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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九暖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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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伸手接过钱直接揣进裤袋,再三叮嘱:“这些事情你可不能供出我。供出我也不会承认。小伙子,这件事你就逮着跟院方闹,他们一准顶不住会给钱私了。我跟你说,到时候要个十万八万的,比起你给我这三千块——”
  “行了别说了!”陈靖东声音不见加大,可是周身陡然而起的戾气把老头吓一跳,立刻乖乖闭嘴。
  打发走了老头,陈靖东走到方奶奶房间外。隔着门窗看着小孩故作老成的安慰着老太太,可是他自己单薄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抖着,眼里的泪水一圈圈的……
  看不下去了。心里闷闷的疼。陈靖东转身,到楼梯口那里抽烟,理顺一下思路。
  如果那个老头没说谎,事情的整个原委脉络很清晰。方爷爷脑溢血去世,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在于养老院的疏忽和怠慢。
  大概半个月前,方爷爷就出现了一些脑溢血的先兆症状,口角轻微歪斜,流口水。因为方爷爷一直有高血压,但凡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该明白这是什么病症的预兆并提前做好预防救治工作。可是。
  这家养老院是个私人老板开的,地点偏僻,价格便宜。收留的大多是些家里状况不太好的老人,聘请的护理也不是什么医学专业毕业的科班工作人员,都是附近农村赋闲的男男女女,粗枝大叶没什么责任心。若是普通的做饭打扫卫生洗洗涮涮倒是没太大问题,涉及到疾病和常年卧床的病患护理,这些人的方法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方爷爷不是第一例出状况的,可是方爷爷是最严重且最突发的事例,以死亡的惨烈结局为这家养老院签下了注脚。
  方爷爷突然摔倒,没人敢碰。有人去叫了护理员,护理员拖沓着将近十分钟才出现,紧接着,这个护理员惊慌失措,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在家休假的护理部主任,而不是120急救中心。
  护理部主任不在现场,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轻描淡写的说他知道了,马上会安排,然后挂了电话。
  时隔半小时,护理部主任的外甥,在村子里开小诊所的某个青年带着药箱开车到了养老院,看到方爷爷的状况才意识到自己救治不了赚不到这个钱,不情不愿的打了120。
  自此,黄金抢救时间已经彻底被这群人耽误了将近一小时,救护车到的时候,方爷爷瞳孔都要散了。
  陈靖东捏着烟的手微微抖着,低低骂了一句,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春生,我,陈靖东。问你个事儿,养老院资质审查及投诉这块儿,是不是归你们民政局管?”


第四十三章 
  事情的先后发生,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冥冥中自有因果。
  方爷爷的去世,陈靖东一个电话打给他高中同学帮着查一下,结果发现,这家养老院根本就是没有资质的,属于村子里睁只眼闭只眼的黑户!
  早两年有老人子女投诉,大冬天的,老人大小便失禁弄一身,养老院护理人员嫌脏,愣是拖了将近二十四小时才处理。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那个子女拿了钱又得了院方的所谓承诺,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次陈靖东投诉,民政部门一层层问下来,养老院的小老板慌了手脚,找到陈靖东和方坤要故技重施的塞钱,结果被方坤一脚踹肚子上直接跪了。不是陈靖东拦着,方坤那小孩疯了似的指不定能把人打成什么样。
  养老院被查封,一群冷漠的子女接到通知后怨声载道,矛头直指陈靖东,甚至有人说他多管闲事!
  方奶奶被暂时接回了方丽家里,方伟得了消息也急匆匆赶来了A市,唉声叹气的料理老父亲的后事。
  整个暑假的七月份就在兵荒马乱的丧事中溜过。
  方坤跟方伟前后跑着打理爷爷的身后事,大热的天气,小孩的下巴都瘦尖了,看的陈靖东心疼不已。
  方伟在A市前后待了一个礼拜,老爷子前脚火化入了土,当天下午他就回了R市。
  没问自家妈接下来怎么办,也没问方坤。从他这一个礼拜不停接电话的字里行间不难推断出,这个男人被他自己那点生意给折腾的焦头烂额,而且状况有点不妙。
  短短七天,方伟方坤父子两个相顾漠然,就跟大街上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一样。令人唏嘘。
  七月底,方丽家里爆发了多米诺第二环——
  方丽老公死活不同意方奶奶住在家里,给方丽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离婚,要么把方奶奶新找一家养老院送过去。
  方坤接到电话简直要急疯了,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本身还是个需要仰仗别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孩子。
  陈靖东看不得小孩那副样子,跟方丽谈过之后,大包大揽的帮方奶奶找了家正规养老院安置了进去。养老院在市区,边上就是市立医院,院里配置的护理人员有一半都是科班护理专业毕业的,住宿环境等硬件设备没话说,餐饮方面也有专门的营养师制定菜谱。可以说,除了价格贵,这家养老院简直没有任何毛病。
  事情妥善安置好了,方坤整个人都跟大病了一场差不多。从里到外,那点少年心性一点点消耗殆尽,神态间带了些同龄人没有的东西。那些事情即使有陈靖东护着他,还是以令人无奈的方式,逼着他成长逼着他担当逼着他早熟。
  陈靖东很无奈。如果可以,他想让方坤继续当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不受生活的苦,不去过早体会冷漠社会带来的疼痛。
  前段日子,他们两个在相对封闭的小环境里都太过得意忘形,连真实的风雨都要忘了。
  方坤没再提那些喜欢,也没再逼着陈靖东讨要承诺。
  整个暑假的后半段,两个人即使同处一个屋檐下依旧相安无事,那些跃跃欲试被现实按压下去,不再如同燥热的夏天一般蠢蠢欲动。
  ……………………………………………………
  “哥,我想住校。”扒完碗里的饭,方坤撂下筷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
  陈靖东愣了愣:“在家住的不是挺好的吗?这么近,也不比你们宿舍远多少。”
  小孩嘴巴动了动,低了头,日光灯在他头顶上笼罩出一圈柔和的光环,发丝隐约现出棕褐色泽:“我想百分百投入到学习中去。”
  给少年这么一句近乎于官方的答复差点弄笑场。陈靖东揉揉脸,语气轻松,也是为了调节气氛:“怎么着?在家里就没法百分百投入到学习中去?我是天天在家打麻将干扰你还是喝酒耍酒疯闹腾你了?”
  方坤抬头,深深眈了他一眼。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是这一眼生生让人看得心惊肉跳。那里面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随你。”陈靖东隐约从他这一眼里窥探到一些内容,不敢再多问:“周末回来打打牙祭,或者去看看你奶奶,实在住不惯再回来都行。那我跟你们黄老师,哦不对,现在高中部不是黄老师了。”
  方坤抿了抿嘴唇,从裤兜里慢慢掏出一张纸,在饭桌上打开摊平。
  是那张中考承诺书。涂涂抹抹,杠掉又重写,一眼看过去凌乱不堪。
  “哥,我不是个傻子,你对我好,你顾虑什么我都知道。我不逼你,实际上我也没资格。哥你别生气,我说的资格不是别的,”少年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低垂着睫毛看着桌面,白皙的手指按着纸张的边沿:“我爷爷这件事让我发现,我除了愤怒,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你护着我,让我变的越来越贪心,也把我惯坏了。哥我可能说的乱七八糟,可是我想了又想,还是把这张承诺书改了改,你看看,行吗?”
  方坤把那份合同推到陈靖东面前。
  保证书
  甲方:陈靖东
  乙方:方坤
  经甲乙双方协商后达成一致,就乙方在三年后高考及其后的承诺保证如下:
  1、 乙方承诺考进A市重点大学本科专业(985或211);
  2、 甲方承诺无理由答应乙方一个条件(条件已知,同中考后条件);
  3、 乙方在这三年内专心学习,不早恋不打架不做任何让甲方担心的事情;
  4、 甲方承诺三年内不相亲不谈对象不结婚,认真考虑乙方提出的条件;
  5、 中考的旅游计划顺延至高考后;
  6、 甲方对乙方所有的资助,在乙方工作后将分五年逐步偿还。
  “方坤你这是干嘛?”陈靖东头疼的敲着桌面:“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什么见鬼的逐步偿还的!”
  “你说过,一个男人的脊梁是从承担开始的。”少年的嘴唇抿成一道纤薄的直线,带着让人熟悉的倔强和固执:“何况,就算钱还清了,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方坤揉了揉眼睛,眼尾那里有浅浅的红:“你那天拒绝我,我觉得你说的都是套话。可是现在隔了两个月我再想,我得承认你说的对,起码有些话是对的。我说我不怕,可那是孤勇,真出了事,还得你去兜着去面对去扛,我什么都做不了。躲在你身后,看你收拾烂摊子……我不想这样了。你说我还小,思想不成熟感情变化快,我没法说服你我不会变,就让这几年来证明。如果我连这三年都忍不了都坚持不了,也不值得你喜欢……对不起我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觉得我是分不清感激和喜欢,不是那样的。哥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你别皱眉。三年,”少年咽了下口水,抬起头看着男人,清亮的双眼带着点点的恳求。卑微的,仰望的:“哥你给我个机会行吗?”
  ……………………………………………………
  方坤去住校了。
  两个人欢声笑语的房子陡然间空了,陈靖东颇有点无所适从。尤其知道那个人就在咫尺之距,从窗口望出去甚至能看到他们的教学楼他们的操场和隐约的宿舍楼楼顶。
  理智先生说,这样很好,就让时间一点点淡化那些本就禁忌的不该有的感情。
  感性先生说,这样糟透了,你该坚持一下让方坤留在身边,他经历了那么多同龄人不该有的苦痛,你多疼他照顾他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方坤这三年真就把你放下了,你就能过的很好,回到正常生活轨迹里了?
  香烟几乎烧到手。陈靖东沮丧的抓了抓头发。
  恐怕不能。他对自己说。
  可是他不能用他对方坤的那些照顾,将少年卑劣的捆在身边。
  他不想自己那么珍视的孩子一步踏出,从此跟这社会格格不入。可是自己又舍不得那份甜,想要不管不顾的拖着他一起堕落。深渊。
  想破坏,想占有,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妄念贪婪。
  ……………………………………………………
  春节前,多米诺第三环脱落。
  方丽离婚了。
  这件事对方坤的冲击很小。倒不是说方坤心肠冷硬。事实上,在处理方爷爷后事和方奶奶安置问题上,方伟跟方丽吵得几乎撕破脸皮的时候,方坤就已经对他那个原生的家庭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何况,方丽的离婚是提前有了妥善的去处才发生的结果。
  方丽前段时间偶遇高中时候追她的一个男生,两人旧情复燃。男人现在混得很不错,属于“家里有矿”那种土豪。方丽得了承诺,似乎也忘了自己当年如何看不上男生的蒜头鼻小眼睛,一张嘴就是一口土的掉渣的方言。在短的吓人的时间内,两人关系迅速打的火热。在男人买了个两克拉的鸽子蛋求婚的时候,果断回家抛夫弃女,跟着矿主去了T市。
  方丽临走前,打了电话约了方坤,一起去养老院看自家妈妈。
  那天陈靖东也在。他在门外走廊上抽烟,听得到方丽哭到哽咽的声音。
  “……太不是个东西了……没本事还嫌弃……妈我不能跟这种不孝顺的男人过一辈子……”
  勾了勾唇角,陈靖东想,人性啊,真他妈是个丑恶到经不起一点考验的脆弱玩意儿。
  方坤的声音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漠:“乐乐才三岁吧,你也不管了?”
  方丽陡然间加大了音量:“是我不想要吗?他们家根本不让我带走乐乐!”
  方奶奶的声音带着疲倦:“自个儿跑那么远,好好照顾自己,我老了,要不了几年也该跟你爸去了。”
  “奶奶我会照顾你。”少年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我就在这里,在A市,哪儿都不去。等我工作了,我就接你出去一起住。”
  “小坤,”女人擤鼻子的动静:“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报答帮助你的人。我跟你爸都是坏榜样,别像我们这样,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身不由己。”


第四十四章 
  “调令下来了。”像是往日重演,陈靖东跟他哥两人靠在阳台的栏杆处抽烟。一门之隔,是欢乐融融谈笑风生的几个人,陈妈妈,林茜,月亮,方坤。他们的家人。
  “一定要跑那么远吗?”陈靖西徐徐呼出一口烟:“还是你在逃避什么?”
  “我能逃避什么?”陈靖东自嘲:“我都二十九了。与其在这边给你们碍眼,让妈操心,不如回老部队,争取发挥一下余热。”
  “你也知道你二十九了?”陈靖西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坦白了?”
  犹豫了几秒,陈靖东点点头。几许烦躁几许赫然:“小坤搬去住校之前,让我等他三年。”
  “你怎么想?”陈靖西夹着烟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我不知道。”陈靖东呼口气:“我知道分开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我没法做到自己困在原地,回到家里看到什么会想到他,真他妈要疯了。”
  陈靖西笑了笑:“当年你为了躲避高游的牺牲而调回A市后勤部。现在又要因为方坤的感情压力回去?陈靖东你是这样的吗?说个一点不好笑的笑话,部队是你家开的吗?”
  “哥。”陈靖东咬了咬牙,干脆兜底:“我不是逃避。我承认当年我是无法面对高游的牺牲才回的A市,这么多年,这件事就成了我的心病,硌在那里挖不出来也忽略不了。那块小石头时时刻刻在提醒我,逃兵的可耻。这次,我想回去面对我曾丢下的那些,自己解开心结。至于方坤,”陈靖东抓了抓头发,声音低低的:“我想分开冷处理一下,如果三年后他还是没变,我不想放开他了。”
  长叹一口气,陈靖西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跟他讲了?调回野战部队的事儿?”
  “还没。”陈靖东也有点打怵这个:“我想想。他们初七就开始上课,之前我跟他讲。”
  “你不怕他哭闹,指责你抛弃他?”当哥的似笑非笑,伸手把烟蒂按熄在阳台上:“答应给他三年时间成长,自己背着他调回野战部队。这属于什么性质来着?”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陈靖东也是怕了他哥了:“该说的都说清楚,我们两个都往前去走一走,也是一种考验。哥你别笑话我,我是真喜欢他。我想过了,当年的那些遗憾,我就趁着这几年去好好弥补。我不想着晋升什么的,也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想求个心安,从哪儿摔倒的,还有原地爬起来的血性和勇气。我和小坤,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哥你放心,我会主动申请脱下这身军装,转到地方。”
  ……………………………………………………
  难得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的温馨时光。
  陈靖东舍不得,一拖再拖,一直到初六下午,方坤开始收拾衣物准备回宿舍了,某人这才硬着头皮老实交代了。
  “回野战部队?!”方坤的反应相当激烈:“什么意思?”
  男人悄悄咽了下口水,竭力做出很平和的态度:“老政委想让我回去帮帮他,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
  “陈靖东。”少年气的脸都红了:“你跑那么远,是为了躲开我吗?我住校了还不够?”
  “你胡扯什么!”陈靖东试图像最初那样拍拍他脑袋,结果被少年一巴掌打开。
  “我是不是胡扯你心知肚明。”方坤眼睛红了,那些竭力想要隐忍的,扛下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沁染出来,将他击垮:“我自认这半年来一直按照承诺书上写的,好好学习努力用功,不打架不生事不早恋,你明明答应我考虑的!”
  老脸赫然,陈靖东讪讪的抓了抓短发,颇有点难以启齿,更是端不起长辈的架势:“这跟承诺书没关系。实话跟你说,我当机关兵都快当成废物了,老政委上次来就提过这事,我一直担心你,就没动……”
  方坤冷笑:“现在不担心了是吗?从我说我打算像个男人一样开始承担。你觉得终于解脱了?”
  陈靖东简直要给气个倒仰:“我发现你真有本事。方坤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我是要急于摆脱你?你脑子呢?”
  “进水了!”小孩气鼓鼓的说着负气的话:“我没说你对我不好,我知道你就是想当我叔当我哥当我亲人!你就是——”
  那些蓬勃的感情实在压不住,陈靖东一把扯过叨叨说话气的他脑仁疼的小孩,头一次不管不顾把人抱在怀里,结结实实,不是甜言蜜语却咬牙切齿的令人心惊肉跳。
  “方坤我真想掐死你!”
  迟疑了一秒,方坤伸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语气是溺水之人抱住浮木的浅浅希望:“哥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对不对?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对不对?”
  “我跟陈靖西和楚荣都交代了,有什么事儿他们会帮你处理。”陈靖东选择性的忽略后面那句话:“如果方伟找你麻烦,我哥跟楚荣任何一个都能摆平。我没抛下你不管,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怀里明显比自己小一圈的细胳膊细腿奇迹般的缓缓止住了颤抖,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记住你说的话,我会带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去找你,看你还怎么耍赖。陈靖东你真狠心。”
  ……………………………………………………
  三年的时间犹如白马过隙。
  确切的说,是两年半。
  陈靖东二月头办好手续喝过部门的践行酒后出发,一走就是两年半。
  脱胎换骨太夸张,可是这两年半,对于陈靖东而言,绝对是堪比凤凰涅槃的过程。
  高游对他的影响,托方坤的福,不再那么严重到端枪都会抖,可是在后勤部这两年,庸碌也差不多磨平了他那点锋利,很多东西要捡起来,比二十出头年少气盛时期更难。
  即使是文职,陈靖东也不许自己拉低底线放松那些要求。
  他跟新兵一起出操,野外拉练的随行,实战打靶——
  第一次恢复性打靶,陈靖东扎扎实实被捅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拢都拢不起来。
  耳道里回旋的枪响,肩膀上疼痛的后座力,呼吸间熟悉的硝烟味儿。
  十枪,六十九环的成绩。
  那几个熟悉的糙汉子可不会考虑他的自尊心,个个笑的前仰后合,陆甘宁甚至哪儿疼往哪儿捅,揶揄陈靖东比他快六十岁的老头还老眼昏花。
  昔日的神枪手,枪王,眼下比起新兵蛋子都不如。
  打碎的那个陈靖东一点点拾捡起骨头,以坚韧打底,以拼命穿线,拌了汗水,一步一个脚印的重塑了一个铁血傲骨的男人,不再畏惧。
  是在第二年的年中,陈靖东抽空打申请去了趟飞鹰。
  他要去看看他的兄弟,看看他血骨不存却永远骄傲的战友,高游。
  飞鹰所有牺牲的队员都在忠义堂里长眠。只是大多都是一块牌子一张照片,年轻的笑脸后面,或者是一套洗白的迷彩服,或者是铭牌袖章这样的纪念物。
  陈靖东去的那天天气燥热,哗哗的大雨一点没有凉爽的味道,反倒挟裹着沉闷的土腥气,压的人喘不上气。
  赵全陪他一起去的忠义堂。
  这是陈靖东第一次走进忠义堂。
  高游牺牲的时候他不敢,逃回了A市,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堂堂正正走了回来。
  赵全是锯嘴葫芦,即使心里有一万句话,最终也只是拍了拍陈靖东的肩膀:“跟高游聊聊。晚上一起吃饭,安排人送你下山。”说完就走了,留下陈靖东一个人,看着那张永远二十三岁的笑脸,又疼又惭愧。
  “高游,我来看你了。”话音刚落,眼泪就没出息的淌了出来。陈靖东吸吸鼻子,干脆盘腿坐下:“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逼?对着个牌位叨叨着,还懦弱的隔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可别怨我,我,”嗓子哽了哽,男人胡乱的抹了把脸:“是我怂,哥们儿认栽。高游啊,你要是能听到,这会儿肯定叉着腰要笑疯了。因为你,我调回了A市后勤部,也是因为你,我又鼓起勇气调了回来。兄弟回不了飞鹰了,无论是身手还是体力,甚至这条腿,”陈靖东敲了敲自己受伤的那条腿:“只能帮陆政委打打下手,可是这里不一样。怎么说呢?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高游,当年是我看不开,甚至产生怨恨和怀疑。其实早在我们穿上军装,戴上飞鹰袖标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我们享受那份来自飞鹰的荣耀与自豪,我们也该扛起那份随之而来更大的重担和危险。如果当时是我倒下了,就不会有这些动摇。可是看着你倒在我面前,那份对人性和纪律的考验,我他妈……哈,你是不是要夸我现在能说会道了?废话!换你跟着陆政委两年,你的嘴皮子能去说相声,大道理一套一套都不带打草稿的。”
  男人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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