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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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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爱有十分,也无法宣之于口。
  “你终于说出来了,”厉从双眼模糊,他笑,“你终于……说出来了。”
  刀子一直被祝逢今用布裹住,深深埋在心里,是他横冲直撞,硬要将刀刨出,然后上举、用力地往心窝上扎。
  那个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事无巨细、嘘寒问暖,让他没有忧虑地长大成人。
  真的已经足够好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他也许是真的疯了,连感觉都跟那个人密不可分,才会笑祝逢今所笑,痛祝逢今所痛。
  祝逢今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接自己回家的呢。
  自己爱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临终前没有得到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字,厉演还轻飘飘地,将不爱祝逢今的最好证明——和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厉从,亲手托付给了祝逢今。
  厉演凭什么,能受得起祝逢今这样一份深情。
  他的父亲,是他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的,超越生死的、重要的人。
  厉从明明笑着,眼泪却不停往外涌,每落一滴下来,祝逢今就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他伸出手,用拇指贴住少年的脸,指尖炽热又轻柔:“不要哭。”
  “不要哭,小从。”
  厉从听见祝逢今又重复了一次。
  “我也不想……”厉从不住地抽泣,他吸着鼻子,“可是逢今,我好难过。”
  他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可也正因爬到顶点,滑下摔落的时候才会这么疼。
  他原本以为祝逢今也许可以接住他的,可那个人没有。
  那个人,这么多年,像是躺在比海更深的地方,自己围绕着他焦急地打转,却还是太笨,没能发现和读懂他的孤独和痛苦。
  厉从抓住祝逢今的手,用嘴唇去亲祝逢今的手指,他的嘴角湿哒哒的,舔弄那截断指的时候尝到眼泪咸苦的味道,他亲吻两下,然后用脸去蹭,含糊地喊:“逢今、逢今……”
  呢喃细语传进祝逢今的耳里,少年小心地讨好,像只怕冷的雏鸟,他在寻求可以依偎的地方,可祝逢今能替他遮风挡雨,却不能让他靠近自己的心和怀抱。
  他抽出自己的手,用了很多力气,指骨关节处都隐隐发白:“厉从,还是叫我叔叔吧。”
  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尽到一个长辈的职责,界限划得不够分明,给了这个孩子太多幻想。
  不该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亲昵地叫着自己的“逢今”。
  “逢今,”厉从顿住,视野里装着祝逢今蹙起的眉头,他只能哭着,一边点头一边低喊,“祝叔叔。”
  祝叔叔。
  厉从突然觉得,他离祝逢今,好远好远。
  他小时候就想要追上这个人。可他在跑的同时,祝逢今也从来都不在原地。
  祝逢今跑得比自己更快,成了自己遥望着、无论如何也摘不到的星星。
  厉从双眼通红,肩膀随着抽噎抖动,祝逢今的床一轻,少年站了起来,挡住他的光:“床边有药,你记得吃,我,先回房间。”
  他背对着祝逢今,肩背格外宽厚:“你爱他多久?”
  祝逢今淡淡道:“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从,参加完他父亲葬礼的那一年开始吧。十七年,对,就是这么久。”
  你爱他从那一年开始,可他却和别人有了我。
  厉从惨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他足下沉重,似有旋涡沼泽将他往下扯,还好自己背过了身去,不然看到祝逢今的脸,他又会忍不住想哭的。
  我会一直爱你,填满我们之前年岁的差距,超过你不声不响的十七年深情。
  我要,一遍一遍地说爱你,大大方方地叫你逢今。
  光线又回到祝逢今眼里,他看着厉从离开,忽然觉得他很单薄。其实不是,厉从大概过不久就会比自己高,比自己壮,就像年幼时对他说过的那样。
  祝逢今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烟盒和打火机,弹出里头的一根,夹在指缝里点燃。他看着自己的左手,眼泪干得很快,手上已经找不到少年哭泣的痕迹。
  他抬手往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想起少年在亲吻他时,抚摸过他的发顶。
  那双手自己也不能简单握住了。
  烟灰落在被子上,祝逢今的手指被烫了一下,他改而捏住滤嘴,四顾找着烟灰缸。
  他的房间里没有那种东西,他一向不在家里抽烟。四年前见完厉沛的那晚,他抽了很多,将沾满烟味的外套留在了外面,为的就是不让小孩觉得不舒服。
  但其实内里也沾染了气味,该嗅到的,不会掩藏过去。
  他心里想着不要伤害厉从,可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刀又一刀,捅得这个无辜的少年有多狠。
  祝逢今,你可真是个懦夫啊。
  祝逢今将那半截烟扔进水杯里,烟草被浸润,灰烬一点一点浮在水面上,他盯着那杯不再纯净的水看了一会儿,往后仰倒,强迫自己闭上酸痛的眼睛。
  天亮以后,一切大概都会被掰回原点。
  很疼,但这样最好。


第24章 
  祝逢今第二天没能起来。
  厉从在门外敲得指骨都脆疼,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半分反应。他索性直接进去,入眼就是蜷缩成一团的祝逢今,赤脚,衣服还是昨晚被拉扯出来的凌乱样子,满脸通红,嘴唇发白,头发像是湿了又干,他瞥了眼床头,放在那里的药没动,水里扔满了长长短短的烟蒂。
  抽这么多,至于心烦成这样么?
  厉从又疼又气,却还是第一时间将人抱起。
  也就是抱起来才觉得,祝逢今像是瘦了很多,薄薄一层缎面睡衣底下的肌肉没有印象里的结实和富有弹性,脊背和腰腹最明显,甚至说得上硌手。
  他滚烫的额头就埋在自己的颈侧,热度从脖子那块脆弱的皮肤透过来,让厉从自己也有一种发热的错觉。他抱紧了祝逢今,拿了钥匙和手机,将人带到车里,一边打电话叫醒刚刚歇下的江未平。
  厉从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人裹得紧实,就像祝逢今从前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替自己掖好被子一样。他捏了捏祝逢今的手掌,然后嘴唇停在掌心上方的几厘米处,轻轻吻了吻。
  明知道祝逢今并非清醒,可他还是不敢真的亲下去。
  他不能再做错事了。
  江未平忙到夜里四点,回到住所草草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就被厉从几个电话喊醒,她急匆匆从家里赶出来,一头短发还沾着水,看到祝逢今病情加重,忍不住拧了一下厉从的手臂:“不是叫你给他买药给他吃么,你就是怎么看着他的?”
  她瞥到少年双眼红肿,再想责怪竟也不忍心:“怪我上门给他看病没带东西,在医院里呆久了,忘记上门的医生该做什么了。你不用太担心,用过药之后会很快好转的。”
  厉从有些走神:“嗯,谢谢阿姨。”
  江医生点头,欲出门时又回转了身子问道:“你们怎么来的?我刚才在外边看到祝逢今的车了,他这个情况还能开吗。”
  “他教过我,我开着来的。我要是从这里走就坐公交,您不用管我。”
  江未平心说这孩子胆子也挺肥:“行啊小子,无证驾驶。那你自己先在这等一会儿啊,我让人把药配过来。饿了那个小柜子里有散装的小蛋糕和牛奶,你先凑合凑合,等小祝醒了再给他送白粥来。”
  江医生细细地嘱咐,厉从的耳朵漏了大半,他送走人之后没有立马坐下,而是在病房里走了走。
  一间病房,再大也不能让他迈开多少步,厉从退回门口,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那个弓着腿、用力推床的小孩。
  他幼时想靠着祝逢今,总觉得添置的那张小床离得太远,又不敢一下子凑过去贴着,于是每天挪一点点,心底窃喜,以为祝逢今不会发现。他其实睡觉也没有那么爱动,只是情不自禁地翻滚到了祝逢今的身侧,伴着鼻尖嗅到浓郁的药味入眠。
  他隐约之间只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后脑勺,毛茸茸,圆圆的,有个小小的发旋。
  但他知道那个孩子是雀跃的,从烂泥中被人拉出,他很幸福。
  厉从轻轻抽开床边的椅子,背微微驼起,松弛地靠着椅背,他平时能做到如松挺直,可现在浑身就像被拆走了骨头,他只想缩进一张网、或者一个壳子里。
  他盯着祝逢今,肿胀干涩的双眼没能撑多久,很快互相黏合在一起。
  没有做梦,他太疲倦。
  等他再醒来时,祝逢今的手背已经扎进了针,吊瓶里的药水有节奏地往下输送,病着的人已经恢复意识,反倒关心起厉从来:“怎么没去上课?”
  祝逢今嘴唇很干。笑的时候裂出了纹路,厉从被晃了一下,他侧过身去,帮祝逢今倒了杯水。
  “我请假了,”厉从用手握了握杯子,温度很快传进掌心,不到烫嘴的程度,“大概是,‘优等生’在老师那里被赋予了特别的信任感。”
  祝逢今坐起身来,厉从熟稔地递上水杯,又摆好枕头,让他能舒服地靠着。
  这种水到渠成的契合,让祝逢今不知怎么,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他道:“下午去吧,耽误太久不好。”
  “明天一早去,等你好一点我再走。饿不饿?江阿姨说会给你准备粥,我去问问。”
  少年不自然地回避,像是不愿意让他看见哭肿的双眼。
  可实际上祝逢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他叹息一声:“厉从,你知道‘演’是什么意思吗?”
  厉从不解。
  “演,水长流。你父亲的性格,一开始和这个名字不太像,后来才渐渐地稳重下来。他本质就像水,说是涓涓细流就有些过分了,但还是个很温柔的人。”
  厉从嘴唇微张,他想发出些声音,喉咙里却像是被塞满了棉花。
  这不是祝逢今第一次提起厉演。
  曾经他的话语里盛了许多想念,如今听起来只是淡淡。
  多年的真情被云雾缭绕,厉从将它拨开,以为内里是永恒的星星碎片,可祝逢今告诉他,爱不止是热烈、追求和想要拥有,那份感情也并非是什么闪耀璀璨的珍宝,更像是寻常间,一块深色的石头。
  沉默又坚定,水滴不穿。
  “所以和他相处,不论是哪一种身份都很舒服。你不必为我而想太多,我这些年来,其实没有很痛苦。厉演在我生命中扮演了很多角色,他对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把‘大哥’放在第一位,以兄弟相称。这算是我这么多年心平气和在他身边,奇怪的洒脱。”
  祝逢今不会说他不痛苦,那是再容易被拆穿不过的谎话。
  心爱的人在眼前被杀死,在他怀中咽气,疼吗?
  祝逢今常常觉得自己听见了猛烈的风声,从高空中坠毁;或者坐在浪尖,随着激流颠簸浮沉。
  葬礼那天,祝逢今遥遥地看着,他一边抽烟,一边手指微动,像是在挖开土,好让自己也躺进去。
  因为伤口夜不能寐时,想起他的大哥,终于忍不住发出几声无助的呜咽。
  他想过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心甘情愿。
  只是这一辈子,实在太短。
  “谁杀了他,我一直在追查,但四年了,线索早就中断,没有就是没有。仇恨和痛苦再多也没有用,与其被蒙蔽双眼,疯癫苟且,我想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好好生活的机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我可以替他看,在心里悄悄说给他听。他救了我,我并非独自活着,我要带着他的意念和希望走到最后,他托付给我的事,我也要好好完成。”
  厉从突然明白过来,祝逢今为什么要提及厉演。
  他在宽慰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何而流,所以他说,他过得没有很痛苦,自己不必为他意不平。他愿意好好地过生活,看世界,然后悄悄说给厉演听。
  厉从挨着细细回想,祝逢今看向他的眼神。
  有很多种情绪,愉悦、宠爱、怜悯、无奈,却唯独没有透过他,去怀念厉演的。
  是父子,再像,也不是那个人。
  祝逢今大概是最后一个对厉演怀有爱意的人,他也想要好好“成为”。
  少年先是沉默,而后他缩起身子,将脸埋在手掌里,身躯颤抖,从指缝里漏出啜泣声。
  “怎么又哭了。”祝逢今说的话太多,喉咙已经发出抗议,语气有点无奈,“我又不是想骗你哭才说这些话的。”
  “我知道,”厉从蜷起腿,将脸揉进双手里,他被呛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着话,“他托付给你的事,你已经做到了。”
  祝逢今看着掩面哭泣的少年,按捺住伸手安抚的冲动,手指间渗出细汗,在床单上蹭了蹭。
  真的做到了吗?
  这么委屈可怜的哭声,不是他意想中的照顾。
  但哭过以后,厉从大概就会真的放弃了。
  毕竟他刺中了这个少年,刺得那么深。
  厉从在医院待到中午,哭得两手湿淋淋的,眼睛肿得看不见那道不宽不窄的双眼皮褶,道别时声音还在打颤。他回到家,三步作两步冲进自己的房间,在那只风筝跟前坐下来,手指曲起贴在墙壁上,盯着那个纸风筝发呆。
  他对祝逢今说下午会好好去上课,可他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去了也会成为焦点,而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去搪塞别人的关心。
  让他封闭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越是盯着那个风筝,就越发觉得自己的父亲对祝逢今太过残忍。
  可不爱就是不爱,厉演也没有做错什么。
  这段感情令厉从乏力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方做了错的事,可偏偏命运扔给他们一个看不到前路的拐角,每一个人都以为那里开着绚烂的花,心怀希望地往前,却发现那里一片萧疏荒芜。
  他站在无边旷野,砂石随风滚滚,吞没了呐喊的声音。
  可是——
  厉从想,祝逢今真的要守着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一辈子吗?
  厉演没能给他的爱与守护,他想给。
  那个人,值得被爱,值得被听见晨间的一声咳嗽与睡梦时的呢喃,值得脖颈上被跳上一束暖阳,被献与或清雅、或娇艳的花朵,值得有人为他摘下满月与星辰。他衬得上一切芬芳香气,一切瑰丽的颜色,和这个值得眷恋的人世间。
  厉从陷入心里的热与烫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穿过了那张纸,戳破了那个风筝。
  十七年,一个飞不起来的风筝,小心翼翼,却还是坏了。
  糟透了。
  什么都在被破坏,什么都握紧了又滑落失去。
  是他的手还不够大,不够有力。
  如果……如果他做得比厉演好,是不是那个人就有爱他的可能?
  厉从知道自己进了个死胡同,就算那不是办法,也想试一下。
  他从包里翻出数学书,内页里抄着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老师……”他顿了一下,“关于出国的事,我还有好多不明白,能请您详细说说吗?”


第25章 
  厉从跟周小嫚约了晚饭的时间,他们学校每晚晚自习前有节半小时的小课,今天不是数学,但班主任基本每天都得在,私底下见面的时间还不太好选。
  地址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西式小餐馆,里头抢时间的学生不多,比起附近的小店而言幽静不少,周小嫚到时厉从已经在翻菜单,她入了座:“好点儿了吗。”
  “老师好,”厉从朝她点头,“嗯,没什么事了。今天落下的课程我会补起来的。”
  周小嫚笑:“下课时间就别和我谈这个了,我头也大。看看菜单吧,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喜欢吃什么,你就按自己的喜好点,别跟老师客气。”
  厉从班主任教龄十年,不算特别有经验的教师,但踏实肯干,做班主任倒很适合。原本不觉得她有多平易近人,聊了几句后发现其实不是,她有个刚满两岁的女儿,提及时爱意都攀上眉梢,他静静地听着,忽然就想到了季常青。
  他满两岁的那会儿,妈妈也会为了他多学会的一句话、多长高的一公分而像这样眉开眼笑吧。
  “你看我,一聊多了就容易忘记事,”周小嫚一拍脑袋,“是这样,大学在国外读的话,高考成绩相对还没那么重要,所以我这么早就跟你叔叔提到出国的事,就是觉得要是你能在国外高中适应一年的话,能申请到更好的学校,像常青藤盟校什么的,你叔叔念的哈佛,他其实可以给你很多好建议呀。”
  “我知道,但还是想自己去了解一点,我给他……添的麻烦够多了。”
  “这样就生分了,我跟你叔叔提起这件事,他很爽快,言语里没有觉得你‘麻烦’的意思,也看得出来为你做了长远的打算。我之前还怕你恋家,不愿意出去,没想到还是你叔叔的话有用。”周小嫚拿小勺搅了搅自己那杯甜甜的饮料,“你回去可以跟你叔叔商量一下,语言成绩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竞赛我也很鼓励你参加,拿了奖会很有用。”
  其实不是祝逢今劝了厉从。
  只是厉从觉得自己无路可走,决心后退一步。
  但总有一天,他会迈向前很多很多步,跑着去,气喘吁吁也要向祝逢今靠近。
  “语言成绩我不太担心,逢……”他不自然地改口,“祝叔叔一直在教我最好的。”
  “知道啦,你叔叔对你挺好的。”周小嫚点头称是,“先吃饭吧,我还得回学校看看那群孩子们呢。”
  是啊,很好,很尽心,很温柔。
  可就是这样,恰恰也伤害了我。
  祝逢今住了三天院,一身病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厉从早晨来看过他,打算向周小嫚请假送他回家,被祝逢今连连摆手撵去上学。
  连着下了几天雨,空气沾上湿度和冷意,厉从来时给祝逢今带了件厚些的外套,自己还穿着没降温时的薄衣裳。
  他将纸袋里的大衣取出,套在外边,整理领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一阵子没亲自带厉从出去逛过商场,给他挑衣服了。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他加班到凌晨是常有的事,也只有那个小孩会傻乎乎地等在外面,冒着低温和寒风给他送来围巾和热汤。
  还是保全将人带进大楼,问孩子找谁,得到一句祝逢今后急匆匆地通知在高层工作的他,他下来牵住厉从冰凉的手,接过来的汤喝进嘴里却还滚烫。
  厉从的双眼总是明亮,两条围巾叠在一起缠在脖子上,拆出来递给祝逢今的是贴着颈侧的那条,手里都是柔软和温暖。
  他满世界出差归来的时候,厉从不管多晚也会等,为的就是陪长途跋涉过后的他吃顿饭。
  灯只开餐厅上方的一盏,两张椅子靠得比往常更近。
  米饭的气味似乎也更香浓。
  明明他才是大人,这些年来却像是受他照顾了。
  他回到家里,发现门口放着些杂物,有些旧了的餐具和更换家电时附的纸箱泡沫之类的,想来是陈姐在清理东西,没来得及扔。
  他掏出钥匙开门,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踩着鞋后跟就走出了门,翻开上头的纸板,这才确定刚刚瞥到的一角果然是厉演为厉从扎的风筝。
  祝逢今将它取出,细细的竹条已经被瓷碗挤弯,没什么韧性的纸面破了个洞,它已经被彻底压坏了,就算是费心费力地修,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他这次进门才脱掉了鞋,陈姐见他手里拿着风筝:“咦,你怎么又给捡回来了,从仔今天早上让我扔掉呢。”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扔了?”
  “被戳破了呀,我也奇怪,他平时很宝贝这个风筝的,我平时打扫他房间碰它都得小心翼翼,它肯定是有很特别的含义吧。”
  “这是他爸爸给他扎的,”祝逢今垂眸,“没事,陈姐你继续吧。下午去我房间把衣帽间那些最靠里的衣服清出来,劳烦你替我跑一趟捐掉,都挺旧了。小从厚一点的秋装和过冬的衣服也帮他整理出来,今早我看他穿得挺薄,总不能我俩轮番生病。”
  祝逢今把风筝拿进房间,坐下,放在膝盖上看了一会儿。
  手指在骨架上流连,被砂纸打磨过后的竹片其实很光滑,只是变了形,中间被劈开的地方生出了尖刺,祝逢今被扎了一下,才用指头捏住翅条,左手去拨弄翘起来的宣纸。
  厉从离家时,孑然一身,只带了这只风筝。
  无需多言,祝逢今也明白它对厉从有多重要。
  厉演在厉从生命中没留下什么痕迹,最深的一笔就是这个风筝。它载着厉从对父亲所有的向往、期许和思念,也许是太沉,所以无法放飞在天际。
  他想,厉演和他的妻子在共同完成这个风筝的时候,同样注入了万分的期盼与祝福。
  厉演兴许还想为孩子做拨浪鼓、小木马,画识字的卡片,教他喊出爸爸和妈妈,希望看到小儿长出第一颗乳牙,学会扣第一颗扣子,领到第一朵小红花。
  他从前只觉得厉演绝情,怎么能放任那么小的孩子孤苦伶仃地生活,而那个人离开他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厉演走的时候没有怨恨,却有很多遗憾和愧疚。
  厉演缺席了厉从的一整个童年,也再没有机会参与他的未来。
  像祝逢今对厉从说过无数次的那样。
  他的父亲是一个好人,爱着自己的孩子,胜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而如果仅仅是因为他这份微不足道的感情,就让厉从撕碎了厉演的一腔苦心,扔掉了从小到大的珍爱,甚至是埋怨、仇恨,祝逢今会觉得如芒刺背,坐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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