你说一句顶我一万句。我是真的管怕了,一千来条人,逢到月末就找我讨粮饷,我又没你这手段,朝哪讨去?妙手空空,偷些儿过来?屁!一千多张黑洞洞的嘴,那是填得满的么!所以这事全得仰仗你,不论是武备还是钱粮,我就没有会的!这回你来了,正好,过段时日我向州衙门陈情,把这位子让给你!
人家都求到这个份上了,再推拒就是不给脸了,那就暂且接下,先把废弛多年的军纪整顿整顿。定县近边,守城防的兵见敌就撒丫子奔了,这可不成话!
何敬真把千来号兵集中到校场上,问一句:“想不想顿顿吃肉,月月有饷?”。“想!”一千多条喉咙喊成了一条,声势很壮,果然是吃饱喝足心气旺,从望风蹿的丧家犬到现下这副胆壮声粗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几两薄饷、几顿饱饭的距离。“既是想,那就拿出力气本事来,军营内不养怂人懒汉,养的是上得阵杀得敌,死战不屈的铁血兵士!自明日起,三更于校场集合,迟者逐出不用!”
这就是动真格的了。
第一天出操就没一个敢迟来的,头开的不错。一千多人,三更天出到校场练对打、练刺杀,定县衙门一班大小吏们烧心了。因定县县城太小,排布不开,县衙与校场离的很近,吏们住在县衙周边的宅子里,三更天正是好眠,睡梦里忽然□□来震天的“杀”声,能不惊得战战摇摇么?又不好让人家别练了。定县武备废弛已久,来几个小毛贼都要鸡飞狗跳好几天,不练不行,练嘛,这觉还睡不睡了?忍着吧!要不早点睡,天一擦黑就上床卧着!
忍了十天半月,这伙丘八还扯上号子了!什么“狗贼子偷我粮!杀杀杀杀杀杀!”,什么“狠心鬼夺我饷!杀杀杀杀杀杀!”。杀得一班怀了鬼胎的大小吏们吃不下睡不着。又过了十天半月,丘八们抽冷子搞了场突袭,打掉了饶山上盘踞多年的一伙山匪,拘了一百多人,杀了四个硬颈的,剩下的全部收编。放个屁都能崩着脚后跟的定县许久没砍过人头了,杀山匪头子那天,百姓们跟看大戏似的,一层层围拢来,围了个水泄不通,说说笑笑,人人都心大心宽。官们就不大行了,鬼头刀“刷”的一闪,他们就小抖一阵,鬼头刀一扬,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官们一颗心也跟着满地打滚。此时方才晓得那新来的百户不是个善茬。
知县遮遮掩掩的派了县丞到军营里和他打商量,光说些枝节,不碰主干,隔靴搔痒和稀泥。嘁!打太极谁不会!
当天夜里,新来的百户就让人把十几面战鼓推到校场上,再和杠房租些响器,天刚擦黑就开动,又吹又擂,还轮着班来,一千多人分成十批,每批擂半个时辰,擂到第二天日色过午,县丞又找来了,开口还不饶人,说他们这么又吹又擂的,惊扰了百姓,于法不当,于理不合,百姓们是不会答应的!
何百户好淡眉眼,回一句:不妨,已着人挨家挨户道叨扰去了,每户按人头配发耳塞子,一人一副,一天贴十枚大子儿扰民费,百姓们都积极“拥军”呢,又何来扰民一说。听听这口声,怪道人说财大腰身粗呢!手上有钱,花钱买太平,花钱买“拥军”,管得着么?我乐意!
县丞估计不能善了,歪歪倒倒回了县衙,找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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