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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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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窥的场景一直频繁地闪动着,显然这一段记忆无论对于商无庸还是任无心而言,都乏善可陈。
练朱弦拈动响指将所有这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统统略过,眼前的场面陡然再度黑沉下来。
这一次,是夜间的室内。
院子里隐约传来一阵轻轻开门声,浅眠的商无庸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无言谛听了片刻,而后披衣起身。
推开房门,外头倒是一轮满月,清凉的月色洒落在樟影重重的庭院里,也勾勒出了那个许久未曾映入过商无庸眼帘的人影。
“师兄。”
那个人影儿冲着商无庸压低了声音,轻轻招呼道:“月色甚好,要不要出来喝上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商无庸:求求你了师父,你不要再捡孩子回来给我养了!!我有二师弟就够了!!
师父:急什么,我不仅要捡我还要生呢
任无心:师兄莫急,师父不捡,我捡啊
商无庸:你们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凤章君:阿蜒,我们……
练朱弦:我还没做好安顿下来捡个孩子的想法,谢谢
顾烟蓝:嘻嘻终于轮到小爷我登场了~小爷我的背景也不是好惹的。
第64章 双鱼叹
师弟上门相邀,如何舍得拒绝。
商无庸跟着任无心悄悄走出院落,在附近寻了个开阔清爽的地方,借着月光坐在岩石上。
没有酒盏,任无心就随手摘了两片蕉叶卷成筒状。双双满上之后,酒面倒影着一轮小小圆月,映得整个“酒杯”莹绿透亮。
商无庸借着月色细细端详着任无心,却又在对方抬头的瞬间挪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何时回来的?”
“就在刚才。”任无心饮了一口酒,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次一连在山下奔波了七日,却统共只睡了不到八个时辰,现在连走路都是飘的。刚才还险些一头撞进西厢房,摸了门才想起那里已经是烟蓝的地盘了。”
“是啊。”商无庸笑笑,“西厢都归了烟蓝一年多了,你居然还能错找过来,也真是不容易。”
“搬出去之后,我本来也没怎么在山上住,光往山外头跑了。会找错地方也不奇怪吧。”任无心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一边嘟囔着问道:“师父最近怎么样?”
“一直在闭关。”商无庸道,“这次时间特别长,都小两个月了。没办法,花间堂的人一直赖着不走,他也不好得罪,只能躲着。”
一听“花间堂”三个字,任无心就乐了:“你说江南那帮子人怎么还没放弃呢?就那么想让咱们师父成为他们花间堂的女婿?就师父那脾性,他们还不如去找个和尚。”
商无庸却稍稍正色道:“有什么可笑的?你还得谢谢师父,没把这活儿推倒咱们两个的头上。”
任无心顿时咋舌道:“那我可得溜了,我这么一表人才又英俊多金的,被瞧上的可能性很大啊。妨碍我修仙可不行,免了免了!”
商无庸看着他故作夸张的表情,冷不丁问道:“那如果他们要找上我呢?”
任无心望向商无庸的目光很明显地顿了一顿,嘴唇翕动几下,仿佛调整了说话的内容。
“其实……师兄倒挺适合过那种有妻有子、平安喜乐的日子的。若有儿孙绕膝,你也不必整日坐在索桥之上,望着远处的炊烟与风筝了,不是吗?”
“……是吗?”
商无庸并没有再反驳任无心的话,但他的目光很明显地黯淡了下去。
这之后,月光下的两个人陷入了一段相对无言的沉默之中。
——
“叶蓁蓁的生母,的确是个与花间堂利益相关的女子。”凤章君突然开口道,“商无庸与任无心离开碧云居之后十数年,碧云居名下的资产就因经营不善而陆续易主,为保全祖师基业,叶皓还是选择了与花间堂成为姻亲。”
“虽然身在仙门,却依旧难免凡俗之事……想必一定是艰难无奈的选择罢。”练朱弦不由感叹,紧接着又悟出什么:“也就也是说,叶掌门飞升之后,如今碧云居的实际把持者,其实是花间堂的势力了?”
凤章君刚刚点头,就听见任无心重新开口道:“师兄,再过两天等师父出关了,你陪我一起去见见他罢。”
“可以。”商无庸问:“但你准备和师父谈什么?”
任无心笑了笑:“我想请师父另外找人负责矿山和田产的事情,至少至少也帮我物色个可以调‘‘教培养的人选。凡事总得有个头不是吗?我真不想一辈子当碧云居的大管家。”
商无庸又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修仙啊!”任无心答得不假思索:“我到碧云居是来清修开悟的,又不是为了换个地方赚钱。总之,别再让那些凡尘俗世继续打扰我……退一万步说,至少也给我一些喘息的机会,哪怕能像从前那样和师兄一道在索桥上打打坐也好。”
“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你了,我想师父也应该会体谅你的苦衷。”
对于安抚他人的情绪,商无庸似乎颇有心得。然而紧接着他却将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人世间对你来说并不煎熬罢为何你总是将修仙挂在嘴边?”
“世间虽好,但却也仅止于‘好’罢了。”
任无心将目光投向天空,时间仿佛是夏季,因为可以看见璀璨的银河。
“碧云居也好、山下的城镇也罢,我们总是自囿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蜜蜂聚集在蜂巢里。通过整日里交织着那些复杂微妙的人际关系,去榨取维持生存所需的微弱养分。可我却想要跳出这一切,去看看蜂巢外面的世界。我想知道,宇宙四方的极限到底在何处,轮回转世又是否会有终点。我想要跳出九天之外,行走在过去未来,亲眼看见混沌的产生与消亡……对我而言,这些才是比一个‘好’字更有意义的东西。”
“……”
虽然并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从商无庸逐渐舒展的表情来看,他显然也被任无心的这番言语所打动了。
不过这种感动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间,因为他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过于沉稳甚至保守的表情。
他问任无心:“你觉得,一旦成了真仙,这些事就可以全都实现?”
“其实我并不敢肯定。”任无心笑了起来,“但我起码知道,如果我沉溺在眼前的世俗里,这些愿望肯定永远都不会实现。师兄,你能够理解我吗?”
“……恐怕我不能。”
杯酒入腹,商无庸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无心,你想一想索桥下的那片云海,千变万化。人们总是喜欢将它们比拟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可事实呢?云只不过是云,仅此而已。你又何必为了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想法,而放弃现实中已经拥有的一切?”
他的话听上去语重心长,可任无心非但没有跟着严肃,反倒笑得连手中的酒液都险些泼洒出来。
“我的好师兄啊,你终于还是‘现出原形’了。”
他笑着连连摇头:“我就说你跟师父一点儿都不像。师兄你虽然身在仙门,可心却一直都在山下。所以打坐的时候才会一直盯着云海下面看……身不动、意不动,可你的心却一直都在动啊。”
以师弟的身份说出这一番话,未免有不恭敬的嫌疑。然而说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商无庸并没有否认,反倒苦笑一声。
“无心,你有没有听人说过我入门时的故事?”
“你是说那个火宅?”任无心回答得极快,“世间痛苦如火宅,唯有跳出凡俗之外才能获得清净自在。师兄当初小小年纪就能有此悟性,也难怪师父当年会立刻就将师兄收入门下。”
“你就继续揶揄我罢……”商无庸对着他嗤笑,“谁都知道我那时候说的几句话,全都是之前摩尼寺的僧人来山上讲学时所传授的经义。我只不过是拿来借用而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我之所以那样回答师父,并不是真心觉得世间如同那座起火的宅院,而是因为我知道,师父会喜欢这样的答案,或许我可以得到一些奖励来改善我当时的生活。”
听他突然提起过去,任无心微微一愣,也惆怅起来:“我听说师兄那时的生活……的确有些艰难。”
“何止是艰难。”商无庸对此毫不讳言:“那时的我已经无亲无故、身无分文。留在碧云居里当个扫除下人,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可偏偏那些年山上有钱有势的弟子不少,整日看着他们攀比挥霍,可自己却一无所有,那种滋味……说实话不好受。”
也许是不知道应该宽慰些什么,任无心沉默了半晌才低喃道:“正因为体会过空虚的可怕,所以才对追求虚无飘渺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大致如此罢。”商无庸苦笑,“像你这般从小富有充实的人,恐怕是无法理解我这种人罢。”
“不,我不这么觉得。”
任无心摇了摇头,忽然凑近商无庸身旁:“师兄难道不觉得我们其实很像吗?我生在世俗而仰望仙门;而师兄身在仙门,却对于世俗存有依恋。我们简直就像是太极图里的阴鱼和阳鱼那样,或许永远都没办法相互交融,但却互相依靠、彼此理解……这难道不也是独一无二的么?”
月光之下,他的眼眸微微泛着光,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诱人。
商无庸深深地端详着任无心近在咫尺的面庞,然后伸出手去,替任无心拨掉一缕飘到他头上的蒲花。
任无心显然也没意料到他的这个动作,一时愣住了不知所措。
只听商无庸沉声道:“难道……这世俗之中就没有能够留住你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任无心像是被商无庸的声音给蛊惑了,可他还是很快就缓过神来,回报以略显狡黠的笑容。
“我倒是希望,能将我重视的东西一并带去天上才好。”
“……”商无庸的视线,又因为这句话而慢慢地收敛了。
他从岩石上站起身来。
“你醉了,莫要再胡言乱语。”他简直就像是在倒打一耙:“这酒太烈,我没收了,改天还想喝可以来找我。生意的事,等师父出关之后再议。”
说完,他也不等任无心回答,径直转身朝着住处走去。
黑夜很快就吞没了任无心的身影,但是香窥的场景却并没有改变。练朱弦与凤章君一路跟随着商无庸重新回到院子里,穿过天井推门进屋。
这一路上商无庸始终都没有放开怀里的酒坛,进了屋门不远处就有桌案,可他连瞧也没有瞧一眼。反而径直走到了屋内的书架前,拧动了一件不起眼的摆件。
只听机括之声响起,密室入口悄然显现。
练朱弦与凤章君对视了一眼——表面看上去坦荡的商无庸,竟然还有需要如此隐藏的秘密?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密室之中的陈设时,满腹的狐疑顿时又转化成了惊愕。
“这里是……库房?”
也难怪练朱弦会发出如此的疑问,此刻他们正置身于一个几乎被置物架塞满了的拥挤空间里。目光所及之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大大小小、高矮胖瘦,乍看之下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规律。
练朱弦首先看见的是一双黑色布鞋,看起来是小孩的尺寸,已经穿得很旧了,右侧的大拇指处甚至有了一小块补丁。不知为何没有丢弃,反而洗刷干净了,被摆放在这里。
而凤章君则看见了一柄古拙木剑,同样从尺寸上推断,应该是给年轻弟子练习剑术时使用的。
类似的物件云苍峰上也能找得到。于是凤章君多了一个心眼儿,朝剑身上看去,果然发现了上面刻着三个笔划生嫩的字——“商无庸”
“这些应该都是商无庸用过的东西……”此时练朱弦也推断出了同样的结果,以愕然的目光回过头来与凤章君交流。
作者有话要说: 商无庸:是人间的外卖不好吃了,还是人间的电影不好看了,整天想着修仙修仙!
顾烟蓝:师兄,现在的修仙已经不是咱们当年的意思了。
任无心:师兄你也别急着说人家啊,你不也还是一把年纪了,自己的房间都不会整理,什么垃圾都舍得扔?
商无庸:那些都不是垃圾!
练朱弦:……真是一群小孩,还是我的小竹屋里干干净净。
凤章君:而我也没打算成仙,英明。
商无庸、任无心:请你们从我们的香窥里滚出去!!!
第65章 人心兽心
念旧,是人之常情。
每个人总会多多少少地保存着几样陈年旧物,即便无用,但只要留住了,便仿佛是留住了一段念想。
商无庸的情况看来也正是如此。只不过,他想要留住的“念想”显然比一般人多得多。
只见他在摆放齐整的各种老物件之间无声前行,绕过一个堆满了各式各样秃笔的“笔冢”,最终来到了密室中央,一个看上去比较新、也更为考究的木架前。
“这是任无心入山时送给他的匕首吧?”练朱弦指着木架上层摆放着的小件武器。
只见商无庸将酒坛子提起,放置在了木架的第二层。这个位置的左边是一叠手抄经文,右边则是几个青瓷杯盏。
再往第三层看,居然搁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旧枕头,边上还有其他陈旧的日常器具。
“这些……都是任无心送的、或者用过的东西?”练朱弦说出了一个大胆猜测,“商无庸全都留着收藏起来?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刚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乾坤囊里还藏着几天前凤章君给的几块糕点,只怕是早就霉变了,拿出来岂不是比商无庸的“陈列品”更加不正常。
他正思忖间,却见商无庸摆好了酒坛,又伸手一件一件地摩挲着木架上的器物。如同把赏着文玩器物,又像是抚弄着爱宠。那种专注而又暧昧的态度,即便是旁观之人都会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商无庸的占有欲,很强。”凤章君突然开口道,“凡是曾经拥有的东西,只要不是他主动抛弃的,就别想逃出他的掌心。”
这满满一整个密室的旧物俨然就是最好的证据。或许是因为一无所有的童年创伤过于深刻,而现实中碧君居又是清静无为的仙门,从伤口处增生出来的欲望无处安放,就像根须那样在黑暗的地下畸形膨胀。
默默地凝望着商无庸的背影,有一些晦暗的记忆陡然在练朱弦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轻声叹息道:“……在被卖进善果寺之前,我寄居的那户人家有两个男孩。从我记事时开始,每一顿饭都是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炙。当时还有很多别的委屈,如今都记不得了,唯独只有‘吃’这一件事,我却是始终耿耿于怀的,哪怕是日后得了辟谷之道,也放不下这口腹之欲。”
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练朱弦头一遭主动谈起自己的往事。凤章君心头微怔,紧接着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声道:“以后想吃什么,只管和我说。”
虽然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凤章君一贯的风格,但练朱弦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呀。”
话音刚落,眼面前的黑暗又开始了摇曳,香窥里的场景再度快速跳跃起来。
几日之后,叶掌门如期出关。
任无心在商无庸的陪同下拜见师父,阐明了自己的诉求,并得到了师父的理解。经过简单的商议,叶掌门与任无心约定以五年为期,让他物色门中可靠之人、培养调‘‘教,逐渐将手中事务交托出去。而在这五年之内,也会适当轻减任无心的负担,不至于耽误了清修的要紧事。
得到了掌门的应允,任无心显然十分满意。与之相比,商无庸却显得并不那么的高兴。
其实想想也不难以理解——他与任无心就像是两条朝向不同方向前进的道路,虽然此刻短暂地交汇,但只要继续往前,就难免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练朱弦突然回想起了上一场香窥里见过的诺索玛教主与蛊王。当诺索玛选择成仙而去时,蛊王所表现出的愤怒与不舍令人印象深刻。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商无庸与任无心之间,商无庸又会是何种表现呢?
——
香窥之中的四季迅速变换。当云海之下的城镇里枫叶初红的时候,商无庸与任无心有了一次结伴下山的难得机会。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代表师父叶掌门参加花间堂堂主的寿宴。除此之外还有几天的余裕,倒可以供他们自由安排。
于是任无心主动提议,要前往摩尼寺去拜会那边的方丈。
“摩尼寺……”
练朱弦依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而凤章君已经抢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摩尼寺,也就是后来的善果寺。”
在几次漫不经心的闪回之后,香窥的场景再度稳定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满目金黄。
那是一株堪称庞然大物的银杏树,在重重佛殿环绕间撑开满树璀璨的金黄树冠,在铺满金叶的大树底下,一尊半跏思惟的弥勒石像正安静独坐。
如此禅景,本该令人惊叹赞赏。然而不知为何,练朱弦却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面色煞白、汗如雨下。他颤抖着卡住了自己脖颈,仿佛喘不过气来!
仿佛早有预料,凤章君立刻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用力呼吸。
“这里是香窥,不是现实,别怕,都早就过去了……”
在他不断的安抚和提示之下,练朱弦终于透出了几口大气,继而瘫软在了凤章君怀里,慢慢缓过神来。
“我没事……”
等到双腿不再发软,他仿佛觉得丢脸,立刻离开凤章君的怀抱,一手将被冷汗浸湿的鬓发拢到脑后,开始四处寻找商无庸与任无心的踪影。
“他们在那里。”凤章君体贴地为他指出了方向。
那是庭院旁的一间茶寮,透过敞开的木门可以看见素雅的内室,商无庸与任无心正在与一位老僧品茗清谈。
然而真正吸引了练朱弦目光的,却是茶寮另一侧,移门之外的风景。
那里是一座狭长的背阴庭院。与秋意浓郁、金叶堆积的中庭不同,遍地生长着潮湿青苔与柔软的蕨类植物。而默默地伫立在这片浓绿身后的,却是一大片黯淡的血红色。
那是一座赤红色的高崖,崖顶雕凿着一个硕大的金粉“佛”字,庄严肃穆,却又有无数黑色白色的怪异符文围绕其周。崖壁上下还雕凿了一些可供攀登者手脚借力的小孔洞,通往一座座仅供一人容身的狭小洞窟。
“那里就是……兽心崖?”
喃喃地念出了曾经只在壁画与古早典籍中见过的名字,练朱弦的目光再度闪烁起来。
尽管这座悬崖已在善果寺的时代被夷为平地,可它却曾在练朱弦的命运中发挥过不可忽视的作用。
此刻,茶寮之内,商无庸与任无心也将目光转向了庭院里的这座悬崖,仿佛正在听老和尚讲述着它的典故。
练朱弦也开始为凤章君解说:“相传当年摩尼寺的开山祖师自天竺而来,途径此处时在野外露宿。夜里他梦见随身携带的肉舍利在匣中大放光芒,醒来之后便发现平地里多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山崖。祖师打消了北上前往京城的念头,在崖边建造了摩尼寺。寺中僧人若在悬崖上的佛龛内面壁,悬崖便会将他们的贪、憎、以及痴念袯除到岩石之中。而吸取了这些怨念的岩石,在最初的七日内会如同活物一般挣扎跳动,七日过后才会恢复如常。若是及时将活石割下,经过加工就能够得到一味名为‘石瘀’的奇毒。于凡人可致死,若是修士服下,便会折损不少道行。”
“……折损道行。”凤章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看着练朱弦。
“你的意思是?”经他点拨,练朱弦心里咯噔一下,似有所悟:“任无心之所以道行衰退,其实是被下了石瘀之毒?”
说着,他又再度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茶寮——任无心与商无庸依旧在与老和尚说话,看上去一派平稳。
如果任无心果真是中了石瘀之毒,那么下毒之人又会是谁?是谁既知晓兽心崖的秘密,又不希望任无心修为精进,甚至不惜下此毒手?
答案呼之欲出。
心念一动,练朱弦立刻拈动响指,跳过那些冗长沉闷的清谈场景。如果的确是商无庸下的毒,那么这一幕必定会接下来的香窥中留下痕迹。
果然还真被练朱弦给找到了。
场景移换,又变成了深浓的黑夜,月光将庭院中的竹影投映在室内的白墙上。
商无庸从床上坐起,身上早已换好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他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然后飞身翻上房顶。
放眼望去,视野里填满了高高低低鳞次栉比的房屋,但全都黑灯瞎火的。更远些的地方是高耸的里坊围墙,灰灰白白、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练朱弦知道这里绝对不是碧云居,而凤章君已经报出了更为确切的地点:“这里应该是柳泉城。”
柳泉城距离摩尼寺并不远,商无庸也许是临时找了个借口说有事要办,这才下榻在了城里的客栈。此刻,他脚步无声地沿着客栈屋顶的山脊走了十几步,然后小心翼翼地蹲身下去,揭开了几块瓦片向下偷望。
瓦片下方是另外一间客房,任无心正在榻上安睡,看样子不到天亮不会醒来。
商无庸仿佛满意,这才重新起身,御剑朝向城外飞去。
练朱弦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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