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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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想随手接过雪糕就搁一边放着了，嘴上斜斜叼着木勺子盯着显示器看，他双手齐下，屏幕上随着他两手的动作而跳出来一道又一道的程序安装读条。
　　于锦乐站在他斜后方，从那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半边侧脸映在屏幕的蓝光下。他是真的熟手，看得出经常有接触电脑这种东西，十指在键盘上翩飞自如时连头都不带低一下。
　　“你在弄什么？电脑不是装好就能用吗？”他本意是让边想过来帮忙看着，却没想到他带来了一堆光盘还安装了一堆他看不懂的东西。
　　“一些最基本的软件。”边想指着桌面上后来出现的一个个新图标说，“刚买电脑你肯定也不知道自己还需要什么东西，你不提电脑城那些人也不会主动给你整。你看这个，看图用的；这个是压缩用的，创建了文件夹后可以一起打包压缩起来；还有这是浏览器，比系统自带的好用多了……”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带停顿，于锦乐却是满头问号有听没有懂。
　　他对电脑的使用只局限于最基本的word和wps，这也是学校作业的基本要求，他压根儿就没搞清边想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概念。
　　为什么看图还用专门安装东西？不是点开就好吗？
　　为什么文档要压缩？一个个放着不好吗？
　　浏览器又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
　　他连打字都尚且处于“一阳指”阶段，所以才会惊叹于边想不用低头看键盘的盲打技术，怎么可能想得通这些一跃三千里的东西？
　　“嘿！愁什么呢？”边想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有你边想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愁！”
　　然后指着旁边的雪糕碗说，“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来来来，喂哥哥我吃雪糕，吃完了教你玩个好玩的。”
　　边想所谓的“好玩的”，就是他从他爸书房里摸来的几张163上网卡。
　　把最基本的工具软件安装完毕，他就抖腿嘚瑟得作了妖，从后裤兜里抽出卡片放到电脑桌上。
　　“王志超那家伙之前不是老怂恿我们上网聊天吗？来来来，哥哥教你，要聊我们大家一块儿聊。”
　　说这话时，他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对王志超的“Sunny　Boy”的那种嗤之以鼻和嫌弃万分了。
　　于锦乐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他犹豫地看着电话线，“这是通过电话费收钱的？”
　　小时候不懂事他打过几次资讯台听歌听故事被扣了不少钱，他爸差点没揍死他，这会儿又要插上电话线，他还真怕下个月收到高额度的电话费又吃上他爸一顿“竹仔鱼”。
　　边想低头刮出上网卡的卡密，满不在乎道，“怕什么，电话费那边是按市话收费的，主要费用还是在这上网卡上扣，你平常跟哥哥我煲一小时电话粥也就这些钱。”
　　于锦乐歪头想了想，默许了。
　　每次跟这家伙电话都是废话不断最少得扯上大半个钟头，那么久了一直没见他爸喊电话费超额，上网这种事也不是必需的，有空上一下就好。
　　拨号上网的图标被创建在桌面上，边想让出位子给于锦乐，一步步教他输入和设置。
　　于锦乐用一阳指戳着键盘痛苦道，“我是不是得去学一下五笔啊？听说那样打字比较快。”
　　上网卡上的卡密他对照着都得输入半天，跟边想方才的十指翩飞简直云泥之别。
　　边想咬着雪糕勺子口齿不清说，“习惯了就好，以后多陪你练练，不一定非要五笔，拼音打字也行的。”
　　音箱开着，点击连接拨号的时候，里面传来的嘟嘟电流信号声让初次接触的于锦乐觉得新奇，最后连上网的时候，拨号连接自动收缩到右下角位置。
　　边想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门户网的网址，“你点开这个，就是我刚才帮你安装的浏览器，在上面地址栏输入这几个，X浪、S狐和T讯，随便哪个都行，进去就能看网上的资讯了。”
　　他指着最后面一个网址，“这是鮀城本地的资讯网，里面有个校园聊天室，我们学校的也有，等下你也注册个ID，等我回家了我们上网就能聊天玩儿了。”
　　所以每次电话煲上一小时还不够，现在还要加上网聊了？
　　于锦乐嘴角微抽，这家伙就没觉得这样有点腻歪过头了？要不是边想之前是交过女朋友的，他还真要以为他也……
　　中午时间边想很自然地在于家蹭了个饭。
　　他半点没客气地干掉了三大碗冒着尖儿的大米饭，这种饭量大又不挑食的孩子最讨长辈开心了，更何况他还特别捧场地把于妈妈的手艺夸上了天。
　　这人马屁拍得特别有水准，不是那种泛泛之谈的夸，而是别有心裁地虚心请教了于妈妈的做菜小窍门，说是要回家教他佳姨。
　　比起自家每天都要费心操劳强制性塞饭还经常嫌三嫌四的三个兔崽子，于妈妈对他简直是越看越喜欢，盯着他的眼神里都迸射出了发自内心的慈爱。
　　瞧瞧！瞧瞧！这就是别人的孩子！
　　于锦乐在一旁看得白眼连连，在这一刻他跟他弟他妹一起沦落为讨人厌的熊孩子，只能默默抱着碗躲在一旁看他亲妈给别人家的孩子夹菜夹肉。
　　边想一夸那道酿苦瓜特别好吃，于妈妈直接把整盘都给推到他眼前了。
　　于锦乐面无表情但心在滴血，亲妈，您亲儿子在这儿！他也特别喜欢吃苦瓜！
　　边想趁着于妈妈回头顾俩小的，对于锦乐示威似的笑裂了嘴，然后赶在于锦乐抓狂之前夹了一块酿苦瓜到他碗里，嬉皮笑脸道，“来来来，阿姨的酿苦瓜特别好吃，你也来一块。”
　　“小想你自己‘次’，锦乐他在家什么时候吃都有。”于妈妈一边喂于小妹，一边补刀似的飞来一句。
　　边想就只顾笑了，于锦乐瞪他瞪得眼睛要脱眶。
　　生鲜的海虾，活蹦着就下锅加盖焖熟就上了桌，蘸着蒜蓉酱油吃，原汁原味的鲜甜远胜任何复杂的工序煮法。
　　于锦乐在家犯懒，吃虾的时候直接连壳蘸了酱就下嘴啃，好好的海虾被啃得七零八落，真正吃进肚的虾肉还没啃掉的虾头和虾壳多。
　　换做平常于妈妈看习惯了也不会说他，结果今天来了个边想，看着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斯斯文文规规矩矩地动手剥虾壳去虾线，连虾壳都老老实实地堆在垫纸上方便收拾，两相对比立下高判，于是又念叨开了，“你这样次虾能次几成哟？真是浪费！别次了，看了眼烦！”
　　于锦乐还真就停下手了，扒饭喝汤吃菜，就是不碰那盘海虾一下。
　　于妈妈顾着俩小的，才没管他吃没吃虾。
　　桌上气氛莫名有点僵，边想叹了口气，默默低头剥了个虾蘸好酱后放到于锦乐碗里。
　　这小子看着性子软而已，却不是好惹的，连这点小事都能犟，不哄哄估计整个下午都能给自己撂脸色看。
　　于锦乐抿着嘴看碗里那只连背线都细心用牙签挑掉的虾不说话，然后就感觉到膝盖被人用腿碰了下。
　　他撩起眼皮子看了眼隔壁那货，又见边想十分狗腿地献上了几只剥好壳蘸好酱的虾。
　　真烦人！连吃个饭剥个虾都能被拿去比较！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要分个高低？自己就真的一无可取到这种程度？
　　“不气啦。”边想小小声地说，乖巧地给他剥虾吃，“阿姨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说完又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于锦乐的。
　　于锦乐不说话，埋头继续吃他的饭。
　　边想见他虽一言不发但也没拒绝自己剥的虾，便又乐呵起来了，还屁颠屁颠地干起了他的专业剥虾壳去虾线行当，用实际行动上演了一出“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戏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遥远的拨号上网年代~


第45章　岁月静好（三）
　　吃完饭他们去了店里，换于爸回家吃饭。
　　店里没开伙食，又不能说关就关，于是采用这种轮流吃饭的模式，反正店里跟住宅就搁了一栋楼而已。
　　虽然正当炎夏，但店门口一株高大的榕树遮天蔽地地抹去了阳光直射带来的热量，留下一片翠绿的厚荫，于家的店正好在那一排店铺的第一间，正处拐角，两面来风，拂面而来都是满满的爽意。
　　两人搬了椅子在拐角处坐着。
　　于锦乐被午后的风吹得昏昏欲睡，靠着椅背阖上双眼。
　　边想掏出手机玩贪吃蛇。
　　午后时分，路上往来的车辆都少，偶尔开过一辆没翻起什么大动静就“咻”一声过去了。风过时带起一阵飒飒的叶浪，伴着蝉鸣不断，在斑驳的光斑中带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每当那条小蛇咬到自己或者撞墙身亡game　over的时候，边想会抬眼看看店外头的动静，目光也顺带会从那个打着瞌睡的少东家身上掠过。
　　浓浓的眼睫毛微颤着覆盖在闭合的双目上，在下眼脸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阴影，因头部微仰瞌睡的缘故，双唇微启，下颌拉出的利落曲线下露出了秀气的喉结……
　　从正面看于锦乐的脸还带有点未褪尽的些许婴儿嘟，但只要角度稍微偏一点，便能清晰地看到少年成长之下蜕出的尚且带着稚嫩的线条感。
　　就这样默默守着。
　　边想抿嘴轻轻笑了起来，没由来地一阵瞎开心。
　　浮光绿影下，你在夏风里阖眸，我在绿荫下相伴，便是最好的泊宁静思。
　　下午店里也没他俩什么事，继续回楼上捣鼓新电脑。
　　于家新买电脑的第一天，边想就重点教了于锦乐怎么拨号上网怎么登陆网站再怎么找到他们鮀中的聊天室，还顺道贡献出去了几张上网卡。
　　于锦乐无奈，想把上网卡塞回去给他，“上网要用到电话线，我爸妈不会让我长时间霸着电话线的。”
　　边想拍掉了他的手，“那就晚上晚点才上，十点？那个时候也应该没什么电话了吧？”
　　说完启动大乌鲨就要溜，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记得啊，今晚十点，我开个聊天室，叫‘小鱼儿’，密码我俩名字缩写BXYJL，你直接进来找我啊！”
　　边班长玩物丧志，在于锦乐家待了整整一天，跟着于家仨孩子一起从雪糕混到午饭再混到于妈妈准备的下午点心绿豆爽，连班里的球赛都放弃了不参加，临开赛前李钦王志超两人的夺命连环call差点把他手机打爆，彼时他正抱着一碗冻过的绿豆爽呼哧呼哧地吃，手机直接调了静音模式装聋给避过去了。
　　单方面跟于锦乐定下晚上十点的邀约，他嘚嘚瑟瑟地开着摩托车就回了家。
　　站门口掏钥匙的时候，约莫是里头的人听到外头动静，率先给他开了门。
　　迎面一个四十多岁妇人，围着围裙，圆脸矮个，眉目慈祥，正是明叔的老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
　　“小边回来了。”
　　“明婶？”他一愣，进屋后疑惑地环视了屋里一圈。
　　“夫人身体不舒服，这几天就暂时由我过来帮忙。”明婶笑着解释道。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看向主卧房方向，正好他爸开门走了出来，还不忘回手把房门带上。
　　“爸。”
　　明婶一见边爸出来就回厨房忙活去了，明叔跟着边局好几年了，这种涉及上司家事的话题她晓得要避嫌。
　　“佳姨怎么了？”
　　还真卧床不起这么严重？
　　边振华：“你佳姨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明婶这几天都会过来家里帮忙照顾，你没事别瞎跑，省得有什么不知道的没地方问。”
　　“啊？”边想挠头，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答依然很迷惑，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要刨根问底的小孩儿了，当下点头应允，“行，不过我明早得回校拿成绩开会，完了马上回来。”
　　边振华点头，又交代道：“你别在家打球，没事多看书，别咋咋呼呼的，电视也小点声，别吵到你佳姨。”
　　边想翻了翻白眼，这跟变相禁足没多大区别了，不过他也不急，反正还有电脑可以玩，不开音箱就是。
　　“佳姨到底怎么了？很严重吗？”
　　他随口又问了句，早上人还好好的，昨天还节食减肥呢，这会儿说倒就倒，还躲房间不出来见人，看来不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小痛，该不会是节食节出来的毛病吧？
　　边振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端起了身为人父的严肃脸反问，“你今天一整天干什么去了？家里电话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找你的。”
　　几十个电话？
　　他磨了磨后槽牙，王志超和李钦这俩臭小子居然把电话打到他家里来了？
　　话题一下就被老姜三两拨千斤地转了出去，边想没能再把心思继续放在琢磨沈昀佳上，就战战兢兢地缩一旁咒骂那俩惹事的孙子去了。
　　明嫂端了汤碗出来，边振华上前接过手，“我来吧，你去忙你的，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两夫妻了。”
　　只加了姜片去腥味儿的乌鸡汤颜色清淡，幸好不是那种散发着浓浓中药材味的汤水，不然能把边振华熏个跟斗，来粤省这么些年，他始终都没法习惯这种老火炖药材的熬汤方式。
　　“要过些天才能吃补的，这两天就先喝点清汤的，进去就赶紧让夫人趁热喝了，不能喝凉的。”明婶不放心地嗑叨了两句。
　　边振华端着汤碗回了主卧，沈昀佳在床上躺着并未睡着，正眯着眼睛看他把乌鸡汤放到床头的方几上。
　　“起来吃点东西，晚点才能吃药。”
　　边振华扶她从床上坐起身，用两个枕头在她后面叠高了供她能舒服点靠着背。
　　“小想回来了？”沈昀佳调整好坐姿，把被子往身上拉严实了盖好。
　　她脸色泛白，气弱体虚，才一个白天的时间而已，整个人就仿佛被什么抽干了精力似的有气无力。
　　“嗯，你好好休息，我交代好那小子了，不听话就揍他。”
　　“你还揍得动他？”沈昀佳笑着摇头，“窜天猴一样他能给你上天去。”
　　“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边振华在床边坐下，端起汤碗，用勺子拨了拨里头汤水，小心地舀起来一口口喂沈昀佳。
　　三大老粗的爷们儿，让他扛着枪冲锋陷阵容易，让他做这种细致的活儿简直就是初学乍练手忙脚乱。他是有心要体贴妻子一番，却因经验不足而显得笨手笨脚，一勺子汤还没送到病人嘴前就抖落了大半，要不是沈昀佳有心防着事先用纸巾垫好了，他能给直接喂被子上去。
　　“看着点儿，你喂床呢？勺子过来碗也要跟着过来。”沈昀佳娇嗔了句，“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娇弱得连个碗都拿不动。”
　　“这碗能把你那手皮子烫熟。”边振华没理会她伸过来的手，还是坚持一勺又一勺亲自喂到她嘴边。
　　他也知道烫，每每舀出来一勺都要轻轻吹散热气，然后才巍颤颤地就着碗喂给沈昀佳。喂了几个来回后稍微抓到窍门，一勺不再满舀，剩了几分余地才不至于喂食过程中断断续续一路滴答着。
　　这个男人前半生虽然事业起伏调动不断，但家庭顺遂无甚后顾之忧，娶了两个老婆都是知明就理的大家闺秀，从不在后头给他添乱，能以最大的支持了却他的顾虑让他在前方埋头苦干冲锋陷阵。
　　他性格坚韧而强势，是支撑着这个家的顶梁柱，他用自己为父为夫的宽厚臂膀把这个家一肩扛起，强大得好像什么妖魔鬼怪都击不倒他。他坚信世上的大部分东西都能通过坚持努力和用心经营去得到，这辈子唯独无能为力的那次就是边想的妈妈抢救无效撒手离世。但也是那次起，他从一个全心向外开疆扩土的勇士变成了记挂家中幼子的人父，他转业、进体制、寻稳定，在事业与幼子的夹缝中踟蹰前行，生活的各种考校于他上不足以称苦，只能称之为磨砺，他在每一次的更迭交换中抓住机遇强大自己。沈昀佳出现后，哪怕她为了这个家做出了再大的牺牲，跟外家闹得再僵，他也从来视之为理所当然。要得到，势必要有所牺牲，沈昀佳要融入这个家庭，只能选择性地放弃一些东西，她所失去的那些只是为家庭而作出的牺牲的一种形式，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会从其他方面的关爱来补偿她——譬如还给她一个属于她的和睦的家。
　　直到了今天。
　　乍一听到她在医院手术完出血异常晕倒的消息，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边想生母离世前的种种，当年他正值发展的黄金时段，在部队连轴似的忙，行动保密行踪不定，经常大半年都回不了家一趟，他的妻子从不向他抱怨什么，默默用病弱的身体撑起了他的后方之属，而他也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他能好好地为当下的忽视来补偿她，直到最后噩耗传来……
　　“今天这种事下不为例，以后但凡身体哪里不舒服或者有问题，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不要自作主张。”他当惯了领导，在家也是向来做派威严，一出口就自动自发地把心底的关心与后怕转换为命令模式。
　　沈昀佳早就把他的虚张声势看得透透的，眼皮子一撩就从他脸上扫了一眼，“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以为就是个小手术，你那么忙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陪得了我？而且家里就小想一人在，我总不能让他陪着我去吧？”
　　“你……”边振华本来就又惭愧又自责，就是纯粹仗着一家之主那股子底气在装腔作势，结果被她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东西，两相夹击，竟然无言以对。
　　沈昀佳看他被堵得不知道怎么回嘴的作态，忍不住笑了，“好啦，这不是没事了吗？小意外而已，现在明嫂过来帮忙，我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边振华叹了一口气，“下次要再这样，就生下来吧，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真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得恨死自己。
　　闻言，沈昀佳脸色沉了下来，“边振华，你老糊涂了？”
　　“我认真的。”他把喂完的汤碗放回床头小几，回头说，“当初那样是顾及到小想还小，可是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明年就十八了，难道还要人一直哄着？你俩现在也相处得挺好，劝说劝说，他能理解的。”
　　他伸手把沈昀佳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握着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你还年轻，是我自私，对不住你，我一直以为给你一个家就是对你最好的回报，我以为你一直就在我眼皮底下不会出事，以致于真有事了我都后知后觉，这样的我实在不是一个好丈夫。我不愿意你留下什么遗憾，我们是夫妻，不是纸上合同两相签约履行义务的生硬关系，凡事都能有商有量，扛事情本来就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你一个女人家，总不该这么一个人默不作声就扛起什么事的。”
　　他五十多岁了，早已过了年轻时候对事业的那股冲劲，事业不再是他的首要，甚至停滞不前的职场生涯对他来说都不是多大的问题。
　　但家庭不一样。
　　他的家庭破碎过，所以他深知家庭完整的重要性。老婆儿子热炕头，“家”一字早在不知不觉中上升到他人生的首要之位，每次归来迎接他的阵阵饭香与儿子的呱噪都是安康与幸福，凡间烟火的魅力就在于滴水石穿，他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
　　沈昀佳微微勾起唇角，垂眼默默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第46章　初识网络
　　有人说她心肠冷硬，也有人说她天真烂漫。
　　可她终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渴望爱情追求自我，她的爱情观太过理想，理想到乍一见到这老男人就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真只就一眼，她知道自己完了。
　　倒追边振华让她一个从来只有被人呵护的女孩子吃尽了苦头，一直到现在，她仍然因为他而落不得娘家一句好话。这个男人成熟而富有魅力，他的魅力来自于他那颗为家庭为幼子的沉甸甸的责任心。婚后，也确实证明了她的选择没错，他用他宽容又绵长的爱弥补了她从娘家那边得不到祝福的遗憾。
　　“行了，老夫老妻的。”她苍白的脸上飞起淡淡的红云，“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丈夫了，就规规矩矩地当个好爸爸吧！”
　　心里头纵然有再多的委屈不愿，也因他这一席话而消失殆尽，知足常乐，才是最实在。
　　房门适时响起，边振华起身开门，边想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爸，吃饭了。”
　　“去吃吧，我躺会儿。”
　　“佳姨醒了啊？”听到沈昀佳的声音，边想愣是越过他爸从门缝里塞了半个脑袋进来，“佳姨，你怎么样了？”
　　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自小就挑尽了他爸他妈最好的基因链来长，这会儿歪头皱起鼻子来尤其孩子气。
　　沈昀佳朝他摆摆手，气虚不足地说：“休息好了就没事，你们赶紧吃饭去。”
　　明婶做完饭煲完汤就先回家去了，等第二天再过来打扫收拾屋子。
　　这晚边家的饭桌上因少了女主人的身影而显得有点儿冷清，老边和小边俩父子各自扒饭相对无言。
　　明婶的手艺是典型的鮀城式清淡，大概也是临危受命没能做好功课准备准备的缘故，菜式是清一色的寡然索味，别说重油重辣，菜里头连盐花油星子都是减量下的。
　　边想吃一半直接跑厨房拿酱油拌饭吃了。
　　菜式再不合口味也架不住他青春期那缸大的胃口，拌着酱油吃下三大碗，末了还把桌上的剩菜点着酱油加味儿给扫进肚塞缝儿了。
　　吃完饭老边碗筷一放就回房陪媳妇儿去了，剩下小边同志对着一桌碗筷盘盆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