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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凶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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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是有心护着我?只是他习惯了战场上的军令如山,所有人必须听他的,不许有人拂逆。他不是生气婆母不喜欢我,而是生气婆母居然不满意他的选择,他不高兴了,便要拿所有人泄愤。这里其实就是他的军营,他一直都是大将军,从未卸甲!”
矜墨想不明白。她固然以为小郎君所言有理,但隐隐又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单一,她仍信将军是真心的。起码,有五分是真的!
无论如何,一场风波过后老太太那厢对覃婴的态度不能说彻底转好,但轻易也不来挑三拣四无端起是非。毕竟仇猰好歹让了步,许老太太留下来了。
仍旧亏得屠兕劝告,私下里提醒仇猰:“往日那些指摘批判的折子到底没拿捏住实据好怼着条陈扣您大过小非,顶多是个私德有亏,王上不当事,其他人又能说出怎样滔天罪责来?但善事父母孝悌纲常,有心人言辞细加堆砌,说目无尊长便是目无君上,今日忤逆高堂他朝或敢举事作反,不怕王上凭此降罪,只恐他心里埋下一两分猜忌,从此君臣隔心了。那才是大大的失策,将军慎重啊!”
仇猰面目冷然,一言不发。
不再裹挟着一身爆烈的怒气,其人实在少言寡情,对任何事都不热衷。熟识他以后,身边人往往感到意外,世间竟有完全不知娱乐的人。曲舞歌戏、骑射击鞠、酒色牌局,文的武的雅的俗的,仇猰一应不沾。成亲前他总是白天练兵排阵晚上宿在营中,成亲后他依旧白天练兵排阵,日头未落便回家了。每天每天他定要见着自己的夫郎,守着他,抱他亲他,暴力地拥有他。
仿佛这一个人正是他寻觅良久的快乐欢喜,能叫他觉察出红尘的活色生香,开始像人一样的过日子。
“没有这身荣华,是不是就要失去他了?”仇猰没头没脑地问,好像是对屠兕,又好像是茫然自问。
屠兕想了想,温言道:“最要紧的是没人能欺负他。谁能欺负将军府的郎君?谁敢呢?”
仇猰怔怔的,显得失神,却不自觉地点点头。
第5章 七
七、
覃婴明显感觉到仇猰心有不快。
这人鲜少在自己面前发怒,仅有的几次也是冲着别人,并不针对自己。他也不见笑,常挂着张寡淡的脸,跟刷了糨子似的,又硬又假。
很多时候覃婴猜不透仇猰的情绪,同他相处总是战战兢兢的。但即便是那张泥塑般的脸上亦是有迹可循的,唯独那一点点孩子气的怏怏,是覃婴能清晰捕捉的仇猰的真性情。上一次是因为听说覃婴又怀胎了,今次,大约还是因为蔺氏吧!
不过覃婴不会去问的。他不敢,也不想打扰仇猰独自的不快。兴致不高的仇猰对覃婴来说便是生活的温静从容,实在求之不得。
缠绵地吻了一阵儿,仇猰的唇蹭着他脸颊滑至颈侧,反复厮磨,依恋而珍惜。他的手柔柔环在覃婴腰际,安分地没往下走。覃婴听着他呼吸清晰而沉缓,不似过往含欲的急切,仿佛睡熟了。两人就这般相拥着坐在床边,不言不语,亦不他为。
有过一瞬隔壁屋子传来婴儿啼哭,也依稀听闻乳母抱哄,不多时便安静了下来。灯罩笼住的火光散发柔和的微黄,温暖又稳定。这一室的灯火不熄,矜墨总是不敢安睡的吧!
心不在焉地想了许多,不自觉叹了声。
仇猰微微一顿,埋在他颈窝的脸不满意地扭了扭,但没有离开,瓮声道:“不舒服?”
覃婴一惊,立即否认:“没有!”
“在想什么?”
“没、没想……”
“嗯?”
覃婴住了口,低着头,话音含怯:“很晚了吧!”
仇猰终于从他肩上剥离开来,依旧环着他,歪着头皱着眉,显得费解。
“我、我是想,底下人也、也要休息的。”
仇猰沉吟片刻,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便起来亲自去将房内多数的灯火熄了。唯留下床头一盏,照着覃婴的脸恍恍惚惚,莫名添了几分媚态,很是耐看。仇猰站在覃婴跟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问他:“要解手吗?”
覃婴不明所以,仍旧老实回答:“还、还好!”
“那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吧!”
覃婴撑着床沿正要起来,不想被仇猰架着双腋轻松提溜起来站稳,胳膊顺手往他后腰一抄,扶好了。就这样走到角落放恭桶的小间,覃婴才意识到仇猰这是准备伺候他解手,登时红了脸,想要推辞,仇猰已经利落地把他腰带松开了。
见覃婴一把抓着将要下滑的裤腰,模样局促,仇猰兀自理解了一下,似有恍然。
“今晚没兴致,不弄你!”
覃婴满脸错愕,彻底懵了。
见他这般,仇猰也不高兴了,他知道自己想错了。但他不想纠正,索性捧着覃婴的肚子在狭小的厕间里转了个身。两人前心贴后背地立在恭桶前,仇猰的手探进覃婴裤腰里。覃婴猛地一颤,便听仇猰在他耳旁淡然道:“解吧!我看好了,对着呢!”
覃婴憋了半晌,无论如何解不出来,臊得一张脸跟烫熟了似的,直红到耳朵根脖子下。
到这时候仇猰才算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哪儿了,却还要问一声:“害臊?”
覃婴重重点了下头。
他看不到身后仇猰的表情,压根儿想不到他居然忿忿地撇了撇嘴,说:“矜墨伺候你就不害臊?”
覃婴察觉他话音中浓浓的醋意,不由得一诧,轻轻摇了下头,小声道:“矜墨是女孩子,怎么能看?”
仇猰语气放缓了些:“肚子挡着看得见?”
“就坐、坐着……”
“不是更累?”
“反正,反正跟……”覃婴话音愈加轻微了,如同蚊咛一般纤细,“跟大解一样。”
他不确定仇猰是否听见了,不过对话也没有继续下去,那大约是听见了吧!两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俄而,蓦觉腰上一紧,被带着又转了个身,与仇猰面对面,随后见他后撤几步退到了帘子外头。
“我不看,有不妥你喊一声,我在这里。”
方是此时,覃婴才抬头望了对方一眼,意外瞥见仇猰嘴边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同于以往的狂与戾,就是平常人的一点平常的欢喜,从心底而起,在面上焕发出柔和。令人感到陌生,却又忍不住慨然:“原来这人还有不恶的面容。不恶的时候,会让人掉以轻心到想去亲近!”
只是覃婴仍旧不敢放下警惕,十八个月的身不由己,他已经不能判断如何叫爱。假如强迫、暴力、拘锁、占有也算作情深,那世间许多的琴瑟在御两情相悦又该是什么?他无数次想,假使仇猰非权贵,假使自己习过几年武艺,此生便不至于落得如此苟且不堪的境地罢?
终究是恨的。恨得不信这人有情,不想信!
一晚上,覃婴始终睡不着。本应习惯仇猰的怀抱了,哪怕深怀恐惧,到底共枕过许多个夜,累了总能睡着。
是了是了,只是这夜太过平和,没有激烈的□□做前奏,一切都显得过于反常。覃婴告诉自己全是因为害怕,没有动摇没有矛盾,他对仇猰只有厌恶,不存在冰释前嫌甚而动心倾心。
“想什么?”
想不到仇猰尚醒着,或者已囫囵了一觉,维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变,依旧将覃婴妥帖地圈在臂弯里。
覃婴想撒谎说做梦惊醒了,张了张嘴,终究作罢。
仇猰深吸了口气,睁开眼,定定地望着他侧颜。
覃婴却合了眼,不再瞪着顶上的床帷。
仇猰问:“还是想走么?”
覃婴不答。
“你想要什么?”
覃婴依旧不言。
“除了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覃婴不要。
“老太太带来两个人预备塞给我做妾,给你吧!”
覃婴抖了下,猛地张开眼。
仇猰是认真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玩笑:“你喜欢女孩子。”
覃婴觉得匪夷所思:“我是你的男妻!”
仇猰无谓:“妻妾同室,有何不可?”
“我是说,你不喜欢的话就放人家另行婚配不好么?纳进府中又不与她们行夫妻之实,岂非误人一生?”
“所以给你啊!”
“我不要!”覃婴话音陡高,气得呼吸都急。
“不要就不要,我做主打发了。”仇猰仍是轻描淡写。
“你究竟明不明白?”覃婴翻身撑起,俯视着仇猰,黑暗中眸光晶莹,“不是我要不要,而是我要你也不能这样做。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儿。何况我已行妻道,如何再为人夫?你不觉得这样的关系很荒唐吗?”
话到中途已生哽咽,言出肺腑真真切切,由彼及此伤怀己身,不由潸然。突然觉得适才所有的犹豫纠结都成了无稽可笑,笑容是错觉,温存更是错觉,仇猰不过是偶尔的心血来潮罢了,几曾有过幡然并悔改?他心里从来只有一个“我”,任性霸道,权势滔天,不讲道理。
一方手掌抚上了面颊,粗糙却暖,随即唇便覆了下来。
仇猰总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行动,像一名暗夜里衔枚蛰伏的斥候,遽然来到身畔,狂热地掠夺一切。(删)
覃婴被按倒在枕上,十指相扣,一身的难为。
仇猰没有跨上去,满目狂澜,哑了嗓:“今晚不弄你!”那是他在厕间里说过的话。
“你是我的妻!”这是覃婴方才的自认,“记住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妻,这辈子,你只是我的妻!”
烈吻吮去眼角挂住的泪,心灰意懒,全都罢了!
第6章 八、
八、
说蔺氏此番前来别有用心地在随行人员中夹带了两名美娇娘预备塞给不听话的次子做小妾,确然不假,只不过她自己是没有明目张胆跟仇猰提起的。更何况抵达当日就起了那么大的冲突,仇猰手段狠辣杀人都敢,老太太纵使性子泼蛮,到底忌惮仇猰的脾气。于是自作聪明地使了招暗度陈仓,有事没事差那两个丫头打着自己的名义去寻仇猰,一时唤他伴母游玩谈心,一时送他些织物吃食,一应说是那俩的手艺。
不同于承蒙祖宗荫蔽加官进爵的王公子弟,仇猰当这个大将军是实打实“斗”上来的。战场上运筹帷幄,朝堂中波诡云谲,没点儿洞悉和计谋,早死于权争被扒拉得九亲不存挫骨扬灰了。自然一早识破了老太太的如意算盘。
依仇猰的处事习惯,敢同他动心眼的基本就是矜墨那名同伴的下场了。且只有更坏不会见好。不过屠兕劝他稍安勿躁,既然老太太不点破,他索性装傻充愣,叫了应着,给啥接着,入口的东西仔细着些。真叫那两个爬上了身,又能如何?凭他仇猰还在乎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乎人言可畏么?
话虽如此,可仇猰仍吊着脸颇为不快。倒非觉得这些人诸般算计实未将自己放在眼里,而是气恼他们明知自己已有妻房还行下作勾当,简直是不拿覃婴放在眼里。他们就是欺负覃婴。欺负覃婴的都该死!
所以他当晚突然大发善心,不“欺负”自己的夫郎了。结果哄得不得法,覃婴反而伤心起来,惹得仇猰自己更不高兴了。
翌日早起去过卫所机要处料理完公务,兵也不练了,居然径直回了家。
料不到大将军破天荒回来得早,府中人虽觉纳罕,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唯有矜墨这里稍显慌张,担心适才无故哭过一场的小郎君被将军撞见,恐惹口角。却不想,仇猰只在院中站着,将矜墨叫到近前问了三件事:老太太那厢是否遣过人来?獬儿因何半夜啼哭?自己常买绿禾园的米糖是谁告诉给老太太的?
矜墨听一句抖三抖,待仇猰问完她径直扑跪在地,瑟瑟不已:“将军饶命!是婢子错了,婢子不该隐瞒将军,婢子知罪!”
仇猰背着手,并不降罪,只要她:“讲!”
于是矜墨终于吐露,老太太虽不加刁难亦不曾往来此间,但三不五时总有两位和善的姑娘悄悄来到。并不言其他,只好生询问将军素日可有喜好的吃食,说是老太太想亲手做些糕点哄哄儿郎,借以缓和一番母子间的疏离。矜墨是个好性子的,想着人家只为讨好将军,并非为难小郎君,自己知道些什么,斟酌着能讲便讲了。其实她也不笃定将军爱吃啥,不过常见他提着油纸包裹几块米糖回来,想来是偏好的。
至于獬儿夜半惊哭,则是昨日耐不过姑娘恳求,覃婴顾念老人思孙心切人之常情,便同意乳娘抱着幼儿前往老太太处欢聚一时。走的院后僻静小路,未敢叫府中其他人尤其是管家翁瞧见。回来时小公子满面通红,倒是安睡了。乳娘支吾了几句埋怨,大抵是说老太太那厢人也忒多,谁都过来抱抱捏捏,小公子认生一直啼哭,她们居然还乐得起来,夸小公子中气饱满声音洪亮,是个福相。
又想必日间乏累,小公子呼呼大睡乱了作息,竟自午后一直睡到傍晚也不见醒转。乳娘不敢怠慢,来请示过覃婴,他亦担忧地抱过孩子来仔细察看,并未起热,呼吸也好,梦里还吧唧嘴,便想约摸是虚惊,且由得他睡吧!及至半夜小公子睡醒了讨奶喝,乳娘和矜墨才算松了口气。料想主室中陪伴将军的小郎君一定也听见了,虚惊一场总可放心了。
几人都想,一夜过去也未见将军过问,以为瞒得巧妙相安无事,哪成想仇猰白日里杀来一招回马枪,且句句问在点上,矜墨委实头皮发麻,暗忖:“将军太可怕了!将军无所不知,无所不在!苍天呀老祖宗,只要你保佑将军放我一马,保证没下回了!再充滥好人我自己把脑袋拧下来给小郎君当凳子坐!”
仇猰没说饶她,也没说要拿她的脑袋当凳子坐,就是恢复了瓮声瓮气的腔调,说了句:“米糖是给阿婴的。”随即迈步而去。
兀自伏在地上的矜墨依稀听得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里裹着一缕失望:“可惜他现在不爱吃了!”
确认四周再无人声,矜墨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望着仇猰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离开厢院的仇猰领了几名亲兵叫上了屠兕,直去了蔺氏所居的客厢。
不请自来堪为稀客,蔺氏意外之余倒也未天真到以为母子情已得转圜。然而仇猰进来就是如常冷冷淡淡的,并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也不说明来意,自说自话坐下了。
蔺氏强自按捺,与底下人递了眼色,便有丫鬟前来奉茶。无疑是那两名美妾之一,屠兕记得她太阳穴旁的一点黑痣,应唤作黛绾,年十七。
仇猰刻意睨了少女一眼,居然问:“黛绾?”
少女受宠若惊,半垂眸莞尔一笑,轻轻应道:“嗳,是的,将军!”
仇猰颔首,端起茶抿了口,随手搁下,说:“香!”
这下连蔺氏都觉出仇猰的醉翁之意了,开始相信自己这不长进的儿子终于开窍了识抬举,不枉费她一番苦心。须知,两名娇娥虽称不上百里挑一,可也是她精挑细选着力栽培起来的。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说服她们入府很是耗了不少唇舌,自然少不得钱两花费。当着仇猰明里说是近身的丫鬟,其实并非签下卖身为奴的契约,同两家父母亦说定的,她们均是纳进门的妾,给过彩礼的。在故乡老宅,乡里乡亲全知道大宅门里空买了两方妾侍,可不是什么丫鬟老妈子。且仇家对外还挂着仇猰的名义,谎说他孝顺老母,人在京做官,留美妾替他尽孝。真真门面功夫做足!
原先预备着,仇猰总要回乡省亲,届时酒足饭饱将小妾往他怀里一送,不怕他不就范。女孩子又听话,向着婆母,以后老大家里她掌着权,老二的将军府她收着好,谁都别想跟她争这内当家的头把交椅。无奈美妾预备了两年,仇猰这厢非但妻也娶了孩子都生完了,硬是不思返乡。逼得蔺氏只能亲自上门来正家风,立母威。结果头一天就被仇猰狠杀了威风,铩羽而归。
如今风转了向云散了场,可见得是算盘没打错,将要心想事成了。蔺氏越想越得意,不自觉笑逐颜开,赶紧将另一名叫妃媂(ti)的美妾也往前推一推,催她过去伺候。
仇猰吊眉怪笑一声,故意问:“你知道我为何来?”
蔺氏一脸世故:“难道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知道要给老娘露个好脸了?”
仇猰扫了二人一眼,望向母亲,却道:“跟我走?”
黛绾犹是娇俏地笑了下,恭顺地垂着头,其意不言自明。倒是妃媂姑娘显得犹豫,娥眉微蹙,谨慎地瞧了瞧仇猰,又扭头看看蔺氏,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屠兕暗暗与仇猰交换过一眼,挽副笑呵呵的好人面趋近来,劝她:“既来之,不走,还回去不成?”
妃媂闻言双睫轻颤,深吸口气,点点头,往仇猰处去了两步。
仇猰勾了勾嘴角,笑得邪狞,霍地站起,走过蔺氏身旁站一站,话意凛凛:“给我的,就别再想要回去了!”
蔺氏有刹那的悚然,克制着稳了稳神,挤出一丝笑容逞强道:“为你预备的,不给你难道还送去便宜外头的孤魂野鬼?”
仇猰哼了声,似乎是笑,如兽低吠:“好嗷——”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可能断几天,三次元忙。
第7章 九、
九、
东厢书房是整座将军府最僻静的一隅。早先只是间上下两层的仓室,上头存瓷器摆件,下面堆些旧家具、拆换下来的门扇和杂物。仇猰来看过,让腾空了收拾收拾,就此改作书房。
说书房,但并未见好多典籍书册,屋内亦不置搁架橱柜,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在一侧墙壁上凿了整面格屉般的壁窟,素日挂着厚厚的绒毡,谁也不知道后头存着什么。
至于上层阁楼则更无人得窥全貌,猜想是空置了罢。
这是矜墨第二次踏进东厢,依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竹林纵深,日光能从缝隙间劈进来,虚的光与实的竹仿若交织的罗网,令人心生恍惚,自觉无路可逃。矜墨有一霎的犹豫,边上乳娘不禁忐忑地扥一扥她衣袖,眼神中映满退却。矜墨抬头望着竹林那侧依稀可见的独立大屋,再扭头瞥眼院门处值岗的卫兵,稳了稳神,牵过乳娘一道踏上了林间小道。
人已行至竹林边缘,看清了书房前围着一圈同当初带她来的亲兵一样身披盔甲的兵卒,矜墨心头的不安渐渐扩散开来。好在很快她又瞥见了老管家屠兕,还笑呵呵同她招招手,顷刻又定了定神。不知为何,只要有屠兕在,矜墨就能确信将军要发作的人和事绝对不会是冲着小郎君来的。
走出林子再靠近些,矜墨始留意到高大威武的兵卒中间正围着两个人,仔细分辨,竟是老太太身边的。那叫黛绾的来得最勤,前日里也是她央求小郎君让抱走了小公子。另一位记得名唤妃媂,性子偏冷偏静,话也不多,仅来过一两次,但矜墨倒是更喜欢她些。因为她尝叹过一声:“身不由己,最是辛苦!”
头前儿听闻将军传自己与乳娘来问话,矜墨委实心惊肉跳。这会儿却完全安下心来了。老太太的人老太太的筹谋,府中人谁不是揣着明白装个糊涂罢了?都以为将军是默许了,此番看来,恐怕恰恰相反。
与乳娘碎步快走趋向前行礼,仇猰又如昔日一般侧身立在门外,左手捏着两枚红封,心不在焉地拍打着右掌心。
屠兕先开言:“姑娘、嫂子莫想岔了,将军有话问。这过午了不是?小郎君同公子正歇息,故而来至在此,别吵着他们,啊!”
乳娘芫娘十分朴实,素无心机,管家这样说她自然全都信了。矜墨则不然,暗自觑了觑将军的容色,脑海里转着诸般可能,着急编排措辞好应付接下来的未知。
然而仇猰仍是不声不响地拍打着红封,似乎是应和心中的某种节律,有条不紊。便还由屠兕问来:“是这么个事,芫嫂啊,小公子昨日去了太夫人房中都经哪些人抱过逗过?可有喂过什么?”
芫娘一诧,下意识看向矜墨。不等矜墨开口,屠兕已将话截了过来:“我们这里是将军府,不比寻常人家,眼睛总是要多些的,习惯就好了。横竖都是将军的人,防贼不防内嘛!”
芫娘恍然大悟,赶忙回他适才所问:“太夫人身边的黎嬷嬷和芳大姑娘抱过的,几位姑娘姐姐围在一起逗来着,民妇记得不甚仔细。哦,这边的黛绾姑娘很喜欢小公子,一直拿蜜饯让公子嘬。不过民妇还是劝姑娘们莫那样,小公子才长牙,蜜饯嚼不烂容易误吞。况且那些东西做得太甜了,幼儿还是不宜吃的。可是人一多难免吵闹,我一个人说了些什么她们也听不清楚。好在那一位姑娘,哎呀对不住,我这个脑子,记得住脸记不住名字,得罪了得罪了!哦哦,是妃媂姑娘!她挤到人堆里直接将蜜饯抢下来了,还嗔了大家一句,说逗也该有个分寸,小孩子又不是猫儿狗儿,仔细吃坏了。”
屠兕点点头,像是满意,又问:“小公子那时哭吗?”
芫娘登时一脸苦恼:“哎呀,就没停过!民妇接回来且哄了好久,后来出了院子大约吹了吹风,舒服了,小公子才不哭的。小脸都憋红了,怪心疼的。哎哟,民妇可不是埋怨什么,民妇不敢的!”
“好的好的!”屠兕笑容和蔼,直似位邻家长者,言谈间自旁边兵卒手上接过一只包袱皮,剥开来露出里头的物什,转向矜墨,“这件东西是姑娘做的?”
矜墨一看心头咯噔一下,直摇头。
“那是院里哪位姑娘?或者小郎君让新添的?”
矜墨还摇头,唯唯诺诺道:“是包在小公子襁褓里的。昨日小公子回来,热得一身汗,小郎君与他擦身更衣,以为是芫嫂新绣的肚兜,混着脏衣一道拿去洗了。都是小件,婢子便没送去浣池,自己打了水来洗好了晾在檐下。”
芫娘忙接口:“这肚兜民妇可没见过的!”
“我也没见过!”仇猰说着话偏转过身,手里的拍子终于停了,“阿婴一贯不喜繁复花俏,也说过棉布吸汗穿着舒服,不会准备这么好的丝织,还绣金。不过最要紧的,”他倏然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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