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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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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来不及探索这些难以启齿又一知半解的未知领域,更百年难得一遇的人也被他在放学时的校门口撞见了。
一天熬到头,祁念走到校门口,手里攥着顾飒明给的一张零钱去买饮料时,还毫无异样。他从冷藏冰柜里拿了瓶冰可乐,连老板要找的钱都忘了要,乐颠颠地转身就去找他哥哥。
“哎哎哎!同学,钱!”
祁念看着还远远没走出来的顾飒明,却听见后面的喊声,回头微张着嘴递出询问的目光,直到那老板笑着把钱伸到他眼前,才不好意思地接到手里,说了声谢谢。
他再往回走,视线从怀里的可乐瓶上移开,抬起头,却顿时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前方的人给吓了一跳。
在他身上投下阴影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比他高很多,像他哥哥一般高。
祁念知道这是他的爸爸。
但他从没在别墅以外的地方见到过他的爸爸。
他也极其少地见到过他和蔼可亲而不常存在的爸爸。
祁文至低头看着祁念,对他吃惊的表情没什么反应,只微笑了笑,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祁念呆立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缓慢地抽出布满冰凉水珠的手,然后被祁文至牵住。
第六十三章 (上)
祁念被祁文至牵着往前走,他左边的书包肩带垮在手臂上,一只手把冰可乐搂在胸前,渗透出的水滴打湿了校服,又凉又不怎么舒服。
“哥哥呢?”祁文至问道。
祁念看着远处越走越近的顾飒明,迟钝地说:“。。。。。。在前面。”
还没回过神,旁边停靠的车辆突然亮了一下,响了一声,祁文至将后车门打开,让他先上车:“今天爸爸接你们回去。”
顾飒明从看见祁念买完饮料碰上了祁文至时,就皱了皱眉,稍微加快了步伐。
而车门打开了,祁念却并没有先上车,只是闭着嘴唇,固执地站在那儿要等哥哥一起。
“怎么傻站在这,”顾飒明经过祁文至,先去从祁念手里拎下了那瓶小可乐,“先上去,哥哥等会儿跟你一起坐后排。”
祁念“哦”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坐进车里,目光隔着玻璃窗在爸爸和哥哥身上打转。
恰好此时祁文至接到一个电话,有意回避地往外走了两步。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拿着手机很少开口,半晌才说:“那就去请最好的医生。”
对面不知又说了什么,祁文至忍无可忍般沉声道:“告诉她,如果肯配合治疗,我就让她见!”便直接挂了。
再面向回顾飒明时,祁文至又成了那个云淡风轻、气势不减的父亲,他将手扣在驾驶位的门边,问道:“怎么不上车,什么事?”
顾飒明闻言垂了垂眼,酝酿片刻,意味不明道:“逼祁念选文科,跟您真的没关系么?”
“还是你们真的都以为是祁念主动要填文科的?”他对上祁文至的双眼。
祁文至停顿下来。
他对好几个月之前的这桩事并没有太在意过,现下顾飒明的话在他的意料之外,只说:“我没必要逼祁念做什么,他想学什么都可以,你也一样。”
“如果非要说逼,你应该知道是谁。”
他说完眯了眯眼,见顾飒明不置可否的样子没再言语,转身拉开了车门。
虽然这个儿子一度成了别人的儿子,但这个儿子不光会是能照顾好祁念的哥哥,还将是他未来能交以重任的继承人,这一点祁文至很清楚。
在父子关系里充当着稀客的祁文至从天而降似的来这一趟,开着辆豪车在校门口又招摇了一番,目的却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来接他们放学。
途中祁文至甚至边开车边问祁念,“以后爸爸没事经常来接你好不好”,祁念懵懵望向顾飒明,嘴里结结巴巴地回答好。
在那次之后,祁文至确实出现变得频繁,但也不是经常,大概就是一周一两次。祁文至没真正当过几天父亲,只能随口问问下属小孩子都喜欢些什么,便听了建议,顺路时会买一些零食。
而祁念给人的感觉是真的好收买。哪怕他在祁文至面前一向乖巧。
果不其然,虽然祁念总殷勤地问哥哥吃不吃,但大部分都还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但到别墅后,祁文至以公司有事为由,不怎么下车和他们一起进去。这个家从始至终就是割裂的,即使起初为了照顾刚找回来的顾飒明的感受,表面稍有和缓,也无不让人知道他和何瑜之间关系很差的事实。
如今开始摆得尤为明显,似乎到了不可调和、无话可说的地步。
祁文至勉强重回父亲位置的变化,并没有改变祁念和顾飒明的日常生活。反正这栋别墅里除了他们在一起时,都很冷清,也让人厌烦。
情况持续到开学之后,同时顾飒明的生日在九月中旬。
当年被拐后因为聪明又胆大,幸运的没有被卖到更远的地方的祁洺,最终流落到了外省的一家福利院,即使头上受了伤,其实他最初还能记得不少事,比如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幼儿园,生日是什么时候。但忘记的依然也不少。
随着被收养回云城后,年幼的他最终接纳了养父母,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便将诸多记忆里的边角余料覆盖顶替了过去。
但他的生日一直以来都是这一天。
该祝贺该送礼的人和往年一样,没有落下的。顾飒明放学时否了施泽的约,晚饭后边照顾着祁念边应付完何瑜的表示,在房间里接掉顾飒清的电话,总算能清闲下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时,祁念正趴在他床上,听见声音了便抬起脑袋瞄一瞄,说:“今天是你生日啊?”
他没跟顾飒明一个班了,晚上回来见着何瑜准备好的架势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哥哥生日么。
祁念跑上楼扎进自己屋子里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半天,看着自己除了顾飒明送给他的礼物算得上空空如也的房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顾飒明擦了擦头发,笑着哼了一声,没说话。
“哥。。。。。。”祁念支起上身,目光追随着顾飒明,补救道,“生、生日快乐。”
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不知道究竟对不对,也不知道能不能补救成功,说得一点也不利索。
顾飒明听了,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呢?”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一句话啊。知道了。”
眼看顾飒明就要起身,祁念急了,拖着他的手臂说:“不是的,你怎么这样。。。。。。”
顾飒明老神在在看着他,眼神的意思是“我怎么样了”。其实他不在乎祁念有没有像别人一样准备礼物,有刚刚那句话已经够了,而且祁念从趴在床上、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早已感知到了祁念的心意,比起任何礼物都重要。
但顾飒明还是不怀好意地想看此时一脸着急,连眼眶都微微泛红的祁念会有什么举动。
祁念气势十分弱地和顾飒明对视了几秒,低下头时耳根却红了,支支吾吾了几句,用极其小的声音说:“我进来的时候把门锁了的。”
顾飒明愣了愣,简直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什么,收敛起来后有意审视了他两番,正色道:“所以呢?”
“。。。。。。”祁念咬了咬唇,鼻子一酸,想哭又觉得不合适。
他蹙着眉,喃喃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顾飒明这会儿是简直要气晕过去。
他早已替祁念坐实了引诱的罪名,没想到还要来谈是不是不喜欢,能不让寿星动怒么?
“怎么这么可怜,”顾飒明俯身去亲他,当成祁念是把自己当礼物送来了,还能稍微温柔点儿,“全是装的,是不是?最开始,当初自己不涂药跑过来就是装可怜,知道我心软,嗯?”
祁念似是默认,绷起嘴角,脑袋扭来扭去,忽然不让亲了。
顾飒明低低笑了笑,说“反正门不是被你锁了么,不怕”,就是见着祁念伸手要来推他的时候,在他耳边说道:“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第六十三章 (下)
这天,郑亦婉坐病房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下了一场小雨。秋风将树叶吹得萧瑟,夹杂着湿润的雨水,行人都撑着伞穿梭在其中,应当是十分凉爽惬意的。
郑亦婉腿上盖着毛毯,室内同时恒温,而虽然待在最适宜的空气和温度环境里,但长久地不能亲自感受到季节的变化、世间的起伏,依然不觉得舒服。
自从祁文至的助理向她转达只要配合治疗,就让祁念来见她,郑亦婉不再拒绝一些冗杂的检查,也不再抗拒频繁的化疗,只是话比从前更少了。
之前郑亦婉躺在病床上,还能常常与阿姨或护工聊聊天。现在她每天只是静静坐着,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照片,一天比一天趋于无声,不见对能与儿子重逢的期待,也与失望、消沉无关。
就像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一般,毫无波澜,就此沉寂。
照片上的祁念穿着云城市一中的校服,短袖下露出的肤色白皙,眉眼深邃漂亮,与周围放学的同学一样又不一样。祁念跟在顾飒明旁边,看起来十分显小,他微微仰着脸,目光清澈专注,脸上映衬着头顶的树影和盛夏的余光。因为是偷拍的缘故,正脸并不清晰。
郑亦婉听着雨声奏起又停,看着照片时其实一直都是笑着的。
即使已经十七岁的祁念在她心里仅仅由刚出生时的那一面,以及祁文至给她的两张照片构成想念的全部,这些静止不动的画面之间时间跨度漫长,被隔断得面目全非,郑亦婉也有无尽的爱意给他。
她的孩子一定很乖,跟哥哥在一起时知道撒娇;又正是处于青春期的年纪,也许会有喜欢的女孩子,偷偷暗恋或者已经开始青涩地交往;早上会为了早起上学而躲懒,面对学业和未来有迷茫。。。。。。
——郑亦婉亦有无穷的想象。
她想她的孩子健康快乐;想祁念同父异母的哥哥没有欺负过他;想在没有她这个妈妈存在的日子里,祁念并未因此受困。
她想祁念永远都是笑着的,跟照片上一样。
所以祁文至说的没错——既然从没见过,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
是对祁念没有必要。凭空多出一个陌生又垂垂将死的亲生母亲,意味着还要告别,更意味着将颠覆祁念对自己身份的认识,从云端被扯入泥潭。
郑亦婉在这些日子里想得很明白,就是死也不愿意再让她的孩子受一点苦。她当年离开时没给祁念选择的权利,现在也没有为了一己私欲重新成为祁念母亲的权利。
郑亦婉的病讯和祁文至的归国速度不相上下,很快传到何瑜的耳朵里。何瑜不知该不该庆幸,这场骗局早早地被她识破了,亲子鉴定书和郑亦婉的存在都足以让她手握底牌,安然不动,笑看他们这场戏还要怎么演,还能演多久。
兢兢业业的祁董事长还是那副样子,每天出现在公司里,靠坐在股东大会的主位座椅上,流连于光怪陆离的声色场中,看不出任何差别。
除了每周都有那么一两天,何瑜会接到司机的汇报,说两位少爷被祁董事长接走了。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秘书小詹推门而入,说道:“司机说您的电话打不通。今天又是祁董亲自开车去接的,而且是在家里吃的饭。。。。。。”
何瑜从电脑屏幕上抬头:“因为我现在在你面前,知道了么。”
“。。。。。。”
何瑜冷笑着说:“要不是郑亦婉下一秒可能就要咽气了,他还能想到自己是有儿子的人?接也是为了去接那个小的,就是不知道我咽气的时候祁文至会不会也能良心不安一回。”
小詹给何瑜当了七年秘书,从什么都不懂到成为何瑜最信任的手下,深知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如何保持沉默。
“这是第几个月了?倒看看你们祁董还能当多久的慈父吧。”
何瑜站起身,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她手上:“隔壁等会准备一下,我约了人。”
何瑜之后便一直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叠,不知在思忖什么事情,直到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顾夫人,这边请。”
小詹给她们上了茶之后就退出去了,室内只剩两人,见面的目的不掺任何感情成分,便没有拐弯抹角的道理。
还是何瑜先开的口:“顾太太,上次我让司机送洺洺去了医院看望你们,应该还满意吧?”
顾母面色微僵,放下刚刚接到手中的茶盅。
“其实大家都是为人父母,最应该相互体谅才对,当初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换成是谁都是冷静不了的,当然,还要感谢你们包容。洺洺很在乎你们,这我知道,他已经成年了,想做什么我这个当妈妈的都会尊重,跟你们当养父母的心是一样的。”
何瑜微笑着,时不时转转手腕上的镯子,不紧不慢地说:“而且你们不是一直有在考虑送小儿子——是叫飒清对吧,想送他去参加交换生项目,洺洺几次想回去看你们都错开了。。。。。。不过小孩送出国开阔视野确实受益无穷,看看现在我们公司里招的实习生就知道了,留学经历怎么说都是能加分的。”
顾母拧眉深吸了口气,何瑜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和善而有道理,但每一句听在她耳朵里都隐隐刺耳。只是是她接了饵上了勾,起了有求于人的念头,只能受着。
“我们是有在考虑这件事,但之前是因为他们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住在老家要人照顾,这些飒明都是知道的。”
“啊,那确实,得让老人多注意身体,”何瑜笑了笑,转而直奔主题说,“飒清是洺洺的弟弟,该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帮,出国如果想读好一点的学校,我这边当然可以安排,就是。。。。。。”
何瑜本没有那么多精力管到顾家这边,只是刚好凑了个巧,让她赶上机会或许能一劳永逸。
她可以给顾家提供帮助,但绝不可能没有条件。
“洺洺这样往返于两个家庭之间,你们又常常有事不在,长此以往问题就出来了,对他反而是种伤害。所以不如以后干脆能不见则不见,是吧?”
话音落下,会客厅内的空气终于僵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顾母听完沉默了良久,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勉力朝何瑜笑笑,说:“飒清还小,他又不是很愿意,而且现在家里老人不便,还是先算了吧。”
何瑜目送着她出了办公室,小詹刚好进来将做好的报表交上来,问道:“何总,谈好了吗?需要我。。。。。。”
“不用了,”何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代价太大不接受当然正常,反正也不要紧。”
“好的。”
何瑜便愉快地宣告这一天的工作结束:“把报表给我,你下班吧。”
第六十四章 (上)
顾母刚下电梯从包里把钥匙拿出来,家门就开了,顾飒清探头出来,得意洋洋地咧开嘴喊到:“妈妈!”
“怎么知道妈妈回来了,下次不能随便给别人开门,听到没有。”顾母几乎是瞬间敛去了其余神色,欣慰地笑了笑,边进门边牵住儿子的手一起往客厅走。
顾飒清点头,又解释道:“刚刚那是因为我在门口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真乖,爸爸带你去吃饭了没有?”
“去吃了,吃完爸爸把我送回家,就说去伯伯家了。”
“爸爸去伯伯家有点事。”
顾母跟着他一起回到房间,看他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就坐在一旁,长时间地思量后,说:“飒清,交换生的事情想清楚了吗?”
顾飒清从前被保护得太好,突然让他面临这样一个的选择,别说什么想清楚,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我。。。。。。”
“只去一年而已,还有学校里的同学跟你一块儿,寒暑假都能回来,爸爸妈妈有空还可以去看你。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不是还很高兴的吗?”
顾飒清咬了咬嘴唇,犹豫地说:“我想哥哥一起。。。。。。”
顾母闭眼提了口气,停顿下来,又听顾飒清抱怨起来:“上次放假去了爷爷家,就没有见到哥哥,他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肯定是不喜欢我。。。。。。”
“飒清!”
顾飒清被这一声吓到顿时一惊,他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睁大了眼睛不敢再出声。
“你哥哥不可能永远跟我们在一起,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以前一样,”顾母一直控制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你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天天黏在一块了,知道吗?!”她握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止不住抬高的声音变得哽咽,“妈妈也没办法,妈妈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做梦都希望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他不是,他不是啊!他也不会只是你的哥哥啊!”
顾飒清慌了,伸着手去抹她妈妈脸上的眼泪,语无伦次道:“妈妈你别哭啊,我知道了,就是、只是,我只是忍不住说说。。。。。。”
“妈妈真的没办法,这整整一年。。。。。。真的没办法,不然能怎么样呢?”顾母搂住他无奈地闭上眼,泪水跟着淌了下来。
她想送顾飒清出国念书,对何瑜主动的示好、询问自然以为是真,但她绝没到要靠出卖、舍弃与自己孩子的感情来达到目的的地步,更不是为了去遭受轻蔑和羞辱的。
顾飒明是她从福利院带回来的,是她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是他们家最可靠、优秀的长子,可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高三的生活说枯燥也枯燥,说有意思也有意思,因为除了从早到晚的上课、学习,并不是就不做别的。总有人精力旺盛之余时不时要出些幺蛾子,下课期间的教室里常常吵吵嚷嚷,无论是争论题目的,还是闲聊八卦的,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这天早上走到了三楼,顾飒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祁念“分道扬镳”,而是一路跟着绕过长长的走廊,送他到了教室门口,第一次来看了看祁念的班级。
扑面而来的早读声响彻在耳边,顾飒明额角隐隐抽搐,把祁念往后一拉,拉进了男厕所的僻静拐角处,忍不住问:“你平常也这样?”
祁念只能靠在墙砖上,“啊”了一声:“什么。。。。。。”
“问你早自习也有他们这么认真么?”顾飒明笑道。
“我不是他们这样,”祁念小声辩解,“我不喜欢这么大声,但也是认真的。”
顾飒明捏了捏他的手,随口说道:“认真就好。老师说过了么,考什么大学,有没有打算?”
祁念张开嘴唇,呼出的浅白色气体缓缓腾升,他手指动了一下,轻扣上顾飒明的手掌:“还没有。”
“哥哥,你呢?”
顾飒明垂眼,目不转睛看着他,不怎么认真地说有。
祁念闻言停顿了一瞬,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很慢地说:“那我和哥哥的一样,分数上肯定可以。”
“肯定可以啊,就算肯定可以——”顾飒明笑了笑,“为什么?”
祁念仍是缓慢地开口,简单而认真:“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如雷贯耳的读书声依旧如一锅煮的冒泡的杂粥,可空气仿佛安静得足以让顾飒明听见他的每一下心跳。
不会有人向顾飒明说这样的话。
他们都对人心易变保持默认,对物是人非提早预防,谁也不敢想到永远,谁说出口时也没把它当成过一种承诺,因为他们既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别人,何谈永远。
可祁念这种傻子是不会懂的。
祁念说永远就是永远。
祁念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轻叩你的心弦,告诉你——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永远都喜欢你。
顾飒明认为此刻换做任何其他人站在这里,都不可能不心动。顾飒明是如此心动。
如果不是在学校里,下一秒祁念就得不清不楚地开始后悔说这么“口无遮拦”的话,在没弄明白是哪里触到了他哥哥的“开关”前,只能被折腾到啜泣。
但因为是在学校里,下一秒走廊里经过了一个虎头虎脑啃早餐的同学,顾飒明用力捏了一把祁念骨架纤巧的手掌,看祁念眉头跟着蹙了蹙,飞快亲了一下祁念的发顶,把他推出去,让他快进教室。
祁念慢吞吞挪着步子总算走了,顾飒明才转身上楼。
英语早自习一结束,早就在外面转悠巡视的超哥进来说了一声今天不收数学作业,又叮嘱道:“今天施泽上午请假,说是感冒了,啊,最近天气有点冷,都注意着点别随便脱衣服,感冒了又不舒服又划不来!”
顾飒明看了一眼施泽的空位,转头把作业递给来收的小组长,便起身去了厕所。
尾随而来的人毫无遮掩,还贴心地在外面等了好一阵,进来时顾飒明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了那儿等着。
徐砾抿了抿嘴,先说的对不起,才笑了笑说:“你知道施泽为什么没来么,其实本来没什么,但我打电话他不接。”
顾飒明说:“昨天你们不是在一起。”
“昨天。。。。。。”徐砾犹豫了两下,脸色有点僵,“后来他走了,你应该知道,我跟他只是。。。。。。”
“我等会问他再告诉你。”顾飒明答复道。
徐砾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他知道顾飒明没义务也没情分帮他,单说他和施泽连朋友都算不上,用施泽的话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可徐砾依旧忍不住担心。还好还有祁念这层关系,让他不至于那么束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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