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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爵-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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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
  他怔楞地看着这又一支不速之客的队伍来到自己的面前,所有人都披着斗篷,斗篷滚边上皆绣着博浪商的逐浪踏云纹。为首的那人将风帽抖落,露出一张透着薄汗的脸——这张脸应该出现在百里踏青的馥郁春风中,而不是在这一地的尸块狼藉前。男人嘴角绽开一个优雅微笑。
  “抱歉,来晚了一点。”方停澜说。


第100章 重逢
  海连没有说话,他定定地注视方停澜片刻,然后漠然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弯腰拾起了那把并没有命中目标的匕首。青年转过身,胳膊缓缓平举,刃尖直直对方的咽喉。
  仿佛浴血厮杀后的猎豹忽然又遭遇了夺食的雄狮一般,他背脊上的肌肉紧绷得比刚刚生死相搏时更甚。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海连低声道。
  男人挑眉:“可我也记得我从未答应。”
  他话音未落,眼前骤然一花,方停澜眼疾手快地用枪柄挡下挥来一刀,然而脚下却避之不及,被对方卡住了关节向后猛的一搡,清水钢铮然一声,顺势挑断了对方斗篷的上的银链,浮着银光的布料哗啦啦地飘飞,像是一条星河载着两人一并坠地。
  沾血的刀锋和脖颈之间的距离比呼吸更近。海连手腕被对方的稳稳制住,再无法向前分毫,刀刃上未干的殷红液体顺着细槽一滴一滴全落在了方停澜雪白的衣领上,像是洇开在颈边的灼灼桃花。死人的血刚刚不小心呛进了嗓子里,海连现在喉咙一阵阵的发痒,就连咬出的字都带着古怪的腥甜:“你来做什么。”
  “我来帮你。”
  “少来这一套。”刺客的眸光比刀刃更加尖锐,“方停澜,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可以试试看?”方停澜说着,还稍稍扬了扬脖颈,让脆弱的血管离锋刃更近一分。
  喀!匕首划破肌肤的刹那,方停澜身后的下属亦在同时将漆黑枪口齐齐对准了海连发丝凌乱的后脑。
  方停澜静静看着自己身上的青年,他嘴角浮起一个无辜的笑:“反正有男爵阁下为我殉情,我死而无憾。”
  “——你!”
  “住手。”
  声音从车厢中响起。龙容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女因为方才的那场袭击而形容狼狈,表情却异常冷静,她看着地上的两人,重复了一遍,“都住手吧。”
  海连侧过脸扫了龙容一眼,又回头看向一脸无谓的方停澜,他牙关紧了又松,最终只能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向龙容行了个礼,然后径直站到了她的身侧。一个十足的戒备姿势。
  方停澜也跟着站起,毫不在意地接过下属递来的止血绷带,一边缠绕一边向龙容友好微笑:“又见面了,王女殿下。”
  “我曾见过您?”龙容有点意外。
  “五年前在大剧场中,我曾随秦唯玉一起拜会过您,”方停澜包扎好了伤口,十分熟稔地行了一个缇苏礼,“如今这次解围,就当是我对当时失礼的中途离开的歉礼。”
  龙容神色稍顿,显然反应过来了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原来是南宏镇海公……”她抿了下唇,还是稍稍倾身向对方回了一个礼,“无论怎么说,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别谢他。”海连冷冷地插嘴,“这人是个混帐。”
  方停澜哈哈一笑,对这个称谓不置一词,他摆摆手,示意手下们分散开去,帮忙处理死者和照看伤情,才继续对龙容说道:“这地方并不适合交谈,北宏的追兵随时都可能会赶来,如果殿下信任我的话,不妨先随我的人一块前往附近的安全屋。”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眉头紧皱的小海盗脸上停了停,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正好,您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似乎不太信任我,我也希望能借此时机向他解释一些事,以此来表达南宏对缇苏的诚意。”
  这话说的就有问题,想缇苏表示诚意干嘛不向王女解释,找海连这个从不关心政事的空头男爵做什么?龙容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她看向海连:“那……海连的意见呢?”
  海连的身形藏在暮色沉蔼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难看表情。他想否决,但他脑中也十分清楚他没有理由否决这个提议——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大可以朝方停澜骂一句脏话,给他一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可他现在肩上却担着将龙容他们安全送回缇苏的艰巨使命。如今护卫折损近半,还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再僵持下去只会让情况越来越恶化。
  他并不信任方停澜,但他也知道此时最可信任的就是方停澜。海连自己都觉得整件事可笑至极。
  长久的沉默后,青年咬牙切齿地答道:“……我没什么意见。”
  龙容也暗暗松了口气:“那就有劳镇海公了。”
  36。
  方停澜带来的人办事十分效率,他们一部分人负责收拾地上的血腥,另一部分则去处理了将伤者全部搬上了马车。海连帮着他们掩埋了尸体时,忽然咦了一声。
  刚刚厮杀间他并未注意敌人的穿着,如今借着风灯仔细一看,对方似乎并非是北宏的士兵。
  “是天机库的人。”旁边的一位东州人解释着,还向海连指了指死者的领口——那里有个仿佛纹饰一般的钥匙符号,而海连持有的寒音令上,也有着相同的符号。
  天机库?这个许久没有听见的词汇突然从记忆里跳出,海连甚至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天机库的人为什么会提前埋伏在这里?”
  对方表情歉然,“这个我也不清楚,您得问方大人了。”
  “……”海连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与手下低声交谈着什么的方停澜,然后迅速收回了视线。
  直到重新出发时,海连忽然意识到一件极其严峻的事——车厢内如今躺满了伤员,再没有可以坐人的空间,而四名使臣和龙容已分别骑上了方停澜带来的马匹。只有他看着面前这匹温驯的牲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龙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怎么了?你是不会骑术吗?”她印象中这位横行南境的男爵在陆地上确实除了坐马车外都是步行,从未像其他贵族一样以骑马穿行于久梦城作为风雅举动。
  “我不是……”海连立刻否认,但垂在身侧的僵硬手指已泄露了他掩藏的慌张,他还想说点什么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过来,“那匹马有些认主,不太喜欢陌生人,还是将它还给他的主人吧。如果不介意,男爵阁下可以与我共乘。”
  海连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停澜牵着自己的那匹银灰色的骏马向他走了过来。
  “我忘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方停澜飞快地低声道,“现在车上确实满了,也总不能让你坐在车顶上,暂时忍忍一会就到,嗯?”他向来知道他的小朋友吃软不吃硬,于是语气也仿佛哄孩子一般的温柔。
  海连磨了磨牙,忿忿然地抓住了方停澜递来的缰绳。
  37。
  夜幕落了下来。一行人偏离了原本的大路,拐向了一条稍窄的驿道,路上再无其他行人,连远处农舍的灯火也在次第熄灭,一路除了车轮的碾压与错落马蹄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方停澜的坐骑高大,两个成年男人共乘也不至于太过拥挤,他看着身前紧张得一动不动的海连,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你想听我从哪里说起?”
  “我没兴趣知道。”海连道。
  “那就我说你听,可以吗?”
  海连算是知道没法让后面这人闭嘴了,他干脆自己闭嘴。
  “我知道你在生气。”就算小海盗现在一言不发也没关系,只要他现在还在自己的怀中就行,方停澜继续说了下去,“但你能将所有人都带出了泰燕城,这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联络了丛芳绸庄,而他们又四处寻找可以前往洛甫的商队,我也没法与他们搭上线,从而得知你在泰燕城中的情况。”
  “所以……”嗓子里的那抹血气似乎仍未化开,顺着每一次呼吸在肺腑中奔突乱撞,“丛芳绸庄也是你的人?你又——”
  “不是,你太高看我了。”方停澜笑着否认道,“与你联系的那位老东家姓陶,丛芳绸庄是她亡夫的产业,而她的亡夫姓丛。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海连呼吸一滞。
  方停澜看着对方瞬间僵直的后颈,忍不住想落一个吻在上面,但最终,他只是将搁在青年腰侧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半分。他不急。
  “所以,你只要安然接受她的好意就行。”男人继续道,“你也不用揣度我又如何花言巧语欺瞒了慈祥老太太,你外祖母浸淫商场的年岁比我俩年纪加起来都多,是个极其厉害的女人,我与她是公平合作,各取所需。”
  “你所需什么?”海连皱眉。
  身后有一霎的哑然,随即海连只觉肩侧一沉,方停澜将额头枕着他的肩,叹出的一口热气从豁开的后领轻喷在了微凉的肌肤上。他的声音无奈极了。
  “唉……你说呢?”


第101章 安全屋
  两人此时姿势暧昧,海连几乎能隔着衣料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的沉沉心跳,他被这一句反问和那一声叹息搅得更加心烦意乱,干脆换了话题:“丛芳绸庄的人现在在哪?”
  “海连……”
  “我在问你正事。”海连生硬地打断道。
  这大概就是小海盗可爱又不可爱的地方,方停澜又叹了一口气,只得答道:“放心,他们已经全数从泰燕撤出了,甚至比你们离开的还要早。你外婆是个厉害的女人,不用担心绸庄会出事,只是……”
  “只是什么?”
  方停澜声音歉然:“你在泰燕的那个家可能没法保住了。”
  “……”海连扯扯嘴角,“那不是我家,没什么好心疼的。既然你早就已经能联系到丛芳绸庄的人,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直接联络我不就行了?”
  “我联络不了你。”
  海连一怔。
  “泰燕城远比你所看地要可怕许多,”方停澜道,“我一旦主动联络了你,势必会瞬间暴露我安插在北宏的所有暗线,这个风险太大,我不能冒。而如果是丛芳绸庄因为业务往来,想将一批布料通过博浪商会的商船运往兰黎塞,这一笔生意是不会被天机库的人注意到的。”
  海连迅速抓住了那三个字:“刚刚你的人告诉我,偷袭的这帮人也是天机库的人。”
  “是的。”方停澜点点头,“你是张客行的重点监视对象。”
  张客行?海连的脑中迅速闪过几个月前除夕的那一场烟火,“他盯着我干嘛?”
  男人一只手松开了缰绳,轻轻握住了海连的手,男爵正要愠怒,对方却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飞快的写下了一个单词。
  “寒音令。”方停澜道,“全天下只有你知道剩下八卷《吉光黄云书》的去向,张客行就算是放跑了龙容也不会放走你。”
  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长,像是最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哥,只有海连知道对方的指腹粗糙,是历经过无数磨难后的人才会有的手,从掌心掠过的微痒的触感尚未消退,他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这个动作被身后的方停澜给看到了,他微笑起来:“你想说为什么我和张客行都知道你手中拥有寒音令是吗?”
  海连没回话,却也没制止对方的反问,于是方停澜继续说了下去:“自从琥珀王去世,久梦城没有了毒蝎琥珀监视后,就如同漏水的筛子一般有了无数空隙与漏洞,与你交好的那位治安官光是防住南境各国的鬣狗便已费劲心力,哪还有空管更小的乌鸦与苍蝇?”方停澜一边感叹着,目光一边从前方的马车上滑过,“而且你和那位王女殿下……我说一句话,你可别嫌难听,如果你和龙容继续用这种方式守护着《吉光黄云书》,就算天机库的人不动手,我也会忍不住的。”
  海连气笑了:“我还得夸你忍住了么?”
  “那当然,我是正人君子,向来坐怀不乱——嘶!”肋上吃了狠狠一肘,镇海公脸色发白,尾音却是上扬着的,“所以好好考虑一下吧男爵阁下,与其没走出北宏国界就被天机库的人剿了性命,不如来和我谈一笔交易。”
  “方停澜,”海连嗤笑一声,“你是真正的生意人,我都要敬佩起你的厚脸皮。你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总算是摊牌了你的目的。如果不是我手上拿着寒音令,你一个南宏人,也不会费这么大周章,千里迢迢跑到泰燕来救人,对么?”
  对方没有了声音。良久后,才有一缕叹息混着晚风传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海连。”
  别这么叹气,也别这么叫我。
  胸口像是灌进了一股泥浆,每一次呼吸时都会来回翻搅,将五脏六腑都碾得发疼。他能怎么想?身后这个人虚伪,狡诈,做任何事情都在权衡利弊,感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可以往天平上左右的砝码——但他又救了他一次,这对于向来恩怨分明的海连来说,简直快要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里。青年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空空的掌心。
  刚刚方停澜写下的并不是寒音令这个词,而是一个人名,伊缇别拉。
  伊缇别拉。南境诗歌里的司掌爱情的女神,可以化身海鸥,将陆地上的爱人的思念传递到水手酣沉的梦境里。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想。于是鬼使神差间,海连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方停澜这个人,就算是表达想念也要他妈的绕一圈,真是有病。
  38。
  方停澜所说的安全屋并不算太远,众人赶在月至中天前便已抵达了目的地。这地方其貌不扬,一旁散落着几家农户,甚至还有一口水井与猪圈牛棚,俨然一座小小农庄。篱墙的风灯下站着几名年轻人,见到海连众人从夜幕中出现后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您总算回来了……”
  方停澜扬声吩咐道:“后面车厢里有人受了枪伤,快去烧点热水,准备绷带药材,让孙老先生准备一下。”
  手下忙不迭答应,迅速里面抬了一副担架出来运人,海连也不等方停澜将马勒稳便挣开了他的臂弯,从马背上无声地一跃而下。方才他无法回答方停澜的问句,于是剩下的时间都是沉默度过,一下马他更是长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就去马车那边照看伤员。
  方停澜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挑了下眉,看来他还得有更多的耐心才行。
  伤员们都被送往了院内进行包扎与诊治,其他人则都来到了另一处小屋内。方停澜点亮了灯台,又示意缇苏诸人请坐:“现在,诸位想问什么就问吧。”
  使臣们受了大惊吓,又憋了这么一路,肚子里早就塞了一堆问题,按捺不住地要开口问话,结果龙容却做了个手势压下了众人的第一个音节,她直视方停澜:“缇苏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方停澜有点惊讶地看了女人一眼:“说实话,我以为您会更关心追兵与北宏的企图。”
  “那是在我身后的事情,我面前的方向是我的国家。”龙容答道。
  “看在您如此单刀直入的份上,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方停澜摊开一只手,“很糟糕。繁水人绕开了加扬高地,正在对银铃堡发起进攻;莫亦人的舰队已经离开了北拉马湾,千鹭滩被他们拿走也只是时间问题;大川目前没有动作,但谁知道呢?毕竟去年的那一场疫病使首都久梦城失去了六万人,而年初的暴动又损失了两万,接下来我怀疑还会死更多——看诸位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仅不知道久梦城现在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方停澜从怀中抽出一张纸笺,在火光下扫了一眼,随即放进了烛台中点燃:“两个月前的新宵除夕,久梦城发生了暴动,平民占领了琥珀广场,牛头岩以及玉兰街后继续向上进攻,在十五天后擒住了国王贝伦绪,又过了三天……”
  他的视线落在了王女身上,目光同情却又略显残忍:“国王在琥珀广场上,被斩首了。”


第102章 手术
  此言一出,使臣们惊得几乎是脱口怒道:“斩首国王?!你这个东州佬在信口雌黄什么!”“这是亵渎缇苏皇室!要降神罚的!”……
  面对着众人的怒斥,方停澜居然还能笑出声来:“哈哈,都什么年代了,还谈什么神罚不神罚。至于我是不是信口雌黄,大家心里自有定数,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见到诸位了,何况……”镇海公微眯起眼睛,“如果真该降下神罚,那也落不到我这个东州人的头上,而是应该去惩罚那些刀上沾血的人,不是么?”
  对面顿时哑口无言,倒是一旁海连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始终没发言的龙容此时皱起了眉,“不对,鹰归山和旧王城的贵族们怎么可能坐视首都大乱……”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生生刹住,瞳孔惊缩,“除非……!”
  “除非他们都在作壁上观,想成为最后的赢家。”方停澜把剩下的话接了下去,“您作为曾经的第一继承人,这个道理比我清楚。”
  王女咬住了下唇。
  她当然清楚。缇苏的贵族向来自恃矜傲,除开首都久梦与环绕在久梦周边的七座城邦外,其余各大省区都由那些古老家族牢牢把持。父皇速禾尔在位时,他们尚且臣服于律令上对皇室的尊重,但阿巴勒即位后,这份尊重便出现了一道长长裂隙,之后琥珀王死于皇宫坍塌,又一位皇室的私生子贝伦绪上位后,恶意的岩浆便不再按捺地从那条裂隙中喷薄而出,哪怕阿巴勒使缇苏一跃成为四荒第一大国,贝伦绪拼命压榨平民提高省区的赋税以示讨好,也并不会让这些人对他们下贱浑浊的血统有任何改观。
  是我的错吗?龙容惊惶地想道。如果我当年更坚强一点,阻止阿巴勒叔叔登上王位,或者更奉献一点,代替贝伦绪来做这个傀儡,是不是这一切就——
  “一切依然会发生,王女殿下。”坐在对面的东州人微笑着,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按你们南境的话来说,这是时间之神毕托勒的选择——国王,贵族,平民,甚至是安万那区每一只食腐的老鼠,每一个人的不满被时间静酿了一年,五年,数十年之后,总会化成一场燎原大火。”
  方停澜漆黑瞳孔沉静如潭,却仿佛在潭渊的最深处点了一束火苗,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将落火停在了海连的脸上。男爵表情冷漠地回望着他,但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暴露了他对久梦城的无尽担忧。方停澜的嘴角忍不住微扬,男人薄唇开合时如同在宣读神意昭旨,又像是在说溺毙情话,“所以不要再失悔过去,看着我,做出您的选择就好。”
  室内一时死寂无声,方停澜也不着急,他又从怀里抽了一份公文,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批阅起来,直到他写完最后的落款,从灯火对面才传来一道女声:“既然您出现在这里,想必您心里的那个‘数’是早就盘算好了的。”
  “当然。”方停澜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我可以提供给殿下什么,而殿下又能回报给我什么,一切我都明码标价。”
  39。
  接下来的时间,使团开始和方停澜讨论起海连听不懂的各种条约与款项,海连站在这里也嫌无聊,干脆无声地退到了屋外去隔壁查看伤者的情况。
  一进屋,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靴子踩在地板上会发出粘滞的细微声响,用白布遮罩的术台前一位老先生和一名学徒正在低头忙碌着,而术台上的伤员舌下垫着布条,早已因为剧痛而昏死过去。
  “怎么样了?”海连用东州话问道。
  “不太妙。”老人叹了口气,将鲜血淋漓的两手抬起,学徒迅速将热巾送上,又递来一瓶已用了一半的烧酒,“受伤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逍麻的配备不够,有的人可能得像这个小伙一样硬撑了。”老人歪了歪头,“他昏倒前还骂了我一句,可惜我听不懂他们南国的鸟语。”
  “这么难取吗?”
  “他们中的子弹名叫透骨,是铁格谷三年前出产的一款利器。”孙老先生道,“弹片太细小,不好清理。”
  “要我帮忙吗?”海连看了一眼一旁的狼藉。
  “您?”孙老先生有些意外。
  海连点点头,也从一旁舀了一盆热水开始洗手:“我年轻的时候在被我的老师丢到了缇苏的脏医那里打杂,在他们偷来的尸体上学习怎样更效率地割断喉咙,切开骨缝,所以粗略会一点这种带血的医术。你们那位镇海公以前肩头也中过弹,是我取的。”
  时间紧迫,后面还有好几个气息奄奄的伤者在等待就医,孙老先生见海连动作的确娴熟,便让出了半个位置,用目光示意一旁的工具,“有一颗卡在了骨头与肌肉之间。”
  “嗯,看到了。”
  取弹的施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导致还是小学徒小声地唤了海连好几次,男爵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是龙容的使臣之一。对方对这副血淋淋的场景十分畏惧,目光一直克制着不敢往台上看,只向着海连扬了扬下颌:“他们都打算去吃点东西,我没见着你人,所以过来叫你。”
  “我不饿。”海连摇摇头,“你们已经谈完了?”
  “差不多,按照规矩,签字的仪式只能由签字的两人进行,所以其他人都已经出来了。”大约是这一路海连都尽心竭力地保护着所有人,男人如今看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有抵触,他轻咳一声,打算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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