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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杂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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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兄长留给我的遗物……”福禄王踱步到窗口,伸出了手,几片薄薄的雪花飘到了他的指尖,“今年金匮城也下雪了啊。”
    “王爷,窗口冷,莫要冻坏身子……”傅清寒放柔了声音,拿起太师椅上搭着的披风,披在了福禄王肩头,又替他关好窗子。
    从窗户留下的一道缝隙,傅清寒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沈晏周?他心中一惊,如此天气,他跑到街上来做什么?
    福禄王握住了傅清寒的手,眼角微红,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疲倦的叹了口气。
    “清寒,抱住我……”
    “是,王爷。”傅清寒伸出双手拥住了福禄王,眼角的余光却不断瞥向窗外。
    “清寒,你替我去沈家绸缎庄挑一块好料子,登基那天,我要换上新衣。”福禄王抬起了头,恢复了几分精神。
    “王爷……不做件龙袍么?”傅清寒低声问。
    福禄王笑了,“不必,你挑一件素白干净的料子,送到王府来吧。”
    傅清寒认识福禄王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有些时候,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他觉得福禄王和沈晏周确实很像,在纸醉金迷欲望横流的媚俗背后,刻着一道锥心刺骨永远无法排遣的绝望和孤独。
    送福禄王上了轿子,傅清寒就替他去了绸缎庄。
    连续两年的初冬,金匮城都下了雪。他管酒楼借了把油纸伞,逆着街上匆匆回家的人流,往绸缎庄赶去。自家的铺子,掌柜的立马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大东家,您来啦!有什么吩咐?”掌柜的一边招呼,一边喊小伙计去倒茶。
    “不必麻烦,我来看看料子。”傅清寒道。
    “大东家想找什么样的料子?”掌柜的殷勤地跟在他身后。
    傅清寒随手翻找,转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符合福禄王要求的绸缎。他接过茶杯啜饮一口,抬眼间却看见柜子上单独摆着的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素净的轻容纱。
    轻容纱不似一般缂丝那般华丽,却举止若轻,宛如烟雾。傅清寒拿起来,对掌柜的道:“就这件吧,你替我包起来送到福禄王府。”
    没想到掌柜的却一脸为难,“大东家,这件已经被人预定了……实在不巧,这条白色轻容纱是最后一件,若是紫的绿的,要多少都是有的……”
    傅清寒没料到掌柜的居然会拒绝,又说道:“这是福禄王要的,你去和订的人说,让他多等几日,你再从别的铺子调来就是。”
    掌柜的却依旧没有点头,反而愈发为难起来。
    “怎么,这客人是个不好相与的吗?”傅清寒问。
    掌柜的垮着肩膀,朝傅清寒拜了拜,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这位岂止不好相与……”
    “什么人?”傅清寒蹙起眉。自从沈家和福禄王府攀上关系,金匮城还没有谁敢不卖沈家的面子。
    “他本是不让说的……只是……也没办法了,”掌柜的踟蹰半天才道,“……订这料子的正是大少爷。”
    …
    傅清寒回到沈府时,细细的初雪从深蓝色的夜空飘落。沿廊上挂着几盏橘色的灯笼,沈晏周腿上盖了件长袍,半躺在檐下的竹椅上。
    傅清寒走过去,伫立在他身旁,“吃过晚饭了吗?”
    沈晏周睁开眼,摇了摇头,“不吃。”
    傅清寒叹了口气,“……你躺在这里多冷。”
    “等你呢,我想三弟了。”
    “一起进屋去吧。”傅清寒伸出手,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沈晏周没有回答,却偏过头,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梅树,“来年春天,梅花就开了,真想再看看啊。”
    “明年……再看就是了。”傅清寒劝道。
    “三弟,折一截梅枝给我。”
    光秃秃的树枝又有什么看头,傅清寒却没有多问,只是依言走了过去。沈晏周看着他伫立在梅树下,举起手折下一截梅枝。他眉眼清正,丰姿隽秀,纷飞的雪花中,夺人神魄。
    “给。”傅清寒把干枯的梅枝递了过去。
    沈晏周宝贝似的捧在心口,展颜一笑。
    “你今天去城里的丝绸铺子了?”傅清寒问。
    “嗯,买块料子做新衣服。”沈晏周把玩着梅枝。
    “做什么衣服还要亲自跑一趟,告诉我不就行了,”傅清寒道,“那料子颜色也太素了,不如我给你挑件喜庆点的。”
    “三弟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沈晏周放下梅枝,抬起眼瞥着他。
    傅清寒看他眼神,发现事情果然没法糊弄过去,“你到底有多少眼线,又跟踪我了?”
    沈晏周不说话,伸出手去接飘散的雪花。
    “王爷让我帮他挑选衣料,我确实没料到那块是你要的。你若是不愿意多等,我给王爷另挑一件就是了,”傅清寒没心思和沈晏周计较跟不跟踪的事情,替他拉了拉衣服,放柔了声音,“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动怒。”
    “确实是等不及了,我换一块布料好了,”沈晏周懒懒道,“你替我挑一件大红色的。”
    “不要赌气啊,你什么时候穿过红色。”傅清寒无奈道。
    “不,我就要红色的,你去挑吧。”沈晏周长的眼梢微眯起来,嘴角衔着一抹似讥似诮的淡淡笑意。
    刻薄又冷淡的沈晏周才是傅清寒最为熟悉的,他静静坐在雪夜中,美丽又孤独。傅清寒感到一种极深的悲戚,仿佛一切都如一场梦,一旦苏醒过来,他又能回到那个梅花飘香的小院,钻进懒洋洋微笑着的,无所不能的哥哥的怀抱。
    
    第十九章
    
    “暗行御史大人已经确认,下月初九,福禄王要从金匮起兵。”沈靖川将密函在蜡烛上焚烧成灰,“贼王一心以为陛下会派常州都指挥使阮翎然平乱,派了重兵提防,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不过是暗行御史大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台州的暗中部署的大军才是真正的杀招。”
    “先皇驾崩时朝廷里那些藏在深处的乱臣贼子这回都露出了马脚,借着贼王谋逆的契机,正好将其一网打尽。陛下这步棋下得深……他不过刚刚及冠而已,”严问山道,“靖川,金匮城恐怕要乱起来了,你大哥的身体状况经不起折腾,你有什么打算?”
    “我正要和大哥去说,劝他去姑苏乡下的老表舅家避一避,”沈靖川叹道,“只是他未必肯去……”
    …
    沈靖川走进后院,见青石砖都吃透了雪水,格外清冷。这后院小屋本是当年傅清寒住的地方,他那时无依无靠,住的地方也最偏僻冷清。傅清寒离家出走之后,沈晏周就搬了进来,即使下人们都说地方阴冷不利于他养病,他也不肯听。
    庭中那株红梅光秃秃的虬枝伸向天空,孤零零地矗立着。这是傅清寒十岁那年沈晏周亲手栽下的。一般庭院正中是不会种大树的,因为院中有木是个“困”字,当地风俗认为不吉利,所以种的时候沈靖川记得他爹还念叨了沈晏周很久。现在想想,沈晏周之所以在傅清寒住的院子里种树,或许正是出于一种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心理吧。只不过事到如今,被困住的反而是他自己。
    走进小屋时,沈晏周正半靠着昏昏欲睡,垂着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梳子。
    “哥。”沈靖川唤了他一声,他睫毛抖动,睁开眼睛。
    “梳头梳一半就睡着了,三弟不是给你找了个小丫头伺候么?”沈靖川靠在他身边坐下。
    “我想一个人待着,就打发她去绸缎庄取东西。”沈晏周说。
    “我来给你梳吧。”沈靖川拿过他手里的梳子,轻轻动手打理着他的一头夹杂了不少白发的青丝。
    “大哥,这城里总归是嘈杂,你这病又咳喘的厉害,不如去老表舅住几天。姑苏那边风景好,你也散散心。”沈靖川试着询问。
    “……阿靖,我想在自己家里。”沈晏周放松了身体,靠在他的怀里。
    “这金匮城终究是不安稳……”
    “如何不安稳?”沈晏周反问。
    沈靖川见说不动他,索性直言相告:“下月初九,福禄王就要从金匮城起兵北上!”
    沈晏周眉间微蹙,目中一惊。他在金匮城中耳目极多,福禄王的心思他也一早看得清楚。只不过他并非朝廷中人,也不是暗探密使,到底还是摸不清对方详细的谋逆策划。
    “我知道福禄王不安分,没料到他这就要起兵了。”沈晏周沉思道,顿了顿,他抬起头问,“二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唔……”沈靖川摸了摸头,“我是皇帝派来盯着他的钦差密使,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会被杀头的!”他比划了一个夸张地抹脖子手势。
    沈晏周有点无语,“那二弟你告诉我就不会被杀头了吗?”
    沈靖川:“……”
    “你自己怎么办呢,福禄王一旦起兵,必然要先捉拿你。二弟你还是尽快离城吧。”沈晏周反而劝道。
    “大哥你放心,贼王绝对成不了事。”沈靖川胸有成竹。
    “为什么?”沈晏周察觉了他的信心。
    沈靖川想了想,还是将秘密说了出来,“我两次去常州其实是幌子,故意让贼王以常州都指挥使阮翎然会出兵平乱,等他发现被骗时台州的暗中部署的大军已经杀到了。”
    沈晏周这一次更加震惊,如此看来,福禄王恐怕注定要一败涂地。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又皱了起来。
    “我和问山肯定会离开城里,但在这之前我要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沈靖川道。
    沈晏周摇了摇头,“我想死在自己家里……”
    “大哥!不要说这种话!”沈靖川眼圈一下子通红。他不是不清楚沈晏周的状况,但心底总还是不愿意承认。沈晏周内力深厚,即使沉疴多年,也一直支撑下来。他心里相信,只要好好调养,沈晏周总会痊愈的。可如今,沈晏周却自己提起了这种话题……
    “阿靖,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沈晏周心事重重地抚了抚他的头,“不要再让我操心了。”
    “哥哥……”沈靖川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的怀中。眼前的人明明胸膛单薄,身体瘦弱,然而在这种时刻,他却还是忍不住依赖他,从他的身上寻求力量。
    沈晏周把目光投向院中。这一方院落,是沈家的基业,他在这里出生、读书、习武。围墙的第二块砖头缝里藏着他小时候玩的弹珠,凉亭的石桌上还留着一道他练刀时划下的刀痕。
    后来长大了,他又成为这里的主人,辛苦经营多年,将家业越做越大。他功成名就,退隐江湖,看着两个弟弟也在这安静的院子里长大成人。虽然不过是一座老宅子,但一想到将要失去它,沈晏周的心里也感到伤怀。
    “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看着他楼塌了……”吴侬小调从远处巷子里凄凄传来。
    “大哥,你答应过我不会死……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沈靖川喃喃道。
    “真拿你没办法……”沈晏周回过了神,抚摸着他的背,无奈笑道。
    …
    傅清寒从福禄王府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原本紧绷着脸,进入小院的时候特意站住,调整了一下神情。走过光秃秃的梅树,他透过窗纸看到沈晏周的屋子亮着光。
    “怎么还不睡……”傅清寒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屋中灯火通明,沈晏周穿着白色的长衫,肩上挂了件暗红底色,绣了繁复梅花花纹的缂丝礼服。他似乎刚沐浴过,一头青丝还未干透,随意蜿蜒垂落地面。
    “你做什么呢……”傅清寒觉得他这衣服有点扎眼,全然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试衣服,”沈晏周扶着墙跪坐起来,仔细将衣领拉好,把衣带递了过去,“三弟,帮我系上?”
    傅清寒接过来,撩开他的长发,替他系好腰带。
    “好看吗?”沈晏周问。
    “……好看。”傅清寒如实回答。艳丽的颜色确实将他的气色衬托的好了些,不似以往那般苍白。
    “那就穿这件了。”沈晏周点了点头。
    这时候傅清寒托老刀从远方亲戚中挑来伺候的小丫头跑到门口,禀报道:“大少爷,公孙老板来了!在厅里等着呢!”
    “嗯,我这就去。”沈晏周说着,慢慢扶着墙站起,往门口走了几步。
    “哪个公孙老板!”傅清寒却在身后喊住他。
    沈晏周没有回答,小丫头却自然要回禀家中掌权的三少爷的,“就是安平记棺材铺的掌柜呀!”
    公孙这个姓在城里也就那一家,所以傅清寒才会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把攥住沈晏周的手腕,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叫他来做什么?” 一旁的小丫头在乡下没见过两个男人这样拉扯,她吓得捂脸跑开了。
    沈晏周转过身看着他,略带困惑,却还是安抚地一笑,“当然是订棺材了,不然叫他来还能做什么。”
    傅清寒攥他的手腕力道更重,甚至颤抖起来。
    “下葬时,就穿这件衣服吧,”沈晏周低头看了看红底梅花纹的礼服,动手理了理衣摆,“虽然我穿不惯红色,但这件能把脸色衬得好些,而且三弟你刚才也说好看……”
    “沈晏周!”傅清寒克制不住地吼出来。
    这个人的报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尖刻辛辣。傅清寒的心脏这一刹那疼得喘不过气。如果今晚自己没有进这个房间,他就会默默地订好棺椁,默默地试好殓服,然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默默地一个人死去。
    “我没有想到你要那块轻容纱是用来做这个的,你生气了。”傅清寒道。
    “我怎么会生三弟的气呢。”沈晏周微笑着说。
    “别生气了……”
    “没有生气哦。”沈晏周歪了歪头打量他的神色,莞尔道。
    傅清寒看着他,难过的难以自持。这样恶劣的报复,不只辛辣,更让他觉得心酸。沈晏周在做这些事情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都到了最后,我已经不想再给你惹任何麻烦了,三弟,”沈晏周想要拉开他的手,挣扎着往门口倒退,半边的身子笼罩在苍白的月辉之中,“……或许远远地走开,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较好,但是毕竟我从小生长在这里,我还是想要在祖坟里被好好地安葬……”
    “下葬的事也交待好了,你不必操心……”
    “对不起,三弟……”沈晏周用红色的长袖遮住了眼睛,“明知你不爱我,我却一直纠缠着你……”
    “我死以后,你就……自由了……”他轻轻叹道。
    这个男人!分明在!逼他!傅清寒深知沈晏周的为人,如果他真的想安安静静地死,就不会特地挑选这么一件挖苦意味鲜明的大红殓服。但即使如此,他的心脏却还是被这些话剧烈地摇撼着。因为他同样清楚,如果今日他不挽留住沈晏周,他就真的会万念俱灰地赴死。
    沈晏周虽然虚弱,却还在固执地后退,一寸一寸地远离他。
    傅清寒最后只能紧紧攥住他的袖子。
    他一言不发,却也不肯松手。沈晏周轻轻叹了口气,淡淡一笑,忽然抽刀斩断了自己的衣袖。
    傅清寒在他脱身而出的一瞬间蓦然吼道:“我爱你!不要走!”
    沈晏周单薄的身影宛如即将消散在月华之中,却在这一刻停留下来。他一动不动,静静伫立。
    “哥……我爱你……”傅清寒一步步走近他,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克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不断流淌,“我从来没有不爱你……在这世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要死……我爱你……哥哥……”
    傅清寒心底知道沈晏周赢了,赢得彻底,但他没有办法,他根本没办法不顺他的意。比起绝不能失去他这件事,自己被他囚禁的怨忿,不肯妥协于他的蛮横的矜持,都显得根本微不足道。
    “三弟……”沈晏周由衷笑了,他捧住傅清寒的脸,吻住他的唇。
    吸吮中夹杂着撕咬,蛮横至极。
    傅清寒扯开方才自己亲手系上的腰带,剥笋一般剥开沈晏周的暗红缂丝长袍,终于心满意足地脱掉了这件看不顺眼的衣服。
    “难得三弟主动脱我的衣服。”沈晏周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耳朵,低声轻笑。
    胜利后的笑声真得意啊,傅清寒心中抱怨,却又无可奈何。然而他又觉得,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哥哥还是这副欠揍的样子,最让他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有两处转折,第一处还没出来
    先甜一发

    第二十章
    
    沈晏周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汗透了。昨夜一番云雨,黎明时分蜡烛已熄灭,徒留一滩干涸的红泪。
    傅清寒不在身边,正如过去的每一个惊醒的清晨。
    清早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浸透了露水的野草气味,这种味道在热闹的街市会被人气和饭菜的香气掩盖,唯有一个人时在旷阔空寥的地方才能闻得到。沈晏周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傅清寒离家出走后,那种剜心般的寂寞再次翻涌上来。
    他用手抵着额头缓缓坐起,衣衫窸窣作响。红梅花纹的缂丝长袍散乱在地,只剩一只袖子挂在臂弯;白色的里衫也脱落了一半,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单薄的肩膀上印着红痕。
    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啊,沈晏周自嘲地想。
    他扶着膝盖一点点站起,蹒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之间,余光中一抹艳红攫获了他的注意。沈晏周转头看向窗外,院中那株梅树,满枝头火焰一般的红梅,恣意怒放着。
    沈晏周怔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这是严冬时节,即使再傲视风雪,红梅也不可能开花。
    他拎着根手杖,一点点走近,待站到树下时,他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动。
    每个枝头,都绑着红色绢纸做的梅花。因为做工太过细致,从屋里乍眼一看,真假难辨。仿佛严冬已经过去,春日倏然降临。
    “哥,你起得太早了……”傅清寒提着一篮子红色绢花走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朵没系好的绢纸红梅。
    “为什么……”沈晏周喃喃道。
    “上次你不是说想看梅花吗,所以我花了几晚做的,”傅清寒一边把手里那朵也系在枝头一边说,“吓一跳吧,一睁眼春天来了!好看吗?”
    沈晏周怔怔地站着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傅清寒从小就是这样,为了哄他开心,他能想出各种奇妙的点子。他的三弟,一直是实实在在又温柔的。
    三弟好可爱,好喜欢,根本没办法不喜欢他……
    沈晏周睫毛一抖,泪珠滚落下来。
    傅清寒吓了一跳,有点无措地放下花篮子。沈晏周即使被病痛折磨得辗转反侧,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想要和他一起,看遍春华秋实,想要一起度过很多很多的时光……沈晏周心底感到这份心意的温暖,可是却又觉得沉重得承受不起。
    好喜欢傅清寒,无论是小小的圆滚滚的倔强样子,还是眼前这个寡言沉静的俊美青年。好喜欢三弟……好喜欢三弟啊……沈晏周张开口缓慢的吸吐,却克制不住泪水,于是又咬紧了双唇。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上有你在,真的很好,”沈晏周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道,“三弟,我已死而无憾了。”
    “不要说那个字!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梅花开了高兴,我不想勾起你的伤心……”傅清寒抓起篮子里的花抛向空中,红色的梅花在沈晏周身边纷纷飘落,“看,下花雨了。”
    沈晏周摸起从肩头滚落怀中的一朵梅花,微笑起来,“三弟,真孩子气。”
    …
    沈晏周一向请城中广济堂的莫老大夫看病,这回莫大夫从后院小屋出来,被傅清寒叫去了书房。
    “我大哥的病怎么样了?”沈晏周看不到,傅清寒便不再克制情绪,愁容满面。
    “实不相瞒,沈大当家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三少爷还是提早准备后事……”莫大夫低着头,不去看傅清寒的眼睛。
    “我大哥他自幼习武,难道不能凭真气护体吗?”傅清寒质问。
    “若是没这口真气,他两年前就已经……”莫大夫收拾起了医箱,“三少爷,老朽告辞了……以后也已经不用再请我来沈府了。”
    傅清寒用手按住了眼睛,崩溃一般低吼了起来。
    …
    金匮城的局面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然而由于官府的维持,竟还能保持着沸腾前的平静。事到如今,一些明眼人终于发现,原来柳知府也是福禄王一党。
    沈靖川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严问山抱怨,“这个老柳在金匮城呆了这么久,一直和贼王对着干,没想到连他都是贼王的人!我小时候老柳还抱过我呢,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三弟不是还差点娶了他闺女吗,要不是你大哥搅黄了婚事,你现在还是他的姻侄子呢!”严问山打趣他。
    “现在想想,我那三弟怎么会突然娶柳知府的女儿,原来他们根本是一伙的。那时候我就该怀疑老柳才对……”沈靖川烦躁地搔了骚头,“我三弟更糊涂,我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救他!”
    “白头搔更短啊,靖川,小心秃顶……”严问山又揶揄了一句。
    沈靖川狠狠丢过来一只镇纸,怒道:“敢情不是你家的事!”
    “怎么不是我家的事,”严问山凑过去一把抱住他,“如果陛下要诛九族,我和你一起……”
    “呸呸呸!谁要被诛九族!”沈靖川推搡他,气呼呼道。
    “你放心,万一陛下真的不肯开恩,我就去求太皇太后,祖奶奶最疼我,”严问山死抱着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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