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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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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您是怎么回事呢?和俨哥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里,你说你们的故事,一直在夸俨哥哪里哪里好,可是我总觉得您不开心。是我感觉错了吗?

“我刚刚想,我要是死在这里,我有什么最后的愿望,我想了半天我还是觉得不要死比较好,我爸妈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到二十几岁,我好不容易把我男朋友追到手,我不能早早地死了。但是我要是真的死了,您跟他们说一声,我不后悔来这里,我永远都不要做狗仔,要想我,但别太想,象征性地想个一两年就行了。

“然后,其他的呢,我希望你和向俨哥哥好好的,但是如果喜欢俨哥,喜欢得太难过了,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旻旻……但我还是最希望你跟俨哥好好的,希望旻旻能遇见适合他的人。”

黄桃的话全被厚厚的围巾兜着,含含糊糊、绵绵软软的话却让向兴学难过得将要窒息。

向兴学许久没哭过了,父亲死的时候没哭,被网络暴力的时候没哭,送同同的时候没哭,被向兴邦胁令着跪在堂屋里他也没哭,后来向俨和他道歉,他难过死了也只是觉得鼻头发酸。

这会儿,听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心里话——抱着担忧与恐惧,把不敢说的,不愿意面对的,害怕的,希望看到的统统说了出来,向兴学的眼泪一下子冲上了眼眶。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难过了。

灰白的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原野之上,风在哭,雪在哭,向兴学也想哭。

他不懂人生为什么有诸多无奈,首先是生死,其次是爱恨,这两样中任何一样都能让人这种渺小的生物痛彻心扉,他一下子遇到了两样。

受伤的黄桃可能会被冷风吹死,她却还挂念着向兴学的感情。

向兴学情路也坎坷,他与向俨的嫌隙可能就生在那一次的短信上——跪就跪了,他还信向俨的感情不假,他觉得向俨只是临时起意要气一气向兴邦,可是后来向俨终于出现在堂屋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就是“如果你想,你可以回去。”

回去哪里呀?心都丢了还能回哪儿去?

向兴学跟他说:“别让我回去了,我们好好过行不行?”他总觉得自己先得到人,努力努力就能得到心,可是向俨还是说“没有”爱上,五年了,安全套都用掉了几十盒,还说“没有”。

黄桃眼皮上粘了雪,那雪像是有千斤重,压得她眨眼都困难。

她两眼将要阖上,向兴学看着她,忽然做了决定。

他拉开了红色羽绒服的拉链,让冷风从毛衫的缝里侵入身体。

向兴学比黄桃多活了十几年,父母都去了。

他最挂念的人是向俨,可是他和向俨好像也分手了。

他还有许多其他的牵挂,但这些牵挂好像都不值一提。

向兴学不想辜负小姑娘的嘱托,但是黄桃的前提是她要是死在这儿,向兴学也说过不会让她死在这儿。

  第四十章 哦哟 
  
“不可以。”黄桃一下子睁开眼,睫毛根上挂着小粒的冰花,她按住了向兴学的手腕。

向兴学挫了两下才脱下拉链根,“先不脱,你靠着我,我用衣服裹着你。”

他把黄桃按在怀里,才觉出女孩儿的瘦小,她身上穿了七八件衣服,抱起来却还像个布娃娃。

为了解拉链向兴学把手套脱了,手上积攒许久的热气散在冷风里,由暖转凉的感觉比一直冻着还难受,热血奔涌着朝手上流淌,一下子撞上冰封的大坝,血液好像卡在了手腕上,几秒之后,血也被冻上了,冷气在身体里走,从腕上沿着血管冲向大脑和心脏。

脱个手套便冻成了这样,向兴学不敢想如果他直接脱了羽绒服会怎样。

向兴学拽着两瓣羽绒服左右扯了扯,把自己和黄桃紧紧地裹在一起。蓬松的外套一下子被扯得紧实致密。

黄桃把他胸口漏风的地方堵上了,小丫头外套上却还有寒意,向兴学身上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不少。

他被冻得发抖,下巴一直颤。

“好一点了吗?”

“嗯。”

黄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老师你衣服口袋里是不是装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兜里好像没装东西。”

“可能是商标吧,戳在我背上。”

“那就是商标吧。”向兴学脑子被风吹钝了,下意识地重复黄桃的猜测。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黄桃说的衣服口袋不是两侧插手的口袋,“这衣服胸口有口袋吗?”

“是有的吧,我记得有。”

他俩又静默了一会儿。

“我觉得不像是商标。”

“戳着疼吗?”

“疼倒是不疼……”黄桃从向兴学的衣服里钻了出去,脱下手套在心口的位置掏了掏。

向兴学听出来她拉开了一个拉链,他穿衣服的时候真没找到衣服里面的拉链。

“妈妈呀。”小姑娘声音都叫破了,整个人不似先前那样低迷。

向兴学低头,看到黄桃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片暖宝宝。

又一片暖宝宝。

又一片。

……

一共十片暖宝宝。

旷野上少见的几抹红全都聚集在一起,枣红的小马,大红色的羽绒服,还有暖宝宝红橙相交的包装纸。

向兴学说不出话来了,浑身酥酥麻麻,像走过电。

他给自己胸口上贴了一片,给黄桃身上贴了四片。

“等会儿凉了再换。”向兴学把黄桃衣服掖好,又给她套上手套,把小丫头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才戴上了自己的手套。

“诶。”黄桃兴奋得叹了口气,“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俨哥这么好的男朋友。”

向兴学笑了笑,然后为自己的粗心感到羞愧。

这衣服他穿了有两个星期,一直以为是厚重的款式,没想到重量都是被暖宝宝赘的。他胸口一直贴着向俨的好,可他一直不知道,一直为自己难过。

向兴学又想起来了,向俨那一次为庆祝猫猫的失而复得,请他吃烛光晚餐,碰杯时,小朋友西装袖口露出反光的表盘和深蓝色的表带。那一块表算不上贵气,打完折五万块不到,没有向俨身上穿的一套西装值钱,也比不上小朋友戴的其他表,表盘上没镶钻,耀眼都靠玻璃反射餐厅顶灯的光。

向俨戴着了。

那日的葡萄酒好像格外醉人。

回家的时候,他们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向兴学喝多了酒,脚步虚浮,走得歪歪斜斜。

他总是想那块表,有点儿高兴,又不敢太高兴。

他被乍起的秋风吹到墙边,被向俨拉着手腕拽到路中央。

向俨一直没松手,不轻不重地扣着,向兴学大着胆子摸到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他指缝里。他脑子不清不楚,对了半天才找到十指相扣的方法。

终于握紧了手,梧桐的叶子飘飘转转地落下,掉在地上,落成小小的声响。

向兴学想:真好啊……

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好,甩甩脑袋继续想。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叶子,还是想不起来什么好,一时间想得挠心挠肺。

向俨陪他停下来,问:“怎么了?”

向兴学摇头,可他忽然又觉出另一种好,“真好啊,秋天到了。”

向俨“嗯”了一声,牵着他继续走。

路不长,但被他们走得很远;秋夜风凉,两个人手握在一起,掌心温暖。

向俨后来好像说了什么,向兴学没想起来。第二天酒醒的时候也没想起来,他觉得是类似“好好走路”这样的话,便没有仔仔细细地回忆。

暖宝宝驱尽了漏在胸腔里的寒意,也让向兴学的思维一步步回暖。

他想起来了。

向俨说:“我不会辜负你,永远都不会辜负你。”

向兴学差一点就要忘记向俨说过的最直白的情话。

他说:“我不会辜负你,永远都不会辜负你。”

又等了许久,向兴学感觉到胸口的暖宝宝不再发热,问:“你要不要再贴几块?我的不热了。”

黄桃说:“还行。”

向兴学觉得“还行”应该是不热了,他又摘了手套给黄桃贴了两片。

“还有三片,希望能撑到他们来。”向兴学把包装纸塞进兜里。

“您不贴吗?”

向兴学摇头,“我不冷。”

羽绒服很保暖,他心里又燃着熊熊的希望,不觉得冷。

他觉得有点无聊,心里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隔一会儿就问一句“冷不冷”,黄桃每次都说不冷,被问了许多遍之后,她说:“向老师我真的不冷。”

“那你冷了告诉我。”

黄桃点头。

后来黄桃说冷,向兴学又给她贴了两片。

向兴学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螺旋桨转着,把雪花卷成漩涡,一个男人从直升机上吊下来,向兴学帮他把安全绳系在黄桃身上。

那个人临走的时候说:“您这颜色可真是穿对了。”

他仰头看着救援队的人带着黄桃往上攀,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没有那几片暖宝宝,搜救的人估计只能找到两具僵硬的尸体。

“向老师。”黄桃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不站旻旻了。”

她朝向兴学挥手,大声地喊:“您和俨哥要好好的。”

小姑娘声音清脆,盖过风声和螺旋桨的噪声。

“我永远喜欢红色!”

“我永远喜欢向俨哥哥!”

远远地,向兴学看到陆旻、木拉提和波塔在地平线上,他猜陆旻听不到黄桃这几声呼喊。

听到就听到了吧。

向兴学还挺骄傲的。

他也有点庆幸自己一直没发现这几块暖宝宝,发现了他不一定会带在身上。

能活着,要多亏向俨的细心和向兴学的粗心。

一切都是必然和偶然的相遇。

  第四十一章 在乎 
  
黄桃被送到大城市接受治疗,提前结束了这段荒野之旅,让向兴学很是羡慕;向兴学自己没出什么大毛病,只是手上有一些冻伤,起了一圈小水泡。

他看着自己凄凄惨惨的手,想跟向俨诉苦又怕他担心。他犹犹豫豫的,纠结到皮肤将要长好才拨通了卫星电话。

向兴学没直接打给向俨,怕他在手术上。他打到医院里,护士说向医生病了几天,请了病假。

拖延许久的电话即刻拨了出去。

向兴学心里不安,把电话攥在手心,新生的皮肤被按得发疼。

“喂?”向俨声音很哑,听得人揪心。

“怎么病了?”

向俨没作声,呼吸声很重。

向兴学还听到几声压抑的咳嗽。

他走到外面,拔出天线,然后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

向兴学经历的那场风雪是残冬的威慑,在那之后山谷里气温回升得很快。向兴学还穿着红羽绒服,他蹲在地上,浑身冒着热气。

“我很想你。”

向俨还是没回话。

“我看到暖宝宝了,很好用。嗯——很暖和。”

向兴学忽然被上涌的热流糊住了视线,他太久没和向俨说话了,整整三个月,没听见向俨的声音。

向俨问:“还好吗?我听说你在风雪里迷了路。”

“没事的,摸到了暖宝宝。”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笑声也哑。

“你别回来了吧,我看你在那儿也挺好的。”

向兴学没被那一句话打败。他的命都是向俨救回来的。经历过生死,人就不脆弱了。

他觉得向俨只是嘴硬。

“我要回来的,三月就回去了,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不到,一个多月。”向兴学用空着的手在雪地里算日子,“四五十天。”

四五十天好像也挺长。

博尔塔木卡的春天在四月,但向兴学不能等到四月。

“等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去了。”

向俨听起来是克制不住咳嗽声,咳得电波都在震,他咳完就抛出一个凉凉的问题,“小叔,我为什么要等你?”

向俨好像真的生气了,他们在一起许多年,他只有在床上才会喊“小叔”。

“我爱你。”

“我们是分手了吧?”向俨问。

“不是。”

“不是你说狗子给我,猫也留给我?你挺无私。”

向兴学咬定了“没有”。

向俨也不跟他继续争,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在我看来是分手了。”

“你就等等我嘛。”

这话一说出口,两边都静默了。

向兴学老脸一红,吸了吸鼻子,“等我回去再说。”

向俨没说话,向兴学当他是默认了,又叮嘱向俨说要多喝热水。

直到三月,山谷里都没再下雪。但之前的积雪褪得慢。

天还是冷,气温一直在零度以下。

波塔说这一年雪水充沛,等到开春这片荒野上能长出许多的草和野花。

加玛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把厚实的衣服撑成一个鼓鼓的小山包,波塔和加玛的孩子会出生在五月——他们更加希望这是一个女孩儿,一出生就被花草簇拥。

向兴学摸过一次加玛的肚子,隔着衣物也没什么特殊的触感,但他的手只是放在肚子上,心情就激动不已。

新生命总是让人感动。

他想起向俨降生的时候,自己才六岁,就被告知会有一个“侄子”,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不懂事,但莫名地期待。

向兴学觉得这像一种命运的呼唤,冥冥之中,向俨就成了向兴学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把牛羊赶到集市上。

波塔把牲畜都卖了,只留下几匹马,他说要在城市边缘开一个马场。

博尔塔木卡的荒野与草原不再属于牧民,所有生命都要回到原始的状态。

草和花将会疯狂地生长。

向兴学和陆旻又回到芮咯的宾馆。

向兴学把手机插在墙角的充电器上,按开机键。

他就蹲在墙角,看到通讯公司的欢迎语,紧接着手机一直震,短信不断地涌进来。向兴学看着一条条广告一闪而过,被新的广告取代,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向俨是很理智的人,知道他在荒野里,不可能给这个手机打电话和发短信。

向兴学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一直盯着手机。他看到几条学校发来的短信,然后看到了航空公司的短信。

手机好不容易震完了,向兴学先看学校的短信,然后一条条地删广告。

有几条不是广告。

向兴学把东航的会员卡绑在了自己手机号上,向俨有时候会在官网上订机票。航空公司会把短信备份一次发到向兴学的手机上。向兴学几乎没有监控向俨行踪的方式,这是唯一一种,但意义不大,因为向俨去哪儿都会和向兴学说一声,每次都和短信上说的一样。

“【东方航空】01…24 11:55花溪机场…14:45中川机场T2…A降中国东方航空MU2448,订单325421801241033已经预订成功,乘机人:向俨 您预定的是即时机票,请即刻到达花溪机场乘运航司柜台办理登机。”

“【东方航空】您好,因兰州遭遇暴雪,天气状况不佳,MU2448起飞时间调整至13:00。东方航空为您在贵宾候机室准备了零食和饮品。”

“【东方航空】01…24 21:30中川机场…00:10(次日)花溪机场T1降中国东方航空MU2452,订单325421801243894已经预定成功,乘机人:向俨 请提前至少2小时到达机场乘运航司柜台办理登机。”

“【东方航空】您好,因天气原因,MU2452起飞时间待定。”

“【东方航空】您好,因天气原因,MU2452航班取消。”

花溪机场是桐城当地的机场。

中川机场听着有些耳熟。

向兴学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中川机场是他来时停留过的兰州的机场。

他凝视着短信的界面,看到暴雪两个字皱起了眉头。

向俨急匆匆地订了去兰州的机票,到达之后又立刻订了返程的机票。

来做手术吗?

还是……

他慌忙地拔下充电器,握着手机去敲陆旻的房门,不小心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把门敲得砰砰响。

“那天,我们去找马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陆旻有点懵,仔仔细细地想了想,“一月份吧。”

“一月多少号?”

陆旻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没想起来,他有点抱歉:“对不起啊向老师,我在山谷里没怎么注意过日期。”

是的,凛冬的日子又冷又长,没有人敢在意它具体是几月几号。向兴学在燃起希望之前,也是熬着过,特意不去撕日历。

“你们寻找救援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打电话给我的家人?”

“木拉提找的是自治州的负责人,按道理外来团队遭遇危险,政府应该会通知家属吧……”陆旻很认真地说,“当时情况挺危险的。怎么了吗?”

向兴学摆摆手说没事,回房的时候想起来向俨说过他知道自己在风雪里迷了路。

他不再想去求证什么了。

向俨的真心和真相一样昭然若揭。

他在一月二十四日上午急急地飞了兰州,飞机延误,下午到了中川机场。

向兴学又看了看短信,看到小朋友在五点多订了回桐城的机票,然后东航的航班取消了,他可能坐的别的航司飞机回的桐城。

而向兴学是傍晚的时候等到的救援。

那向兴学出门找马的那一天就是一月二十四日。

向俨是这样的人,在向兴学有期待的时候,从来不让他失望。

向兴学躺倒在床上,眼神空放地盯着天花板,喉咙紧得一塌糊涂。

小朋友来兰州一趟,回去就病了,他几年都没病过了,一生病就哑了嗓子,还一直咳嗽。

向兴学想,来干嘛呢,又帮不上忙,还把身体搞坏了。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一边哭一边想,如果他当时真的死在了荒原上,死在了风雪里,那向俨就会从兰州坐火车转汽车,或者直接租一辆车,开到博尔塔木卡州,把他的尸骨领回家。

向兴学在风雪里的时候还不怎么怕死,他心灰意冷,只想让黄桃活下去。

他觉得向俨不在乎他。

可是向俨从来没有不在乎过。

五年前去山里看向兴学是在乎。

一月二十四日飞兰州是在乎。

暖宝宝是在乎,红色羽绒服也是在乎。

向俨说永远都不会辜负向兴学,永远是一个很重的词,但是向俨说了。

他是很重视承诺的人。

向兴学从喉口挤出巨大的呜咽,泪水不断地往外涌。

他现在才感受到像黑洞一般深沉的后怕。

他怕死,怕极了。

在那个时候死掉了,他就永远都不能知道向俨有多在乎。

  第四十二章 回家 
  
桐城是江南的城市,在江南,三月底有莺飞草长和温热的阳光。

向兴学身上穿着最薄的羽绒服,一下飞机就被暖出了一后背的汗,他把外套脱了挂在手上,伸另一只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走的时候带了两个箱子,回的时候箱子上多挂一个包,包里放加玛准备的一些小物件儿和塞不下的衣服。

“师傅,看你这个样子,啊是从北方回来的啊?”

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标准的桐城话,把向兴学的普通话也带跑了,“你怎个知道我是回来的?”

“我都忘的了,但你是桐城人啵,一看就像。”

向兴学笑着说:“我是。”

“北方冷啵?”

“还行,现在也没那么冷,北方也快到春天了。”

“哦哟,桐城哪乖有春天哦,马上夏天都快到了,前几天还冷得要死,今天就有二十多度,这个鬼天气,跟个二百五似的。”

向兴学又笑,车窗外梧桐都长了新叶,绿得像水波。

他想,桐大的樱花和桃花都该开了,可以带狗子去看看。

车开到小区门口,向兴学自己拖着箱子慢慢地往家里走。他不敢走得太快,一步一步试探着,走向他和向俨的家。

想念的情绪像暖水瓶里的沸水,不断加热空气。刚离开的时候他就开始想念;在博尔塔木卡,想念不停,几十毫升的空气在狭窄的瓶身里膨胀,膨胀,膨胀;如今他终于回来了——离家几步路远,热空气也终于蓄满了力顶开软木瓶塞,于是千千万万种思念全冲出瓶口。

向兴学的心被烫得发疼。

想到了极致,人就入了魔,情绪不知道歪到了哪里。他想做爱,想插入向俨的身体;想接吻,想吸破小朋友的嘴唇。想把向俨操得眼泪口水一起流,无依无靠地求他停下来。

他走到家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金属表面的凉气暂时缓解了向兴学手心里的热。

他握着钥匙,想,算了,先碰一碰吧。向俨上班也累,等他回来,先好好地摸一摸小朋友手上的皮肤。

向兴学笑了笑,转开了锁。

家里没有人。

狗子没叫。

猫猫也不在。

客厅里窗帘拉得很紧实,把大半的春光拦在外面。

向兴学开了灯,看到茶几上压了一张纸:

“分手了,拜拜。猫我带走了,狗在我爸那儿。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都留给你,我们谁也不欠谁。”

向兴学想起五年前,向俨说过:“把房子给她吧,她不要也留给她,她和你在一起这么些年也不容易,这样有头有尾,算是善始善终。”

向俨把房子留下了,这是他的“有头有尾,善始善终”。

几个月前,向俨和朋友说:“猫归谁 狗归谁 同性恋又不合法 我没法上法院要孩子。”

不用上法院要,两只动物,两个人,数量上可以平均分。

五十几天前,向兴学和向俨打电话,他说:“你就等等我嘛,等我回去再说。”

向俨没说话,不是默认,是没答应。

向兴学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他暂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和向俨真的分手了——而且这个分手好像还是他自己提的,向俨挽留过的,他说:“我没让你走。”

向兴学记忆力很好,但感情中枢不够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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