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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渊之火-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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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工夫,也很快就把人捞了上来。
夏炎明显被吓到了,浑身颤抖得厉害,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箍着陆渊的脖子,上岸了也不肯撒手,断断续续地说:“下面好黑……我,我感觉……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脚……”
说着,手臂又圈紧了几分,几乎把整个脑袋埋进了陆渊的胸口,他总觉得陆渊偏快的心跳声透过宽阔的胸膛、湿透的薄衫传出来,有种别样的安全感。
夏炎当然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身高约等于一米八(177cm)的成年男性,这么小鸟依人地瑟缩在另一个身高约等于一米八(184cm)的成年男性面前不太好,可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大脑宣告关机,身体全凭本能运转。
他刚刚游过警戒线,就感到水下有股力在扯他的脚,而且那力道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夏炎本能地想去看看脚下究竟有什么东西,入目的却只有一片漆黑,纯粹又厚重的深黑,像是千万年没照进一丝光线的深渊,一只能吞噬光明在内的一切的巨兽潜伏在里面,而夏炎就是不小心闯入巨兽领域的猎物。一时间,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关于鬼怪故事争先恐后地从脑子里闪过,他的肾上腺素直线飙升,挣扎却越来越无力。
终于,在他即将被巨兽拖进黑暗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陆渊抱着夏炎坐在地上,试图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夏炎却一个劲儿地摇头,死活不肯松手,于是陆渊只在能活动的范围内,把自己身上的大型挂件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什么外伤,又认真听完了夏炎添油加醋的叙述,柔声解释道:“那一块水下地形比较复杂,经常有漩涡和暗流,所以我才不让你过去。”为了怕夏炎不相信,还从水力学的角度给他解释了一遍。
夏炎仰起头瞪着陆渊:“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早说让你别过那条线了吗?是你平时奇怪的漫画看得太多了吧!”陆渊轻轻拍了拍夏炎的背,放软了语气,“好了,没事了,下来吧。”
“我看的漫画才不奇怪!等等啊……我腿上好像没力气……”
夏炎试着松了好几次手,却发现身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争气,根本无法独立行走。
夏炎两只胳膊死死扣在陆渊肩膀上,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往他身上压,“好了,就这样走吧。”
陆渊用这个半身不遂的姿势走了大概两步,示意夏炎搂住他的脖子,然后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还是这样比较快。”
第65章 向火之渊(7)
夏炎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没出息的一天,没出息到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回了房里,这还不算完,进了屋还依旧哆嗦个不停,又被人抱进了浴缸——幸好衣服还有力气脱,不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浴室里点着一种不知名的熏香,清雅的香味弥散开来,夏炎闻着舒心的木香,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身心总算放松下来,不得不说陆渊挑香熏真的很有一套,他用的香水和香薰正好是夏炎能接受的那个很窄的范围内,又正好觉得不错的味道。
估摸着恢复得差不多了,夏炎打算从浴缸里出来,浴室门外忽然响起了扣门声,接着传来陆渊声音:“夏炎,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没事!不需要!”
这温柔的能掐出水的声线成功地在夏炎脸上激起了一圈薄红,他感觉脸上的温度正以大火炙烤的速度“嗖嗖”往上蹿,然后陆渊就听到了一阵阵杂乱的水声,尽管这动静听着不像“没事”,陆渊还是乖乖等在门口没进去。
折腾了这大半宿,陆渊的身心同时产生了巨大的消耗,感觉上下眼皮间的引力越来越大了,已经到了即将合为一体的临界点,是因为有点担心夏炎,才强撑着一口气守在门外。
谁知夏炎泡了个热水澡像是回泉水加满了血条,进去的时候是被人横着抱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俨然是一条精神百倍的好汉,好像刚刚不是泡了个澡,而是喝了一缸兴奋剂。
陆渊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这人是夏炎没错,也确定他脸上的笑容的确有点不怀好意。常识告诉他,熊孩子过了半夜十二点还精神百倍一准没好事儿,陆渊匆忙挥了挥手,转身就要上楼:“没事儿就好,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然而陆渊一个台阶还没踩严实就被夏炎拽了下来,夏炎冲他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这么早睡觉多可惜呀,我的计划才进行到一半呢……”
夏炎态度强硬地把陆渊按回沙发上,从后备箱里抱出一个大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依次拿出来摆在桌上,有他自己刻的电影光盘,多年积攒的游戏设备,还有一些陆渊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
夏炎看着一桌子战利品,十分霸气地冲陆渊一挥手:“给你充分的自主选择权,想玩什么想吃什么自己挑,当然,‘睡觉’不在选项之内。”
陆渊抬起沉重的眼皮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个造型独特的玻璃酒瓶上:“那是啥?”
“这位客官,您可真有眼光,”夏炎端出古装剧里黑店老板的架势,拿起玻璃瓶满脸堆笑凑过去,“这可是我爹,呸,本店好不容易搞到的洋酒,仅此一瓶,再多也没有了。”
陆渊拿过酒瓶看了看,上面全是些看不懂的俄文字符,“你从你爸那儿偷偷拿来的?”很少喝酒的陆渊在他自己开了酒吧之后才知道那酒是伏特加,贼烈的那种。
夏炎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从自家酒柜里拿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难得夏炎这么兴奋,不难看出很多东西是特意贴合陆渊的品味准备的,还冒着被揍的危险偷来了老爹的洋酒,陆渊实在难以拒绝,从中挑了一个经典奇幻电影,两个人就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饮料就用夏炎带来的洋酒代替——据夏炎说,这样看电影比较有氛围。
电影虽说经典电影,可有点冗长,已经超过了熊孩子能集中注意力的时间,电影才放到一半,主题就变了——夏炎很快喝光了自己那杯酒,又接过陆渊的那杯——陆渊嫌这酒太呛口了,只喝了一小口,最后干脆抱着瓶子直接喝了起来。
夏炎算是一喝多话就很多的类型,一边喝着一边絮叨个不停,把台词声都盖过去了,陆渊索性把电影暂停了,专心听他念叨。夏炎一会儿抱怨弟弟,一会儿又抱怨老爹,甚至他家隔壁的橘猫和那个秃顶的刑事技术老师都无辜受到了连累,好像全世界除了他以外的碳基生物都是混蛋,陆渊认真听了一会儿,实在不明白老猫太胖和教授秃头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因此决定早点让他睡觉。
夏炎身上酒味太重了,陆渊把他拎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又把他强行拎到了房间,直到把人仍在床上才发现,好像顺手就把他拎到了自己的主卧。
陆渊扶额叹了口气,他花了半分钟思考是把自己的卧房让给这个醉汉,还是把他抱去别的客房,最后考虑到夏炎的体重因素,还是选择了后者。
谁知刚准备撒手就被夏炎拽住了胳膊。
虽说夏炎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陆渊知道他其实已经醉了,从他迷离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夏炎的目光透过暖色调的床头灯落在陆渊身上,像是在看他,又像不是在看他,倏然,呓语般轻柔的低音在陆渊耳边响起,他说:“别怕,有我在。”
说完,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就要把人往自己怀里拽。陆渊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脚下一个不稳,直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胸口,紧接着,一个凉如晨露的吻印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混杂着清淡酒味、刷过牙残留的薄荷香的,清凉又绵长的吻。并且大有越吻越深的趋势——夏炎趁着陆渊愣神的功夫,一只爪子顺着胳膊爬到他后背上,另一只则从后面抚上了他的头,手指从他柔软的发间穿过,口舌的攻势也随着手上的动作愈演愈烈。
抚摸头发这个动作成功地刺激了陆渊的防御系统,仿佛在他体力拉响了警笛,所有细胞集体进入戒备状态,他整个人倏然僵硬起来,眸中染上了一丝冷冽。
夏炎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变化,还以为是这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让他不舒服了,十分贴心地抱着他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把他平放在床上,一只手撑在他枕边,另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腰,瞄准了那双闪着水光的唇,就要接着展开刚才的攻势——不过这次没能得手,陆渊毫无留情地给了他一脚,把这个酒品极差的流氓踹翻了。
“夏炎,你给我清醒一点!”陆渊用手背狠狠擦掉了唇上的水渍,夏炎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狗舔主人似的糊了他一脸口水,当然,这并不是最难以接受的,最让他崩溃的是他居然对这种约等于乱啃的吻产生了生理反应。
“嘿嘿嘿……”夏炎被“美人”一脚踹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着被子的一角对着陆渊傻笑,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好像被踹这一脚是他莫大的荣幸。
陆渊看着他贱兮兮的表情一阵烦躁,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给他补上一脚,最终还是在他水盈盈的视线中放弃了,抓过枕头扔在他脸上,眼不见心不烦。
夏炎被“美人”粗暴对待也不生气,枕头把光线隔开,突然变暗的视线激起了他的困意,他扬起手臂朝陆渊挥了挥,懒洋洋地说:“很晚了,过来睡觉啦。”
陆渊把另一个枕头也给他塞了过去,看了看自己尴尬的下半身,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夏炎,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
夏大流氓比想象中还要好糊弄,心满意足地接过枕头抱在怀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陆渊静静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关了床头灯,把夏炎脸上的枕头拿下来,轻轻托起他的头,把枕头垫在下面,然后仔细检查了窗户——夜里海风很大,只要有一点缝隙就能产生极大的声响,若是惊醒夏炎,怕是要激发他不好的联想了,又把窗帘合上,才轻手轻脚地替他关上门出去了。
夏炎这个酒品极差的混蛋折腾了大半宿,自顾自地睡着了,睡前还点了一把火,管点不管灭,点完立马睡着,一点延迟也没有,可以说是相当令人发指了。
陆渊用凉水洗了几遍脸,身体是冷却了,可心里却像烧起了一团无名之火,灼烧着五脏六腑,又一路向上,一直烧到了脑子里。
陆渊一向把“情”和“欲”分得很开,“欲”的部分不用人特意教,像每个普通男孩一样,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学会了,至于“情”的部分,他便只能把父母当做反面教材来学习了。
白芷是个复杂的女人,她清高,傲慢,倔强。她对陆渊以外的人很少展露温柔,也包括她爱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陆渊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爱着陆鸣的,可那男人最终还负了她,尽管她的尊严和理智都告诉她,必须要把那个男人从心里赶出去,可她的心却像一道单向开放的门,曾住了一个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最后在病床上度过的那段时间,她始终不肯和陆鸣见面,陆鸣只能在楼下远远地看着她病房的那扇窗,她用最冷漠决绝的态度面对他,可陆渊无数次看见她深夜时坐在窗边垂泪。
最后那一天,她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让护士给她换了一身红裙,还化了淡妆,她强撑着坐起来,望着窗外那个男人轻蔑地笑了,“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我的原谅了吧……”
她决绝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倒下时眼里的泪满溢而出。
从那以后陆渊知道了,“动情”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百孔千疮,遍体鳞伤。所以,他在每一段感情中,都会仔细地把“情”那部分剔除掉,只留下“欲”。
陆渊坐在刚才夏炎坐过的位置上,重新放起了电影,酒瓶里的酒还剩了一点,他拿起来一饮而尽,苦涩又灼热。
“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他用手指抹掉了唇边沾上的一滴酒,轻轻舔了一下指腹,“为什么夏炎尝起来更甜?”
第66章 向火之渊(8)
电影正进行到高潮部分,绚丽的打斗场面不要钱似的一帧接着一帧,陆渊的双眼没着没落地盯着前方,电影是一秒钟也没看进去,专注于解构自己的脑内小剧场。
他原本将生理反应归结为“欲”念作祟下的一次失态,认为那只是出于动物本能产生的兽性一面,跟对象是谁、对象的性别都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被吻了。可他把这些年关于夏炎的点点滴滴都拎出来过了一遍之后,绝望地发现,自己那时的冲动似乎并不只是“欲”念作祟,还有“情”的部分。这一部分跟对象的性别倒也没太大关系,只是对象仅限于夏炎一人,证据的话,回过头来仔细寻找就能发现很多——
比如说,由于某种不可抗力对“朋友”产生生理上的反应,本来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即便这种事真的阴差阳错地发生了,正常情况下也会对“朋友”心生愧疚,可陆渊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愉。
比如说,他的确因为夏炎醉酒后的突然袭击而感到不快,可他不快的不是突然袭击那部分,而是气夏炎把他当成了别人,他做梦都想知道夏炎究竟把他当成了谁,夏炎会在谁的耳畔轻声低语,会用那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谁,又会把谁拥进怀里入睡。
比如说,他发现夏炎黏他其实是自己一直在依据夏炎的喜好针对性地改造自己,这些改造可以说是下意识的,他下意识地就把家里所有的熏香按照夏炎的喜好换掉了,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细节都随着夏炎产生了微妙的改变,他在无意识间就把自己塑造成了夏炎心中完美的“朋友”。
再比如说,最后他拿掉夏炎脸上的枕头,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翕动的嘴唇时,竟然有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想要”二字所包含的种种复杂又强烈的情感。
电影里正好放到一句台词——I would rather share on lifetime with you than face all the ages of this world alone(我宁愿和你共度凡人的短暂的一生,也不愿一个人看尽这余生的沧海桑田),他忽然想着,余生若和夏炎一起度过,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那么闹腾,家里永远不会冷清。
陆渊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不是那年在小巷里,你突然闯进来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呢?我该去哪里找时光机啊……”
那个意外之吻就像强依赖性精神毒品,食髓知味,神经细胞在那一瞬间分泌过量的多巴胺,提高让人兴奋的阈值,神经系统完成这些小动作只在一瞬间——所以,一瞬间,着迷。
陆渊像每一个意外接触毒品的瘾君子,从伴随着矛盾的渴求,到痛苦地抗拒,到绝望地挣扎,到无望地认命。就像瘾君子一辈子都戒不掉毒瘾,他悲哀地发现,这一生也戒不掉夏炎了。
所幸,他天性理智,欲望再如何强烈也被套在理性的枷锁内,因此,他在弄懂“想要”的那一瞬间,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克制”,从九年前那个海风喧嚣的夏夜,一直克制到如今。
痴迷,贪恋,这些禁断的情愫历久弥新,经过年岁的积淀越发浓郁。
钟上的时针走过一圈,八点了,夏炎还没有来。陆渊掏出手机,指尖在夏炎的号码上停留了许久,始终没有拨出去,最后只是很浅地笑了一下,给夏炎名字下方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上来接我吧。”
夏炎虽然惦记着给陆渊投食的事儿,但是夏林对案件又有了新的思考,加上最新发现不断传来,俩人往来探讨了一番,不知不觉还是过了时间。夏林走的时候天都黑了,夏炎自己也饿扁了一圈,在旁边小饭馆给陆渊打包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豪华晚餐,还特意在支队门口买了个香气四溢的烤红薯,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夏炎拎着晚餐冲进病房的时候八点刚过,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里还是热乎的,夏炎以为他被哪个小护士推出去聊天了,四处问了一圈,护士站的小护士对这个颜值高脾气好的病人都有印象,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夏炎这才惊觉事情不对,一边给陆渊打电话一边冲下楼,铃声响到第七遍的时候陆渊才接了电话,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
夏炎刚准备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就溜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陆渊,是店里的事儿就让别人处理吧,等你伤好了再过问。”夏炎即将出口的质问瞬间哑了火,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他顿了一下,小声说:“那你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信。”
回应他的是陆渊毫无感情色彩的低音:“最近都不方便,不,以后都不方便。”
楼道的信号不怎么好,陆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有点失真,夏炎突然觉得那声音无比陌生。陆渊没给夏炎任何反应时间就挂断了电话,夏炎愣在原地木然地听着听筒里传来是“嘟嘟”声,忽然想象不到陆渊说这话时的表情。
夏炎在楼道里抽光了剩下的烟,思来想去不知道陆渊到底在作什么妖,回到病房一个人吃光了凉掉的红薯,把自己留下的各种生活用品一股脑扔进垃圾桶丢掉了,就像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我在担心什么呢?”夏炎原路回了支队,等红绿灯的档口又想起了陆渊,“差点忘了这是个蓝颜祸水来着,别人现在可是有温香软枕了,被姑娘照顾可比被我照顾强多了。”夏炎一抹鼻子,有些心酸地想,若是人家姑娘要给陆渊洗澡,他一定不会这么抗拒吧。
陆渊一挂电话,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似的,再也维持不住形状,头一歪,直直摊倒在了后座上,手臂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气息也变得紊乱。
驾驶座上的徐助理有点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把油门往下踩了一格,“老板,发作时间越来越短了,你应该早点叫我去接你的,要是晚了那么一丁点儿,在医院发作了可全完了。”
陆渊紧紧攥住左臂,平躺着匀了几口气,说:“这不是等人给我送饭嘛,夏炎说了晚上给我送饭的。”
徐助理口气不太好地说:“那人家给你送饭了吗?”
“没有,或许是在忙吧。”
徐助理撇了撇嘴:“现在这么善解人意了,刚才还赌气跟人家说以后都不方便呢。”
“不是赌气——”陆渊想辩解一下,话音却突然变了调,淹没在一声痛苦的呻吟之中。
徐助理透过后视镜看见陆渊整个人突然蜷成了一团,额上隐隐能看见冒出的青筋,既心疼又焦急:“总这么硬撑着也不行啊,那东西也死不了人,实在挺不过就再去打一针吧。”
“不……不行,现在注射不知道会对夏炎做出什么事来……”陆渊艰难地把自己翻了个面,猛喘了几口粗气,还不忘冲后视镜扯了扯嘴角,“晚清,没事,我还能挺住,捱过这阵子就好了。”
徐助理看了看后视镜里那张写满了“逞强”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担心地就是他捱不过这阵子,有点愤懑地说:“夏炎夏炎夏炎,成天就知道夏炎,你迟早会因为他把命丢了!”
陆渊没太在意她不友善的语气,仰面躺在座椅上,看着天窗外纯黑的天幕,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那可是我的荣幸。”
徐助理不敢再回头,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无视了无数个“减速慢行”的标志,在回环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展现了卓绝超群的车技,与夏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超速飙回了陆渊那栋山间别墅,俩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老人等在门口了,陆渊的疼痛值又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双唇艰难地开合,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赵叔……麻烦你了……晚清……你先回去,继续……办我交代的事……”
被唤为“赵叔”的老人虽然满头稀松的白发,身板却还算硬朗,闻言,狠狠在陆渊额头上敲了一下,一把揽过他,气急败坏地搀着他往屋里走,“发作了就别这么多废话,你想死也给我挺过这段时间再说——姑娘,这混蛋我一个可以摆平,你去吧。”
徐晚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叫住了赵叔:“赵叔……他要是实在挺不过去,就……”
赵叔的脚步顿了一下,徐晚清的话音也随之止住,然后他继续扶着陆渊往台阶上迈去:“当心吧,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走吧,你不也有没做完的事吗?”
徐晚清虽然不理解自家老板这种间歇性的作死行为,却也点了点头,很快驱车消失在黑暗中。这场残忍的游戏已经开场太久了,以一个轰动的情节高调起头,又过了不温不火的十个年头,现在高潮刚刚唱罢,是时候准备收尾了。
赵叔把陆渊拎回房间,动作麻利地把陆渊的双手双脚捆上,接着将绳子绑在床头,给他留一点挣扎的空间,在他嘴里塞一团棉花,防止他咬到舌头,然后把房间里所有有棱有角的东西都挪开,替他拉上窗帘,关了灯,锁上房门,算了完成了陆渊“间歇性作死”的所有准备工作,让他作死也不至于真的死,给他把主卧的床换成水床也是出于这方面考量。
一分钟后,赵叔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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