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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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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煨了一下午的羊肉萝卜汤,极鲜,羊肉的浓香已经入了汤里,更妙的是清甜的白萝卜,已经炖得极为酥软,舌尖一触到就仿佛化了水一般。汤里撒了辛辣的白胡椒粉,没有一点儿膻味,羊肉又软又嫩,也不知道亓官莳是怎么料理的。孙弋一口气喝了两碗,感觉身体里的寒气都这汤逼出来了一样,每个毛孔都觉得痛快淋漓。其他的菜还有素炒小白菜,莴笋炒腊肉,猪肝瘦肉汤。孙弋吃得开心,便又想起一件好事来,他对亓官莳道:“对了,今天叶医生和我说,妈总算肯开口说话了。”
  亓官莳听着也由得开心:“真的?阿姨肯说话了?”
  孙弋笑了起来:“是啊,辛亏叶医生这么耐心了。”
  亓官莳也笑道:“这样一来,你也总算可以放心一些,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他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关心,孙弋看着一怔,又道:“是吗?我自己倒没怎么觉得。”
  亓官莳又为他夹了一片猪肝,道:“你整天为这事儿悬着心,当然不会关心这么多了。”
  他又道:“今天公司里一个同事听说我家里有病人,特意跟我介绍了一个菜市场卖乌鸡的菜贩子,听说他那里有正宗的乌鸡卖,我打算去看看,要是真的好,就买回来炖汤给阿姨补身体。”
  孙弋夹菜的手慢慢停下来,神情不由得带了一点揶揄的味道:“我家?”
  亓官莳一瞬间就红了脸。
  孙弋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却不知道亓官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了。
  亓官莳嗫嚅着,也不看孙弋的眼睛,只扒着碗里的饭,轻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把阿姨当成自己母亲那样,对她好。”
  孙弋一时觉得自己的心便像碗里的萝卜一样,酸软得快要化掉。
  他忍住眼底和鼻尖涌上来的酸意,故作轻松道:“你也看到了,我妈脾气是如何古怪,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孙弋没有说的事,在他出柜的时候孙母极其暴躁愤怒,怕不是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这位同性恋人。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事,亓官莳听了他这一句话,却抬起头来,神色平和地说道:“老人家久病未愈,脾气古怪一些,是正常的,我不会和她计较。”
  热汤暖气氤氲间,孙弋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掩饰一般低下头去,心中酸软。
  他忽然意识到,亓官莳并不止像一个情人一般爱着他,他身上有他自小缺失的,叫做“家”的味道,他像是一个温暖妥帖地家人,那般细心无私地爱着他,而他今天才意识到,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无论是他那样不堪回首,是自己都不愿意的过去,还是蛰伏于自己心底,一有机会就想跃出牢笼吞噬一切的心魔一般的疾病,还是连他都觉得难以接触,不愿多提起的母亲。
  他是这样,毫无条件地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近五千字的复健!


第50章 交谈
  自从孙母愿意开口说话之后,她也渐渐地愿意开始配合治疗,胃口也变好了,不像是之前一样死气沉沉的状态。孙弋一家在医院也终于轻松了许多。叶楸依旧是每天来一次,一次谈话持续一个小时。谈颂虽然依旧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在叶楸面前却十分放松。孙弋去看她时,只觉得她终年紧绷的眉间那种乌黑的云翳似乎渐渐散开,整个人的神态都舒展了许多。她的主治医师也说孙母现在的状况很好,手术也提上了日程,就定在过年之后。
  即使如此,孙家对孙母的照顾也愈发上心,又请了两个专业的护工,日夜照料。孙卫靳和孙澜在N市都有自己的房子,倒是不必要在酒店久住。何况他们都有自家的生意要打理,孙父还好,只需要偶尔回去,其他远程办公也无碍,倒是孙澜,日夜牵挂着女儿和丈夫,等孙母情况一稳定,她便赶了回去,只拜托孙弋多多看顾孙母。
  孙弋自然是不会推辞。他也体谅自己姐姐的为难,让她不必太担心。
  这天是周六,亓官莳前一晚炖了人参黄芪乌鸡汤,一掀瓦罐盖儿,房间里都是乌鸡鲜美的气味儿,亓官莳有些得意:“这道汤里我放了人参、枸杞、天麻、川穹、白芍、桑寄生、麦门冬。最适合病人用来大补了。说起来这还是我外公留下来的药膳方子,里面各种药材的比例可都是密不外传的。叔叔最近照顾阿姨也辛苦了,也需要好好补一补。”
  孙弋眉眼弯了弯,脚边是循着香味儿赶过来的奶橘酱:“那我呢?”
  亓官莳听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容上萦绕红晕:“你?你还要补什么补!?”
  说完便转过身去乘汤,看也不看孙弋。
  孙弋反应过来,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他心里的愁郁一扫而空,只想抱住亓官莳,狠狠吻他几口。但又怕真的惹恼了亓官莳,只好作罢。
  亓官莳将人参黄芪乌鸡装进保温桶里,两个人驱车去了医院,正好在午饭前将汤送去。到了医院,病房里只有孙卫靳和孙母。孙弋将保温桶递给孙卫靳,随口问道:“看护去哪里了?”
  孙卫靳道:“知道你们要来,我让她先去吃饭了,你们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才送来的。”因为是周末,两个人都起得晚,索性早午餐一起吃完的。
  亓官莳和孙卫靳谈颂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再说话了,此刻便低头将连汤带肉把乌鸡汤倒到碗里,那汤炖了一个晚上,鸡肉和骨早就分离开来,只轻轻一拨,皮肉便剥离下来。孙卫靳忙过去将碗接过来,道:“我来吧,小莳,辛苦你了。”
  孙卫靳很是喜欢这个俊秀温润的青年,再加之就算谈颂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亓官莳却毫无怨言,只送了许多自己做的药膳来,来了也不久待,似乎是担心谈颂看见他不愉快。他心里便对亓官莳更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孩子难得的很识大体。而亓官莳看着亲手喂谈颂汤羹的孙卫靳,心里也暗暗在想,这个可以当他父辈的男人,如果不是年轻时做过对不起家庭的事让孙母对他因爱生恨性情大变,的确也算得上一个难得的好男人了。只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不好置喙。
  谈颂喝了大半碗乌鸡汤,便歪过头去不再吃了,对着他们,她依旧是经常沉默。这时有个小护士敲门进来,问道:“903的病人家属在吗?许医生说在的话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他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手术方案。”
  孙卫靳看向孙弋:“你跟我一起去吧,许医生一直很忙,你也难得碰上。”
  孙弋点点头,两父子便一齐出去了。
  病房里便只剩下了亓官莳和谈颂两个人。
  单人病房十分宽敞,亓官莳见谈颂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见护工又没来,也一时不好走开。他见置物柜上有新鲜的雪梨和自己买来的荸荠,便拿了水果刀,削了起来。
  削好后放在碟子里,又把碟子放在病床旁,插好牙签,他轻声对谈颂道:“我看您嘴唇有点干燥,雪梨和荸荠都是清热去火的,您可以吃一点。”
  谈颂听了他的话,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理他。
  亓官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把削下来的皮都扫到垃圾桶里。抬头时,却听见谈颂有些嘶哑的声音:“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接纳你吧?”
  亓官莳的动作一顿。
  但他不以为意,将削下来的果皮打扫干净了,这才抬起头,和谈颂对视。
  谈颂的容貌其实很美,孙弋和孙澜都遗传了她的相貌和五官,只是孙澜更秀逸,孙弋更英挺。只是常年心情抑郁,再加上如今重病在身,她的神情非常憔悴。只是看向亓官莳的眼光却很冷,还带着几分讥嘲之意。
  亓官莳坦然看着她,直视她的眼神:“阿姨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他没有等谈颂回答他,便又接着道:“的确,您是阿弋的母亲,我自然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接纳和承认,可是即使这样,我愿意对您好,愿意好好照顾您,却并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我对您好,一是因为您是阿弋的母亲,二是因为您现在身患重病,需要人照顾,仅此而已。”
  他又道:“您可以不必在意我,就算把我当成毫无关系的人,我也不会在意。但是,说一句逾越的话,您接纳还是不接纳我,对于我而言,其实也没有太重要的关系,因为我和阿弋之间,并不是一定需要你们的认可,这终究是我和他的事情而已。而他是一个独立的、已经成年的人,他有权力决定自己和谁在一起。”
  他声音清越,十分平静,面色淡然,不卑不亢。谈颂见他这副模样,一时倒不好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真的巧言善辩。”
  亓官莳曾经在孙弋的讲述里了解过谈颂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倒也没有期望自己这一番话能够打动孙母,而孙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他也会觉得正常。
  他说的话具是发自真心。他并不期望自己对孙母的悉心照料会让她对自己改观,却也希望孙母知道,一个母亲,如果真正爱她的孩子,是不会像她一样,用“为他好”的名义,肆意地逼迫辱骂他。
  两个人说完以后,具是无话,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那碟削好的雪梨和荸荠就放在那里,也没人去动它。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气氛里。
  等亓官莳再去看谈颂时,发现她微微阖目,似乎要睡着了。亓官莳便轻轻站起身,想要去将病床旁边的窗帘拉上,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刺目,但是拉上窗帘,想必能够睡得安稳些。
  等他刚刚站起来,病房的门便打开了,孙弋父子两走了进来。
  亓官莳对他们“嘘”了一声,又指了指病床上闭着眼睛的谈颂,两人会意。孙弋却直接走到了亓官莳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亓官莳心中一暖,回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什么。
  一旁的孙卫靳看着他们,眼神闪了闪,便又转过头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谈颂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阿弋单独说会儿话。”
  这是她自从住院以后,对他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孙弋和孙卫靳对视了一眼,然后孙卫靳便带着亓官莳出去了。
  这楼都是单人高级病房,此时楼道里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人。他们二人也不好走远,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莳,”孙卫靳随着孙弋这么喊,“这么些日子我忙着阿弋妈妈的事情,也没时间和你好好说说话。今天倒正好有机会了。”
  亓官莳笑了笑:“叔叔想说什么?”
  孙卫靳看着他,想到第一次看到他时,见他言谈举止、容貌谈吐都不俗,便也不意外从来没有带人在他们面前露过面的孙弋为什么会把他带来了。说实话他也很欣赏这个孩子,说话做事不仅沉稳,还很有分寸,一看便知家教极好。又见他费心费力为孙母熬汤炖药,那种关心体贴不似作伪,心里便更是认同了几分。要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亓官莳,他的侧脸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泛着如瓷如玉的光泽,神态安宁,心里便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个女孩子,恐怕他已经很乐意地开始给他们操持婚事了吧。
  可惜这世上,多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孙卫靳到底是曾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已经不能改变的事,就不要去多想。何况孙弋当年出柜之事闹得如此惨烈,作为父亲,他也不是不心痛,也不是不对孙弋心存愧疚。如今他能够有这么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孙卫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叔叔?”见孙卫靳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便出言询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噢,”孙卫靳听到他的声音,才道:“我是想问问,阿弋和你说话我们家的事情吗?”
  他声音和蔼,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和后辈们闲话家常一般,让亓官莳并不反感。
  他想了一想,谨慎地回答道:“听过一些。”
  孙卫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情,轻易不会相信什么人,若是信了,便会毫无保留,这些事情,他应该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过了。
  他便又接着道:“阿弋这个孩子,和他母亲性格很像,早些年,我们家因为他出柜,翻天覆地闹了很多事情,这个孩子性情看着,就越发冷漠了,如今我看他和你在一起,却好了很多,想必你们感情一定是不错的。”
  “我老了,以前因为阿弋把自己弄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无论如何也只能心软,想着,便随他去好了。现在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看着他把日子过得像苦行僧一样,也实在是不好受。便也想开了,只要他过得好,无论他和谁在一起,我都可以。”
  亓官莳忍不住看向孙卫靳,尽管他这么说,但亓官莳依旧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深深的惆怅。
  “而且这么多年我冷眼看着,他也算出息的了,就算没有我这个老子,也能活得有头有脸,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转头看向亓官莳,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如今我看着你,心里也是放心的,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阿弋能和你在一块儿……是他的福气。他这个孩子,早些年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他和他母亲……关系很不好,他妈妈后来性格很是怪异,让他吃了很多苦头,我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对他,就足够了。”
  孙卫靳说得有些艰难,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一样,但他看着亓官莳的眼神却十分真挚,带着几分哀求之色。
  亓官莳蓦得心头一酸。
  他转过头去,似乎不忍面对这位面带祈求的父亲。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不会的。”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为人子女的憾事。我想阿弋不会不懂这一点,就算当年对叔叔和阿姨心有怨怼,现在他长大成人,便也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你们当年的心境,想必已经不像当年一样了。就算仍然有怨怼,想必也已经散去许多了。”
  孙卫靳沉默。他当然知道孙弋是个孝顺的孩子,孙母转院这件事,都是孙弋在忙前忙后,不知道出了多少力。只是他如今老了,有机会,自然想修补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亓官莳一眼,无论如何,这个男孩子的确很通透,陪他们阿弋……倒也配得了。


第51章 悲苦
  病房外的孙卫靳和亓官莳谈得还算投契,而病房内孙弋母子二人,就未必如此了。
  病房里十分安静,甚至有几分沉闷,靠着窗的柜子上摆放着几束来探望孙母的人送的鲜花,却只衬得那一面雪白的墙愈发惨淡。谈颂嘴角翕动,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开口一般。孙弋微垂着头,却也并不在意。
  他的心情十分平静,这在往常是很难有的,以往他面对
  谈颂的时候,心里总是难免翻腾起怨恨、愤怒以及深深的屈辱,那些情绪长年累月淤积于他的身体里,就像是附骨之疽,让他挣不脱,甩不掉,如若想要彻底好转,便必须要忍受刮骨割肉之痛。
  而过去的他,并不是未曾深深怨恨过。
  而现在的自己呢?
  孙弋的思绪一时飘了起来,房中的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然后,这沉寂还是被谈颂的声音打破了。
  “你恨我吗?”
  那声音很轻,轻到孙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那苍老沙哑的声线让他莫名地想到了冬日里飞入覆雪丛林里的暮鸦,明明在温暖如春的空调房里,可是后背却泛上了一层凉意。
  他徒然醒过神来。
  然后抬头看向谈颂。
  他的母亲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依旧有些冰冷,似乎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她一样。孙弋觉得有些好笑,心头却止不住的觉得有些发酸。
  他想了想,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讥嘲:“这么多年了,妈妈,你为什么到了这一天,才想起问这一个问题呢?”
  病床上的谈颂抬头看他,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你是怎么想的,我多少心里也明白,我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身体十分枯瘦,病容憔悴,坐在那里,竟已经有了几分垂暮一般的光景。
  “只是那天,叶医生和我说起你,她说你对我十分孝顺。我忽然就好奇了起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谈颂的声音平淡,她也不看孙弋,只自顾自地说着话。
  而孙弋心里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他这么多年来受过的来自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人数不胜数的折磨,那些连发泄都无处发泄的隐痛,不过就换来了他母亲这样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而已。
  没有关切,没有愧疚,连一份作伪的道歉都不屑于给他。
  孙弋只觉得有点想哭,他抬起头,努力让情绪平复下去,只觉得满心都是悲凉。
  他再开口时,语气就变得十分果决。
  “是,我曾经恨过你。”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埋怨过,为什么我会有一个这样性情乖戾暴躁的母亲。”他也不去看谈颂,只盯着病房一个角落,“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他们的妈妈那种慈爱关心,体贴呵护,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多少,每次和你相处,我都胆战心惊,战战兢兢不敢做错任何一件事,哪怕就是这样,你依旧要无故对我责打辱骂,不过是因为那天你有一点什么事情不顺心。”
  孙弋的语调很平稳,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可是他的脊背绷得紧紧的,站得笔直,却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说来好笑,我小时候一直有一个念头,要是我没有母亲,那该有多好。”
  他的脸上泛上一丝奇异的冷酷笑容:“我不奢求能有什么母爱,我只希望家里不要有这么一个性情暴戾反复无常的人,能让我安安静静地长大,就足够了。”
  “可是这个心愿,终究是没有实现。”
  谈颂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过不了多久,你大概就能心愿得偿了吧。”
  孙弋看向她,忽然笑了出来:“不过是无知小儿的一些傻念头,您不必放在心上。”
  谈颂没有错过他眼神中的讥讽。
  而孙弋此时却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他血液里那些悲伤和痛苦似乎要逆流而上,喷薄而出,好不管不顾说个痛快才好,可是他的理智又不断地在提醒他——这是他的母亲,此刻她还是一个病人,无论如何,不要太冲动。
  可是他终究压抑了这么多年,一朝终于有了能够说出来的机会,那些话好像自有主张一样,并不受他的控制,他说得又快又急,没有给谈颂留任何情面。就像一座火山积蓄了足够的能够,终于裹挟着带着巨大能量的滚烫岩浆喷薄而出,那种磅礴汹涌的力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
  谈颂看着他,看着这个在世界上与她血缘最亲近的人,那个人身材非常高大挺拔,背着光站着,让她看不清孙弋的面容。
  她忽然有些恍惚。
  在她的记忆里,孙弋是那个小小的,总是站在她身后,怯怯地望着她,讨好地对着她笑的小男孩。
  后来他长大了,成了一个英气俊美的少年,她记得那个时候孙弋走出去,总是能吸引路上一大半女孩子热切的目光,但他对着她们总是冷冷的,但在她面前,似乎依旧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小男孩。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变得能够和她这样对峙,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能够伤害到他。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而孙弋却并没有一点想停下来的意思。
  “后来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孙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没有办法,我不能选择谁当我的父母,这,都是命。”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喜欢男生,我心里竟然有一种怪异的报复之感,”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眼神幽暗:“既然你们不管我,那么以后我如何,便也不关你们任何事了。”
  “时樾的事情出来之后,我是真的十分慌乱,那个时候,真觉得天要塌了。”孙弋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没有经过什么事情,被人一反口,就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可是证明了又有什么用?在你的眼里,是同性恋也好,是利用自家权势逼迫他人的同性恋也好,只要给你丢脸了,不过都是一样的。”
  他看着谈颂,眼里带上了一抹恨意:“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无处可逃,外人如何轻贱欺辱嘲笑谩骂,难道你不知道吗?而你,做了些什么呢?”
  在他最需要家庭的庇护的时候,谈颂却把他当作传染病毒一样,避之不及,甚至更加过分地折辱于他。
  或许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心,才真正冷了下来。
  “爸爸想尽了办法,才将我送出国去。而你呢?”他轻声问道。
  “你是恨不得让我立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恨不得我一死洗刷你们门楣上的屈辱!我在异国他乡一个人谁也见不到的时候,你却只心心念念因为我的事情让舅舅和外公受了多少闲气!”
  他蓦得提高了声音,字字激愤,像是又想起了那段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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