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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_沉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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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世钦当然不会想靖王嘉斐在皇帝大行以后成为新帝。
  自永福三年,靖王嘉斐返京开府,这么些年来,与陈世钦之间一直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靖王深居简出,不问朝政,不结党羽,成天只在王府中读书习武,偶尔也赏珍玩饲骏马,韬光养晦,折服得彻底。而陈世钦便也只静静观望,不动作,不出手。
  但谁料想,靖王殿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北上出关痛击鞑靼的大手笔,紧接着又在苏州正面对上了织造局。
  如果说靖王北上守国门还只是露了锋芒,那么在苏州与卢世全的种种博弈,直至返京途中杀杨思定,已是实实在在地剑指司礼监了。
  虽说,即便靖王殿下不发难,陈世钦迟早也会下手。但倘若能小心应对,熬到王驾盛年继位,而陈世钦愈发垂老,那正是最稳妥的路子。张思远原本也以为靖王嘉斐是打算走这一条路的,怎么也没想过,靖王殿下会在这时候突然就向陈世钦宣战。
  其中的变数,大约便是甄贤。
  或许直到在霁园中时,靖王嘉斐都还是打算要“忍”的,否则他完全可以当时就毫不顾忌卢世全,甚至杀了卢世全,强行将人带走即可,完全不必假手与他张思远将甄贤送进诏狱献给皇帝。
  然而返京途中的倭寇突袭,队伍中的内鬼作祟,以及重点是甄贤的重伤,终于突破了靖王嘉斐“忍”的底线,再次将他逼到了悬崖边。
  靖王殿下震怒反击,是一定要死人的。上一回死的是庄闵郡王,这一回,先是杨思定,再往后,还不知道会是谁,会死多少。
  靖王嘉斐与陈世钦这一战,一旦开打,不死不休,就像山巅搏杀,无论哪一方都没有退路,每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只能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生。
  而作为宫中人,他张思远又站在怎样的位置上呢?他究竟该是东厂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又或者,只是皇帝陛下的人……?
  张思远少年入宫,生存至今,全靠得是低调稳妥从不轻易选边站队。不选,便不会选错,不选错,才可以活。但如今这情势,恐怕已由不得他继续躲下去了。否则靖王殿下便不会在这眼看就要入京畿的时候,叫他单独前来相谈。
  其实这几日以来,张思远心中一直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他觉得靖王殿下接下来只怕还要做一件更震惊朝野的大事。
  以命相搏,赢了,绝地复苏,输了,万劫不复。
  张思远觉得他不太看得懂这位靖王爷,但却也不得不为之感叹、敬佩,甚至畏惧。
  他更觉得,靖王嘉斐身上有一种气势,像极了当今皇帝,但远比皇帝陛下更锋利,更决绝。不怪朝中总有人说,靖王殿下是最像陛下的一位皇子。偏偏皇帝陛下一心宠溺幼子,却对这个“英明干练,肖似圣主”的儿子最为疏远,疏远得已然不像亲生父子。
  为什么呢?
  这种疏远,究竟是忌惮,还是保护……?
  圣心难测,猜错了,死无葬身之地。
  张思远站在门外,数度踟蹰,竟不知这一道门他究竟该不该进。
  一旦进了门,恐怕他也就再没有退路了。
  他知道靖王嘉斐正在屋里等着他,等着他想清楚。
  靖王殿下是不会催促他的,这道门只能由他自己主动走进去,且必须由他主动走进去。
  因为靖王嘉斐绝不会亲手造出第二个陈世钦。
  张思远出神地盯着足尖前那一道门槛。
  奇异的是,此刻心中浮现的,既不是利弊权衡,亦不是功过较量,反而是另一个人,另一幅画面。
  他赫然想起在那马车里甄贤被一把长剑洞穿了身体牢牢钉住的模样。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张思远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宁为一人而死的情义究竟是什么。他虽然为皇帝陛下效命,也曾立誓忠诚,但却从未有过可以心甘情愿为皇帝而死的感觉。
  为什么甄贤可以为靖王嘉斐去死呢?
  又或者说,他其实也并不是为了靖王,而是为了什么别的,更高,更远,更宏大的存在。
  可那又是什么呢?
  海清河晏,盛世民安?
  那未免太虚无空洞了。
  张思远忽然觉得心底有种呼之欲出的冲动,十分模糊,难以言表,但却是滚烫的,烫得他不由自主轻颤,甚至想要大声疾呼呐喊,狂奔万里。
  心里仿佛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腿却已先迈出去了。
  张思远一条腿跨进门去,怔了一瞬,才把另一条腿也跟进来,就站在门口抱拳躬身向坐在上首喝茶的嘉斐行了个礼,沉沉问了一声:“王爷,唤小人来所为何事?”
  “为入京以后的事。”嘉斐将茶杯往案上一放,示意张思远入座,“按着规矩,锦衣卫押解钦犯是要戴枷锁镣铐的。我知道这一路,张公是看了小王的薄面,这个情,小王领会得。只不过甄贤眼下重伤在身,又是为护我受得伤,我实在于心不忍,想再和张公讨个人情,入了京畿以后,能不能也不要给他戴枷锁镣铐?”
  他故意把甄贤受伤说成护驾有功。张思远闻言沉思良久,迟疑开口:“要说规矩,入了京人犯还不戴上枷锁镣铐,被人瞧见了是一定会遭非议的。但甄公子如今这情形,即便想给他上锁铐,只怕也难得很。我既然为圣上把人解送还京,总得让他活着入诏狱才行。酌情便宜,这锁铐就不上也罢了。”
  嘉斐略点点头,静了一瞬,又问:“那能不能还让他坐我的车驾,由我亲自送他入诏狱?”
  这一问,张思远不由愣了一瞬,“王爷莫不是信不过小人?”
  “自然不是。”嘉斐神色不改,看着张思远,“只是入京之后关卡盘查频繁,甄贤伤重,我不想他受太多打扰,坐我的车,可以省了许多麻烦。”
  张思远眼神闪烁,又是数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那王爷送甄公子入诏狱后……自己还打算出来吗?”
  张思远果然是极敏锐的人。
  嘉斐微微一笑,并不立刻作答,只反问:“张公以为如何?”
  “小人不敢妄言。”张思远不由苦笑,“但王公九卿,京官郡守,哪个不是闻诏狱色变,唯恐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王爷怎么偏要自己一头撞进去?”
  嘉斐眸光明灭,却是一脸沉静,“我擅自出关引战在先,私涉织造局公务在后,还当众强杀了司礼监的人,想必已给父皇添了不小的麻烦,不如先自己进去,省得父皇为难。”
  想当年,他也是自请入狱,才躲过一场杀身之祸。
  但同样的手段,在父皇面前使两次,必会适得其反,激怒父皇。倘若他当真指望父皇开恩,那他恐怕当真这辈子都再也别想出来了。
  他的父皇,首先不是他的父亲,是没有半点温情可言的。
  这一点,他清楚明白,张思远也清楚明白。
  嘉斐暗自唏嘘,果然听见张思远问他。
  “倘若圣上这回不领这情呢?北镇抚司诏狱不比大理寺,殿下可是当真想好了?”
  那语声里满是困惑,更多是震惊。
  嘉斐微微侧脸,向里屋望了一眼,略阖目,把叹息无声咽下。
  “我想好了。我陪甄贤一起进去,他几时能出来,我便几时出来。”


第50章 二十二、入狱(8)
  一旦他也进了诏狱,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朝臣恐怕会立刻分化两派,拥戴他的必要奔走呼告,设法“救”他出来,而厌恶他的怕是恨不得他烂在这诏狱里。互相争斗起来,难免损伤。
  但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担心的。这是父皇的事。是父皇这些年来放任阉党的结果。即便他小心翼翼不去提前挑了这脓疮,迟早也还是一地狼藉。
  他唯一担心的是嘉钰。
  嘉钰是极聪明的,一定明白他的心思。但四郎毕竟也还是个身体孱弱将熟未熟的半大孩子,这么多年来又一心一意地跟在他身边,从未有一日经营自己的“势力”。四郎执意如此,是在防着生母和外家。只有四郎全然处于他靖王嘉斐的庇护之下,无法切割,这些人才会息心,才会明白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
  嘉斐从未想过将嘉钰当作人质,但在事实上,在无数朝臣眼中,甚至在他的养母万贵妃眼中,他恐怕早已在这样做了。而如今一旦他入狱离开,不能尽快归位,四郎便会立刻失去遮蔽,成为群鲨撕咬的猎物,要么死,要么沦为傀儡,任他再如何巧智,恐怕都难以逃脱。
  可嘉钰那样的性子,如何能忍受为他人所摆布?又何况嘉钰的身子着实是再受不得风波了……
  这一次筹谋,他实在不能先让嘉钰知道,却又忧心瞒得太严实会让嘉钰受太多惊吓。
  嘉斐左右为难,终只能拧眉叹息。
  张思远走了以后,他便返回里屋,坐在甄贤床边静静看着。
  小贤还睡得很沉,想来是因为伤势和汤药的缘故。
  这情景一恍惚竟让嘉斐有种昨日重现的伤怀,宛如又回到了少年时,他和小贤并头缩在一个被窝里,脚压着脚,手贴着手,彼此用体温取暖。那时候小贤每每睡得沉了总会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于是他反而睡不着了,只能浑身僵硬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一遍一遍描画那如画眉眼,按捺不住心猿意马。
  嘉斐轻手轻脚除去鞋袜外袍,上床掀开被褥,小心翼翼将甄贤整个搂进怀里,唯恐压到他伤口。
  如今的小贤早不是当年柔若无骨的那一小团了,纵然是瘦削修长的士子,也有一把轮廓分明的硬骨头。
  只是未免也太瘦了点。也不知这些年究竟都遭了什么罪,好容易回来了,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又伤成这样……
  嘉斐心疼地抚过甄贤紧蹙的眉心和单薄的肩膀,忍不住在他前额浅啄亲吻。
  甄贤的额角沾染着一层薄汗,嘉斐仔仔细细擦拭了,又拢了拢那些散碎发丝。他便这么抱着甄贤不知又静静躺了多久,直到窗外已不剩多少天光漏入屋中。
  眼看是要彻底黑下来了。
  他犹豫着是否该去掌灯,又不舍撒手。怀中的人却终于发出细微的声响醒转过来。
  昏暗中四目相顾,一时忘情,嘉斐甚至来不及遮掩起眼底暗涌的思绪。
  他见小贤半仰着脸,望住他静了片刻,便轻声叹息:“……殿下是有事为难么?”
  太藏不住了。哪有让病人替自己担心的道理。
  嘉斐暗自唏嘘,只将甄贤又往怀里搂得愈发紧,低声哄道。
  “小贤,你只管信我就好,别的……你什么都不要管。”
  但如此敷衍的宽慰自然是哄不住甄贤的。
  自打睁眼看见嘉斐脸上的表情时,甄贤就知道殿下是有什么打算瞒着他了。
  只是他却也不能多问多说什么。
  既然殿下已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此事多半与他接下来入诏狱有关。
  当初他为了不给殿下留阻拦的余地,一意孤身撞进去,而今无论殿下还他点什么,他也只能受着便是了。
  只希望这一回,不要闹得太大才好……
  他们又在驿站歇了两日,才启程继续还京。
  嘉斐执意将他留在自己的车驾里。
  京畿重地沿途关卡不断。一路上,甄贤还在疑虑,如此张扬是否多有不妥。待到靖王殿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直跟到了诏狱里头,优哉游哉在他身旁一坐,丝毫也没有出去的意思,他才遽然怔住了,瞬间,五雷轰顶。


第51章 二十三、绝地一击(1)
  “诏狱”乃是关押皇帝亲自下诏过问的“嫌犯”之地,历来入狱者不乏京中要臣或封疆大吏,甚至皇亲国戚,也进去过几位,要说条件,其实不差,乍一看也是两进的四方宅院,比寻常人家要好太多了。
  诏狱之所以令公卿要员无不谈之色变,并非因为其中多么破败昏暗,或酷刑审讯,而是因为无望。
  揣摩不透圣意,不知道自己有罪无罪,所犯为何,也不知道究竟几时才能出去,是官复原职,还是贬谪流徙……比起死,更可怕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
  这种感觉,大约与当年殿下被关在永和宫中时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甄贤半靠在软塌上,按着伤处,看着坐在一旁翻书喝茶的靖王嘉斐,几次想说点什么,只一开口,就喘不上气得两眼发黑,只好郁郁抱着暖炉低了头。
  大约是气急了。
  他也知道靖王殿下是个不发作则已,一发作便要惊天动地的主,但这一回未免太事不惊人死不休了。他原以为北上关外那一出大戏,已是极致,却怎么也没料想,这戏还能一路唱回京城,直接唱进了诏狱里。
  靖王殿下是就这么甩手钻进诏狱来不肯出去了,余下的人和事怎么办?
  刚送去司礼监的两具尸首怎么办?
  刚还朝的七殿下和以联姻之名而来的苏哥八剌怎么办?亏这“姻缘”还是王爷他亲自说和的。
  还病着的四殿下怎么办?
  王府上下数十口人怎么办?
  江南制造局的重重公案又怎么办?
  跳崖的萧蘅芜,枉死受难的浙江百姓怎么办?
  万事都还指着靖王殿下主持大局,偏偏王爷一心要来北镇抚司坐牢。
  若是皇帝一怒,就扔他们在这诏狱里十年八载的,正经事难道就全不管了?
  都说下过诏狱的不是奸臣便可作名臣,他甄贤何德何能,不但入了诏狱,还能得一位王爷天天一日三餐陪着吃牢饭……
  只这么想想,甄贤顿时又一阵揪心气短,连呼吸声都不由重了。
  他这是在生闷气,一旁靖王嘉斐哪有不知道的,却又怕一旦开了话头便会被他抓住说教,于是一边佯装翻书,一边故作轻松地开口。
  “当年你在宫中陪着我,如今我在这里陪着你,这是应当应份的。便是父皇也没什么话可说。反正任他老人家爱关多久就关多久便是。你不好好养着伤,急什么。”
  但就是这么说说,也还是把甄贤那一口吐不出的淤血彻底给怄得要炸了。
  “你还知道我急——”
  他刚一开口,嘉斐赶紧把手里那根本没在看的书扔了。
  “我知道,我知道,气大伤身啊。”
  他凑到他身边来,双手把他按在软塌上不许他起身,一边满脸赔笑地哄着,一边又放软了嗓音哀道:“你伤得这么重,我怎么放心你进来这鬼地方……你扔我一个在外头,我也没有心思好好办正事,还不如进来陪你,好歹能得些许安心。改日父皇要召见了,咱俩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到那时候再细细和父皇说来,请父皇做主也不迟——”
  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哪里还有个王爷的模样,分明就是撒泼耍赖的刁民!
  甄贤一边听着,脸上黑一阵红一阵,愈发气顺不过来了,才想说他两句,又被激得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难免扯到伤口。
  嘉斐见状一下子慌了,连忙一把将他整个抱进怀里紧紧搂住,不许他再乱动,一边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
  “你别恼我了。我杀了司礼监的人,你就当我是来这儿躲两天还不行吗。”
  这语声里也见了讨饶的意思。
  甄贤只是起急,也不是当真生他的气,那还能硬得下心肠让他哀求自己,终于只能叹了口气,低声嗔怨:“你这样不保重自己,再多的人替你着想也是白想的。你又不是寻常人,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他原本就有伤在身,精神不大好,说了这么几句话便累了,靠在嘉斐怀里,说着说着又半闭上眼。
  嘉斐连声称是,又扯了几句什么“只要能这么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就算关一辈子也不打紧”、“你把自己气坏了我可怎么办”之类的胡话,就哄着甄贤先休息。气得甄贤脸红脖子粗,险些又要跟他翻脸。
  诏狱里头说不得悄悄话,门外头是一定有人听着的。
  嘉斐下意识扫眼往门口方向一瞥,瞧见映在白纱上的两个半圆头顶。
  房门外头,是宫里派来伺候药食的一个常侍和两个小侍人,一个手里捧着药盅,另一个捧着蜜水,还有一个正弯腰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门上。
  毕竟进来的是皇子。宫里自然要派人来伺候。但这一趟差事,司礼监是有交代的。办得好了,陈公公必定有赏,办得不好怕是要倒霉。
  那常侍一心想要在陈世钦跟前讨个巧,指望从此飞黄腾达,拼了命得想从靖王殿下口中听见些可以上报的东西来,不料听了半天,腰都趴得酸了,也没听出个什么明白,只觉得一多半都是私房调笑的情话,反而听得自己闹个大红脸,只好站直了身子不敢继续听了。
  他们三个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北镇抚司的上差领着今日问诊的御医过来,才一起进门。
  宫里来的这位御医姓李,原本也不想来接这烫手山芋,实在推不过才硬着头皮来的,打从进门起一直战战兢兢的。
  嘉斐坐在一边,盯着他给甄贤诊脉看伤罢了,忽而轻笑了一声,略略眯起眼,“我还想跟李御医要点药。”
  李御医肩头一颤,低着头慌忙问他:“殿下有何不适?”
  “不是我,也是给他用的。”嘉斐唇角噙着笑,眸光闪动,“他伤了这一阵子,恐怕多有不适应,你给我拿点药来,能够让他舒服一点。”
  话音未落,甄贤已猛地一阵咳嗽,大约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动作牵扯到伤处,痛得他只能一边按着伤口一边拿眼去瞪嘉斐,连脖子根都已彻底红透了。
  “你看你。李御医是大夫,有什么好羞的。”嘉斐迎上去,当众就搂住甄贤,一下一下给他轻拍后背。
  甄贤明显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可心里又实在觉得没眼看没脸听,干脆一咬牙,闭眼侧脸,且顺着他算了。
  那李御医瞧着这光景,着实想了一下才猜出来靖王殿下说的是什么,顿时满脸尴尬,不住抬手去抹额前的汗,喏喏应声:“咳……微臣这就去准备。只不过……这位公子这伤还没有大好,还是不宜……不宜太过操劳——”
  “我有分寸,你只管拿来吧。”嘉斐眉眼带笑,侧目扫了那三个候在一旁的小内侍一眼,便指着那个赭衣常侍道:“不用亲自送过来,交给这个——你姓什么啊?”
  那常侍见靖王殿下突然指明了唤他,忙上前应话:“回王爷的话,奴婢赵五。”
  “哦,姓赵啊。”嘉斐仍是漫不经心地笑,一双眼亮得非凡,“我还以为你姓陈呢。”
  他话说得十分和善,又一直满脸笑容。
  那常侍一时摸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得了赏识,真是王爷想要他帮忙当这拿药的差使,顿时心头一喜,跪在地上就道:“谢王爷赐姓,从今儿起奴婢就姓陈了!”
  这姓改得却快。
  嘉斐看着他,静了片刻,摸了摸下巴。
  “别呀,这个小王说了哪儿算。得看陈督主让不让吧。不然你先问问陈世钦呢?”
  他特意把陈世钦那个“督主”的诨名说得特别重。
  急转直下,赵常侍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腿软地瘫在地上,一边自扇耳光一边哭喊“奴婢该死,王爷恕罪”。
  嘉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任他如何嚎哭也毫不动容,只厌烦地一摆手把人往外撵。
  “问去罢。反正你不问,陈公公也得问你,你不还是得说吗?就算你不想说,那俩小的也得说啊。”
  从前下诏狱的朝官贵人,哪一个不是苦着脸小心翼翼,偏到了靖王殿下这里,这诏狱已俨然都快成靖王府了。
  倒霉摊上这苦差事的李御医哪亲眼见过这笑着杀人不见血的场面,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心里不由仔细琢磨着,方才王爷跟他要的那药……到底还用不用送了?


第52章 二十三、绝地一击(2)
  当天夜里,赵常侍便死了。
  陈世钦知道了这件“改姓陈”的蠢事,大怒把他扔出去打了一百个大板子,打到一半人就已经断气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陈世钦便亲自来了北镇抚司,身后领四个内侍,抬着一具已经打烂的尸体。
  再次见到陈世钦其人,甄贤骤然心下一痛。
  就像是一根早已深埋的刺被触动了,涌出新鲜的血。
  他其实对这个老宦官已不太有印象了。
  当年祖父和父亲还在时是绝不与这人往来的。他还曾依稀记得有一年元春,陈世钦来甄府拜访,被祖父拒之门外。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雪,他偷偷从门缝往外张望,看见一个人浑身被白雪覆盖,已然像个雪人。
  甄贤微妙地觉得,他很难把当年那一点微博的印象与眼前这个苍老却孤高的银发宦官联系在一处。
  他看见陈世钦昂着头走到靖王殿下面前,但不行礼。
  “这不知事的狗奴婢咱家已经罚过了,还请殿下息怒。”
  小内侍们将赵常侍的尸体摆在地上,掀开罩布。
  那尸身几乎已被打烂了,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
  甄贤忽然一阵作呕,忍不住掩住口鼻别开了视线,不肯再看。
  嘉斐露出个嫌弃的冷笑,让那几个小内侍立刻把尸体抬出去,转脸向陈世钦叹道:“陈公公这是何必呢。我不过是一时气性上来了,吓唬吓唬他罢了。我虽然没什么大讲究,但‘扒墙根’这种事儿,是人都得有点脾气吧。何况我屋里也不是我一个。”
  陈世钦一脸谦恭,躬身应道:“王爷说得对。是老奴失察。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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