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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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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钟从余的手上捏着一把钥匙,冷汗浸透了不锈钢表面,因为用力过大,甚至还勒出一些红痕。
赵古董叫他来拿东西的:“这是你爸爸今早叫人送来的,当时你在上课,我就没来叫你,哦对了,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是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我找找,记得等放学了再打电话,别在学校里面用手机哦。”
最后,古董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高二是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期,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找老师。”
又是这些话,他已经听过几百次了。
烦躁的内心想让钟从余把钥匙一胳膊甩到操场上那堆烂草丛里去,可理智却拼命往回拽,俩相厮杀,整个人便歪成了一个45度,根本没法使劲。
哎……
他看着这个目前还算平静的天,脑袋里突然蹿出一个迷茫:“是不是马上就没人要我了?”
第8章 豆浆 第七
事情得从四个月以前说起。
那天,平日里不爱搭理人的老妈突然拧开房门,主动和自己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钟从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放下手中的课外书,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回家去。”老妈点了一根烟,完全不在意身边还有一位未成年人,也没想过“家”这个字用来这里的含义不对,直接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起来,白烟包裹了精致好看的面孔,把她活生生地凝固成为一幅画像,也更加拉大了两人的疏离感。
钟从余:“爸说,他不喜欢你抽烟。”
“没事。”老妈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也和我说过,但只说过一次,那时候才决定结婚,还没有你呢。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这事儿的,好好做作业吧,不打扰了。”
女人说完就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还帮他叠了叠乱扔的被子,嘱咐晚上记得按时睡觉,别熬夜。
整个过程都很平静,并不像是某种感情的宣泄,甚至连开门关门的动作都很轻,离开的脚步都很弱。
但自从那天后,钟从余就再也没看见过老妈。
爸妈离婚了。
妈走了。
她说要回家,可钟从余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甚至不知道她身边朋友的联系方式,仿佛一旦脱离视线,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自始至终,老妈在留在记忆里面的模样都特别遥远,比班上认识的老师同学还要陌生许多,哪怕是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亲人,谈起喜好,钟从余都只能一问三不知。
而她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安安分分收拾行李地等着日子来临。
后来老爸问钟从余,介不介意有个新妈妈,人很好,年轻温和,保证不会发生家庭矛盾,他们也不会再有孩子,只养自己一个,当亲生的疼。
亲生的?
那现在就不是亲生了吗?
“你随意。”钟从余表面上算是答应,没有一丝半毫的抗拒,特别顺从,可刚转身关上房门,他就跑了。
去你妈的小老婆!
傻逼才信!
钟从余背着几乎没有重量的双肩包,在人来人往街上不回头地奔跑,即使是不小心撞到了路人也不想说抱歉,骂就骂吧,最好有人因为看不惯,冲上来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一场,然后各自断腿卸胳膊,遍地洒血,被拉笛的救护车横着抬进急救室里。
心底一股从未承受过的紧张和害怕冒了出来,然后混合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憎恨。
但这里公民的素质不错,没能让他得偿所愿。
整整三天,都没有人来找钟从余,任他肆意鬼混。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清晨,从小公园一个小旮旯地儿的公共椅上醒来,他突然接到了老爸的短信——之前有打过电话,他都没接——老爸说,你可能需要静一静,我和你妈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那些事儿,是她先提出走的,有拦,可拦不住。我往你账户上转了一些钱,以后每月定时给,正好下学期高二,左右都要分班,学校也跟着换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还是会等你。
“驱逐出境”四个字用来这里,居然怪合适的。
钟从余不是暴脾气,从小得来的家庭教养让他更不知道什么叫先抡起拳头揍回去,一打一个爽,其余靠后。
他只会把即将点燃眉毛的怒火按压下去,伸出用毫无保护的双手团团包裹,皱眉闭眼,仔细地感受着灼烧带来的每一丝疼痛,时刻准备着刮骨疗毒,以及在夜深人静地时候舔舐乌黑的伤口,换上毫不在意的面具。
“我还能说不吗?说不有用吗?”。他心道。
如果这句话有用,他就是卷断了舌头也会说下去。
可惜不能。
“小哥?”
“这位小哥?”
呼叫声打断了跑偏的思维,猛地将钟从余这些事情拉了出来,脑袋还有残留的眩晕,视线对焦困难,左手拿着的清单,正在被右手捏着的黑色签字笔胡乱画圈。
此时进入了九月的尾巴,白天依旧长得让人够呛,又大又红的太阳拖着天宫屁股迟迟不肯回去,哭得满世界都像是被泼了一层红墨水,钟从余也不例外。他抬手挡了挡这辣辣的光,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件事——老妈走的那天也是一身红裙。
然后他的世界就像这轮夕阳一样,缓慢坠落了。
身边一位带着小黄鸭帽子的大叔念叨道:“小哥,出什么神呢?即兴作画啊?”
“画画?”钟从余揉了揉眉心,没反应过来,“你要画什么?”
小黄鸭大叔:“哎哟喂我的老天爷,你干莫子啊?还真画啊?签字签字!大伙儿把家给你搬完搬好了,快签字让我们回去拿钱吧,这大热天的,没谁愿意在外面杵着!”
钟从余这才完全清醒,点头道:“哦,好。”
一笔连成,一看就是写习惯了的,格外顺溜。
他送走了一车搬家的壮大叔,抬头望向着有点破败的楼梯房,再掂量了一下背上的书包,便独自拧起脚边那半人高的行李箱就往上走。
六楼。
怪沉的。
“小伙子要帮忙吗?”
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梯口很窄,人加箱子根本没法转身,但好在后者对这个定律很熟悉,直接伸手握住了行李箱上的手柄,“来,你松手,不然我没法使劲。”
谢字还没脱口,钟从余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抢劫假冒的?
那你就拿吧。
他面无表情地撤了力,行李箱的真正重量比看上去多出好几倍,顷刻之间全部压在男人手上,肯定会吃不消。钟从余意料之中地听到他闷哼了一声,轮子砸在脚背上,既疼又麻,为了遮掩尴尬,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干笑声。
钟从余转身:“它很重。”
男人:“诶……是有点。”
钟从余:“还是我自己拿吧。”
男人:“好……要不我帮你拧书包吧?”
男人的年纪瞧上去莫约40出头,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脸上优雅鲜明的线条却没有离他而去,平平整整的公文包夹在左肩下,一身正装严肃又高贵,发丝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说话语气缓慢而温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钟从余的戒备心理立马就放下了三分之二。
男人问他道:“住几楼啊?”
钟从余:“六楼。”
男人一愣,顿时笑了起来,他眼睛有点带桃花的意味,很是好看,说出话却很是让人吃惊:“你就是钟从余同学?我以为你晚上才会来呢,向你这样听话的孩子可不多了啊。”
赶在被质疑之前,男人继续补充道:“我叫顾键宇,你的房东,也在住在六楼,那两间房我都买下来了,最近手头紧张便租了出去,刚出差回来,你说巧不巧?居然碰见你了,中介寄来的合同都还在我手上呢。”
钟从余听完所有话,再花费半分钟将它消耗了,终于想起自己此时应该伸出手来:“哦,你好。”
“只有你一个人吗?”顾建宇站在家门口,把书包还给钟从余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屋内瞥了瞥,“我经常不在家,妻子几年前也出意外死了,没找新的,有些制备不齐全的东西,缺的坏的脏的很难注意到,你待会检查一下,过来敲门告诉我就行,我们条约上说好的,可以拧包即住,这些我还是要负责到底。”
“晚饭肯定还没有着落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我儿子挺会做饭的,待会儿让他做,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虽然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贪玩,但到饭点肯定会回家,是从小到大的习惯。”
顾建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显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意,特别自然,无论在谁看来,他都应该是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剩下的那三分之一防备随之而散,钟从余终于把那句卡在喉咙的话说了出来:“谢谢。”
“不谢,以后要在一起生活的。”顾建宇笑道,“你先去把行李放好休息吧,我待会儿再来叫你。”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从走廊上传来的光线也跟着消失,整个屋子顿时变得昏暗起来,许久没有打扫的空间总是会带着一股子霉味儿,随便往那儿一戳,都能惊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埃。
钟从余抬头看了看,原来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
他的东西不算多,但收拾起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的,白天一直在教室和主任办公室里来回奔跑,放了学就去联系搬家公司,忙上忙下,此时此刻,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都挪了地,对着大
脑拼命叫疼。
手机屏幕的光在这个环境中很是扎眼。
钟从余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快与外界“失联”三个小时了。
主页面上全是未读短信,老爸发来的,显示的时间分布集中在一起,看上去就知道是发完忘在一边再也没看过。
——你搬好了吗?
——为什么要选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和你阿姨过来看你会很不容易!
——都快是成年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不是“那边住着还习惯吗?”
不是“有没有想过搬回来?”
而是“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到了后面,钟从余都懒得看了,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脱下校服外套,往沙发上摊开,隔绝了灰尘就埋头睡上去。
这些日子过得真的挺累的。
双眼一闭,头脑放空,他的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经历仿佛被做成电影,在脑海里面一幕幕地放映,首先是母亲的手,自己离开了家,然后是那个扯淡鬼同桌,删除的录音,今天碰见的房东……
咚咚咚!
连敲门声都这么逼真。
咚咚咚!
钟从余打了一个哆嗦,从半睡半醒的装里面彻底挣脱出来,等到第三次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知道——
真的有人在敲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边,心中对于房东大叔说的那句“叫你过来吃饭”还是带有一定期盼的,可大门刚一打开,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是那位中年男人,而是一个高个子男生的时候,心里就突然“咯噔”了一下。
既而猛地破碎。
“卧槽怎么是你?”门外,顾迟整个人也被吓退了好几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寒毛在一瞬间集体触电飞升,“你来我家干嘛?”
钟从余的动作也跟着凝固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掉在地上,摔出了一段交响曲,脑袋里面开始整理起一个并不复杂的关系来:
顾建宇……
顾迟……
原来是他儿子啊!
第9章 豆浆 第八
这场含带半点迎新意味的晚饭,吃得可谓是格外压抑。
顾建宇卡在两个一墙高的小毛孩中间,明明饭桌不小,距离也算不上近,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气压足够把人捏变形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顾建宇左思右想,试图从这个没有什么滑头鬼成分的脑袋里面找出一两句话来缓和气氛,可刚一开口,就差点被吓得丢了手上的饭碗。
砰——!
整个屋子都跟着嗦嗦地颤抖了一番。
顾迟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不善:“你跑这里来干嘛啊?打劫不够还抢劫吗?”
顾建宇:“诶诶诶,儿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要有礼貌知道吗?人家是客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吗?古人曾言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顾迟偏头:“爸……求求您,闭嘴,吃饭。”
嘴碎子老爹不会灭火,只会浇油。
钟从余知道他那句打劫指的是录音,但抢劫二字就没法解读了,本来还在心里打转思考要不要询问一下,可惜嘴上功夫却没能和大脑保持齐平,忘记了自己压根没把删除的结果告诉顾迟。
于是,他顶着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很欠揍地脱口而出道:“有吗?你别是个缺心眼吧?”
刚说完,钟从余就后悔了,可没有第二次给他重新回答的机会。
饭厅内,顾迟当场气得七窍生烟。
“姓钟的,我惹你了吗?我打你揍你了吗?你干嘛成天这样针对我!有意思吗?!”
如果说方才只是胡闹,那么这句话就把“胡闹”的性质给改变了,信息量涵盖太多,成功升级成战火味,然后咔嚓嘣地炸开。
屋子里的吊灯徒然闪了两下。
顾建宇有些懵,放缓语气试探着问道:“儿子,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吗?有什么困难的告诉爸爸,爸爸去给你……”
“行了你别说了,不要给我格外加戏,小矛盾而已,这个人是我同桌。”顾迟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抬起阻止他的继续“关爱”,很疲惫地说道:“爸,你慢慢吃吧,我想先去睡觉了,明天就回去上课。”
听到儿子说明天要回去上课,顾建宇的态度立马就变得更加温和:“啊?好好好,多读点书好啊,那你赶快去休息吧,记得定闹钟,别睡过头了。”
钟从余就是这样看着顾迟顶着一股脑的怨气离开的,背影格外累,似乎刚从油罐子里被捞起来,稍微用手指戳一戳,就会轰然倒塌。
半个小时前,来敲门叫自己去吃饭的顾迟,还穿着一件灰色针线杉外套,高高的鼻梁骨上架着一副细金属框眼镜,甚至能从中捕捉到一丝居家的意味,完全没法和现在发火的样子联想道一起。
“抱歉啊。”顾建宇给钟从余重新添了一碗饭,笑道,“我儿子他脾气不太好,不过人品是没有毛病课挑的,讲义气,看看这一桌饭,就是听见有客人来,专门去楼下集市买的。这样,我房租给你打八折,如果你们有什么矛盾,就算了吧。”
“不用的。”钟从余回答道:“谢谢,饭很好吃。”
顾建宇还是只会笑,嘴角和眼角微微勾起来的时候,模样就会变得十分憨厚,再配上昏暗灯的烘托,给人一种十分迷离的感觉,和顾迟周身散发出来的暴躁是两个极端。
他问道:“那你知道,我儿子他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钟从余的就猛地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算起来,被讨论是否会被开除的事情,顾迟本人肯定是知道的,从刚刚那一通脾气里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生气点八九不离十都出自于那里。
但顾建宇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那为什么会这样问问题?如果他不知道,肯定是顾迟不愿意告诉他,为什么顾迟不说?既然顾迟不说,自己该说吗?
怎么说?
说是自己顾着好玩拿捏了把柄,然后为了转移这些领导唠唠叨叨的嘴巴,故意在赵主任那里告状,至于事情变得一番不可收拾,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吗?
这些内容突然在脑袋里面冒了出来。
其实很奇怪,这些事情本来就是顾迟自己作死,没有人按着脑袋逼他,但此时此刻,到了钟从余的心里,就一口气把所有的过错的揽了过来,并且越陷越深。
大概是从易七二的那张小纸条开始的毛病。
顾建宇见他一直没开口,又斟酌了一下语言补充道:“钟同学,你放心,我不会骂他吵他的,就是想关心挂心他,小时候都不在身边,导致这孩子的性格有些倔,即使没有多大的用,也想尽量弥补。”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只搬开阀门的手,把憋在钟从余心中的那些疑惑“轰隆”一下打开了,等待了好几天的答案铺天盖地袭来,他终于总结了一个像样的解释——顾迟的境遇和自己很像,但遭遇却天壤之别。
钟从余心想:我有些羡慕他。
还有些不自主地想靠近他。
钟从余很勉强地回笑了一下:“没有的事,叔叔,是你担心过头了。”
反正也没法立马换租房,就这样凑合过吧。
就这样,钟从余和顾迟就被迫成为了地理性质上的友好邻邦。
顾建宇天还没亮就赶去了动车站,这次出差估计得有一个多月。
第二天,顾迟为了显示自己的愤怒,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在教室里面找不着人,更不和同桌说话。下课铃声还没响起的十秒钟前,他就在估摸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去高三部。
“那王八蛋说我缺心眼!”顾迟说。
“得了吧。”王大串从他的午饭里抢过一块肥肉,用筷子尖敲击着砸吧道,“你要是不闯祸,别人也没法告你,自己作的死,是好汉就担着。”
顾迟很不给自己面子:“我不是好汉,我是缩头乌龟,我就是一个地痞无赖,融入不进学霸的世界,求求他别再烦我了,行吗?”
王大串:“……”
想想自己以后不仅要在学校里面见这张面瘫脑残脸,就连回家后的邻居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能说不准那天就心肌梗塞,一命呜呼了。
顾迟很绝望地说了一句:“串哥,你的那什么江湖门派还收人吗?”
王大串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兄台,客满了,连我这个氪金的SVIP都被踹出来了。这辈子留着收拾收拾行李,等下辈子再说吧。”
“行李”二字的意思蛮多的,刚脱口,两个人就同时叹了一口粗气。
例如小红帽,上次的事情虽然靠着蛮力暂时过了,但暂时终究只是暂时,他的压力来自两方面,一个是学校,一个是家庭,小男孩自己顶不住,顾迟和王大串就好心用肩膀接了过来。
但似乎每次都在帮倒忙,力不从心。
结果越闹越大。
在赵古董面前虽然是一时逞能一时爽,但浪荡的背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就好比你往一个气球里面充气,看着他晃悠晃悠到处蹿的时候是挺乐的,可古董憋了足年的闷气,酝酿发酵,这次终于要爆发个大的了。
这谁顶得住啊?顾迟心道。
“你当时在想些什么啊?”王大串问。
顾迟:“不知道”
顾迟感觉自己向来琢磨不透自己想要干嘛,全凭着一股豆腐渣脑办事,后悔当白米饭天天下肚,包括这次对钟从余发火,等气消下来后,他都觉得特别没面子,丢死人了。
“我觉得吧。”王大串看了看顾迟的碗,还了一只鸡腿给他,“你的这件事还得从那个有钱的二愣子下手,古董对这家伙像是亲身儿子一样,撺掇他来办会容易很多,说不定就是抬抬嘴皮子的事情。”
顾迟:“你说钟从余?难不成真的去求他?”
“不不不。”王大串笑得不太正经,“要学会画太极,让他来求咋们。”
“……”
当天夜里,顾迟就依言拿着一把电工钳,打开走廊上电表盖,把他自己家老楼的保险丝给咔嚓剪断了。
整层楼都被掐了光源。
钟从余本来在书桌上看书,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条件反射似的颤抖了起来,没法止住,直接吓掉半条小命。虽然理智不停地在告诉他这只是居民楼的短路而已,但在起身找电筒的时候过于慌张,被凳脚一绊,整个人便猛地朝下倒去。
紧接着,大门就“咚咚咚”地震天响。
顾迟自导自演:“你当这里是你家的大豪宅吗?别用大功率电器懂吗?开门,让我看看。”
王大串告诉他,展开不尴尬的聊天模式,中间就得有一个**来点燃话题。如果想要占领主导,那还得让对方处于劣势地位,好让自己蹬鼻子上脸。
于是两个二百五一拍手,决定断电!
这黑灯瞎火的,钟从余什么也看不清,几乎能称得上撞击的敲门声如同3D立体音环绕在耳边,心里仿佛有一万只土拨鼠同时尖叫了起来,连赌耳朵都没用。
顾迟等了好几分钟,除了第一次传来的巨响以外,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他做贼心虚,厚脸皮最终还是在脊梁骨面前败下阵来,降低嗓子,弯腰对着门缝问道:“钟从余,你在里面吗?还活着就出个声,别装死人。”
还是没有半点响动。
大概又过了一阵,顾迟有些心慌了,他回到自己屋里拿出备用钥匙:“没什么不方便的吧?那我进来了。”
刚把门打开,就有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飘了出来,很淡,但足够刺鼻。
顾迟将手电筒的光线扫射过去的时候,也让自己丢了半条魂——钟从余平时的眼神虽然臭,但绝对不会带着攻击的意思,此时此刻,屋内乱糟糟的,好像刚刚才结束一场打斗,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指缝间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未来得及干涸的血迹,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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