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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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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爱人。
  它要求人温柔坦诚地对待他人,与此同时; 它要求人温柔诚实地面对自己。
  过分好强的人,往往习惯于忽略自己受到的伤,久而久之; 心就变得冷硬起来; 不仅有害自身,还会失去爱人的能力。
  前世的狄其野是如此; 顾烈何尝不是。
  他们都有心病。
  想到这里,狄其野心怀骄傲地笑了笑; 但是,顾烈毕竟是他们两人中; 更好、更勇敢也更温柔的那一个。
  早在他想要为顾烈治疗心病之前,顾烈此生,其实从他们相遇开始; 就一直用毫不迟疑的信任与爱治疗着他。
  前世自己的任性妄为; 纯然是过分好强爱洁的天性所致,那此生自己的任性妄为,有一半,可得算在顾烈待他过分纵容的头上。
  顾烈在潜移默化的温柔中,治好了他被联盟背叛的伤口; 修剪了他性格中过分决绝冷酷的枝桠,使他产生了眷恋。
  就像是一株移栽而来、不服水土的大树,相邻那棵原生古木,主动将它们的树根须缕交缠,带着它深深扎入泥土,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
  狄其野毕竟不是真切经历了前世,他也说不清,前世自己后期的种种作为,究竟是不愿继续承受心底的自厌和无望,主动寻求一个最终解脱,还是根本不屑去讨一个强求来的信任,消极放任自己走向必然结局。
  但他能够看清楚,在前世沉重潮湿的凋零腐叶下,蔓延开来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血,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痛楚。
  前世那个狄其野,也抱着连祝北河都觉得迂腐的纯臣心思,却连主动投诚都不肯对顾烈开口。
  想到此处,狄其野才惊觉,此生那一夜燕宫金殿对谈,自己还满口说着格格不入,然而潜意识里其实已经被顾烈宠得相当坦诚,偶尔还愿意将独自经历的苦楚说两句给顾烈听,去讨他心疼。
  狄其野忽而又想起临行前,顾烈坚持要给他过生辰,那日狄其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太监近卫祝他二十六生辰,后来才知道,是顾烈给了赏银,让他们到自己面前讨个口彩。
  但到此时,狄其野才真正明白,顾烈明知他此生是二十四岁而不是二十六,却坚持要为他过二十六岁生辰的缘由——梦中那个自己,没有活过二十六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烈放在他手中的,是历经生死后,毫无保留的爱。
  *
  顾烈知道狄其野喜欢点火。
  他不知道狄其野还能点一把这么大的火。
  今夜以前,尽管狄其野能够一把火烧得他不管不顾,可他向来是在乎狄其野感受的,饿虎扑食到了极致,最激动的那几次,也许落下过太多淤青红痕,但从来不会真的伤到狄其野。
  今夜不同。
  他分明知道狄其野右臂受了伤,也分明看出狄其野是存心要勾得他失控,却根本无法抗拒。
  也许是狄其野那一声“回家”,让他太过欣喜。
  但顾烈到底是不愿意过分索求无度,警告道:“不许胡闹。”
  狄其野根本不理顾烈克制隐忍的警告。
  “……不够。”
  像是索取又像是抱怨的声音,猫爪一般挠在顾烈心上。
  狄其野说不够,难道顾烈还能不给么?
  这哪里是大楚兵神,这分明是勾_魂野鬼,纠缠着人忘了天地年月,不知今夕何夕。
  狄其野右臂的伤,是被刺伊尔贵族将领的火器石弹擦伤,刚受伤时看上去血肉模糊,实际处理过后并不严重,已经愈合了一半,伤口最中心处因为还有火药残余的灼伤,所以迟迟没有结痂。
  顾烈小心不去触碰,却还是被床单蹭破,未愈合的伤口又渐渐洇出鲜血来,夜息香浮动于室,鲜血似凝未凝,在伤口边缘汇聚,顺着二人加快的动作,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血珠从指缝间渗下,染红了两个人的指根,顺着肌肤纹路洇入掌心。
  狄其野慢慢调匀着呼吸,看着两人指根红痕,忽而低笑。
  迷乱褪去,顾烈立刻好好将身_下人翻来抱在怀里,仔细去看狄其野右臂的伤。
  有些洇血,但不严重。
  顾烈黑了脸:“胡闹!”
  狄其野卖乖似的用小腿蹭蹭他,故作委屈:“我打了胜仗回来,你还对我生气。”
  这副样子,实在是让顾烈没有办法,只能抱住他。
  狄其野轻轻推开顾烈,不让顾烈抱着他,转而趴在顾烈身上,然后坐了起来。
  他的单衣半褪在手肘,顾烈赶紧给他拉好衣襟。
  顾烈又没老到半天才能起来,本就有死灰复燃之势,顾烈生怕自己又被烧没了理智,不止给他穿好单衣,还赶紧握住他的腰,不让他有什么动作。
  狄其野被他这副小心的样子,逗得低笑,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顾烈轻嘶一声,要了命了这是。
  “顾烈,”狄其野终于认真起来,低头看他,“我刚离开未央宫,就开始做梦。我梦见一个人。”
  顾烈不解地看着狄其野。
  狄其野眉眼温柔,手撑在顾烈赤着的胸膛,对顾烈娓娓道来。
  从那个让狄其野心疼的孩童少年,到主公良将,再到相看两厌的明君功臣。
  最后讲到未央宫那一夜,砒_霜利刃,生死相隔。
  顾烈愕然僵怔,随后默然良久。
  “这些梦,不止是梦,是不是?” 狄其野轻声问,“它们发生过。你亲身经历过。对不对?”
  前世种种,顾烈从没想过要告诉狄其野。
  然而老天爷总爱出其不意,狄其野竟然在梦中,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顾烈只是握住狄其野的手,简单的点了点头。
  狄其野问:“你有没有按我说的,把我烧了?”
  顾烈又是简单一点头。
  随后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与我同葬。”
  狄其野笑了,轻声问:“你记了我一辈子吗?”
  顾烈握紧了他的手:“不敢或忘。”
  狄其野问:“我将你害成这样,恨我吗?”
  顾烈皱眉:“这从何说起?”
  前世他与他之间,哪里说得上“害”字?若说有错,他们都有错。
  狄其野反问:“那你又为何总是责怪你自己?”
  顾烈瞬间明白了狄其野的用意,只是笑了笑,将他们交握的手拉到嘴角边亲了亲,没有说话。
  不论狄其野再怎么心疼,都无法替代顾烈去经历,无法替代顾烈去原谅他自己。
  但狄其野能够做的,是对顾烈坦诚,让顾烈安心。
  狄其野垂眸道:“那夜金殿相谈,你说你对我,是生死相许,刻骨相思。”
  “现在,我才明白这话的份量。”
  “你为我,死而复生,相思入骨。”
  “我狄其野,何其幸甚。”
  他俯下身来,对顾烈眨了眨眼:“这辈子,我都陪着你。”
  “顾烈,我们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慢慢过。”
  若说狄其野先前点的那把火太大,这一句承诺,简直是纵火焚野,烧出了冲天烈焰,将顾烈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顾烈将狄其野拉下来亲吻,狄其野欣然应邀,如果言语承诺不足够令人安心,再加重注码也无妨。
  直到东方既白,顾烈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狄其野,沉浸在若有似无的夜息香中,安然睡去。
  *
  定国侯回京俩月后,四大都护府先后落成,顾烈终于将前后功劳联起来一起当朝表彰。
  记首功的,当然是陛下亲口称赞“御强敌于国门之外,慑外敌不敢来犯大楚”的定国侯。
  被陛下夸成一朵花的定国侯气定神闲,不骄不躁,淡定得越发潇洒。
  庆功宴前,武库送上了为大楚帝王全新打造的礼刀,其纹饰之精美、份量之轻,都充分说明了礼刀就是拿来看的,除了好看没有其他优点。
  顾烈对礼刀这种东西很无所谓,但被这把新刀一提醒,对狄其野说:“我准备寻个日子,将断肠匕封入武库。”


第122章 封刀赐剑
  断肠匕入武库封存; 与其一同入库的; 是定国侯的青龙刀。
  这是狄其野的提议。
  当时他们在小书房; 武器架上,顾烈的紫霜剑与狄其野的青龙刀并排放着。
  狄其野听顾烈说想将断肠匕封存,对着武器架说; 不如将青龙刀一起封了吧,与其留在未央宫落灰,不如放进武库; 武库里有师傅们擦拭保养。
  顾烈何尝不明白; 狄其野做这件事,是想让自己安心。
  顾烈当时没有答应; 反而迟疑道:“若有强敌来犯,你不是没有再次领兵作战的机会。”
  但这机会有多渺茫; 重活一世的顾烈,再清楚不过。
  然而; 即使清楚,可真正将青龙刀封存入武库,即使日后要用时调用出来也不过是一道命令的事; 这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
  见顾烈不忍; 狄其野拿顾烈自己的话来笑话他:“我不是刚‘御强敌于国门之外,慑外敌不敢来犯大楚’?就算再有外敌来犯,现在四方有都护,十州有都督,还得我去领兵; 这些人拿俸禄做什么?”
  的确,四方都护府已建立,十州都督府和三大营也不是白养着不做事的。狄其野说的都是事实,然而,最不愿狄其野远行的顾烈,此时却为他难过。
  狄其野后退一步靠进顾烈怀里,伸手去捏他的脸,笑说:“你不是要建盛世吗?盛世强楚,岂有胆敢来犯之敌?”
  顾烈紧紧抱住狄其野,他深深望着这人依旧肆意的眉眼,任谁都说定国侯这几年竟是丝毫未改,只有顾烈清楚并且用心记得,这个人这些年来,究竟为他做出了多少改变。
  最终,顾烈将紫霜剑系在了狄其野的腰间。
  于是众臣猛然听说陛下将定国侯的青龙刀,封存进了武库。
  这可不是小事,尤其定国侯刚刚又立了大功,陛下就把青龙刀给封了,这明显是不愿再让定国侯领兵的意思啊。
  要说功高盖主的功臣再不能领兵,那也没什么不对,可年纪轻轻的大楚兵神再不能领兵,即使有些大臣对此喜闻乐见,仍然不免唏嘘。
  但一码归一码,这么一来,是不是说明陛下终于对定国侯生了猜忌了?
  结果陛下紧接着又是一道旨意:“嘉定国侯功高忠勇,赐定国侯紫霜剑,定国侯佩王剑,上殿入宫皆不需解剑,特许佩剑上朝。”
  这就把群臣聪明的脑袋瓜子给砸懵了。
  将陛下自己佩戴多年的紫霜剑赐给定国侯,这就已经是盛宠了,更何况,还加了个佩剑上朝。
  佩剑上朝,古今几人能有这个殊荣。
  陛下对定国侯,到底是生了猜忌,还是更为宠信,这简直是大楚朝臣心中一道永恒的难题。
  但这难题再引人深思,朝还是得上,事还是得办。
  大楚朝堂从上到下又兢兢业业了大半年,到年底,对完账,与刚建朝时相比,人口、赋税都翻了一番。
  顾烈高兴,群臣也高兴。
  思及前世几位大臣因病告老,年底诸事忙得差不多了,休沐之前,顾烈还很体贴地安排朝臣分批去太医院看诊。
  朝臣们都觉奇怪,谁闲着没事去看大夫,可陛下金口玉言,何况那可是太医,不去白不去。
  这一查,还真都查出些大大小小的毛病,正好,趁着过年休沐将养将养,来年继续为大楚江山奋斗。
  六部九卿是交给张老看的,顾烈特地随同,把几位重臣闹得更是受宠若惊,结果一套望闻问切下来,除去旧疾,各个都有或轻或重的过度疲劳。
  虽说年底诸事繁杂,可各个都累成这样,顾烈的脸简直挂不住。
  张老哈哈大笑,说:“陛下,这病症,满朝上下,最重的可是您。”
  顾烈哑口无言。
  陛下被御医教训了,六部九卿各个都忍着笑。
  从太医院出来,顾烈看看胖乎乎的吏部尚书,又看看等在阶下的那些轿子,忽然道:“咱们君臣走走吧,累了一年了,今日,寡人送你们出宫。”
  累了一年了所以要走出宫,这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大楚王宫以壮丽雅妙著称,占地颇广,走出宫跟爬山有什么两样,吏部尚书摸摸自己胖乎乎的肚子,简直想哭。
  张老望着一本正经的陛下和挺着个肥肚苦哈哈跟着的吏部尚书,莫名想起定国侯拖死狗般拖着御膳房那只肥狗散步的模样。
  罪过罪过,张老晃晃脑袋,回案后给大楚各位朝廷栋梁们写药方。
  于是大楚王宫出现了奇景,太监近卫们抬着空轿子在后头跟着,顾烈领着六部九卿在前面慢慢走,这是为了照顾已经开始喘气的吏部尚书大人。
  丞相姜扬和大理寺卿祝北河好歹是武将出身,虽然这几年也是轿来轿往,但真要走,这点路是不在话下,他俩一左一右和顾烈说着话。
  行至半途,恰好看见演武场上,狄其野在教顾昭练武。
  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木剑,狄其野右臂背在身后,让了一只手,但场面依旧是再明显不过的一边倒。
  顾烈脚步一停,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
  狄其野回身翻跃,看上去轻轻巧巧,一招一式都甚是漂亮,其实是招招致命,顾昭反应稍慢一点,狄其野那把木剑的剑尖就点中他的要害,来回总是超不出十招。
  顾昭今年才十三,即使狄其野放水放得很明显,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如此停顿五六次,再一回,狄其野提剑上挑时用了劲,就失手把顾昭手里的木剑给挑飞了。
  顾昭也不着恼,乖乖地执弟子礼,道了声:“谢太傅赐教。”
  狄其野捏捏顾昭的脸,顾昭眨眨眼睛,扑着抱住狄其野的腰,把脸埋他怀里躲他的手,把狄其野逗得哈哈大笑。
  姜扬脑海里浮出了四个大字:母慈子孝,顿时给自己雷得一个激灵。他转头去看顾烈,看顾烈一脸的与有荣焉,跟看俩儿子似的,想起当年颜法古说不是养儿子就是有意思,又是一个激灵,简直想给颜法古再揍一顿。
  刑部尚书疑惑:“丞相,您冷呐?”
  姜扬尴尬地笑了过去。
  吏部尚书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感叹道:“定国侯与王子感情甚好。”
  几位大人纷纷应和。
  祝北河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跟长辈似的感叹:“定国侯长大了。”
  顾烈闻言失笑:“他都二十四了,你这是夸他还是埋汰他呢?”
  不等祝北河回话,姜扬先奇了:“陛下,定国侯今年二十六,年初您特意给他过的生辰,怎么还忘了。”
  顾烈忘了谁都不知道他家将军谎报年龄,推说:“他看着小,总让人混淆了。”
  这倒确实是的,兵部尚书也附和道:“每日上朝看着定国侯,总觉得比得咱们都是些老菜帮子。”
  吏部尚书埋怨道:“我娘子说,亏得定国侯不爱出宫,不然呐,她就是天天站路边看定国侯上下朝,也不爱回家看我。”
  都知道吏部尚书爱妻如命,吏部尚书这肚子,更是被他那烧得一手好菜的夫人给喂出来的,因此众人皆是失笑,连顾烈都笑了。
  笑完,祝北河才找着机会解释道:“狄小哥这半年,先和和兵部教导推广堪舆台模拟战,耐着性子一轮一轮地教。”
  “年底十州都督府派人来述职对账,他还在大都督府的演武场授课,教他们制敌战招,臣也去看过,一招一式皆指要害,都是实用战招。本来,谁不愿意来和户部扯皮?都是被上司硬派来的,现在他们一个个都不想走了,明年年底,包管他们抢着进京。”
  “放在以前,狄小哥哪儿管这些事,”祝北河回想起往昔,越说越感叹,“他那时候,打赢了仗留个纸条子就走,还一本正经跟你说‘道理是道理,做人是做人’,哪管你着急上火。”
  “你们想想,这可不是长大了。”
  狄其野留纸条这事已经成了兵神逸闻,众人皆知,祝北河这个倒霉当事人再发感叹,因此又都笑了。
  被人围观了半天,狄其野又不迟钝,顾昭也有必要过去问安,于是两人连带着伴读近卫们都过来了,顾烈在这站着,自然先行了一番礼。
  礼罢,狄其野对顾烈问:“笑什么呢?”
  他这一问,众人又都咧了嘴。
  狄其野挑了挑眉。
  顾烈一本正经道:“众位大臣夸你能干呢。”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
  狄其野狐疑,只谦虚道:“不敢不敢,分所应当。”
  他与顾昭为了方便练武都没穿外袍,顾昭还一头汗,顾烈扫了一眼:“把外袍披上。练够时辰了吗?练够了就赶紧回去沐浴更衣,别着凉了。”
  “没练完,”狄其野自然地接口,“这不是您在这杵着吗?”
  顾烈学他挑眉:“敢情是寡人打搅你们练武了。”
  狄其野似是非是的“嗯?”了一声,才又道:“微臣岂敢呢。”
  那语气分明是很敢。
  顾烈笑笑,对姜扬道:“寡人被嫌弃了,那走吧?”
  他们当众耍花_枪,姜扬只能一本正经道:“不如陛下就留在演武场看王子练武,臣等自行出宫,顺路赏赏御花园的景致。”
  “也好,”顾烈立马答应了。
  大楚栋梁们慢慢远去,顾烈看向狄其野:“太傅可许寡人在这杵着?”
  狄其野白了他一眼。
  原以为说开了能好了吧,但越接近年底,这人毛病越重,恨不得自己走哪儿都跟着。然而一想到梦中楚初五年的事,也确实不能怪顾烈,于是狄其野也就忍了,但该翻白眼的时候还是得翻一翻,免得这人变本加厉。
  知道他们有话说,顾昭带着近卫先一步往回走,狄其野好笑地问:“我若说不许,你就不跟了?”
  “这得看是什么时候,”顾烈低声道,“你昨夜说不许那样,我也没接着那样啊,是不是?”
  狄其野耳朵一红,板着张脸,看都不看顾烈,继续陪顾昭练剑去了。
  顾烈在演武场边坐下,看着场中的人,满眼都是笑意。
  *
  爆竹声中一岁除,楚初五年一开春,王子顾昭就单独领了差事——大楚开朝来第二次科举。
  这差事顾昭干过一次,不过那一次有定国侯领着,这一次,是他一个人全权负责,而且是全程负责。
  狄其野和顾烈商量过,此生顾烈已经下了商人及商人之子可下场科考的旨,应当不会再出差池才是。
  “那位兰延之,”狄其野想起梦中那个名字,“前世你是如何处置的?”
  顾烈回想道:“朝中异议太大,只能夺了他的头名,后来成了钱塘一方巨贾,所幸也不曾埋没人才。”
  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你可是少了一大笔税收,”狄其野半开玩笑地说。
  顾烈认真道:“若不收重税,过个五年十年,商人这股势力,可就压不住了。但这还远远不到抑商的时候,连重商都还没正经推行。重商需得五年经营,若吏政清明,收益能得约莫十年,再往后,就是顾昭的事了。”
  他寥寥几句,已经算到了二十年后去,连顾昭接手的事都想到了。何况,重商、抑商,短短两个词会牵扯多少朝政势力变幻,狄其野不由心惊,又心疼顾烈殚精竭虑。
  于是狄其野岔开话题道:“兰延之,巨贾,倒让我想起了兰园……你前世可见过这位兰延之?他长得像鲜卑族人么?”
  “不曾,他被夺了头名,自然没能再进金殿,”顾烈还有些后悔,“本该给他个机会,且不说他高中状元,他自辩手书中,说他祖父经商,却从来不让他经手生意。那么,半途从商能成一方巨贾,必有其过人之处。”
  狄其野知他求贤若渴,笑着安慰道:“若他果真有才,到时金榜题名,必能踏上奉天殿。你还怕他跑了?”
  顾烈一本正经道:“我只怕你跑了。”
  狄其野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捧着顾烈的脸,挑眉问:“陛下,您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顾烈自己都笑了,以吻封缄,不许狄其野笑话他。
  顾昭差事办得稳稳当当,直到放了前三甲的榜,众位新科庶吉士朝拜帝王,都没出一点差错。
  其实谁都不知道,朝中几位言官手里,正捏着新科状元的把柄。
  这位兰延之,在钱塘颇有孤高爱洁的名声,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后,得罪了一大票才子,不少人对他心怀愤恨,自然有人将消息递到京中,就等他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虽然陛下开恩,许了商人及商人之子下场科考,但兰延之当年考中秀才,可是假托了出身,隐瞒了祖父从商的事实。
  他今日高中状元,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只要参了这一本,连带着顾昭,都必定要吃挂落的。
  对于这些势力来说,兰延之不算什么,顾昭才是他们针对的对象。
  于是,一甲三位俊才入殿面圣之际,奉天殿表面上是喜气洋洋,底下是暗流涌动,就等伺机而发!
  然而,兰延之一进奉天殿,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
  他长得活像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站在百官之首的定国侯。
  “我滴个乖乖。”
  颜法古看看狄其野,右看看兰延之,错愕之下,捏起手指头,干起了老本行。
  这可得好好算一算。


第123章 兰氏状元
  一看清他的脸; 想要参兰延之的势力纷纷偃旗息鼓; 拼命给言官使眼色; 把那点小心思暂时收了回去。
  定国侯动不得,这是满朝文武的共识。
  朝中有势力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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