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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兽美食园-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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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此前已经有过预感,但亲耳听到兰老板证实,祁砚还是司冬墨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兰老板的友人是黑羽军,按照苏督官的说法,黑羽军在二十多年前朱魔两国交战时由民众自发组成,是民间为了自保和抗魔而组建的军队。在战乱平息之后,这支武装也依然延续下来,直至今日朱魔两国剑拔弩张时,再度频繁地活跃起来。
对于黑羽军,苏督官的评价是“从抗魔民兵队变为朝廷的反贼”。他的说辞只是其一家之言,但无论好坏,这个民间组织都必定不会受到统治者的待见。试想有哪朝哪代的皇帝能够容忍平民百姓拿起武器、组成军队,在自己统辖的领土上以“军”之名义来活动?黑羽军的成员也必定成为朱国衙门的通缉对象。
至于兰老板与伤者的关系——他能在此人血肉模糊的情况下将之一眼认出,并将他带到休息屋内救治,显然与之非常熟识。这是否意味着,兰老板自身也与黑羽军有所关联,甚至有可能也是黑羽军的一员?
思路顺势延伸下去,祁砚的大脑内很快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他无意打探兰老板及其友人的隐私,只是,兰老板方才说过,此人的来历与司冬墨的身世之间存在着关联。
难道说……?
司冬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道:“兰老板,既然你的友人是黑羽军……你可否告知我,我本人与黑羽军有何关联?莫非你能认定,我的父母家人也和他一样,是黑羽军?”
他的猜想与祁砚的推测不谋而合。然而,出乎意料地,兰老板却摇了摇头。
冬墨惊道:“什么……你说不是?”
兰老板却道:“不,我不知道。”
他这样一说,饶是司冬墨这样脾气温顺的男人,也不由得有些恼了。他立刻追问道:“兰老板,你在抬他进来的时候应允过我,会告诉我黑纹相关的秘密。可为何到了现在,你又摇头说不知道?”
兰老板轻声道:“我不清楚你的父母家人是否是黑羽军。但我知道,你的血统,恰好是黑羽军一直以来的对立者。”
“对立者?”
司冬墨震惊地思索着这个词,怔怔地僵在原地,愣神了很久。看到兰老板默然地转过身去,扶起那男子断裂的一根手臂,做着简易的接骨的准备,他张了张口,却又有些不敢问了。
不只是他,就连在一旁听着的祁砚,此时此刻的心都忽然揪了起来。祁砚知道,兰老板不是那种为了搪塞对方而信口胡诌的人,他既然终于说出了口,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确定是真的。
在摇曳不止的昏黄烛光下,祁砚凝望着司冬墨迷离而茫然的侧颜。对于兰老板口中的“真相”,他忽然有点畏惧,不想再听下去了……
司冬墨沉默了良久。末了,他苦涩地开口:“兰老板,既然我不是你们的同类,你为何会将黑羽军的身份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和祁砚?黑羽是朱国朝廷的眼中钉,你难道不担心我们将秘密泄露给官府么?”
兰老板手里的动作略一停滞,“冬墨,祁砚,我自愿在此时将此事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了解你们。除去信任你们二位的人品之外,最主要的,我掌握着你们自己都未曾知晓的你们身世的秘密。”
不错,知情是他的筹码。
冬墨脱口问道:“你说的‘你们’……除了我,还包括祁砚?”
兰老板嘴角向上扬起,微微一笑。这副笑颜衬着他俊美的脸蛋,不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加美好,反而浮现出诡异的苍凉之感。
“是的,包括祁砚。墨兄,你大概没有想到吧,其实就连我一开始也未有想到过。此时此地屋里的四个人,从立场上来划分,可能是三对一的局面啊……”
兰老板漆黑的眼瞳慢慢转过,落在祁砚的脸庞之上。他双手猛然发力,只听吱吱嘎嘎的几声脆响,床榻上的伤者的骨头被强硬地接上,但负着重伤的身躯仍是毫无生气。
与兰老板淡漠的目光对视,祁砚干涩地开口:“兰老板,请你直说吧。‘三对一’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要说,除了你和你的友人,就连我也是黑羽军的一员?但这是不可能的。”
兰老板未有立刻答话。他把止血过后的伤号轻轻地挪到床榻中央、把被子细致地掖好,结束了对之初步的医治。经过了这番疲累的抢救,他的额前、颈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面色煞白,看起来很憔悴。
将伤者安置妥当,兰老板随即走到祁砚和冬墨二人面前,找来一张竹椅坐下,郑重道:“祁砚,墨兄,接下来的一刻钟,请你们耐心地听我说完。一切的一切——我,黑羽军,以及你们究竟从何而来。”
“要说起我们几人冥冥中的缘分……还不得不提及二十多年前朱魔两国的那场大战。”
“正如苏督官所言,朱国在地域上毗邻北界魔国,本是邻居,却从未做到过相安无事——人与魔族的天然冲突,两国间的领土和财富争端……这些导致朱魔两国世代纷争、战火不断。距今二十年前,长年累月的积怨终于爆发,魔国派军大举进攻朱国边境的村镇,向朱国正式宣战。
魔人凶狠好斗,擅长征战,迂腐的朱国官府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屡战屡败的情形下,朱国失去了大量的疆域,有的是被魔人强行侵占,有的则是国君被迫签下契约、割让给敌国。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朱国的民众过得水深火热。为了自保,百姓们自发成立了一支民间军队,而这支军队的领头人,就是当年朱国皇室的一位远亲,赫亲王。
这位赫亲王本是皇族后裔,却因为性子耿直、不受当朝皇帝待见,被逐出了皇城,扔在偏远的红叶郡做个闲散王爷,手中并无实权。两国开战过后,红叶郡的昏庸官僚们躲的躲、逃的逃,只有这位正直的王爷看不过官僚逃散、百姓被魔人欺凌的局面,他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在民间征召大量的果敢之士,组成了平民军队,带领人民抗击魔人,夺回被侵占的家园。
朱国以赤色为尊,朱氏皇族以‘朱雀’这一神鸟作为最神圣的皇族图腾,官府军队以‘赤羽’为号,被皇帝赐名为‘赤羽军’。赤羽声名虽盛,但战力虚弱、常吃败仗,每每被魔人打得丢盔弃甲、弃城逃跑,战线一退再退。
而赫亲王率领的民兵在两国边境接连打了好几次胜仗,救难民于水火之中,队伍越来越壮大,得到了百姓的拥戴。军中的士兵们穿着红黑相间的铠甲与军袍,提着乌黑的刀剑与盾牌作战,于是,朱国的百姓们以‘黑羽’来指代赫亲王率领的民兵,和官府的‘赤羽军’区分开来。
赫亲王是当朝皇帝的远亲,而朱国神鸟‘朱雀’一族中有一个分支,名为‘赭鹊’。赭鹊是红叶郡特产的灵兽种族,具有模仿其它异兽技艺的神奇才能。相传,当年赫亲王与魔国交战时,他的身边就有一位赭鹊化身的少年,凭借自身学习而来的多种技艺协助亲王战斗,帮助黑羽多次化险为夷,被军中奉为神明的化身。
官府的赤羽军以国鸟‘朱雀’作为图腾,所以,与之对应的,‘赭鹊’便成为了黑羽军的象征。”
听到此处,祁砚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不由得小声说道:“你说的这个少年,难道和我是同一种族?”
“不错。”兰老板干脆地点头,“赭鹊是机敏而忠勇的生灵,那时的红叶郡有不少和你一样的赭鹊为了保卫家乡,主动化形为人,和朱国的百姓们一同抵御外敌。可以说,赭鹊是当时黑羽军乃至红叶郡百姓心中的旗帜。”
讲述着多年前的故事,兰老板温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眸中依然有波光闪动。
“然而,在轰轰烈烈的抗魔战争结束之后,魔人被赶出国境还没多久,朱国的朝廷却立刻开始了下一步的清算——当时的朱国国君听闻了赫亲王在红叶郡所作的抗争,他不但没有对赫亲王产生赏识之意,反而对他的才能和声望生出了嫉妒和忌惮之心。他下令赫亲王即刻解散黑羽军,并安插大量的眼线官员来到红叶郡就任,以便时刻监察黑羽的动向,还在民间散布赫亲王企图率兵造反的流言。
皇帝的举动招致了当地百姓的不满。为了避免官民冲突伤害到百姓,赫亲王主动放弃王爵,让黑羽的成员隐姓埋名地安顿下来,带着三两个好友回到深山中隐居。自那之后,‘黑羽’再未以军队的面目出现,但它作为百姓和灵兽团结一心抗击外敌的象征却无法被抹杀。
为了彻底地将威胁斩草除根,皇帝下令在红叶郡清查‘反贼’,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捕了大量的无辜百姓。甚至就连作为黑羽军曾经的朋友的赭鹊一族,也被官府特派的杀手屠戮殆尽,险遭灭族……”
祁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皇帝和手底下的官僚,跟魔人打仗没多少本事,杀起自己人来倒是得心应手,就连赭鹊这样的灵兽也要赶尽杀绝?”
兰老板缓慢道:“你们来落霞镇也有不短的时日,对于朱国的官僚,你们有何看法?”
祁砚快速回想了一下,“朱国官僚”,首先跳入他脑海中的,竟是肥头大耳的油腻秦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老实说,他至今为止见过数量不少的朱国的官员,但除了清正廉洁的苏督官之外,其他官员给他留下的印象都不大好,镇上或村里的其他百姓也对官僚权贵们十分畏惧,半点也不敢招惹。
他有些泄气地:“不得不说,朱国的官爷确实厉害。或许打魔人的时候没那么强硬,对付普通百姓还是有一套的。但照大多数人的观点来看,赭鹊并不是真正的人族,为什么就连灵兽也不放过呢……”
“赭鹊是朱雀家族的一个分支变种,与朱雀有着亲缘关系,但它们终究不是朱雀,‘正统’也只有一个。所以朱国内一直有人认为它们是血统不正的朱雀,甚至极端地反感它们的存在。赭鹊之于朱雀,相当于赫亲王之于当朝皇室,是‘异端’对‘正统’的威胁……这样类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砚一愣,旋即沉默下来。的确,赭鹊的地位较为尴尬,它和朱雀沾亲带故,但又是对朱雀的地位极具威胁的存在。更何况,黑羽军和红叶郡的百姓们曾经把赭鹊看作是他们的又一个领袖象征,这既挑战了象征着“传统”、“正统”的朱雀的权威,也暗含对正统皇权的威胁。作为“正统”的皇室自然对这样的象征感到忌惮,以致于痛下杀手。
“赭鹊曾经是红叶郡内还算常见的灵兽品种,自那一场‘清洗’过后,也变得数量稀少了,如今郡里的年轻一辈甚至都不怎么认得出肥肥的小赭鹊来。”兰老板打量着祁砚,亲切地笑笑,“你是我这么多年来亲眼见到的第二只。所以,千万不能放松警戒,更不要在朱国官员面前暴露你的身份,就连苏督官也不行。明白吗?”
闻言,祁砚忍不住慌乱地看向司冬墨。被发现了之后,会被抓起来吃掉吗?
但男人也轻轻点了点头,肯定了兰老板的说法:“在我们乐庄,也有听说过有老一辈在那次战后被衙门抓走。阿进和阿升的一个伯父就是这样进了衙门,再没从里头出来过。不过……”
他把目光投向躺在床榻上的伤者,“照现在看来,黑羽军果然一直都没有解散,反而还在秘密地行事。我很好奇,兰老板的友人重伤成那副模样,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不出意外,他应是和魔人的军队交战过了,有幸捡了一条命,逃过来的。”
兰老板闭了闭眼,轻轻一叹,“外面的局势远比你们耳中听到的要紧迫。魔人和凶兽已经大量进入红叶郡境内,你们先前亲眼看到的虫患、凶猫和其它怪象足以彰显了这一点。
如今,魔物的出没愈加频繁,就连官府也难以将魔族入侵的事实完全掩盖下来。祁砚、墨兄,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头,红叶郡边境的村镇已经在经历着战火。天云镇周边的小村子已经遭到了魔人的血洗,平民死伤无数,我的友人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等他醒了,你们还可以问问他,在身负重伤的时刻经历了些什么。”
祁砚心一揪。榻上的伤者已得到了初步的疗愈,但他先前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和痛苦喘息依旧在祁砚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他心情沉重。
兰老板走到榻边,找出从伤者身上剪下来的黑衣碎布。那上面还带着刚刚干涸的斑驳血迹。他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随即抽出了一块反射着光亮的东西。
司冬墨一见那物,立刻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这个……是刀片!”过于激动的情绪令他有些语无伦次,他打开自己衣裳的夹层,从当中也拿出了随身常带的刀刃,指着兰老板手中的那一块,“这图案……与我手里的一样!”
祁砚一惊,跟了上去。就见冬墨手里的那块刀片的背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方圆组合状的图案,而兰老板从伤者衣服中拿出来的薄薄刀片上,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块方圆形图案!
冬墨惊讶到难以组织语言,祁砚先一步激动地问道:“兰老板,冬墨和你的友人持有相似的刀片,难道说他们有亲缘关系?”
兰老板平静答道:“我友人的家乡在红叶郡边沿的匠人村。这座村子是有名的工匠汇聚地,村里的人们心灵手巧,善于打造各类铁器。这种精锻细纹的刀片也正是匠人们的杰作。”
他摊开手,向两人展示刀背上精巧的图案,“近乎相同的刀纹式样,只能是出自于同脉匠人之手。”
祁砚震惊道:“冬墨和这位友人,该不会……来自于同一个匠人村吧?”
“即便不是同一个村庄,也应是相隔不远的邻居。”
祁砚转向冬墨,有些振奋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摇晃了一下看似还在梦游的男人:“冬墨冬墨,你的家乡!你听到兰老板说的话了吗,你的家很有可能在红叶郡边缘的匠人村!”
冬墨高大的身躯摇晃几下,他呆懵地转过眼,看向祁砚,“我,我的家在匠人村?”
“是啊!你……”话没说完,祁砚猛地刹住——他几乎是立刻脱口叫道:“那、那现在,匠人村是不是已经被魔人攻占了?!”
“现在?不。”兰老板摇了摇头,“祁砚,墨兄可是在十多年前就离开了家乡,孤身一人出现在乐庄。他的家人或许早已不在匠人村了。”
亦或许,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希望的火苗稍纵即逝,如昙花一现。祁砚抿了抿唇,有些难过地看向冬墨。
男人深深地吐息了几口长气。他从刚刚得知的讯息中逐渐平复了心绪,忽而抬起头,问兰老板:
“既然我有可能出生于匠人村,和你的友人来自同一个故乡,你又为何说我是你们黑羽军的‘对立者’?你们的敌人只有两样——朱国朝廷,或者北界魔国。这二者与我有何关联?”
终于到了最为关键的问题。祁砚屏住呼吸,看到兰老板慢慢地在床榻边坐下,似乎刻意避开了司冬墨的目光。
少年不由得伸手上前,将冬墨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两人沉寂地等待着,只听兰老板低低地问道:“墨兄,你可曾亲眼见过魔人的后背?”
第83章 魔血
“后背?”司冬墨明显愣住了,他气息有点紊乱地:“魔人的背部……我没有亲眼看见过。”他一边说着; 身躯轻微地震颤起来; 这颤动自两人相连的指尖处传递到祁砚的周身; 令祁砚也不禁微微抖动,心下万分紧张。
“墨兄; 事到如今; 你恐怕已经猜到了。”兰老板缓缓抬起眼,他平日里灵动迷人的眼眸此时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只见得一片死寂。
“我,我猜不到……”冬墨坑坑巴巴地说着,身子却在惶恐地后退; 他突然把脸转向了祁砚,目光中头一次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祁砚的心忽地一疼,他立刻搂住了冬墨的肩膀; 就像每一次自己恐惧时男人搂住他那样。
“冬墨……”祁砚紧紧贴着他的体温,呢喃道,“你不要怕; 无论怎样; 我会和你在一起。”
冬墨垂下了眼眸。他语气苦涩:“祁砚……如果事实真的是我想的那般; 可能就连你也……”
会以看待恶魔的眼神看待我么……
祁砚打断他; 坚决地摇头道:“出身并不能意味着什么。无论你是何出身; 你就是你。你和其他所有人都是绝对不同的。”
他转而问兰老板:“不过; 我还是不明白。那次在帮赵师傅抓投毒者的时候; 我亲眼看过魔人的外形; 魔虽然和人长得很相似,但他的额前是有印的,脸颊上也有特殊的纹路。可你看,冬墨的脸上一干二净,并没有这些。况且,倘若冬墨真的是……魔,他的故乡应是北界魔国,又怎会和你的友人一样,都是朱国红叶郡的匠人村呢?兰老板的说辞未免前后矛盾了……”
“我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推测。但有一点我能确定——从阿进带你们踏入十四食肆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墨兄是魔,或者说,他至少肯定拥有着魔族的血脉。”
看着面前颤抖着的两人,兰老板并未就此打住,他继续道:“墨兄的脸上没有魔印,但背上的黑纹确确实实正是魔印,也就是魔族与生俱来的独有标记。”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复杂的黑纹式样。
“魔人将自身修炼的魔气储存在魔印当中,其身上的魔印愈是繁复,力量则愈是强大,强悍的魔族甚至能凭一己之力制服凶兽。
在食肆投毒案的庭审中,你我亲眼所见,墨兄徒手捉住了被称为‘死亡烟雾’的诡梦烟,作为证据呈上了公堂。然而,诡梦烟是魔国特产的凶兽,能够压制它的除了花无草之外,就只有魔族的本源之力了。”
是的,哪怕再不愿承认,祁砚也无法在感性的支配下忽略兰老板所指出的事实。
诡梦烟作为魔域凶兽,对所有人都产生过恶劣的幻觉影响,但冬墨却能逃过一劫,甚至徒手将之抓获。
在遭遇冲山猪的时候,冬墨情急之下更是爆发出了无穷的神力,飞起一拳把庞然大物打飞了出去,全然超过了普通人族的力量范畴。
这一切的见闻都早已在暗示着这个事实,只不过祁砚不愿往那方面去想罢了。况且,就算以上的见闻都是祁砚的错觉,那么黑纹呢?那游蛇般诡异的纹身至今仍然牢牢攀附在冬墨的背上,是其无法抹杀的血脉的证明。
祁砚难过地捂住了前额。他从指缝的阴影里瞥见冬墨低垂着头,面色惨白,神色比自己还要痛苦万分。也难怪,在此之前,他和冬墨两人曾无数次地幻想过他的身世,提出了很多种猜测。
他有想过冬墨的家人是灵兽,是杀手,甚至是被迫扔下孩子的逃犯。
但事实上,冬墨是魔。
无论冬墨自身立场如何,魔族是朱国战乱的始作俑者,是黑羽军的死敌,也是赭鹊一族曾经的敌人。
冬墨是魔,这是他最不愿想象的一种结果。
目睹两人颓丧的神色,兰老板淡淡道:“你们大概心存疑惑,为何我能肯定墨兄的魔族身世。其实,正如你们所想,我本人也是黑羽麾下的一员。
我并非落霞镇本地人,我的故乡在红叶郡边缘的天。衣镇。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乱里,我的家乡被魔人摧毁,我家族的两百来口人都在赫亲王的号召下加入了‘黑羽’。族中的血亲有大半死在魔族大军的挞伐下,包括我那从未谋面就战死沙场的父亲。
在我两三岁、还不完全会走路的时候,我的母亲和兄长就带着我跟随着黑羽军东奔西跑,我记得每一张魔人的脸,嗅得出每一个魔人的气息……无论过去多久,我闭上眼也能将魔认出来。”他轻轻笑了两声,笑声苍凉,令人汗毛倒竖。
“哈……于我而言,魔的气息,是血海深仇的血腥气儿……这气息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用尽一生也难以忘却。”
兰老板自顾自地抬起手,扯开了头上扎着的蓝色发带。在先前忙于救人的混乱当中,他梳好的头发几乎被拆散下来,乱七八糟地垂在了肩头。他灵巧地转动手指,把那发带在自己腕上绕了几绕,随后五指分开,慢慢梳理着那一头黑发。
美人梳头本是难得的秀美画面,但不知怎的,配上他飘忽阴恻的笑声,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梳着一头长发的模样看起来幽怨而惊悚,让祁砚心中阵阵生寒。
似乎是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兰老板慵懒地用手理着长发,一边神色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后来,我的最后两个亲人也死在战乱当中,黑羽军中有好心人收养了我,将我带到偏远的山村里,隐姓埋名地抚养长大。
不过,这样平和的小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四年前,官府派军闯入深山当中,以‘剿匪’的名义清剿黑羽的遗留势力。我侥幸逃了出来,靠着在山里采药攒下的一点本钱来到了落霞镇,开了一家小饭馆。你们大约也听见了,我本名不是兰十四,而是兰则清。来到镇上之后,为了隐瞒身份,我就改了个名字,叫兰十四。”
“而至于这间食肆……”兰老板半仰着白皙的脖颈,环视着休息屋的四周,“你们一直很奇怪,为何食肆此前生意清冷,装潢简陋,而我却不怎在乎?我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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