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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龙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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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驳是不可能翻身的了,吴秦明白如今大局已定,自己已深陷颓势,为了挽回他的面子,以及在清霞观二把手的地位,吴秦眼见着身后敖棠皱着张小脸靠近,果断伸出手一把将其禁锢在怀里,对着面前的二位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还就发现这几日他的魅力不比平常,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指不定哪日我俩就缠绵上了呢。”
  怀里是一脸诧异的敖棠,在靠近胸口处听见吴秦强而有力的心跳,以及他的话:“招呼先打在前头,追风可是跟红菱去了半山腰的竹林里幽会,就怕某些傻子来迟一步生米煮成熟饭喽。”
  吴秦话毕,般若拔脚如同一道烟似的消失在眼前,剩得师父虚舟子依然不可置信地对吴秦道:“老四,你这……这……”
  “师父,还麻烦您老人家祝我们幸福好吗?”吴秦说的字正腔圆,敖棠听得心惊肉跳。
  于是,在送走一脸惊愕的虚舟子后,吴秦一身湿透无力地坐在暖烟榭的竹塌上。
  夜幕降临,江水面上白雾霭霭,偶尔传来几声“扑咚”,就像是有颗小石子坠入江水,一直沉到底。
  敖棠将一锅粥给煮了个半焦,自己将剩下没焦的米粥给舀好,搭配矮桌上的咸菜和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矮桌上还有一碗粥是盛给吴秦的。
  只是早前喝下不少酒,吴秦实在没胃口再去吃甚么食物,更何况暖烟榭里到处弥漫着粥烧焦的味道,碗里的白粥也变成焦黄色,看得吴秦想吐。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敖棠吃。
  再好不容易恶心走师父以后,吴秦那搂着敖棠的手臂便松了开来,而敖棠也生生看见吴秦的这一举动,明白他方才那番话不过是逢场作戏。
  其实吴秦心里明白,压根就没一个准确的词语去定义他跟敖棠之间的关系,而正是因为这种没办法确定,一直让吴秦没法去捕捉到自己的心意。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吴秦发现有他在身边,就像是很遥远的以前,他在凡间的父母尚健在,一家三口呆在一间破房子里其乐融融的场面,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吴秦此刻再度念及起,心中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再也也回不去的一段时光,而在这些年来,他虽说是当上了甚么神仙,可是这万年来的弹指一挥间,他过得浑浑噩噩毫无知觉,还不如做个凡人来的真实和恳切。
  “恩公呐,再不吃粥就凉了。”敖棠吸溜完自己碗里的粥,将目光看向吴秦的那碗。
  “拿去吧。”吴秦话毕,敖棠便伸出爪子甚是高兴地将吴秦那碗粥倒进自己的碗里,搜刮着盘里的咸菜一并吃抹了个干净。
  “方才在江边我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吴秦淡然提起,觉得还是要给他讲明白。
  “我晓得,你不是在冥府就和我讲清楚了么。”矮桌上的炉瓶替换成了一盏油灯,虚晃晃燃着灯油,照得敖棠的脸蛋红扑扑的,“你还说,在我没想清楚之前,大可跟在你身后继续修行么。”
  敖棠这番坦诚与淡定,倒是令吴秦不自在起来。
  “既然你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傻子也知道了啊。”碗里最后一口粥被敖棠吸溜进肚,颇为心满意足地斜躺在了竹塌上,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吴秦也笑,心想他现在这模样儿痛傻子有半点区别,可到嘴的酸化却又拐了个弯进了肚子,只听他道:“你这条瓜龙。”
  敖棠眉头微微一皱,思考起吴秦口中的“瓜龙”到底是个甚么东西。
  可以吃么?不可以吃的话,可以玩么?不可以玩的话,那是个甚么东西?
  “我这儿地方又小又破,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哪里比得上你那南海的水晶宫,你来我这儿能捞得上甚么好处么。”
  敖棠从袖里变出一根牙签,一边散漫地剔牙,一边使唤吴秦道:“这事先不说,小吴啊,给我倒壶茶来。”
  敖棠为龙这么些年,从来不去想那些倒头烦神的事情,一顿饱饭足矣,剩下的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吴秦“嘭”地将手边的茶壶拎给敖棠,起身便到屋外刷那口锅去了。
  先前敖棠煮糊了的那半锅粥,剩下的全都跟焦炭似的粘在锅底,吴秦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在江边全部刷洗干净,再一抬头时,孤江水面上一轮明月已升起,四周静谧无声。
  回屋时,敖棠已经在竹塌下打好了地铺,睡得正香。
  吴秦沿榻坐下,先是给自己胸口的伤换了药,又发觉手实在够不到后背的伤,可傍晚在江水里泡了这么一小会儿,背后的伤口怕是已经发炎,眼下钻心的疼痛爬满了整个背部,让他无法躺下休息。
  心口这处伤辞镜是留了情的,因为毕竟是他吴秦先放弃了抵抗,可背后这道伤口,从左肩头一直划拉至右胯处,不仅伤口长度长,伤得也深。
  那是辞镜使出全力的一剑,原本是敲击在敖棠倚靠的石头上的,可吴秦料到她这一剑连带后面躲着的他也会伤到,情急之下才选择替其挨下这一剑。
  就凭那条瓜龙的功力,吴秦若不是替他挡下,约莫现在他就该躺棺材里等送终了吧。
  脚下敖棠正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颗脑袋在外头,嘴微张,像是梦见了好吃的似的,吴秦经常在夜里听见他咋吧嘴的声音,有时候睡冷了还会恬不知耻爬上吴秦的床,然后将爪子挤进吴秦背下的缝里,不登时爪子便暖和起来。
  吴秦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因为每当敖棠的爪子被捂热了之后,他就使劲伸展四肢,爪子按在吴秦的背部睡下,常弄得吴秦觉得后背痒痒。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爪子一天到晚从没干净到超过一个时辰,也因此吴秦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衣裳上脏兮兮的龙爪印。
  “敖棠。”吴秦轻声念了一句他的名儿,随后又念了一遍,然后无声地坐在榻前笑着。
  直至后半夜,敖棠正梦见自己在半山腰的竹林里欢快地挖蚯蚓时,忽然肩膀被谁轻轻一拍,他转身去瞧时,一道凌厉得剑气直直朝自己飞来,吓得他不禁大喊出口:“救命!”
  猛地惊醒,敖棠下意识去看上头,看见吴秦一手撑在矮桌上小寐,月色静悄悄透进来,照得他脸色憔悴,唇色苍白。
  “吴秦……”敖棠心里有些发堵,轻轻念了声他的名字。
  竹塌之上的吴秦听闻动静微微睁眼,接着紧皱眉头,在敖棠再度唤起他的名字时,一口鲜血从嘴里流出。
  像是甚么东西猛烈撞击着封印,吴秦浑沌一片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名字。
  
    
    ☆、第二十七回 鬼帝迦南现世间

  当年在混元湖里的一场乱战,吴秦毫发无损地将鬼帝迦南收拾打包进冥府的罗生堂下,并用自己的法力将其封印,在吴秦降妖除魔的生涯中,鬼帝算得上是他降伏过的较为棘手的孽障,却也是轰动天界的一桩盛事,因为原本被天帝册封在南边的迦南不肯安于现状,非要私下与魔族勾结,频频在南方挑起大小事端,弄得凌霄宝殿里的君王一度甚是头疼。
  吴秦不过是顺路解决了一个路障而已,而有关迦南勾结魔族之事,他是不愿意牵扯进去的。
  辞镜那日没真动手杀了吴秦,却在吴秦身上留下致命伤,也因此被封印在冥府罗生堂下的迦南开始蠢蠢欲动,伺机在吴秦身体最虚弱得那一刻冲破封印。
  吴秦至今还能回忆起,他将迦南制服在罗生堂下,那双仇恨的眼睛。而如今四千年里的压迫以及不甘积攒到一个足以爆发的数量时,哪怕是隔着老远的暖烟榭里,吴秦也觉得不寒而栗。
  他先是运气平复元神,起身时没能站稳一个踉跄,幸亏一旁敖棠搀扶,才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吴秦,你没事吧。”敖棠方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后背依旧是一片汗湿,见吴秦脸色差得很,心中不免紧张。
  “我没事,是他冲破了封印,出来了。”吴秦将鹤氅披在身,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谁冲破了封印?”
  “南方鬼帝,迦南。”
  吴秦话毕,敖棠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吴秦口里的鬼帝,正是那晚将自己掳去桃山洞的铃婆想要复生的对象。
  “你留下看家,我出去一趟。”吴秦强打起精神,打算硬着头皮先去冥府看看情况。
  “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去。”敖棠的爪子迅速抓住吴秦衣角,十分坚定道,“你身子也不好,我陪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
  矮桌上那盏油灯且燃尽,天色将晓,屋内的视线昏暗,吴秦眼看着敖棠的爪子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不禁觉得好笑,伸手在敖棠头发上揉了一把,宽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确定他究竟有没有跑出来,事态还没那么严重。”
  其实事态挺严重的了,但是吴秦觉得有必要在敖棠面前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好打消他这几日来对自己的顾虑,他担心自己再这么吐上几口血,敖棠那小脸蛋估计就真得惨白得连一丝血色都见不着了。
  “那我也跟着你去。”敖棠是铁了心不愿意松开爪子,咕囔道,“反正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不许把我一个人丢家里。”
  已经好不容易混到登堂入室安寝身侧的位置了,敖棠哪会同意吴秦就这么扔下自己不管不顾,纵是天涯海角他也要跟着去的。
  “那好,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真遇上甚么不测,我可没本事再像上回那样护着你了。”好不容易将他的爪子扯开,吴秦系好领口处的结,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剩得敖棠独自嘀咕着:“你放心,若是遇到甚么危险,我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帘外站着的吴秦,铺展开手中的折扇,会心一笑。
  冥府,奈何桥边。
  敖棠记得上回来阎王爷这儿的时候,除却两道上手执兵器长相惊恐的鬼卒以外,一路上那是空荡荡连个鬼影都见不着的。
  可如今,桥上一碗打碎的孟婆汤,桥下的水流波涛汹涌,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喊鬼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乱了套奔走的鬼卒鬼使,以及上了镣铐的幽魂在漫无目的地飘荡。
  公堂之上也早已乱作一团,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司命簿,一册一册堆积在脚下,从桌肚底下钻出来的阎王爷,嘴咬着判官笔,手翻着司命簿,正在往上疯狂记录着甚么。
  “瓜瓜。”吴秦拉着敖棠的爪子也一并钻到桌肚底下,尝试着叫唤了声阎王爷。
  “帮我把那本簿子递过来。”阎王爷的注意力依旧没离开手里的册子,接过吴秦递来的簿子后,开始疯狂地在上面翻找。
  “鬼帝迦南他……现今身处何地?”吴秦尝试着询问一旁快忙上天的阎王爷。
  “不晓得,我咒他十八代祖宗的。”阎王爷一边在司命簿上记录着,一边道,“半个时辰前这家伙从罗生堂下冲破了封印,吴秦他娘的是死了吧,当初信誓旦旦跟老子保证这封印绝对牢固可靠,我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阎王爷抬头,看见了蹲在一旁的吴秦以及身后的小跟班,先是呆愣了片刻,接着话锋急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吴秦身上,喊道:“老吴啊,我可把你给盼来了,没想到派去的獠牙鬼使速度还挺快的,我跟你讲啊,那个迦南……”
  “我知道,我现在是问你,你可知道他冲破封印之后去了何地?”吴秦很是嫌弃地将阎王爷从自己怀中推开,冷静道,“还有,冥府怎么会这么乱?”
  “还不是你那个迦南,冲破封印跑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将孟婆汤倒进忘川河里,打开了十八层地狱的大门,将那些死囚重刑犯们给放了出来。”阎王爷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一把揪住吴秦衣领,本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搞的,却见吴秦脸白得跟他的手下白无常似的,心中不免迟疑,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吴秦懒得搭理他这话茬,继续问道:“地藏王菩萨呢,没出来稳住局面?”
  说起地藏王菩萨,阎王爷很是颓废地瘫倒在桌肚底下,接着带领吴秦探出头望向漆黑夜幕里那一盏灯火,缓缓道:“我也很希望他在,可惜迦南一出来碰见的就是他,于是他……一拳把我的菩萨打飞出了冥府,估摸着,还在月亮上挂着呢吧。”
  敖棠紧张得伸出爪子在吴秦衣角处使劲搓啊搓,直到一个完美的爪印出现,这才稍微缓解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的跳跃速度,小声道:“看来这位传说中的南方鬼帝,是个暴力狂啊。”
  “何止是暴力狂这么简单。”阎王爷瞪圆了俩眼珠,冲敖棠道,“知道他出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甚么么?”
  敖棠摇头。
  于是阎王爷很是生动形象地在吴秦和敖棠面前展现了当时惨烈的画面,但听得他哑着嗓子狠狠道:“告诉终南山那个吴秦,叫他等着老子,老子没几日就去将他那颗脑袋砍下来。”
  阎王爷话毕,继续积极投入到工作中,剩得一旁瘫地上的敖棠,颤巍巍伸出爪子拍了拍吴秦肩膀:“恩公啊……小王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就先回老家去了哈。”
  就在敖棠拔脚从桌肚里钻出,打算开溜之时,后头吴秦也跟着出来,一手揽过敖棠肩膀,说得很淡定:“不是方才还同我说,无论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么?”
  “有……有这回事啊,一定是恩公您听错了。”敖棠哭丧着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上回被铃婆弄去桃山洞里已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这一回若是再碰见个鬼帝迦南,他敖棠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么快就打算退堂鼓了?”吴秦搂着敖棠肩膀的手未去松开,只是口气愈发轻松起来,“其实在来之前我就打算告诉你件事的。”
  “甚么事啊……”敖棠眼见着吴秦拖着他走过奈何桥来到冥府的大门前,总觉得吴秦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是甚么好话。
  “你可以猜猜看迦南他从罗生堂下溜出来后,第一件事是做甚么?”
  “还能有甚么,当然是砍你脑袋了啦!”敖棠眼前立刻浮现出吴秦被迦南朝死里揍的场面,结合前几日他已经被辞镜的剑给戳了个半死,这回约莫是凶多吉少。
  “他是说要砍我脑袋来着,可他拿甚么来砍呢。”
  吴秦苍白脸上挂着的微笑,敖棠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小王我哪晓得他拿甚么砍,鬼帝那么厉害的角色肯定有随身携带的兵器啊。”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四千年我在混元湖将他拿下,他那件随身的兵器也顺手被我给劫去了。”
  吴秦伸出手略略算了下,终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他的那把刀我眼瞅着不过是块废铁,回家的路上便顺手丢进你们南海里头了。”
  敖棠眨巴了几下眼睛,呆呆道:“你说甚么?”
  “我说,迦南从冥府逃出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去你们南海找他那把阙一刀去了。”
  “为甚么不是缺两刀缺三刀缺四刀咧?”
  吴秦料到这家伙的注意力肯定是会先放在句末的词语上,紧接着便是他一声大叫:“你说啥?他要去我家找他的刀!”
  果不其然,敖棠的口音还是被他师妹给带偏了去。
  “应该如此没错,只是我想不到他到底会以各种方式去你家那片汪洋大海里找他那块泡在盐水里四千多年的废铁。”
  敖棠眯起了眼,忽然回想到大概四五千年前,有过一把大刀直直坠入南海,将他家那块悬在高堂之上写有“南海龙宫”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给拦腰砍下。
  一直到现在,那刀依旧沉入海底的泥沙里,恁得南海里的哪位大力壮士都无法将其抽出。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划重点,本书的苦情男二终于登场了,大家可以随意胡乱地猜猜看他最爱的是谁,反正猜对也没有奖。
    
    ☆、第二十八回 南海龙宫遇危机

  面前的海域如同被撕开一道口子般纷纷向两边涌去,脚下的路不登时便开阔起来。南海是敖棠的家,故而对此处也比较熟悉,吴秦索性便跟着他朝海底深处走去。
  “恩公,你说会不会迦南已经来过我家将那把刀给拿走了呢?”
  一路走下来相安无事,吴秦并未瞧见四处逃窜的巡海夜叉,也没能听到任何虾兵虾将的哭喊求救,因此鬼帝迦南来过的可能性极小。
  “他来过与否并不重要,反而是他将冥府搞得一片狼藉,就怕他也想在南海生出些是非来。”吴秦冷静地分析着,却瞧见敖棠煞是担忧的脸色,放缓语气安慰道,“你放心,迦南最想杀的是我,他就算有那个心,也顶多是在南海里捣乱而已,一旦刀被他夺去,他肯定日夜兼程地跑我这儿来寻仇的。”
  毕竟是他吴秦将迦南封印在罗生堂下四千多年的,这四千多年来积攒的怨愤和不甘肯定是要加倍还回去的。
  “那恩公你岂不是危在旦夕了?”敖棠一想到吴秦的性命堪忧,加之迦南的刀落在南海,他的脑袋便一个作两个大。
  “是啊,我方才也算了下,发现我这命里遇到天煞孤星,是九死一生呐。”吴秦远远地瞧见海底一处庞大的建筑群正散着金光,料想便应是敖棠的家了。
  “吴秦。”敖棠转身呆呆看着他,伸出爪抓住吴秦的手腕,道,“你别吓我,我胆儿小。”
  头一回吴秦没抽开手,只是任由敖棠紧紧握着,坦然道:“你也知道我早前不过是个凡人,是托你的福才有今日的造化,可在我还是个凡人时,我便一直心心念念着能得道成仙,后来你猜怎么着,神仙居然还真被我给当成了,可也从那一日起,我失去了做凡人时的目标,才发现我那么渴求的东西到手也不过如此。”
  吴秦见敖棠惨兮兮的脸庞,不禁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在他额头上,“此番跟着你回南海,我还有个打算,就是希望你能回家,这些日子跟着我也算是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如果他真的会死在迦南的刀下,那么送敖棠安全的离开,好过让他卷入这场不必要的纷争要来得更好,至少吴秦是这么想的。
  眨眼已来至龙宫前,吴秦抬眼便瞧见匾额上四个烫金大字,南海虽离得终南山近,他却是第一回来此地,想到敖棠从小到大便在这里长大,吴秦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还是让他回去同阿爹阿娘团聚来得好,吴秦念起那日在禅房外敖棠对师妹般若所说下的真心话,没错,跟着他吴秦,日后也只会有数不尽的难过和伤心,还不如就此打住,彼此回归原本安静的生活,互不打扰,就算日后想起,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缘分。
  缘可以起,缘也可以灭。
  敖棠起先没反应过来,在得知吴秦这是在赶他走时,身后一群虾兵虾将都一齐涌上来,随后阿爹阿娘也在奴仆们的簇拥下将敖棠给围住。
  于是,在一片欢聚声中,敖棠总算寻了个间隙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孤零零的吴秦,正冲着自己微笑。
  他几度想要张嘴说话,却在大家伙的关切询问与推搡中不得不将话重新吞回肚子里。阿爹阿娘先不说,就那些龙宫里服侍过自己的奴仆们,还有他上头八个姐姐们,七嘴八舌地询问敖棠这些日子里究竟去了何处,干了些甚么事,可还寻了甚么好宝贝给她们……
  “这些日子我家棠棠得亏你照顾了。”敖棠的阿娘先是对一旁的吴秦道了个万福,接着领着吴秦走进龙宫,里头老龙王已经备好茶水点心,看样子是要与吴秦闲叙上一番了。
  吴秦的扇子轻轻敲在手心,一边四处张望了下敖棠的家。
  说句实话,很像暴发户的宅院。
  首先这桌板椅凳上镶嵌着的鹅卵大的夜明珠不说,这宝殿从上到下皆是金边缠绕,就连这椅子上的坐垫都是金丝线精心缝制的,闪得吴秦老眼昏花,心下琢磨着这老龙王差点就将“有钱”二字写在他那张脸上了。
  “老龙王,你家……真闪啊。”吴秦不禁发出喟叹,小口抿了茶水,当即又给吐了出来,“这甚么东西酸不拉几的。”
  吴秦本想再来几句吐槽,念及老龙王在身侧不好再开口,只能笑着将那盏茶放回案上。
  “吴老师啊,这可是我宫里头上好的海藻茶啊,专门用来接待向吴老师您这种贵客的。”不知道从何时起,敖棠的阿爹阿娘便称呼吴秦为“吴老师”,还客客气气将吴秦迎去上座,热情礼待。
  怕是用来专门毒死他这种宾客的吧……吴秦一面冲老龙王友好的假笑,一面将扇子敲在手心,几下过后向老龙王道明此番前来的意图:“您家小儿子反正我是给你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兜率宫那边事情我也给解决妥当了,对了,您家儿子……没在外头闯别的祸了吧。”
  吴秦心想若是这老条老龙还说出些甚么自家儿子闯下的祸事,他当即就一扇子敲死敖棠也好作个清净。
  “不曾不曾,我的儿在吴老师您那儿可还听话?”关于用一条腰带换来吴秦这么个省事又省力的保姆来,老龙王自觉这桩交易是赚大发了,自然面上也对吴秦客气起来。
  “听话,叫他往东绝不朝西。”吴秦感慨,心想这些日子来的不容易,“叫他呆石头底下不出来,他还就真没出来。”
  吴秦向老龙王展示了自己左膀子上缠着的绷带,以及背后胸口的剑伤,冷笑道:“所以我差点就被剑给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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