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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_沉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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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太过顺从本心了。
  小贤还沉沉睡着,显然如此沉重的伤势还是消耗太过了。
  嘉斐蹑手蹑脚地爬起身,小心翼翼为甄贤掩好被角,理好自己的衣物发冠,又仔细擦脸漱口,才走出门。
  此处是入京之前的最后一处官驿,在往前不到半天路程,便是京畿。
  嘉斐按了按太阳穴,就去找嘉钰。
  有些事,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和嘉钰说一说。
  何况,嘉钰也还伤着。这些天他一心扑在小贤身上,丝毫也没顾上关心嘉钰的伤情。依着四郎那猫儿脾气,多半还正生他的气呢,少不得又得一阵好哄。
  他如是想着,踱到嘉钰下榻的厢房。
  留在门前的侍婢见着他,明显吃了一惊,忙福身行礼,就进去通报,不一时转出来,垂着眼细声道:“四殿下请王爷进去呢。”
  嘉钰身边伺候的仆婢全是靖王府的人。嘉斐平日里对府上的家人虽谈不上如何亲近却也从不薄待。王府上下皆感念王爷的好,真心把他当作主公侍奉。然而这丫头此时说话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也不知是嘉钰又在闹什么了。
  嘉斐心下微微一动,刚步入厢房便先打量着往里瞧了一眼。
  这一瞧,却见屋里不止嘉钰一个,还有玉青和童前两个也全在坐。


第46章 二十二、入狱(4)
  童前脸上的表情着实尴尬,见到嘉斐立刻站起身,垂头行礼退到一边去,一副犯了忌讳被抓现行的模样。
  玉青就没有这么老练,整个人都沉静在“王爷您可算是好了,吓死属下们了”的欢欣雀跃中,不但不退,反而迎上来,两只眼睛里全是热切。
  嘉钰仍歪在床上,衣袍都只随意披着,从开敞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乌黑长发也披散着,些许细碎发丝湿津津的粘在额角,眼角湿漉漉的。
  嘉钰和小贤这性子果然是南辕北辙。
  看小贤便是伤成这样,只要还能动弹,也要尽量把仪容收拾齐整。哪像嘉钰,一副落拓风流的散漫模样也无所谓,俨然一个病西子,就这么歪歪斜斜的。
  他这个弟弟天性如此,嘉斐也不当真以为有什么不好,只是每每“不羁”起来也不管有无外臣在场,多少有些一言难尽。朝中诸人,当面恭维两句,赞四皇子殿下“魏晋遗风”,背后便换了一张嘴脸念些“不遵礼节,有失皇家尊贵”的也不在少数。
  嘉斐起初罚过一个不慎在他面前漏了嘴的京畿武官。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法治。这么些年,嘉钰就不管不顾地粘着他,有些话,无论说不说出口,心里如是想的人,甚至还要往更龌龊了去想的人,都实在太多了。
  纵然童前和玉青是家臣,不会乱想乱说,总还是有些不妥。尤其是对着玉青这样年轻俊俏又无家室的军官,又不是在自家府里,万一被什么嘴碎的人看去了,少不了要污言秽语编排几句。
  嘉斐无意识地撇了玉青一眼。
  只这一眼,玉青便缩回去了。
  他虽然没什么城府,但触觉却还是敏锐的,立刻便察觉王爷又生气了,赶紧老老实实退到童前身边,乖乖一起站好。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事单独和四郎说。”嘉斐沉着嗓音下了令。
  “别呀,他俩又不是外人。”嘉钰立刻嘟起嘴,“再说我现在可不想跟二哥说话。”
  眼看四殿下这是偏要留他们两个下来气王爷的,童前哪里肯接这倒霉“差事”,忙拽着玉青应了王爷给的台阶跑了。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臂膀肱骨。不要趁机就欺负他们。”
  见自己麾下的得力将领都被四郎吓成这个样子,嘉斐也只能无奈苦笑。
  “谁叫二哥你满心里除了一个甄贤什么也装不下了,才给了我这种欺负忠良的机会咯。”嘉钰仍噘着嘴,不爽地扭脸“哼”了一声。
  “四郎。”嘉斐哭笑不得。
  在苏州时,他对嘉钰着实是有些心狠了。后来一路紧张,又遭遇倭寇,小贤还受了那样的重伤……多少疏忽了嘉钰的感受。也难怪嘉钰这回气性这么大。
  他实在是欠嘉钰一个道歉,原本就该多说几句好话。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若是当真没有,我也不来看你了。”嘉斐当即放软了声调。
  嘉钰靠在床头,撇撇嘴。
  不过是你的甄贤没大碍了,你才想起来要哄哄我罢了。
  但这一句话实在刻薄太过了,他到底没能说出口。
  二哥原本也最不喜欢他牙尖嘴利。他之前已招了二哥两回了,再来一回,可就说不好是什么结果了。
  嘉钰委屈地叹了口气。
  那个甄贤,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和胆气,其实他也该依言服了。
  他并不是偏想揪着甄贤不放。
  他实在没法放的,始终还是二哥。
  那杨思定不算是个冤死鬼,杀了也就杀了。但有什么必要非要在这时候送去司礼监不给陈世钦和织造局脸呢?便是父皇也不能随便做这样的事。二哥竟然要抢这个先。
  就算真要打织造局,也大可不必这么个打法。
  “二哥,鞑靼人你也打过了,可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甄贤和司礼监翻脸么?”嘉钰忍不住又叹一口气,忧愁地拧眉不舒。
  四郎果然还是要说这事。
  嘉斐靠在座椅上,暗自叹息。
  他当然知道嘉钰是如何想的。
  他还知道,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陈世钦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大权独揽,不可轻动。这么些年来,已不知有多少按捺不住急功冒进的刚直忠勇之臣为此遭了杀身之祸。父皇明面上不动声色,而只叫张思远暗查织造局,也正是为的这个。
  但他和那些大臣不一样。
  他是皇子,是亲王,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
  陈世钦此人,谁也杀不动,只有他来杀。
  莫说今日小贤为此受了伤。
  便是没有小贤,他也不能漠视不理。
  因为这天下,是他父皇的,而将来总有一天,是他的。
  “我不是为了小贤。”嘉斐不由自主沉敛了神色,“这等欺上压下私通敌寇侵占国库鱼肉百姓的事,难道就能放任吗?”
  不料嘉钰闻言却是一笑。
  “你撒谎。”
  他平静抬起眼,直直望住靖王殿下。
  “你才多少年岁?陈世钦已经多老了?不是为了甄贤,你急什么?”
  嘉斐眸光一震,竟是瞬间语塞。
  四郎说的是权术。
  他也知道,陈世钦已是个老者,而他尚在青年,意气风发。老贼总有死的一天,根本不需他费劲厮杀。
  但……
  他固然可以等,那些因宦官专权谋私而受苦甚至死去的子民还能等多久?因为阉党勾结外敌而残破的国门还能等多久?
  国事始终是不能与私事相比较的。
  “有些事情,不能这样算计。”
  嘉斐脸色一点点寒下来。
  倘若是小贤,就定不会劝他为了稳住自己的权位,默默忍视陈世钦所为。
  这样的念头一瞬在心底闪过。
  但他立刻看见嘉钰眼底泛起自嘲的笑。
  嘉钰撑着半身,白着脸,用那双漆黑明亮如夜幕点星的眼睛深深望着他,冷冷开口:
  “二哥你错了。你迟早还是会发现,你生在这个位置上,你的私事就是国事,而国事,就没有一件事不是算计。你总还是得回来找我。”


第47章 二十二、入狱(5)
  出了四殿下的房门,童前也没敢走,便就在外头站下来,垂手候着王爷。
  王爷来看四殿下,说明甄公子那边多半是没什么大碍了。
  然从王爷方才的表情来看,王爷的心情依然只坏不好。
  可能是因为离京城一日日近了,一旦到得京城,就不得不把甄公子送进诏狱去,王爷实在舍不得,故此心焦。
  也可能,是因为方才他们犯了王爷的忌讳。
  他和玉青原本不该擅自去拜谒四殿下。
  这位小郡王虽然与靖王殿下关系亲近,又长年住在靖王府上,但毕竟不是他们的主上。
  他们的主上,只有靖王嘉斐,也只能是靖王嘉斐。
  背主私谒这种事,搁在别家,或者说这私谒的对象不是四殿下,他和玉青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即便今日不受责罚,日后也再难受到重用。
  又及,四殿下是那样一个妙人儿。
  他童前是个皮糙肉厚的军汉,在京中又有妻小,也就罢了。玉青却是个俊俏的年轻后生,也没有家室,多多少少总有些不妥。王爷心里究竟什么想法可还不好说。
  王爷当时不言语,只叫他们先出来,是给他们留面子,更是给四殿下留面子。
  但王爷不言语,不代表他们就能仗着什么。
  一会儿王爷和四殿下谈完了出来,少不得要训示他们两句,懂事的,就该赶紧讨个巧卖个乖,使王爷消消气。
  可真要说错处,他们也委屈得很。
  日前王爷一怒杀了杨思定和卢世全安插的内鬼,还下令把这两具尸首直接送到司礼监去。这事他们想来想去,怎么也不敢从命。偏王爷又一直躬亲照料着甄公子,见不着面,也听不进人说话。他和玉青是实在没办法了。万不得已,只得去和四殿下商量。
  原本也是想速战速决,简单明了请个主意就是了。谁料四殿下偏偏不放他们走,给他俩留在屋里东扯西拉一留就是几个时辰。
  玉青一向心大,就浑然无觉坐在那儿天南海北有问有答得和四殿下聊上了,还逗得殿下一阵一阵笑。可怜童前想走也不能走,又不能说破,满手满身都是冷汗,正在心里求神拜佛盼着靖王殿下千万别来,偏盼什么什么不灵验,就给王爷上门抓个正着。
  四殿下多半是算着时日故意为之的,诚心拿他俩跟王爷撒气呢。
  王爷弟兄俩之间的事,做护卫的不该管也管不了,原本应该躲得远远的,结果这么稀里糊涂给搅进去,怎么能不冤枉。
  童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忍不住垂头叹一口气。
  一旁的玉青就没有这么重的心思,反而对王爷和四殿下在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好奇得很,站不住得满地溜达,没一会儿又跑到童前跟前,挠着下巴小声问:“童哥,你说王爷刚才为什么生气啊?”
  童前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崴在地上。
  “你……”
  你竟然活到这么大都还没被人弄死,简直是奇迹。
  这话他就说了一个字,到底咽回去了,实在不想太不给同僚留脸。何况玉青比他要年少得多了,其实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不然你等会儿自己问问王爷?”
  童前沉痛地捂住了脸。
  这哪能当真去问王爷呢?
  玉青便是再心大,也听得出童前在揶揄他,便也不问了,老老实实盘腿在童前身旁坐下等着,可才没等多久,又耐不住性子揪一旁土里的小花小草去了。
  两人便这么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靖王嘉斐才从屋里出来,叫了几个手巧熟悉的婢女进去服侍四殿下吃药休息。
  王爷人都来了,却不亲手喂四殿下吃药。而四殿下竟也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没有闹得天下大乱。这是十分罕见的。
  童前小心翼翼观望了一下嘉斐的脸色,见仍是一脸黑云笼罩,甚至比进屋那会儿还更黑了几分,一颗心简直苦得都要碎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才刚起了这个头,就被嘉斐摆手止住了。
  “别说了。你们这几日都辛苦得很我知道。嘉钰的那个脾气我也知道,不怪你们。你们也不要怨他。只是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授人以柄,被捏住大做文章。”
  简单三言两语,这事便算是揭过不提了。
  王爷竟然连半句都没有埋怨他们。哪像当年刚入锦衣卫时,不慎瞧错一个眼色,就得拎着水桶被上差骂得狗血喷头。
  一时怔忡,触景生情,童前忽然眼眶一热,差点涌出泪来,慌忙揉了两把眼睛,拱手拜道:“王爷教训得是,属下们记住了。”
  嘉斐点点头,轻托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他直起腰来,又问他:“让你们办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童前还正感动,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王爷指得是什么,待愣完了神,才想明白,顿时一颗刚扑腾上来的心又沉底了。
  王爷说的,自然是往司礼监送尸体那件事。
  听王爷这意思,是还得送。
  可这得怎么送才合适……?
  这位靖王殿下好起来是真好,可吓起人来也是不吓死不罢休啊。
  转瞬之间大起大落,童前一口气没接上,张嘴没发出声音。
  一旁的玉青却是憋太久了,但听王爷这么一问,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惊得张嘴就喊出来:“王爷,还……还是要往司礼监送啊?”


第48章 二十二、入狱(6)
  玉青向来心直口快,然而这话未免也太直白过头了。
  嘉斐脸色顿时愈发沉下来,连嗓音也带了寒意,“不然呢?有来无往,岂非失礼?你们以为我是气糊涂了让你们干蠢事去的么?”
  他说话时,还缓缓瞥了玉青一眼。
  那眼神莫名叫童前心尖一紧,慌忙上前一步,拱手伸头顶住这颗雷,低低应了一句:“属下们不敢。这便去把事情办妥了。”
  童前这个面子,靖王殿下自然还是看的。
  嘉斐闻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点了点头,才又对童前道:“把张思远请到甄公子那里去。我有事要和张公商议。”他说完又看了玉青一眼,伸出手,“给我吧。”
  “王爷?”玉青骤然一愣,竟没明白他的意思。
  “圣旨。”嘉斐不由无语长叹,“不给我你揣着干嘛使?还嫌不够麻烦?”
  玉青这才猛然忆起当时他从京城一直举到浙江的那册圣旨根本还未来得及传旨就被王爷盛怒之下堵回去了。
  王爷当时不让他传旨,是为了杀人。
  圣上是一定会要把一干相关人等全部提回京中慢慢审问的。如若他当时就宣读了圣上的旨意,那杨思定便杀不成了。
  王爷执意杀了杨思定,那一册圣旨没能传下去,便留在他手上了。之后王爷一心扑在甄贤身边躬亲照料,他怀里揣着一册圣旨,每天为了如何收拾“烂摊子”焦虑,竟把这大事给忘了,直到这会儿王爷给他点明才想起来。这圣旨确实不能砸在他手里。
  玉青顿时吓了一跳,浑身的冷汗全下来了,慌忙从怀里掏了那册圣旨出来恭恭敬敬递给嘉斐。
  他屏着一口气看嘉斐走远了,才后怕地摸了摸心口。
  童前在一旁同情地看着他。
  玉青苦着脸,一边擦汗一边问童前:“我是不是啥时候不小心惹王爷生气了……”
  “那你就长点心呗……”童前摸着下巴琢磨。
  其实仔细想想,王爷对玉青明显压不住“嫌弃”之意,是从这傻小子在岩灵古刹头一回见甄公子没管好眼睛开始的。人对人一旦有了什么不悦的想法,从前不太有所谓的小毛病也都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容忍起来。何况玉青本来就是个不大会讨巧的人。甚至,靖王殿下自己可能都没太意识到这一点。
  倒也不怪王爷小心眼,实在是玉青这小子太没眼力见。也就幸亏靖王殿下惜才,且知道玉青心思纯直……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只需一房良配美眷便可破了。反正像玉青这样容姿俊美身怀绝技又在王府中供职的年轻军官,京中愿意结此姻亲的好人家车载斗量。
  如此一番思虑,童前唇角溢出点点笑意,便捶了一下玉青肩膀,试探道:“不然我托人给你说个贤内助提点提点你?”
  不料玉青却还了童前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要。北有鞑靼,东有倭寇,内还有国贼,王爷大事未成,我没闲心娶媳妇儿。”
  他一边如是振振有词,一边还颇嫌弃地拍开童前。
  瞬间童都尉嘴边那一丝笑便僵住了。
  哎,好,了不起,玉大爷您不愧是少年英雄,“匈奴未破,何以家为”,有冠军侯遗风!我们这些娶了媳妇儿的都是闲的……总算知道您为啥这么有才有貌有业就是没媳妇儿了,全顺天府的媒人大概都已经被您气死了呗。您也别奇怪王爷为啥生您的气了。下次再伸脑袋帮您顶雷,我就是猪。


第49章 二十二、入狱(7)
  嘉斐再回到屋里时,甄贤仍睡着。
  小贤这次伤得极深,难免疲倦,恐怕得养许久才能养回来了。
  偏偏一旦进京,就要立刻入诏狱去。
  只想到这一点,嘉斐脸上的阴云立刻更沉了几分。
  虽说他在北镇抚司也还算薄有颜面,但诏狱毕竟不能与他的靖王府相比,条件始终要差太多了。只盼小贤这一次,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小贤这伤原本是可以不受的。
  倘若他再更果决强硬一些,在苏州便将卢世全那老阉党顶回去,又或者更敏锐一些,及早发现卢世全安插下的内鬼,小贤都不至于伤成这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变化之快,犹在梦中。
  只怪他太过自负却不够凶狠,才又食言让小贤受苦了。简直其罪难恕。
  但他是绝不能允许自己恍惚的人,更不能允许自己脆弱。
  他决意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
  嘉斐细细替甄贤整理好被角,轻着步子返回外间,靠在了椅子上。
  官驿里最好的上房,也不过是这样一间内外隔开的小屋罢了,好在算是清净。但终归不是静养的好地方。何况,还有对手。卢世全的人一定已经进京去司礼监告状了。再大胆一些,或许已经告上御状了。他们着实在这里耽搁得太久。
  嘉斐最知道小贤的脾性,不喜欢摆王公贵胄的架子巨细皆要人伺候。又及眼下这情形,他也不放心让别人来伺候。是以,唯独这间屋子里,他没有留仆婢随侍。
  他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安静喝了两口,听见屋外轻盈的脚步声。
  该是张思远已过来了。
  眼下这一局棋,是生是死,只怕全在此一人身上。
  只是靖王殿下从前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也有不得不依靠宦官的这一天。
  想当年,陈世钦一朝得志日渐势大终至为祸,难道不也是这么开得头么……
  嘉斐忽然心生不悦,下意识抬眼往门口扫去。
  然而张思远并没有立刻进门。
  此刻的张思远心中亦如静水深流暗藏汹涌。
  他早就认定靖王殿下会设法保下甄贤,却没想到王爷保是保了,只不过这路子叫人难以琢磨。
  王驾说出口的话便是离弦的箭,没有收回的道理。
  靖王嘉斐与司礼监,不,确切地说,是靖王嘉斐与陈世钦这一战已然再所难免。
  按理说,宦官是不与皇子斗的。
  宦官不同于朝官,生是宫中人,死是宫中鬼,头顶青天下,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皇帝陛下的儿子们,不是将来的皇帝,就是将来皇帝的兄弟,无论眼下或是将来,怎么算都开罪不起。
  但陈世钦不一样。靖王殿下也不一样。
  陈世钦经营一生,终于只手遮天权倾朝野,而今也已是个七旬老者了。要他放权,是万万不可能。一旦放权,这一生杀过的人做过的恶,便全都会像淤积的黑泥一样翻上来,足够将他淹一个不得好死。倘若想要寿终正寝,想留一条全尸,他陈世钦不但直到咽气的那一刻都得保证自己大权在握,便是身后接班之人也务必选中扶稳。
  偏偏靖王嘉斐是绝不可能容他如是的。
  今上膝下七子,一子早夭,一子废黜圈禁,一子体弱多病,余下四位皇子中,三皇子与六皇子都是平庸之人,虽无大恶,却也没半点长处,而七皇子又还天真年少,独独这位二皇子是个强悍之主。
  尤其,靖王殿下还是元皇后王氏与陛下唯一的嫡子。
  朝中宫中早有议论,言来日若靖王殿下继承大统,必不能容陈世钦弄权。杀陈世钦者,必是靖王嘉斐。
  这一点,陈世钦心中只怕也早有忌惮,是以多年以来处心积虑打压二殿下,先是倒了一心向着二殿下的甄氏一门,折了二殿下的肱骨,后又公然扶持郑后一党想要拥立长皇子为太子。只不过没意料郑皇后那个不成器的幼子竟一心想借势弄死他二哥,这才有了永福元年那一场惨案。
  朝野众说纷纭,许多人都一知半解只看结果,揣测是靖王嘉斐为报母仇算计郑后与两位兄弟。但身为宫中人,张思远比外人见得多一点,听得多一点,只觉得这一件事惨则惨已,但真正要怪,也只能怪五皇子太过狂妄不知进退,靖王嘉斐实在是已被逼至悬崖,你死我活,只能以杀止杀出剑自保。
  更有一桩闪烁其词讳莫如深的深宫传闻,说元皇后王氏之死,其实并非突发心疾,亦非后宫争斗,而是与陈世钦有关的。只因为王皇后厌恶宦官专权干政,屡次向皇帝进言请求贬谪陈世钦,激烈时甚至与皇帝大声争吵,令陈世钦十分不满。而王皇后出身士族高门,王氏世代公卿在朝中根基颇深,更令陈世钦忌惮担忧,既无理由迫使皇帝废后,便起了杀心,另立郑后,扶持党羽,清洗异己。
  自从王皇后薨逝,王氏旧人多遭到贬黜弹压,未被迫害致死的,也多远离了京城,被外放至偏远之地任些散职,若说其中没有陈世钦的“功劳”,张思远是绝不相信的。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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