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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犬-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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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步鱿轍ZQ的成分,如果他有血液健康问题似乎也没有办法被改变。”
  “他有吗?”
  “目前是没有,我的意思是,混合前和混合后对比,他的所有指标都没有任何浮动,只有‘香味’不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鹿瑶光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未然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做了个深呼吸,摸了摸直挺的鼻梁,嘴角挑起的笑容有点微妙。
  “也就是说,我的血,就是独一份的HZQ解药了?”
  “你非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推了推眼镜,把白大褂的扣子解开一个,鹿瑶光把那一叠报告往后翻了翻,“而且……我不只用你们两个的血做了实验。未然,你知道,管理所是有一个小型样本血库的。一些比较重要或者犯过罪的人,就会抽血留下来以备后用。我从那里面选了十二个样本,各自做过实验。”
  “十二个?”白未然多少有点惊讶。
  “是,三个王君,三个臣下,其中一个是定罪的鬻犬,三个庶民,其中两个就是秦永阳和冯郴被从冬狼王那儿带回来时体检抽过的,另一个是鬻犬。还有两个混血,和一个猿种鬻犬,这个猿种你也认识,就是肖雨泽。”说着绝对让人会开始心里扑腾的话,鹿瑶光认真地慢慢解释,“结果无一例外,你的血取微量滴进去之后,三个王君,两个无罪的臣下,秦永阳和冯郴这两个庶民,以及那两个混血狼种,都毫无变化。只有那个鬻犬臣下,鬻犬庶民,和肖雨泽,血里的味道都暂时被消除了……”
  “暂时?”
  “是的,静置大约七八个小时再看,HZQ成分又会反弹,因为最开始只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
  “田钺的也是?”
  “不,田钺的没有,因为你和他的血,我是大约是用1:2的量融合的,其它样本都是用余下的部分再均分,取微量做的实验。”
  听到这里,白未然眼中的情绪已经明显到快要溢出来了似的,他几次张口,到最后才出了声:“所以说,果然啊……”
  “果然?”
  “果然记载的那次,只是意外的输血成功,因为帝君没有血型,所以血给谁都可以。果然我就是个活体的HZQ药效逆转剂。”
  “也是可以这么解释的。”
  “另外还有……”欲言又止,白未然略作停顿,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又多少做了点拓展研究。结果有点微妙。”
  “怎么讲?”
  “我看了历代帝君的年表,凡是有记载的,基本都可以轻松活过百岁。唯独上一代帝君,享年五十七岁。而帝君受到的保护最好,是铁定不会被战乱危及性命的,所以说……”
  “……未然……”
  “所以说啊……果然,‘有用’的东西,也都不是’白给‘的。天让我生来比别人强,天让我知道自己强的根源到底在哪儿,天让我自己抉择是继续强下去,还是‘到此为止’。”
  白未然声音很低,语调也很平缓,但鹿瑶光听到最后,已经指尖发颤。
  “未然,你……要给田钺彻底‘洗血’吗?”
  “不可以吗?”
  “一下子损失掉那么多血液,又怎么受得了。”
  “既然我的血跟别人不一样,搞不好失血量也可以比别人大而不死。就像《幽州异闻录》里写的,割破脉搏,大量失血,直到被救方复苏,仍旧活着。”
  “这也太冒险了,就真的不能等等吗?”
  “等什么?”
  “至少,等我想办法做一下研究,至少能开发出可以用的药物,就算不能一次性解决,至少定期服药可以压制住HZQ的功效也行啊……”
  “要等多久?”
  “……无法预估。”
  “所以说。”
  “可……”
  “他没有罪,他不该一辈子都带着那个味道。”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一个人躲在屋里哭泣的田钺,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无罪而终生置身狼群是一种折磨,不知怎的,即便仍旧无法感同身受,还是会因为田钺所有的不快乐,跟着莫名隐约不快乐起来,白未然那一刻,钻了牛角尖。
  他多一分钟,都不愿意等。
  研发药物,需要的时间真的会让他没办法等下去。
  也许能成功,也许注定失败。成功了,可以把所有人“洗干净”,或者至少能如鹿瑶光所说,通过定期服药,把血液中的东西控制住,稳定住。可是,假如失败了呢?假如等了太久太久之后,得到的是失败的结果呢?!
  那还不如趁着他年轻,在他血液状态最好的时候,给田钺彻底洗血。至于别人,那就让他们等着那遥遥无期的药物研究成果去吧……
  白未然不认为自己太自私,莫说田钺无罪,就算有罪,他也会这么干。
  因为他也有生之为人最大的弱点:一旦陷入爱情,宁可刹那间慷慨赴死,也不愿耗时间坐下来谈判。
  做了第一个重要的单方面决定时,白未然作为狼种,作为雄性,作为帝君的自负,烧到了极致。
  而回家之后,他做了第二个决定。
  进门时,田钺没有跟他打招呼。
  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正搂着大猫睡觉的男人,恐怕是突然间就被睡意击倒的。因为手边还扔着没看完的合同,和打开着的笔记本屏幕上,压根儿就忘了关上的网页。
  浏览器开着好多个窗口,无一例外,都是人名和地名的搜索结果。
  堂弟一家人、堂弟的花店在网上的评价专栏、自己以前任职的公司主页、自己住过的公寓楼盘、以前常去的健身房、常去的各种店铺、以前的熟人、上过的大学、高中、初中、还有小学,和那一对不愿意给他当父母,更不愿意给彼此做夫妻的男女……
  最后一个界面,是在线地图。
  上面的那条路线是从别墅区出发,到自己度过苦闷空虚又整日都在不安的童年的大院。起点,终点,跨越半个城区,然而真的并不算遥远。
  遥远的,是那段岁月,而已。
  白未然轻轻点开了田钺的定位记录,发现就如同那些繁杂的浏览结果一样,他一个又一个,找过所有人,所有地方的位置。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假设自己和他们在一起,假设自己可以随时去看看,即便某些地方,看了,也是伤心,某些人,见了,不如不见。
  田钺在哀悼自己的过去,还有那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恍若天人永隔的,曾经属于他的世界。
  白未然觉得,有一记重拳,打在他心口上,然后又直接撞裂了他的皮肉和骨骼,直接把他的心脏给扯下来,扯断了每一根脉络,让他享尽了疼痛的快乐之后,再当着他的面,把那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撕成碎块。
  轻轻扣上电脑屏幕,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猫,和大猫怀里的大猫。
  毛茸茸的生灵先睁开了眼,虽然看似很想粘过去找白未然撒娇,但仍旧懒得动,只翻了个身,然后舔了舔抱着自己的人。
  田钺直到这时候才真正醒过来,看看白未然,摸摸自己被那满是倒刺的舌头舔得有点痛痒的脸颊,翻身从沙发里坐了起来。
  “你啥时候回来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他问。
  而白未然回过头去,绝不只是为了避开打哈欠传染。
  他觉得自己,从没这样像一个弱者,又或者该说,他从来没料到,自己也会表现得这么像一个活人,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愚蠢而脆弱的凡人。
  沙发里的田钺,头发有点凌乱,脑后还立起来一小撮,特别傻,又特别可爱。身上搭着薄薄的休闲毯,柔软的睡衣包裹着结实的体格,半敞开的领口里露着漂亮的胸膛,有点慵懒,又有点性感。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意外的产物”,把睡到微微有几分汗湿的额头顶在旁边那只“违禁品”脖子上磨蹭,这样的场景,这样原本温柔又惬意的场景,却让白未然看到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在刺痛。
  也许他此生都无法理解田钺的喜悲,但他会因为田钺这个人,而尝尽自己的大喜大悲。
  天……
  想说的太多时,也就没了言语,白未然轻轻一咋舌,只像早就习惯了的那样,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然后,便起身迈步,走到厨房那边去了。
  两天后,他对田钺说了自己的计划。
  但他有所隐瞒,省去了所有不好的部分,只说了研究发现洗血可以让那个味道彻底消失,但双方身体上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后问对方什么时候去做这个手术。
  真要说,田钺作为当事者之一,而且还是最中心的那个,完全没有察觉没有预感?那是假的。
  可他表示疑虑时,白未然却只有轻描淡写的肯定,好像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有保障,那么有实施价值跟必要,唯独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哎。”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残留浴液味道的男人边擦头发边有点痞气地问,“你就这么想让我变成普通人?”
  “为了你后半生的安全考虑,也为了我自己。”说得十分顺理成章,白未然坐在床沿,冲对方伸出手去。
  田钺走近了几步,好像有点不情愿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那男人掌心,但白未然却松开了,改主动握住左手,用拇指轻轻磨蹭着腕子上的旧伤疤,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田钺心里一阵紧缩。
  “……先解释解释,什么叫为了你自己。”
  “你没有味道了,我才能随时随地抱着你。”
  “噫——!肉麻!卧槽啊!你看我的鸡皮疙瘩!!死玻璃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儿!克制是美德懂不懂?!”夸张地摸着自己的手臂,夸张地表达着反感,田钺一脸的悚然,但白未然只是抬头看着他表演,而后就伸出手臂,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刚刚说的,是实话,也是谎言。
  是真心,也是假意。
  是包裹着黄连的蜂蜜,这一口下去,蔓延在口腔里的,真的说不出到底是苦,还是甜……
  他是想随时随地抱着他的,见鬼了!他真的想!!!可就在看到田钺的浏览记录那天,他主动又万般不甘地,投了放弃的一票给自己。
  ……
  从拥抱,到接吻,从床边,到床心。
  两个男人,耳鬓厮磨,两个躯体,纠缠不休,喘息是鲜活的,体温是滚烫的,结合是一次又一次深入的,撞击是一遍又一遍好像永远不会停息的。田钺那天,第一次带着哭腔说了句“还不够!”,他在白未然担心他会不会受不了时一把将那男人推在床上,继而红着脸,低着头,扶着那根,主动坐了上去。
  在另一个雄性身上跨坐着,股间的那根硬邦邦地丑陋地挺立着,湿润着眼眶自己扭动腰身,只是被戳刺了几下内部的敏感处又在颤抖中达到了高潮……
  高潮反反复复,激越感持续侵袭到了最顶峰时,似乎也就理所当然可以从悬崖往下跳了。
  田钺神志恍惚的某个刹那,就在最强烈的一波快感袭来的同时,凑上前去,意乱情迷之间狠狠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颈侧。
  白未然一阵刺痛,忍不住发出半声低喘,而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被咬破的皮肉里渗了出来,滑了下去,滴落在锁骨上。
  而跨坐在他身上的田钺,则闭上眼,全身痉挛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哭泣般的轻吟。入口紧缩到让对方都觉得疼了起来,仍旧不想停下索取,田钺潜意识当中,觉得有个空洞在心里形成,扩大,贪婪吞咽着所有的情感,却还是不能填满……
  所以说,就算什么都没被告知,他是不是也照例本能地有所预感呢……
  被抛弃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强,不弱,卡在一个点上,叫做说不得。
  那是停不下来的猜测,张不开口的疑惑。人人都会在有生之年遭遇几次这种无声的困境,自己跟自己作对,然而就算已经烦躁到牙根疼,也用尽力气去宣泄,还是照例找不到表达的触发点,就像抓痒,皮肉都划破了,还是没有找对真正在痒的地方。
  可能,好多好多时候,我们都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或是该怎么做。
  事后,软到不想动的田钺,就那么躺在白未然床上睡着了。而且一下子就睡得异常深沉。
  洗了个澡,回到床边,高大的男人用一双异色的眼看着对方的侧脸,安静许久,才低低一声笑。
  “你这算是‘礼成‘吗?偏偏在这种时候……”摸了摸脖子上还在热辣辣地疼的血痕,白未然坐在床边,侧身看着熟睡的田钺,用那低沉厚重的嗓音,无比镇定,却也无比惨然地念念,“……破猫……我就要失去你了。你要是听见,肯定又会说我恶心肉麻,可……失去你之后,我这辈子……是真的都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幸福了啊……”
  ……
  白未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田钺还是想回自己的世界的,他也该回去。而自己的血可以洗干净田钺的血,过后是很有可能会严重折寿,但即便如此,他也愿意那么做。所以,这几条加起来,结论只有一个,他会为他做到极致,然后跟他分开,放他自由。
  就算他并没有问过田钺想不想要这份自由。
  可不管怎么说,他把自己的血给了对方,洗掉了所有的污浊。
  整件事,最担惊受怕的,是鹿瑶光。他想了很多办法,克服极大的心理压力,还是办到了,而这绝不是因为白未然说出了任何事,所有后果,自己承担,绝不连累他。
  手术过程中,田钺是昏迷的,而白未然始终清醒。这是他提出的要求,他亲眼看着自己二分之一的血流过去,一点一点,把对方的血清洗完毕。他确实觉得渐渐虚弱,他也知道这样应该是真的会折损他的寿命,并且十有八九,会让他失去最实际的东西——地位。但,那都不重要了。
  术后的白未然,精神状态还好,他告诉鹿瑶光,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身体沉重懒散,没什么力气,可能,需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他又看看旁边被叫来帮忙的白已然,一个苦笑,然后说,当初,你讲的一点没错,我和他,压根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大哥……”白已然眼眶红了,想说几句什么,又喉咙发哽,最终,他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凑过去,抱住了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把自己的脸颊,贴住了对方的耳根。
  他看见了兄长脖子上的咬痕,惊讶,震撼,但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你和他,连礼成都办不到!”
  “他和狼种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
  “你要真在乎就放他走了!!!有本事你放他走啊!!!”……
  这些曾经说过的话,现在看来,字字句句,都翻了倍的,让人心里无比刺痛。
  可能白未然是真的在乎了,是真的有本事了,因为他真的,放田钺走了。
  最后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男人,他表情沉静,目光却好像最初的牢笼一样,死死锁住了对方的身影。
  田钺让白未然有了做一个不完美,然而鲜活的人的体会,他是唯一的一个可以改变这孤高骄纵的冷血王者的存在。然后,这王者把自己的“冷血”给了他,并且直到那一刻才领悟到,原来,血都是热的,都是流动的,所有人,都一样。
  最后摸了摸对方的手腕,摸了摸那条伤疤,白未然离开了管理所。
  他觉得,就在转身时,他把自己的心跳也留给对方了。不然又怎么会每多拉开一寸距离,心就枯萎了一分?凉了一分,死了一分呢……
  摸着田钺,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心跳。
  离开田钺,他才明白真正的两人间的障碍,从来不在别人手里,而在自己心中。
  ……
  大约在第二天凌晨时分,那个昏迷中的人,醒过来了。
  他在自己的公寓里。
  所有的摆设,都还是老样子,记忆中的位置。家里一尘不染,就像刚刚让最专业的保洁员打扫过。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钱包,他所有的证件,已经解冻的银行卡,都在里头。钱包旁边,是他那辆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和公寓的钥匙。
  两串钥匙旁边,是一个白信封。
  田钺坐起身时,从宽大的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黎明前的光,把窗帘上的暗纹隐约映在他身上,逆着光,他的轮廓如此清晰,但他整个人,是房间里最暗的地方。
  用还有几分麻木的指尖摸到床头灯,打开,田钺发现了钱包、钥匙,和信封。
  安静到连折叠着的纸张被抽出来,然后又被打开的声音都清晰可辨的房间里,直到信封里的字条被读完,放下,都没有半点其它的动静。
  而放下信纸的男人,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看着下方已经开始有车流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一切,好半天,似乎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喊出来也好,却只张了几次口而已,喉咙里有无形的东西,哽住了所有词句,让他意图喷薄而出的,都统统被卡了回去。
  那封信上,是两个人的字迹。
  最前面的,是白未然的字,他认识。
  那段内容,简单到好像一条通知,官方到好像一则说明。只告诉他,他自由了,不要再试图回来,也不要与任何狼种联系。财产已经解冻,卡里还有转入的补偿金,可供东山再起使用。生命安危不必担忧,HZQ药效已经消除,即便遇到狼种也可安然无恙。换下来的血液也已经销毁处理,尽可放心。唯一的请求,就是保守狼种的秘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请不要外传。感谢。
  没有落款,没有其它任何补充的东西,如此而已。
  然后,在这段文字下方,有几行潦草的字,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写上去的。
  “田钺,我是已然,时间紧迫我只能告诉你最重要的事。我大哥是真心对你!他用了自己一半的血把你的血洗干净了,这会让他折损一半的寿命!鹿爸不让我说,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他不是真心想丢掉你,你懂吗?!拜托你,好好过你之后的生活,结婚生子也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罢,都别忘了我们!我真的会很想你!我大哥更是”……
  后面,就中断了。大约,真的是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偷偷写下更多的话。
  田钺在窗边站到脚跟酸痛,才默默走到浴室,打开了灯。
  低头看,胳膊上的针孔还在。
  抬头看,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在镜子里,自己那张看了三十几年的脸上,那双理所当然本该是黑色的眼,有一只,已经变了颜色。
  淡淡的,清冽的,透彻的,浅香槟色。
  这是那个男人的色彩,这是那个男人独一无二的标记,然后现在,这标记刻印在了他眼眶里。
  他不知道,假如他用这只眼睛流泪,会不会觉得痛,流下来的液体,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火热,还是属于对方的冰冷。
  可是……
  田钺没有哭。
  关着的公寓门里,没有传出哭泣声,或是砸东西、谩骂和嘶喊。如果思考可以发出像钟表齿轮转动一样的细小噪音的话,那么,在长时间的沉寂过后,这是唯一可以听到的动静。
  田钺不知道自己何来的这份镇定,但他真的就是那么镇定了,他不否认自己最开始的情绪有多么汹涌。那种一觉醒来,发现只是一枕黄粱,一切本来已经打算接受了的,都不复存在了,本来已经适应了离不开了的,都烟消云散了,本来已经想要共度余生的,把他扔了,这种打击,是可以让别人发疯的。
  可是,他没有,他毕竟不是“别人”,他是他。
  他会因为失去自由而抓狂,会因为被爱而迷惑,会因为自己的抉择而痛苦,可当比前面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都强大十倍百倍的冲击袭来时,好像……
  他反而骤然变得头脑清晰,情绪稳定了。
  如同烧到通红的铁,一盆冷水浸到最冷的深处,火热,熄灭了,滋生出来的,是坚不可摧的强与韧。
  紧了紧睡衣腰间的带子,他在家里整个溜达了一圈,这个过程中,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一筛查出来,继而一一扔到了脑后。
  愤怒、焦虑、恐慌、不安、悲伤、痛苦、哀愁、感慨……
  能想到的,可以和自己匹配的感觉,他都鬼使神差地克制下去了,他需要的不是宣泄,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宣泄了。
  他有一个更重要的计划要实施,有好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异色的眼时,暗暗决定了的。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田钺和白未然,没有再见面。
  多长呢?
  半年。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天。
  说快也快,说慢,也真的慢。
  这段时间,田钺在做些什么,白未然不知道,他也有点顾不上去全面了解,因为这半年,从白家开始,整个狼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又怎么能不巨大呢。
  一切的开端,是白未然给父亲,看了他的纹身。
  就在左胸前,有一颗干枯的树皮组成的心脏,枝杈像血管一样延伸出来,顺着肌理的线条,从心口,一直探到左手手背。
  这是狼群里最特殊的一种纹身,是只有年纪轻轻就失去伴侣,从此心灰意冷,发下毒誓,一直到死都不再另寻新欢的狼,才会选择的图案。
  “枯木之心”,是这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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