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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态万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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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心
沈寂溪顾不上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的在后头追了几步,而他追了几步的功夫,那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的主人看起来可比你着调多了,沈寂溪懊恼的腹诽道。
就在沈寂溪闷闷不乐的擦着自己的鼻涕和眼泪的时候,一个矫捷的黑影在他的背后一窜而过,带起一股劲风。
沈寂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了摇脑袋又回到了自己破败不堪已成废墟的“家”。
已近午时,阳光正好。
詹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那人说过一日后回来。
时辰尚未到。
章煜坐在书案后,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对面的方敬言一脸恼意,恨不得将书案后的人扒皮抽骨。
“染上疫症的人,已经接近一千人了。”方敬言的声音即使是生气的时候,也温润依然。
章煜嘴角含了两分笑意,心道果然先前避而不见是对的,只要此人在自己面前一开口,便是再大的防备,也都该放下了。
见对方不语,方敬言又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踏入郡城,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
章煜一挑眉,道:“你确实不该来。”
方敬言闻言一愣,随即起身隔着书案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襟,将对方拉近道:“你再说一次。”
“你不该来郡城。”章煜侧了侧头,避免自己的气息喷到对方面上。
方敬言眉头一紧,倾身上前,在对方唇上印上了深深的一记吻。章煜一愣,随即一把推开对方,面带怒容道:“你疯了?”
“哈哈。”方敬言挑眉一笑,舔了舔嘴角,道:“那个小郎中亲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章煜一愣,有些失笑,道:“那小郎中与你倒是颇有些相似。”
方敬言面色一沉。
章煜又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若你不想我来,我何时来都是错。”方敬言道。
章煜苦笑一下,开口刚想说什么,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方敬言绕过书案上前,对方却一把将他推开,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方敬言立在几步之外,望着对方。
章煜望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方敬言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门。章煜有些后悔,想叫住对方,却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那日他刚得到郡城将有瘟疫的消息,回到郡城,却不想方敬言随后便到了。他好言相劝,对方不肯离开。本想着避而不见,以对方死要面子,又爱赌气的个性,必然会愤然离去。
没想到对方却一反以往的行事风格,委曲求全的留了下来。
后来他想,既然如此自己便做一回逃兵,带着对方离开郡城,没想到紧接着自己便患了血疫,只得作罢,离对方远远的。
沈寂溪和方敬言是有些像,不过纵使风流如他,便只有一个方敬言也够了,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想趁对方没染上疫症时撵对方走。
方敬言闷闷不乐的出了营房,他岂会不知对方所想,他生气是因为对方不明白他所想。
既然要死,那便一起死了好了,对方那么急于赶自己走,搞得自己好像多怕死一般。
詹荀立在城门口,远远的看着方敬言走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声熟悉的马嘶声传来,詹荀心中一喜,回头却见马上无人,回来的只有自己的马,他不由心中一凉。
方敬言走过来,望见詹荀的脸色,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本来想着打趣对方的话,此时却是说不出口了。
那马驮着沈寂溪走的时候,因是夜路,背上又有人,所以速度不快,回来的时候却是飞速前进,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郡城。
“方大人……”詹荀捞住缰绳,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便跨上了马。
方敬言拍了拍马脑袋,道:“我知道,你去吧。”
詹荀也不多言,一夹马腹便飞奔而去。
詹荀并不是一个痛快的人,除了上战场杀敌,凡事都爱瞻前顾后。
不过这一次,一看到骑马而去的人没有回来,而马独自回来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甚至连想都没想便跨上了马,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出事了,他得去把对方带回来。
至于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身上系着血疫的解药吧。
乍一想到这个借口,詹荀只觉得妥帖不已,于人于己这都是说得过去的一个理由。所以,那个人不能有事,郡城的几千口人命都系在沈寂溪一人的身上。
那个人说回家,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家在何处,不过好在他的马识途。
总能找到他的,詹荀一路上不停的告诉自己。
沈寂溪在自己家前前后后转了几遭,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十二年前,自己亲看目睹这里被大火焚尽,怎么可能留下线索。
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整理思绪。
姚五娘告诉过他,害怕的时候,便回家。而姚五娘留给自己的解血疫的方子,是从前开给自己压惊的药。
这两者肯定是有联系的。
解血疫的方法,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沈寂溪坚信这一点,只是此时,他还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罢了。
突然,沈寂溪感觉到一阵凉风扫过,他突然转头,望见了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背后划过。
什么东西?
这里不可能有人,沈寂溪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立时便有了计较。不是人,难道是鬼?
是鬼也是南山的鬼。
想到这一点,沈寂溪原本有些绷紧的情绪竟然放松了下来。若是詹荀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又要腹诽他的不着调了。
不着调的沈寂溪挽了挽袖子,叉着腰站在自家早已看不出是院子的院子里,清了清嗓子,道:“老乡,我是溯洄,姚记医馆的溯洄。”
半晌没有任何的回应,沈寂溪又道:“你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可能我现在长大了,你不认识了,不过也别误以为我是旁的人。”
他竟然在心底将对方定义成了十二年前死于血疫的人变成的鬼。
“我爹也在你们那边,你可以叫他来,他认识我的。”沈寂溪和“鬼”扯起淡来也是一本正经的不着调。
天色渐渐暗了,没有任何回应,天地间仿佛只有沈寂溪一个活物。
“咕噜……”
沈寂溪:“……”
肚子是最诚实的,任何时候都比心还诚实。
心会骗人,肚子不会。
想起了身上背的干粮袋,沈寂溪在心里给了詹荀一个大大的拥抱。
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惊讶的合不拢嘴的詹荀,耳朵一热,心不由跳快了几拍。
这里便是那个人的家乡。
不用多想,联想到沈寂溪对血疫的了解,詹荀很快便明白了,这里和詹村一样,也经历过那样惨烈的瘟疫。
马停步不前,有些不安。
詹荀下马,却没有栓,他的马识得主人。
“啊……”沈寂溪刚打开背上的干粮,便被一股力道冲倒在地,手里的干粮散落到了地上。
沈寂溪心中默默的心疼了半天干粮,随即才顾上去看将自己冲倒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只……狼?
这里怎么会有狼?沈寂溪也顾不上散落在地的干粮,一脸惊讶的望着那只对自己狼视眈眈的家伙。
那狼望了沈寂溪一眼,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跃而起扑到了沈寂溪身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寂溪便被那狼舔了一脸口水。
“救命呀……”沈寂溪两手扒着狼头,扭过脸,避免狼的口水流到自己嘴里。
就在沈寂溪被狼舔得有些“绝望”的时候,他身上突然一轻,那狼被人整个提着后颈拎了起来。
“你没事吧?”詹荀将手里的狼扔到一旁,上前去搀扶沈寂溪。
惊魂未定的沈寂溪并没有发觉,此刻假装镇定的向自己伸出手的人,面上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惊慌失措。
方才詹荀在废墟中突然听到沈寂溪喊救命,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晚来一步,对方会有什么意外。
不过他一阵风似得狂奔而来,发现沈寂溪的身上趴着一只大狗,正在亲热的舔着对方,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是的,那只狼,是狗,是一只长得有些像狼的狗。
显然沈寂溪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就着詹荀的手爬起来,瞥了一眼那只狗,对方此刻正摇着尾巴,一脸谄媚的望着他。
“怎么每次我被狼舔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沈寂溪俯身捡着地上的干粮,显然还没接受袭击自己的是条狗这个事实。
上一次他被狼舔还是四年前,他与詹荀也是因为那只狼而相识。
“你没和马一起回去,我以为你遇到了危险。”詹荀打量了了对方半晌,发觉对方并没有受伤,至此整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中~~下一更为下周四10:00
☆、老井
沈寂溪刚捡起的干粮又落了一地。
“你担心我才来的?”沈寂溪问了一句废话。
“我……如果你有事,血疫便解不了了。”詹荀顾左右而言他。
那只狗依旧谄媚的摇着尾巴,想要凑近沈寂溪,后者抬起胳膊,用衣袖抹了抹脸上未干的狗唾液,瞪了狗一眼道:“我没事血疫也解不了。”他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出口的话也含了两分刻意的怒气。
詹荀上前将狗赶到一边,俯身捡起干粮,面上没有了以往的冷清,倒添了几分自己未觉的笑意,道:“你不用说这话气我。”
“你怎知我是气你,我从来也没说过我能解得了。”沈寂溪这话倒是不假,至少至今为止他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找了处踏实的所在,沈寂溪席地而坐。詹荀将干粮递给对方,又含着两指打了个呼哨,片刻后马闻声而来,他将一早便系在上头的水袋取下,一并递给了沈寂溪。
沈寂溪接过饮了两口,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看着那条狗围着马呜呜的低吼,那狗实在太大了,长得又太像狼,马先前还有些畏惧,之后见那狗也没什么攻击力,便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理会那狗。
詹荀坐在沈寂溪旁边,道:“你原来住在这里?”
“嗯。”沈寂溪将水袋递给对方,对方接过喝了两口。他又道:“我六岁时,村子没了,后来我娘带着我到了另一个地方。”
“也是血疫?”詹荀早已猜到,却还是问了。
“嗯,血疫的名字便是我娘取的。当时她是村子里的大夫……可惜,最后除了我和我娘,所有人都死了,一个也没救活,连我爹都没能躲过去。”沈寂溪都快忘了自己的亲爹长什么样了。
“你爹?”詹荀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沈喧,但随即记起对方说过,自己是沈喧捡来的。
“我爹死后,我娘就疯了。”沈寂溪又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詹荀道:“你是在那之后遇到沈先生的?”
沈寂溪道:“我是四年后遇到爹和叔的。”
詹荀闻言一愣,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意味着沈寂溪和他那个疯了的娘,共同生活了四年,而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你娘疯了之后……”虽然知道眼前这人平安无事的度过了那些年月,但是詹荀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对方在那四年里经历了什么。
沈寂溪又喝了一口水,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道:“你四年前饮了我的血,虽然服了万草丹,最后还是有些轻微的中毒,你记得吧?”
他当然不会忘,而且他还记得詹左右饮了沈寂溪的血解了血疫却中毒而亡。
“你体内的毒……是怎么来的?”詹荀问道。
“我娘喂的。”沈寂溪倒了倒水袋,里头的水已经被他喝光了。
詹荀看着他举着水袋将里头的水倒得一滴不剩,眉头不自觉缩成了一团。
沈寂溪放弃了水袋,继续道:“我娘最初每天都会喂我喝药,我起初并不知道她喂我的是□□,后来被那些药折腾的狠了,我才明白,可是我太小,又不想惹她生气……”
六岁的孩子,又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自然是无力反抗。况且,姚五娘自从失去了丈夫,整个人便脆弱的像一朵随时会枯萎的花,年幼又单纯的沈寂溪宁愿喝那些致命的毒/药,也不愿母亲伤心欲绝。
反正即使喝了□□,姚五娘也是不会让他死的。
“那你有没有事?”明知道对方没有事,但詹荀还是忍不住有些记挂那个年幼的沈寂溪的命运。
沈寂溪苦笑了一声,道:“我娘可是个神医,她几乎隔三差五的就得把我救活一回。反正那几年里,她不是喂我喝毒/药,便是喂我喝解药。”
与这个人相比,自己倒是好了许多。
詹荀拧紧了眉头,半晌也没寻出一句合适的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说什么都是无谓。无论多么难熬的年月,都已经熬过去了,此时的沈寂溪早已不需要宽慰,更不需要同情。
“你呢?”沈寂溪问的自然,俨然一副老熟人的样子,他与詹荀也勉强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我什么?”詹荀没回过神来。
“你要见的人呐……上回你说过的,要见没见着那个。”
詹荀勉强一笑,道:“这么多年都没见也无妨,不急于一时。”
“嗯。”沈寂溪起身拍了拍屁股,又老神在在的对詹荀道:“来日方长,该见的总会见到的。”
沈寂溪拎着水袋出了自家院子的范围,辗转绕了半晌,寻到了一处水井。詹荀跟在对方后头,时不时的看一眼摇头晃脑尾随而来的大狗,提防着那狗再上前靠近沈寂溪。
“帮我把这大石板挪开。”沈寂溪毫不尴尬的指挥着詹荀。
詹荀也没挣扎,十分配合的自顾自上前挪开了盖在井口上方的大石板,井内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詹荀眉头一皱,转头望见沈寂溪的表情,便知对方隔着几步也闻到了井中的腥气,遂以眼神询问对方。
沈寂溪提步上前,一脸茫然的道:“这石板是十二年前我娘盖上去的,当时村子里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死光了。”
“这股腥气是从哪儿来的?”詹荀问道。
沈寂溪将水袋递给对方,道:“弄点水上来看看喽,离得太远闻不真切。”
詹荀望了对方一眼,又望了黑漆漆的井内一眼,并未言语。
沈寂溪眨了眨眼,道:“弄跟绳子来绑着,把水袋扔下去……”村子都被烧光了,哪里来的绳子。
詹荀有一个眼神看过来,沈寂溪遂收了声,詹荀道:“找些藤条之类的东西,拧一段绳子吧。”
两人遂出发找藤条,可整个南山都莫名其妙的没生出什么草,更别说藤条了。两人不得不出了村到了村外的山上扯了些藤条。
沈寂溪看着詹荀一丝不苟的将藤条编织在一起,编起来的藤条足有手腕粗,忍不住开口道:“让你舀点水罢了,你弄这么粗,可以绑个人下去了。”
詹荀并未抬头看他,依旧一丝不苟的专注编着手里的藤条,道:“你不是最爱下井么?”
“你……”沈寂溪闻言有些着恼,抬手便朝对方的下巴上招呼,没想到对方虽然早有预感,却也没躲,竟是迎着目光等着他的拳头挥过去一般。
沈寂溪一犹豫的功夫,气势已然弱了两分,不曾想脚底下又绊上了藤条,整个人都歪歪斜斜朝对方撞了过去。
詹荀胳膊一捞,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扶住沈寂溪。后者早已忘了自己为什么着恼,怒气冲冲的甩开对方的手,弯腰抱着编好的藤条便朝南山走去。
沈寂溪不顾藤条的后半截还在詹荀手里,詹荀却不能不管,只得叹了口气,匆忙结束手里的活计,扯着后半段藤条跟在对方身后。
井并不深,用藤条拽着水袋下去,一会拉上来水袋里已存了一些水,虽然不多,却足够沈寂溪琢磨里头的究竟。
“怎么样?”詹荀望着对方一脸难得的严肃,忍不住问道。
沈寂溪没有回答,仰起头便欲将水朝嘴里倒,詹荀一把将水袋抢过,所幸一滴水也没落到对方嘴里。
“你干嘛?”沈寂溪怒目一瞪,有些炸毛。
詹荀拿起水袋道:“这水定然有古怪,你若喝了……血疫还指着你解呢,我不能让你有事。”他原本有些微微发热的脸,待寻到后半句的由头之后,转而变成了理直气壮。
“詹千总当真是为国为民。”沈寂溪恨不得将话从鼻子里哼出来。
詹荀闻言一脸坦然。旁边一直趴着不动的大狗摇了摇尾巴。
沈寂溪一把抢过水袋,这次没往嘴里倒,而是倒进了手掌中。水一流出来,腥气越发浓重,沈寂溪皱紧了眉头,将手中的水凑近了嗅,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我得下井去看看。”沈寂溪望着井口,没看詹荀。
“我来吧。”詹荀看了看井口,见对方望着自己,又补充道:“我身手利索,若有不测,也好应对。”
意思是说我身手差喽?沈寂溪白了他一眼,拾起地上的藤条,道:“你下去也是白下,什么都不懂。”
詹荀摸了摸下巴,扯过对方手上的绳子,道:“我先去下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古怪,你再下去看。”说着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石板上,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攀着藤条,慢慢坠入了井下。
沈寂溪趴在井口,眉头紧锁着,时刻留意井里的动静,半晌后待井里传来水声,他更是大气不敢出,凝神等着詹荀的声音。
半晌后,什么声音也没有,里头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禁有些着急。这时却见松弛的藤条突然绷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在出差,今日回京,恢复更新~~~
不过收藏评论都不动这事儿,也是让在外头累成狗的我回来一看心都稀碎稀碎哒~~
我不管,快来人安慰安慰我~~
☆、下井
沈寂溪眼看着藤条绷紧了,趴在井边叫了詹荀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旁边原本安静趴着的大狗,有些焦躁的在井口来回蹿,沈寂溪攥着拳头,手心里冷汗涔涔。
他为什么不回答?此时顺着藤条爬上来的是他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沈寂溪的想象力在此时充分得到了发挥。
井里的腥气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了的,若是个活物……沈寂溪不敢继续想下去。
先前他自己要下去时并未多想,纵使下头再未知危险,他也不能有太多顾虑,因为或许井里的血腥气与血疫有关,哪怕有一丝的机会,他也要去试一试。
可是现在换了詹荀下去,他便不由生出了恐慌,说到底本该去面对未知的人是他自己,对方是代替了他下井的。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沈寂溪都承了詹荀的这份情。
就在沈寂溪几乎紧张到快要崩溃的时候,井口冒上来一个人,正是詹荀,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原本有些焦躁的大狗终于安静了下来,却躲得远远的,不愿靠近井口和刚从井下爬上来的詹荀。
沈寂溪总算松了一口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便欲上前招呼詹荀的下巴。后者刚跃上地面,险些又被他推下井。
他急忙伸手又拉了对方一把,对方上身赤/裸又沾了水,一把抓去滑溜溜的,触感很特别,他忍不住将手停在上头摩挲了几下。
詹荀一把抓住沈寂溪不老实的手,道:“下头腥气太重,实在张不开口,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沈寂溪讪讪的抽回手,道:“我才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呢。”
望着他尚未完全恢复如常的面色,詹荀轻挑嘴角笑了笑,道:“我在下头并没有发现什么活物,应当是没有危险,只不过腥气实在太重,我怕你会吐在里头。”
“吐就吐,反正这里的水也没有人喝了。”沈寂溪利利索索的脱了衣服,扯过藤条缠到腰上。
詹荀捡了自己的中衣塞到藤条与对方的身体相接的部位,以免藤条勒伤对方。
沈寂溪倒是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只是嘴上却丝毫不懈怠,道:“詹千总对待用来解疫症的工具倒是妥帖的很。”
这人倒真是记仇,得理不饶人。詹荀腹诽不已,面上却并没有异样。
收拾妥当沈寂溪便欲下井,这时躲在远处的大狗却突然跑了过来,用脑袋推着沈寂溪的小腿,不时抬爪去扒对方身上的藤条,似是不愿意让对方下井。
大狗的异常,让沈寂溪原本就有些怯意的心更加没底了,他又不愿露怯,只得没好气的将大狗一脚踢开,然后趴着井口便欲往下滑。
詹荀一把拉住他的手,面带犹豫道:“要不然,你别下去了。”这大狗的举动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沈寂溪心中一暖,这人也并不是为了解血疫便不顾自己死活。但随即意识到若是此番退缩了,便很难再鼓起勇气,遂道:“我若不下去,瘟疫怎么能解?这不是你最关心的么?”
詹荀拉着他的手更紧了两分,道:“你下去了也未必能解,我不想你……”
“好了。”沈寂溪手一翻,即刻离开了对方的手掌迅速向井底滑去,还不忘喊道:“你刚才都下过了,不是说安全么?”
是啊,自己刚刚下去检查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饶是心里如此想着,詹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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