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潜逃-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成为生活的旁观者,就像毕业那天隐没树荫底下看人群奔往远大前程的一个模糊的影,周围朋友一个又一个结了伴侣,提及自己时他总是笑笑说不急,并不是不急的,李瑜知道,而是已经没有了,他不觉得感伤或是遗憾,因为那已经是足够丰满他平凡的人生的无与伦比的经历。
  你还要多少呢?
  李瑜不过也是个城市生活中匆匆赶着公交的上班族而已,难道还要要求他死不悔改理想主义般继续渴望爱情吗?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命,抑或是认清自己从常怀瑾身上收获到的爱足够多,足够深邃,足够绵长到供他咀嚼一生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多余的性命承担它令人畏惧的风险与苦痛。
  这就是李瑜五年来关于常怀瑾得到的最终的答案。
  …
  然而那个可怜的男人在李瑜向命运交上答卷的时候甚至还不明白自己在解什么题,和第三个身量差不多的男生在荆馆的落地窗前做爱后他放弃了。
  多稀罕,常怀瑾竟然也有用到放弃二字的一天。
  他在一次又一次索然无味的性交中倦怠起来,看到那面窗户就觉得无聊和烦闷,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却并未产生覆盖上李瑜身影的成就感,而是一种隐惧。
  他把希宝接了回来,陶姨也再次回到荆馆的岗位,一年复一年地过去了,这栋别墅安全地守护着他们三个,四季腾转挪移,又好像时间再也没有流淌过。
  常怀瑾必须承认,这就是他的初衷,因为唯有这样,那个可恨的人的身影才会永恒地留在这里,不被遗忘,也绝不流逝。
  让一切都维持原样,李瑜在荆馆的卧房不能轻易进去,椅子的角度最好还是他离开前抽出来的样子,樊岳那间便更是来往sub的禁区,颈枕他不敢用,摆在角落里,偶尔自己进去像第一次打开一样端详一番,默念卡片上已经倒背如流的字句,他真恨他,记事本那样厚,写得那样工整,到头来常怀瑾却只能抠抠索索地背这样简短的一句话。
  他垂着脖子,似是不甘,又有种胆怯的幸福。
  那个可恨的人赠他颈枕爱护脖子,却让常怀瑾常年高傲挺拔的脊梁为那桩昭然若揭的无名之物轻易地弯折了。
  这五年过得乱七八糟,常怀瑾别无其它评价,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仅仅是过去了而已。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和哪些人做过爱了,也不会细数偶尔漫长的禁欲期,只是在夜半以一种不带恨意也别论想念的心情追溯李瑜的脸,奇异的是他仅仅会在和别的男孩做爱时想起他高潮的样子,剩余时候都是小孩朝他笑或者撒娇的情态。
  五年足够常怀瑾这般愚昧的人也想清一些东西,比如李瑜是什么时候动了离开的心思,但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多余那七天留在他的身边,那含义似乎太隽永,太尖锐,常怀瑾觉得自己在那七天里受到了李瑜无情的审视。他已经不似头两年一样会感到耻辱了,而仅仅希望自己不要忘记。
  很难说清楚,就像那天他没吹头发睡醒后被头疼袭击一样,一闪而过李瑜叮嘱他吹头时可爱的严肃,好像他真的随着而立之年的降临快要忘掉那个可恨的人了。
  他真害怕啊。
  …
  于是在李瑜竭尽全力遗忘他、漠视他的这些年里,常怀瑾做的却是不断找寻他、铭记他。
  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在命运的圈套里一个像扔垃圾一样分类择出能留的不能留的淡然得彻底,另一个却一股脑地想要把变质的东西统统塞进冰箱里。
  五年后的相遇实在很荒唐,很戏剧,狗血又烂俗,连命运都不知道该让他们怎么圆,他们已经朝两个终点行得太远。
  可惜的是再次遇到彼此时他们还是选择了没什么长进的自己。
  迈巴赫横亘在十一月的雨幕下,李瑜拿着公文包道了声抱歉,说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了,便转身离去,想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活命。
  常怀瑾目送他仓皇跑进教学楼,鼠目寸光地体会到了那种睽违已久的胜利,他笑笑开了车门扬长而去,打算再一次离谱地错下去。


第40章 
  李瑜站在三楼走廊的拐角,隔着雨幕已经看不见停车场那辆黢黑骇人的车了,他的肩背打湿了一小片,公文包也蒙了层水珠,于是复又进了办公室拿了伞,吃完晚餐回来上自习的学生路过他便唤声李老师好,有些纳闷出教室的时候刚碰上他,今晚也不是班主任守自习——看到他手里的伞便都了然了,李瑜便也借着雨伞顺理成章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朝学生道今天下完晚自习记得打伞,不要感冒,都笑着应好。
  乘地铁回家要耗费不短的时间,途中和平常一样确认明天的课程进度和班级管理细节,还要提醒自己别坐过站,要换乘一次。到地面上再步行十分钟到小区,李瑜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几个小面包打算通勤的路上吃,家里没存货了,想了想又有些懒得做晚餐,便要店员热了份中号披萨。
  十一月凉进肺腑的雨笼罩着长泽市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天已经暗得完整,路灯斜斜地照着细密如针的雨,伞和人的影子伴着噼啪的雨声一起缩短又拉长,绵绵无尽,但好歹总有地方去,显示出一种归家的疲累与温馨,李瑜也不例外,而又在回到空无一人的五十平出租屋时显得有些寂寥。
  他在玄关打开灯,一亮整间屋子也就小而完整地亮了,披萨被他搁在厨房的吧台上,公文包取下放在了固定的位置,换下淋湿的外衣,他掬了捧热水洗脸,散了些凉意,又开了电视播不知所云的综艺,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抽出椅子在收拾整齐的小屋里一个人吃起了晚餐。一路回来似乎是很忙的,像忘了什么事。
  打了个混着蘑菇味儿的小嗝,收拾完垃圾,又左瞧瞧右看看打量起几盆绿植,被他养得不错,心情尚可地拍了张照发朋友圈,还是陈鑫和汪启明为了帮他在家长面前塑造成熟和蔼的班主任形象而提的意见。接着收了收蚂蚁森林的能量,喂了庄园的鸡,捧起书看了半个小时,书签往后挪了几页,最后整理一番教案,伸伸懒腰进浴室。
  他冲完热水澡,像以往一样将要休息,用浴巾擦净水滴后拉开衣柜的门,没由来地顿了顿,似乎和这些年来常常发生的一样,被琐事蹉跎出一颗不常想起那个男人的心,他认真完成着自己的生活步骤,没了空闲,好像就能逐渐遗忘他,再与赖以活下去的那些共处——你看,他在三小时前才见过常怀瑾,却好像是假的一样,直到东拼西凑填完时间才好得空恍然大悟,他们再一次相遇了。
  五年很长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往未来看,设想这五年要怎样过,五年后的自己是怎样的形态,那实在是太远、太长的,长到李瑜甚至会觉得那是自己根本抵达不了的一个地方,因为他实在没什么期望的事,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绿植永远长不成参天的树,败也就败了,他的人生也一样,没什么值得稀罕的,干嘛非要拿几年几年来衡量呢?他不做这事,平添一股焦虑,好像总活不到那个时候,或者根本不盼着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他真没什么可盼的。
  而往已经走过的日子看,那又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人记不清具体流程,拖着拽着,记一点忘一点,就匆匆赶往了当下。他这几年来唯二做的事便是谋生和学会处理对常怀瑾的感情,说成一件事倒也未尝不可,而后者本人早在五年间被柴米油盐和讲台前一节又一节上不完的课磨没了具体的形状,记忆是会骗人的,每提取一次便会被细微修改,再放回去,李瑜一度认为自己在做的便是对记忆进行剔除和矫饰。虚假但是安全,他干嘛不要?
  啊,如今他们在一个平凡的十一月重逢了,或许他应该做出一点对得起观众的反应,也算尽责交代一番自己凄凄惨惨的爱情,痛彻地哭一哭,或者为命运的玩弄笑一笑。
  他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熄了灯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淅沥的雨,因为这样正视起自己和常怀瑾的重逢,而不为情绪操纵,似乎就能从命运手中拿回一点主动权。
  他尝试着,像鼓起胆量去碰滚烫的茶水,企图完整地吞咽下去——他回想那个人的样子,鲜活的,进行的,就在三个小时之前,他朝他笑,吐出字句来,他的温度,一股活的热流,梦中喷洒在后颈上的根本不能与之相比——这实在比李瑜嚼碎的五年前的常怀瑾要来得真实多了。
  也可怖多了。
  他从床上翻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套上衣柜底下那件从荆馆偷出来的衬衫。
  那真像他心里埋葬的一桩死物突然活生生地诈立起来,那样饱满,那样鲜活,微笑的弧度一厘不差,发声的语调一毫不变,一帧帧朝他汹涌地袭击着,就像昨天他们还在荆馆一楼进行告别——
  真是让他害怕啊。
  李瑜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免疫,却终于惨淡地发觉,自己汲汲营营努力五年的结果不过是脱敏了日渐远行的记忆,而在面对真实的常怀瑾时只能没有出息地一溃千里。
  他没有哭,而是死死攥着发白的宽大衬衫,有些神经质地抠了抠自己左边胸前丑陋的皮肤,似乎想要抓紧一败涂地的本质。
  输这一次就够了,他牢牢握住这些年来构造出的那个不再骇人的虚假而残破的常怀瑾,温柔的,安全的,企图用他曾经的强大将自己保护起来,有这些就够了,足够他活下去,不被打扰,也没有惊惧。
  李瑜脑海像电影重播般放送三小时前他们近在咫尺的相处,他笑得那样无害,一名优雅的绅士,拉开车门向他发出贴心的邀请——而常怀瑾说他没有操够他的话也同样萦绕在耳畔,李瑜把自己蜷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逐渐忘记剜他血肉的这部分,原来没有,它坚不可摧地等待着,原来是为了此刻——
  他在用他对抗他。
  李瑜在床角粗喘着气,像刚刚离开常怀瑾一样,陷入哪个他是真哪个他是假的拉扯里,而多亏常怀瑾早早提供了足够恶劣的论据,让李瑜面对如今友善的他时能快速下笔:假的。
  他抠挖着自己身上的刀痕,感受那里虚虚的刺痛,千万不要被他蛊惑,他听到自己说,听到曾经的常怀瑾说:
  都是假的。
  李瑜渐渐平复下来,嘴唇轻轻跟着脑海里密密麻麻的判词嚅动,假的,是假的,他把自己包裹在那个温柔又残忍的常怀瑾中,向将要再次围猎自己的男人竖起高墙。
  五年到底是长还是短,这个发问实在很没有意义,而应该问这五年你做了什么,抑或是未来五年将要做什么。
  那么此时的李瑜一定要险象环生地叩首感恩这五年的自己,他把那个虚实难辨的常怀瑾全变成了真,把似神若刀的常怀瑾全变成了刃,他在不害怕他,不受他惊扰的最后,终于能够执起名为常怀瑾的武器在常怀瑾本人面前保护自己。
  真是败无可败了。
  …
  常怀瑾自然不懂李瑜要怎样把自己打造成一桩实打实的悲剧,带着一种对比起来显得愚蠢的乐天精神回韶园接自己的围巾,他是信不过陈劲那臭小子的。
  是周末,陈劲老实了一礼拜,忙不迭回家打游戏,常怀馨知道弟弟要回来也没有出去,他们这些年关系要变好很多。
  “喏,挂客厅了,怕你找不着。”常怀馨朝衣架努了努嘴巴,常怀瑾取下放到臂弯,款款落座到真皮沙发上,阿姨替他沏了茶。
  “荆馆来暖气了么?”常怀馨问他,“这几天下雨降温了,冷。希宝怎么样?”
  “来了,你也别感冒,天天穿裙子又没人看。”他抿了抿茶,常怀馨听罢翻了个白眼,面色却是高兴的,他接着说,“希宝挺好的,你想他就去看看,陶姨一直在家里。”
  “太远了,有空再说吧,天冷不想动。”她摆摆手,“晚上在家吃饭?”
  常怀瑾点点头,又问姐姐,“陈劲家长会什么时候?”
  “我哪儿知道——你去问问他。”她换了语调,坐了半晌又主动拎着裙子往楼上走,“我去问问。”
  她这些年的确不一样了。
  常怀馨永远记得四年前那个飒爽的秋日,她身后像是跟了一列长队,大包小包跟着一起回了韶园,里头有一半是自己的,给弟弟也买了一大堆,小妈、儿子和各路姐妹朋友分余下的四分之一,这趟旅行不错,她甚至心情颇好地给丈夫挑了条浮夸的项链——给他送情人,也算一种高级的嘲讽。
  要常怀瑾来韶园得请三四趟,她直接唤了司机载着礼物和自己去荆馆,结果扑了一场空,最后又兜转到一片新的别墅区,纳闷弟弟什么时候换了住所。
  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离开八九个月,亲弟弟就不动声色地结了婚的,真是一个字也舍不得同她说。
  她独自维持姿势坐在澜墅的一楼客厅里,周围围了一圈礼物,散乱又密集地环绕着她,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也没换,细尖似乎要把大理石地面戳出一个洞来,好让她比愤怒更强悍的情绪有个出口,那画面似乎也能做个海报封面,颇有戏剧感。
  常怀瑾难得天黑前得了消息回了澜墅,一进门就迎上常怀馨几乎要刺穿自己的两道眼刀,他大概明白这愤怒从何而来,想来谁家姐姐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媳总归有情绪,然而,这难道不是他们默认的吗?常怀瑾想同她讲道理,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殊不知那安抚的笑更一步激怒了她,眼见常怀馨噔噔地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每一步都恨不能踩在他脊梁上似的,再然后她扬起了巴掌。
  常怀瑾错愕地站在门口,长姐如母,常怀馨不是没有教训过他,最生气那回还是他高中那会儿,他姐姐抽起烟灰缸对他砸,不准他吸烟,那烟灰缸到底没舍得真的往他身上挨,碎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板上,似乎只是她在泄愤而已。
  而这次总归不同,常怀馨发着抖站在他面前,比自己年长十岁高了十几年的姐姐如今踩着高跟鞋也要常怀瑾稍微低头配合,才好让那个巴掌正儿八经地甩在他脸上,常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稍微低了头。
  常怀馨为他低头的这一瞬猛地松了劲,那眼泪和情绪再也扛不住了,她那个小尾巴似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个铁臂铜心的大人,常怀馨扬起的右手发着抖垂了下来,复又掐上常怀瑾的小臂,她绝望地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僵着手,想着要不要扶一把姐姐,却在风雨已来的此刻不敢动作,于是吊着嗓子又七平八稳地说,“只是联姻而已,白家很合适,没和你说是我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她崩溃地哭喊着,再没了往日雍容矜持的贵气,“所以呢?!你在做什么!你告诉我啊?”
  “我稀罕你给我讨个弟媳回来吗?!”
  “他们家又多有钱?我们家是不是又要撑不过去了,啊?!”
  “怀瑾,怀瑾……”
  她痛苦地呜咽起来,几乎要跪下去,常怀瑾把她扶到了沙发上,而终于听到他永远年长于她的姐姐垂死般问他,“你以为我这些年都是为了什么啊?”
  常怀瑾怔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常怀馨哭红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问他要一个答案,而常怀瑾直觉自己给出的答案会让他们两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姐,”他皱着眉头尝试开口,“我想让我们家好好的。”
  常怀馨凄惨地笑了一下,然后问他,“那家呢?”
  “家在哪里?”
  闷声嗡响一道秋雷,平地乍起万般萧瑟。
  常怀瑾终于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话,而只在姐姐泛血的眼珠里看到,在这栋新婚别墅里明白,常家筹码来筹码去,最后的最后这个庞大的家已经成为一个填不满的空壳,所谓的家人只剩他和常怀馨,其他的都被卖得干净。
  他哑声道,像个不懂自己怎么突然犯错的孩子,“我不想让你们……住小房子,姐,我们只能这样走下去,迟早的事,而且你知道的,我喜欢男人,将来不会有——”
  “我不在乎。”常怀馨出神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和陈放结婚是为什么?为了常家吗?”
  “我可以住小房子,”她笑了一下,像想起结婚前夜和弟弟的对话,为他仍然记得感到奇异,也为他因此一路走到黑感到漠然的痛楚,她低声说,“常家没了我不在乎的,爸娶了肖姨的结果是什么?他去得早,留我们几个守着破烂过日子而已。”
  “姐只要你过得高兴就好了。”
  她潸然,“你明白吗?我只想要你幸福。”
  因为她的已经没有了。
  她的家已经只剩常怀瑾,却要无望地看他重复上一代和自己的悲剧。
  澜墅外的枫叶落了一地,赤橙橙,红艳艳,像笼罩他们的咒印终于剥落的残迹。
  常怀瑾送走她,没什么表情地拆了几件礼物,有两支质地上乘的葡萄酒,大概是某个酒庄的,常怀瑾从前总爱喝,他默然看着紫黑的液体,觉得自己似乎辜负了某种东西。
  这感觉从前也有过,他突然有些想吃牛排了。
  常怀瑾一个人站到天黑,等壮丽黄昏的血色消失殆尽,而终于双手空空地发觉,他似乎也已经失去了他的幸福。
  那天过后没多久,他就从澜墅搬回荆馆,躲进余温已经不多的家里,他迈步很快,好像生怕去晚了点,那个男孩剩下的残影就要彻底抓不住了。
  不禁让人回想起李瑜从前买完菜品,脚底踩着碎冰,急着赶回家躲进充满常怀瑾味道的别墅的样子,实在是如出一辙的报应。
  …
  命运实在待他不薄,让他朝思暮想的渴盼终于再次出现,常怀瑾像个饿了五年终于伏来幸福的瘦狼,他回想李瑜严肃道来陈劲罪证的可爱模样,并且得意洋洋地笃定那躲闪他的样子一定是没能忘记他——他会成功的。
  隔天就问陈劲要来了班主任的微信,要他每天下班抽空去堵人,那实在不符合他自持身份的傲慢,只能隔着屏幕望穿眼睛再假意问几句便宜外甥在学校的情况。
  李瑜怕得要死,每天斟酌字句敲键盘回复那个索命鬼一般的男人,板板正正地报告陈劲的状态,选择性无视常怀瑾夹杂在其间询问他工作和偶尔贴心得吓人的话。
  【李老师,陈劲今天有按时到学校么?】
  李瑜攥着手机的样子像拿着一块烫人的番薯,断不敢尝甜不甜,而只有烫。
  他回,【有的,请放心。】
  想了想又补充道,【家长其实不用每天都问,日常纪律不是大事,还有违纪行为的话我会主动联系您的。】
  对面为他的称谓痒了一瞬,见面那天李瑜可一点也不尊称他,想必是下意识打字给忘了,惺惺作态,而越是做作就越是在乎,常怀瑾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像欣赏网里扑棱翅鳍的鱼。他回,
  【也关心一下老师,天冷,记得添衣,好好吃饭。】
  酸死人了,常怀瑾把这些当捕猎的伎俩,殊不知那刻薄的脸上也泛着关切的笑,不知道到底是在骗人还是借着骗人的幌子骗自己,许是觉得太逼近,又补了句,
  【才好工作,老师辛苦了。】
  李瑜被他一口一个老师和虚伪的关心感到害臊,还有一丝痛恨。
  他没有回他,无情的话说不出来,客套那似乎就承了他的情,他也是精明缜密得要命,揣着刀,常怀瑾往外迈一步就格挡一步,就等哪天开刃了,且等着吧。
  常怀瑾也觉得这一周下来靠着微信聊天难得有什么进展,本想慢慢拉近点距离,让他别那么抗拒自己,真是一点效果都没看出来,每天上赶着贴冷屁股似的。总得见面的,见面那人就会露怯,哪像手机里一样板板正正的,常怀瑾觉得好笑。
  结果陈劲个臭小子被常怀馨从游戏室里薅出来告诉他家长会还有半个多月——他都还没期中考呢。
  常怀瑾只好照常磨着牙敲键盘,发了病般要陈劲逃了晚自习,在校门口接人去吃烧烤。
  “舅舅?”
  陈劲把一直看着教学楼的舅舅唤回神,常怀瑾才踩下油门,走到半路才说话,“回家?”
  陈劲:“……”
  “你说好带我吃烧烤的!”个高中生了气势就是不一般,更加不怕他了。
  常怀瑾烦死了,“你旷自习不用跟班主任打报告?”
  陈劲纳了闷了,“旷自习啊,还打什么报告,那不就是请假了。”
  可是请假就合理了,合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常怀瑾应了声好,等李瑜来跟他告状。
  陈劲吃得欢腾,点了一桌子好肉,常怀瑾攥着手机时不时切到微信看消息,陈劲还以为他处理公务呢。
  好等歹等,常怀瑾又琢磨着是时候要外甥翻翻围墙了,他这几天光等也没来得及骚扰李瑜,聊天界面停在三天前,让他难得生出点挫败心,好像有什么直直地亘在他们前面,不仅为李瑜淡漠的态度,而是这次重逢实在太飘渺,太微妙,像摇摇欲断的蛛丝,终于让常怀瑾意识到,他和李瑜的生活真是毫无交集,也没有任何共通的。
  而这个道理早在五年前就被李瑜参透了,差别在于从前是李瑜够不着樊岳顶层的他,现在是常安集团的老总碰不到也放不下姿态去接触市二中的一个普通班主任。
  他不会不明白,李瑜在等他耐心告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