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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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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漠之上,竟然悬浮着一座碧青色的巨大山峰,峰上亭台楼阁清晰可辨,更有树木花草,飞瀑流泉……乍看之下,倒有几分像是凤章君忘尘居里的那座青玉山子。
  如此美景,自当令人向往。可无论怎么看,都与下方极端干涸的瀚海沙漠格格不入。
  为不能视物的凤章君简单描述了眼前的场面,练朱弦又小声向知客提问:“这难道是海市蜃楼?”
  “是真是幻,护法很快就知道了。”
  那知客驱策着绣毯,一路朝着那座浮空的大山飞去。
  及至到了近前,练朱弦这才发现,他所谓的“海市蜃楼”原来是半空之中顶天立地的一个巨大光洞。而那座秀美的青玉山峰,既不是幻影、也并非悬浮在沙漠之上,而是存在于光洞彼端的异方天地之中。
  “前方风大,还请二位抓紧了。”即将飞进光洞的时候,知客如此提醒道。
  练朱弦立刻扶住了凤章君,另一手则攥紧了秀毯之上供人抓扶的丝绦。下个瞬间,只见周遭一片亮白耀眼,绣毯一头扎进了光洞之中,果然顿时就有猎猎大风,迎面扑来!
  练朱弦展开宽大的斗篷护住了凤章君,而自己则侧过身去、闭上了双眼。可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伴随着大风一起扑在他脸上的,还有一种清凉湿润的奇妙感觉。
  “……有水?!”
  等到风势减小,练朱弦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睁眼确认,果然发现掌心里一片湿润水光。
  何止于此,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都被打湿了。而眼前的天地之间一片湿漉漉、灰蒙蒙,竟是正在下着一场绵密的细雨。
  “……那是什么声音?”凤章君突然侧耳倾听。
  练朱弦这才注意到,除去嘈杂雨声之外,四下里还充斥着一种洪大喧嚣的声响。
  对他而言,这种声音有点像是暴风雨吹过南诏万顷林海时的响动。然而凤章君却给出了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答案——
  “难道是……海?”
  意如宫的知客也在细雨之中回过头来:“请护法往下看。”
  练朱弦依言,手脚并用地挪动到了绣毯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往下张望。
  可他仅仅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浑身汗毛倒竖,惊愕得丢掉了语言。
  ……是海!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大海!!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练朱弦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浩渺、澎湃而又壮阔的水面!
  东仙源的镜湖虽大,但始终为山峦所围困;眼前的这片海域则无边无涯,直到与天相衔。
  镜湖波平如镜,可是这片海却波涛汹涌,动荡起伏。
  镜湖清浅而又纯净,然而这片海域则同时展示着深浅不一的深蓝与翠绿,雪白的浪花在幽黑的深海之上起伏,令人心醉神迷,却又毛骨悚然!
  练朱弦仿佛着了魔,就这么痴痴地凝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只手摸索过来,轻轻地将他拽了回来。
  “小心,不可凝视海面太久。会被夺走心神。”凤章君提醒道。
  练朱弦这才回过神来,返回到绣毯中央,依旧坐在凤展君的身旁。
  此时此刻,绣毯行进的正前方便是之前通过光洞所看见的那座青玉大山,近看愈发显得宏伟壮观。
  知客驾驭着绣毯,环绕山峰盘旋而上;并以炫耀技巧的极近距离,掠过从高处直落大海的飞瀑,以及累累压枝的石榴果树,最后降落在了一处修葺精美的山中平台之上。
  这里,便是一度在大焱修真界销声匿迹数百年之久的意如宫了。
  考虑到凤章君目不能视,而练朱弦又风尘仆仆,那知客倒也灵活变通,并没有立刻安排他们去会见宫主,而是直接将人带去了不远处的客舍。
  二人在客舍里安顿下来,过了不一会儿,意如宫的医官便被叫了来为凤章君看诊。不愧是经年累月跟沙漠打交道的,医官很快就确诊凤章君乃是在与沙暴的对抗之中遭遇邪热之气入脑,虽然一时间看起来凶险,但只要好生调养些时日,自然可以恢复无碍。
  有了这样的承诺,练朱弦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医官转身回去命人准备药材,知客也要会去向宫主等人复命,终于又变成了练朱弦与凤章君二人的独处时光。
  昨夜,两个人在沙漠里折腾了一宿,里里外外的衣袍全都灌满了沙土,刚才又被小雨泡了个湿透,此刻浑身上下就好像是刚从泥地里捞上来似的,怎是“难受”二字可以概括得了。
  意如宫里的客舍虽然不如东仙源的宽敞风雅,但是应当有的设施自然还是一应俱全。练朱弦左右寻找了一番,还真被他在院中的倒座房内发现了洗浴之处。
  按照房间墙上悬挂着的说明字幅,他试着将浴桶里蓄满清水,而后打开一旁多宝阁上的木盒,取出一枚浅红色的宝珠投入水中。只见宝珠瞬间红热起来,没过多久,便将满满一浴桶的水加热到了适宜温度。
  练朱弦又利用备好的银丝长柄勺将宝珠捞出,放在地上冷却。一边转身将凤章君给扶了过来。
  “洗澡了。”
  “……”凤章君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主动开始拉扯了衣服上的绳结。
  见他摸索得有点困难,练朱弦也不多话,直接上手帮他解脱。
  转眼间,那堆浸饱了泥水的外套已经被彻底地除下。反正凤章君目不能视,练朱弦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从上到下好好地将凤章君那紧实修长的胴体好好端详品鉴了一番。
  而凤章君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心安理得地在练朱弦的搀扶之下,缓缓将自己埋进桶里。
  “水温如何?”
  “正好。”
  简单地交流了两句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凤章君想要伸手去摸布巾,却听见了一阵水花声响,紧接着便有热水淋到了他的头上。
  又过了一会儿,练朱弦的手也贴了上来,应该是想要帮助他洗头。
  凤章君按住了练朱弦的手背:“你也累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
  练朱弦却坚持道:“你看不见自己身上哪里比较脏,可别洗了白洗。”
  “……那就有劳你了。”
  凤章君这才点头妥协,却又倒过来关心了一句:“你衣服也湿了,外头冷,不如也进来吧。”
  话音落下,他并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应。直到又过了一小会儿,练朱弦才以含混不轻的小声回答道:“好。”
  在这之后,凤章君又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轻响,大抵应该是练朱弦解脱衣物的动静。当所有的衣服统统落地之后,浴桶之内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入水声,听方位练朱弦应当是坐到了浴桶的另一端。
  上涨了不少的热水再度搅动起来,那是练朱弦重新拿起了布巾,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起凤章君身上残留的沙土。
  即便是刻意想要规避肢体之间的碰触,可是浴桶内的空间毕竟有限,举手投足之间,接触依旧难以避免。
  在经过了好几次迅速回避的身体接触之后,凤章君虽然无法看见练朱弦的面庞,但他依旧不难猜测出对方脸上紧张而又忐忑的表情。
  怎么才几天时间不见,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又全退回去了……
  不行,看来还得下一剂“猛药” 。
  凤章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干脆找准了时机,一把抓住练朱弦的手腕,将他拽进自己怀里,一手抚上他的胸前。
  “你作甚么?!”练朱弦一个激灵,本能的向后躲闪,弓起的后背恰好紧紧贴住了凤章君的胸膛。
  “……别紧张。”凤章君早已想好了说辞,“我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你胸口的道侣印还在不在。”
  “好端端的,道侣印怎么会不在?”练朱弦还没明白他的用意,“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还在就好。”凤章君一本正经地点头,“所以我们还是道侣。不过,以你刚才回避我的姿态,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
  练朱弦这才哑然失笑:“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也会给人下套了?”
  “……你不知道的我的事,还有很多。”
  保持着单手搂住他的姿势,凤章君一点点摸索上练朱弦的脸颊。
  虽然他暂时无法细细端详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但是视觉被剥夺之后,其他的感官反倒愈发地敏锐起来。
  他便干脆用五指与掌心慢慢地摸索着那完美的脸颊,挺巧的鼻梁与柔软的嘴唇,再滑过修长的颈项,落在锁骨之上……然后将所有的美好,全都在内心里一点点重建出来。
  练朱弦起初还有一些僵硬不知所措,好在他很快就明白了凤章君的意图,旋即温驯地安静下来。
  等到内心里的印象彻底地勾勒清晰了,凤章君便缓缓开口道:“阿蜒,对不起,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练朱弦自然是一头雾水:“机会?什么机会?”
  “一个……不当小狗的机会。”
  凤章君托着练朱弦的脸颊,仿佛托住了无上的珍宝:“还记得我们当初做过的约定么?”
  “约定?”练朱弦喃喃着这个词,目光开始有些懵懂,可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你难道是说,当年的拉钩……”
  “对。”凤章君点头,“虽然已经迟了百年,而且我恐怕也再不能带你去皇宫里面转转。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其他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开口。”
  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的确令人诧异。不过练朱弦很快就猜到了各中缘由。
  “……傻瓜,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舍弃了不必要的羞赧,他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了心上人的颈项,低声细语:“刚才在沙漠里,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的过去?回到了我和你的小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凤章君:好不容易一起洗个澡,我却瞎了
  练朱弦:你不瞎,我们不可能一起洗澡
  凤章君:那还是继续瞎着吧,反正摸摸也挺过瘾的
  练朱弦:我发现你瞎了之后,变得不要脸了
  凤章君:多新鲜啊,瞎了反正自己看不见了,要脸干嘛呀?
  练朱弦: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第105章 参见蛊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练朱弦突如其来的疑问,凤章君显然有些惊讶。但是很快的,他又自己想明白了答案。
  “你也和我进过一样的迷宫?如果不在黎明之前走出去,就会被永远留在里面的那种?”
  果然,练朱弦点头应了一声:“是的。当时你拿着青蚨子母钱从天而降,正落在我身后。我回头看你,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冷笑。我只不过循声望了一眼,却没料到,再看你的时候,你竟已经陷入了昏睡。”
  随后发生的事便与凤章君刚才的经历相差无几——练朱弦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诡异迷宫,而且必须要在黎明之前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唯一不同的一点则是,练朱弦在迷宫里看见的,却是“小华”的童年。
  “我……并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内心私隐,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确定我所看见的全都是事实。”
  尽管倚偎在爱人无比宠溺的怀抱中,练朱弦的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忐忑:“如果我在迷宫里看见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世界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无需仔细询问,仅仅联系起自己在迷宫里的遭遇,凤章君就能够猜到练朱弦在迷宫里见到了什么样的可怕景象。
  而更可怕的是,那些景象都曾经切切实实地在他的身上发生过。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人光滑后背上的濡湿长发:“……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次了,我曾经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希望那些可怕的事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可没有办法,现实就是现实。既然逃不出去,那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说完这番话,他能够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是感同身受的难过起来。
  又过了一阵子,他才听见练朱弦又怏怏地问:“所以当年你刚回到柳泉没过多久,就被法宗的那个老匹夫给抓了……可他不过只是一届法宗督主,如何能有那样包天的狗胆?敢觊觎真龙血脉,对天之骄子痛下如此毒手?!”
  凤章君反倒轻轻拍抚着练朱弦的肩膀:“朝堂之上的事,又有什么说不出、做不到的呢?单说那时候,我父皇中了咒术,神志不清。朝中内侍又与法宗督主沆瀣一气。三皇子的势力为争夺权柄,设计咒杀太子,将之嫁祸于我母妃头上,险些为云苍和中原修真界惹来一场大祸……如此种种乱象之下,区区几个孩童的死生,又算得了什么?”
  “可你原本并不该受那些罪的!”练朱弦的声音依旧抑郁着,满是自责,“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你师父曾经给过你一道护命符,原本可以护住你的心脉、替你挡掉一劫,可是你却在我溺水的那时候让渡给了我……要不是这样,后来你也不至于……”
  话说到最残忍伤心之处,练朱弦不得不戛然而止,双手环着凤章君的颈项,将脑袋贴上那依旧有一颗心脏勃勃跳动的胸膛。
  而凤章君的回应,便也直接透过胸腔传递了过来。
  “别胡思乱想了。我的遭遇与你没有关系。法宗当年的那个老匹夫,一直都有诱拐仙门少年炼制药酒的恶癖。而我与二弟身为仙门与宗室所生之子,长久以来更是为他所觊觎。那年落入他的手里,便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即便有护命符,也只能保证我不死……你可还记得,当年善果寺里看守酒库的那个胖子?他的酒坛里头不也……”
  “别说了!”
  练朱弦几乎是求饶一般地抱紧了凤章君,却又自相矛盾地追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年差一点点就死掉了?!”
  “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值得说的。”凤章君轻笑,“而且全都过去了,被砍断的手脚都被师父用法宝接好了,非但早就不疼了,还因此而脱了凡胎,百毒不侵了呢。”
  “……大骗子。”练朱弦俯首在他的胸膛之上,主动拆穿他的谎言:“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么昨晚我又怎么会看见那些场面?”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小心翼翼地往回找补:“……你不知道,看见你蒙难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苦。只想要快点回到你的身边,替你杀死所有的仇敌,再像这样死死地抱住你,为你挡去未来一切的痛苦。”
  他将心迹表白到了如此地步,只怕即便是顽石也不免为之动容。
  “阿蜒,我又何尝不心疼你。”
  凤章君长叹一声,只恨不得能够将练朱弦揉进自己胸膛之中:“总之全都过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了。你要是做噩梦就和我说,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是,我们都不用怕了。”
  练朱弦点了点头,轻触着凤章君那一路蜿蜒着符文的手臂,无声安抚。
  而凤章君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顺着练朱弦光滑的脊背潜入到了水面之下……
  浴桶中的水,由热变凉、又由凉至热,如此颠倒了数次,直到绝大部分的水全都泼洒了出去,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片湿痕。
  练朱弦知道,中原有一个俗语叫做“小别胜新婚”,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词是在描述一种多么“难以启齿”的状况。
  不久之前,东仙源紫藤花架下的那第一次情交尚且历历在目,当时的两个人尚且处于彼此的试探与摸索阶段。尽管絮絮叨叨地一路做到了最后,但说句实在话,心理上的满足感远远大于身体所享受到的欢愉。
  然而这一次却明显不同了——两个人对此彼此的身体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心意更是无可比拟地互通了。更为微妙的是,凤章君目不能视,反倒令他变得比平时更加的豪放大胆;而练朱弦也没有了被死盯着看的不好意思,甚至开始食髓知味地主动起来。
  所幸在经历过沙漠一夜之后,两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损伤了元气,而练朱弦更是顾虑着凤章君还有伤在身,并没有持久恋战。一番缠绵之后,两个人便依依不舍地约定,等到凤章君的眼睛恢复之后再效鱼水。然后,依旧是练朱弦坚持帮助凤章君擦拭了身体,二人便换上了之前知客命人送来的替换装束。
  尽管已经隐遁于世数百年,可意如宫毕竟曾是一座横亘在东西方交融道路上的仙门重镇,所提供的衣着也带有鲜明的交融特色——从东边大焱运过来的轻薄丝袍将身体松松地裹住,又以西域盛产的皮革作为护腕、腰带乃至长靴,而衣袍之上妆点的黄金与宝石,似乎更在诉说着意如宫的富庶与辉煌。
  帮助凤章君装束停当之后,练朱弦悄悄地后退几步默默观察。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凤章君的中原装束,却没料到眼前这套略带些胡风的行头竟也意外地适合,只是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一丝自由。
  这样的凤章君,其实也挺不错的……
  练朱弦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地听凤章君轻声道:“阿蜒应该更适合这种西域的风格罢?”
  “我?”
  练朱弦这才朝向一旁的落地银华镜。镜子里的那个人,乌发白肤碧眼,一袭金碧胡袍,恍惚之间倒的确有些像是一个真正的西域之人。
  不知当年那个赋予了他生命的胡姬,与自己又有几分的相似……
  练朱弦正怔忡,不觉间凤章君已经磨到了他的身后,款款揽住他的腰间:“真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
  “……那你的眼睛就快点好起来吧。”
  练朱弦轻轻一笑,又取来自己束发的丝绦,轻缚在凤章君眼前,权且遮挡掉一些光线,让他的双眸好好歇息。
  如此这般将仪容整理停当之后,二人便在房内稍事歇息,一方面也是依照约定,等候意如宫的弟子前来将他们领去会见宫主。
  练朱弦将凤章君扶到床上靠着,自己则坐到了他的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爱抚着凤章君那一头并未扎起、仅松松捆成一束的长直黑发。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既然和玄桐说好了要在沙漠外的客栈里等我,那这些天又跑去哪里,做了些什么?”
  凤章君被练朱弦抚摸得通体舒泰,声音也显得慵懒了几分:“这些天发生的事……还是让我从头开始和你说罢。”
  ——
  于是,时间便倒头返回到了他与练朱弦依依惜别的那天。
  离开了五仙教,凤章君便径直御剑返回了云苍。打从曾善与怀远之乱过后,云苍峰上倒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状发生,而老仙君也依旧闭关未出。
  凤章君与春梧君见了面,头等大事自然是将这些日子里,东西仙源的情况择要进行汇报。而他也从春梧君的口中大致了解到了碧云居的后续情况——
  由云苍、法宗、花间堂、东仙源及其他仙门使者临时构成的调查队伍,登上了碧云峰。眼前所见之惨状,与东仙源使者早先的描述基本一致。稍后,众人又在后山树林的尸坑附近进了搜魂,召唤出的鬼魂也证明了顾烟蓝在修真大会上的那一番供词所言非虚。
  发生在碧云居里的这场惨剧,是花间堂扶持的新势力,对碧云居旧有弟子展开的一场单方面的杀戮。而顾烟蓝的行为,则是一场过激的复仇。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但是真正最令人纠结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花间堂的人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参与调查的各家门派能够将发生在碧云居里的惨案淡化处理。不提所谓‘单方面倾轧屠杀’这些字眼,而将事件叙述成一次门派内部的纷争。”
  凤章君的声音冷冽之中带着一丝嘲笑:“真是可笑,分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丑事了。却偏偏还要努力地去遮盖一笔。就好像只要不在公案之上落下定论,就迟早能够颠倒是非黑白。”
  练朱弦摸着凤章君头发的手停了一停:“那些人答应了么?”
  “答应了啊。”凤章君沉重地一声叹息,“碧云居已是灭了门,唯一只剩下一个孤女,尚且年幼且远在西仙源。而花间堂则是如日中天的江南豪门,不但江湖关系打点得妥帖,门下更是掌握着不少人的生计活口,不答应,更麻烦。”
  听到这里,练朱弦不禁愤慨起来:“弱者肉、强者食——这样的取舍,岂非与畜生无异?”
  “……的确如此。”
  凤章君停顿了片刻,突然提起了一桩往事:“记得当年,师父不告而别之前的那天夜里,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小华,你觉得大焱的这些个仙门,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练朱弦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并不简单:“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问我怎么回答……”
  凤章君轻笑了一声:“当时我不过十六七岁光景,连自己都活得浑浑噩噩的。便回答师父说,仙门可以惩恶扬善,扶危济困;能够使病者愈、死者生;能够救人于水火危难之间。”
  “这些话难道有错吗?”
  练朱弦也回想起来:“当年我拜入五仙教之时,掌门师兄也曾问过差不多的话。我说,五仙教如家,既能够与家人长久相守,又可以学到本领、帮助他人,学成之后还可以去寻找当时下落不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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