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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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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种话,詹知息心里也清楚,何必说出来戳破他的妄想呢。
詹知息并不常喝酒,他生来颜色极佳,与巫琅是两种春色,只是心性阴鸷,面上多少带出不善,显得过于阴冷,酒后是怎样风情,世上只怕唯有北一泓知晓。毕竟他少有的几次醉饮解是与北一泓待在一起,在那人面前,他总是放下心防,却又有些介意自己的醉态。
也许是今日天气不错,也许是巫琅终尝到情爱之苦,詹知息竟无端的想喝酒。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北一泓,这世人焉知红尘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梦。
这场噩梦,又到什么时候会醒呢。
好在他有个二哥,平生最爱喝酒,甚至为此养了一只酒虫,詹知息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找出一葫芦不知尘封多少年的酒,他晃了晃,其中还有水声,分量不少。詹知息对饮酒并无什么爱好,他择开葫芦口,漫不经心地狂饮起来,正是微醺之时,空中忽然飞过碧绿的萤虫,詹知息觑了一样,脚尖一踢,地上的石子正中那萤虫,竟打出金石之声来。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詹知息举起酒葫芦畅快痛饮了一番,酒酣耳热,灵力运转出手,从四面八方层层涌来,如同看不见的囚笼一般困住这小小的萤虫。
在将萤虫化为齑粉时,他冷冷抬起头看了一眼,神情讥讽:“老三,你最好学乖一些,我现在可没那么多耐性了。”
萤虫瞬间散做了流尘。
梦里的北一泓,每个字都叫詹知息恨不得死一遍。
可是他到底是活过来了。
这人世间对于詹知息而言已是噩梦,他已毫无畏惧,也毫无眷恋,如今唯一的金兰之情也已了结。
他绝不会放过尚时镜!
……
“孤大人,你的线索看起来脾气好似不太好?”
披着雪狐裘的男子靠在了太师椅上,里头穿着一身青袍,他似是身体不太好,病容满面,狐狸眼微微眯起,笑容轻薄又甜美,语气暧昧,听不出揶揄更多,还是关怀更多。一只金蟾落在他的指尖,正咕咕做声,他抚弄着小玩意的肚子,却忽然咳嗽起来,一下子弓下腰去,脸色又苍白了许多,好半晌才直起腰来,缓缓道,“我这旧疾已有好多年了,当众出丑,叫大人见笑了。”
尚时镜仍是那般诚惶诚恐的表情,他带着点卑微的腼腆笑意,柔声关怀道:“巫祝大人应当保重自己,至于此事嘛,线索到手,其他的倒都不妨事。”
“当真吗?”病容男子轻笑道,“即便孤大人性命也许有所损伤,也不妨碍吗?”
尚时镜好似真是一个高洁自制,又带着点迂腐酸臭气的正人君子那般,正气凛然道:“忠君报国,岂止是中原人知道。即便孤某因此身亡,也是死得其所。”
“真是有意思。”
巫祝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笑,也许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叫他愁眉不展的事情,他轻声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送你什么东西护身了。”这话来得蹊跷又突兀,尚时镜也恰到好处的装作吃了一惊的模样,他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抚着金蟾低声道,“孤大人,我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也不是什么蠢蛋,这把戏还是别在我面前玩了,我想你也不愿意被我当做乐子来瞧吧。”
“既是如此,那还请巫祝大人告知天木的下落。”尚时镜的神态转换自如,立刻恢复了常态,缓缓道,“我已拿出我的诚意,溟水玉的确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四海烟涛如今毫无用处,那人不过是寻常修为,身上却有这般惊人的寒气,四海烟涛的新城主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想来也是不知所措,才放这等至宝现世。”
“我有眼睛,也有耳朵。”病容男子眨了眨眼,忽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疼得他硬生生将手中的小金蟾捏成了一堆血肉,好半晌缓和过来之后,他厌恶的伸手擦去血腥,将帕子丢进火盆里烧了,散出一阵绿色的毒烟,又道,“水在哪里?”
婢女及时端来热水与干净的巾帕供以洗手擦拭,巫祝才缓缓恢复过来,他细细洗干净了每一根手指,然后撤回了手,仔细将每一处擦干净,他擦得很是仔细,因此显得过慢。婢女端着水盆不敢妄动,直到巫祝放下帕子,她手微微一酸,手中水盆微微一荡,不小心溅在手掌时,竟顿时软倒在地,全身泛黑,迅速缩成了一具焦炭,前后不过瞬息,连句惨叫都未能发出。
尚时镜的目光微微一凛,挥手叫人隔着东西将这尸体拖出去,又镇定自若的看向了巫祝,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木当初被分作三块,有一块本是南将军保管,不过当年那事之后,他就转交给了朋友保管。”病容男子微微一敛眉,这已是他第三次咳嗽,眉头蹙得死紧,却不如之前那般接连不断,又过了阵子,他慢慢稳定下来,又道,“不过他那朋友已经死了,我知道有个年轻人与他结交,被托送此物来南蛮。”
尚时镜皱眉道:“既然要寻南将军,那必然要去瑶芳花海。”
“其余两物,我也不知落在了何处,只不过天木生生不息。”病容男子轻声道,“你可在中原听过有相关消息的修士?”
尚时镜的目光慢悠悠的沉下去,变成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微微笑道:“有。”
第一百零九章
商时景在昏昏沉沉之中; 觉得自己像是脱离身体的鬼影,四周是灰白的世界; 如同游魂那般飘荡在人世间。
他迷迷糊糊间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书房,近乎拥挤的书柜占据了三面墙壁,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被墨水沾污的水还未换掉; 漆黑的颜色在水中荡漾扭曲,像是曼妙的烟雾倒映在水中,商时景看得有些入迷; 那柔软的毛笔忽然微微一拨,掀起万丈狂澜,画中人的眉眼在墨笔下逐渐清晰,又好似染了层迷雾。
不知何处传来娃娃的啼哭声; 商时景仰头看去; 却发现空中有一帘水镜; 水镜之中倒映着两个人; 萤虫被摆在边上; 清纯可爱的少女甜笑好似蜜糖; 正在摆弄着摇篮,逗里头的幼儿咯咯直乐; 场景十分温馨美好,倒叫他也忍不住泛出笑意来。
可是这场景似乎又有些令人心生警惕。
商时景浑浑噩噩之中飘来荡去,像是无着落的风筝,脑海之中忽然牵来叹息之声; 有人搁笔卷纸,声音揶揄玩笑与厌恶各占一半,淡淡道:“这才是,阴魂不散!”
话音刚落,商时景忽然觉得眉心传来剧痛,眼前一阵发黑,最后只瞧见了被鲜血脏污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几个竟是“天木”、“北一泓”、“阴阳极石”等等极为熟悉的字眼。随即他仿佛被主人剪断线的风筝,瞬间消失在了天际处,身子仿佛一轻,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商先生?”
巫琅搂着他,觉得自己好似抱着一块难以融化的寒冰,商时景颤动眼睫,目光沉如水,全无往昔巫琅所经历过的那些红粉那般柔情蜜意,叫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商时景揉了揉眉心,十分疲惫,他的神识还在刺痛,昏沉时不觉有什么,此刻清醒过来,反倒一路门清,心知自己定然要回四海烟涛。
易剑寒也许并非是刻意期满,可也绝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诚实。
不管尚时镜在查什么东西,他的时间也都不多了,北一泓死了这么久,阴阳极石重新落在了詹知息的手里,谁也说不准剧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尚时镜会回顾自己的罪孽,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玩笑,商时景再蠢也不会这么想。
天木意味着什么,尚时镜重新翻找当初的资料是为了什么,他受伤,是南霁雪下手,还是另有缘故?
“此间既然已经事了,我还有些事要赶回烟涛城之中,不如尽快启程,越快越好。”商时景仍然有些虚弱,他躺在巫琅怀中艰难的呼吸了一阵,感觉到那阵头晕目眩仍然残留,这具身体铁定是有什么问题,这些事情,易剑寒为什么不说?
自然,商时景也清楚自己没有更多的选择,可是正是因此,易剑寒的态度变得更难琢磨起来。
他分明清楚,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自己都能接受,却还是没有将这些事说出口。
商时景并不是责怪,也并非是埋怨易剑寒,只是他有权知道真相。
巫琅不太清楚普天之下的情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模样的,不过他很确定,即便有,商时景也定然是其中最为古怪的那个。他为商时景掖了掖被子,虽然心中并不大愿意商时景见到易剑寒,但是他鲜少拒绝别人,更别提是商时景的要求了,于是只是极为关怀的说道:“不知霁雪那边安排的怎样,我们倘若贸贸然前往四海烟涛,只怕不大合适,不如先回小镜湖中,听听霁雪的意见。”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商时景无可反驳,只好点了点头,又道:“你五弟已经醒了,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你可以帮我将他唤进来吗?”他自然是想自己去喊,不要麻烦巫琅,只不过他心知肚明詹知息的脾气,两人打过交道,那人对没撕破脸前的尚时镜都不假辞色,更别提是毫无关系的自己了。
这般做虽有几分不适合,但也少不得狐假虎威一把,借巫琅来压一压詹知息。
不过是这等小事,巫琅自然不会介意,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起身,直接将门外的詹知息喊了进来。倒是商时景觉得这样的动作未免过于亲昵,自己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巫琅的胳膊,没见着对方目光微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詹知息暖了暖酒,他还记得北一泓总是与自己说冷酒伤胃,天寒地冻,暖得一杯热酒,将身体暖和起来。那人压根一点都不懂酒,也惯会撒谎,说起这些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管那些话听起来有几分真假,自己倒先信了大半,修士怎会惧这点寒凉,可那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情意,总如烈酒一般,饮来热烈易醉。
北一泓未必是天底下最体贴的情人,却是最决绝的。
一壶残酒未消,詹知息不太痛快,冷着脸推门进去,那人的距离与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不像是巫琅那般讨人嫌,本该叫他松了口气,可看在眼里,却又好似是巫琅一人的一头热,就如当年的自己,直直扎眼,便叫詹知息心里不大痛快,因此对这人的好感不由得更低。
不过说到头来,他心情不好,除了几个兄弟,见谁都不顺眼。
“詹道友。”商时景请他坐下,詹知息也没有客气,直直坐在边上,他手上还有火炉热暖的温度,贴着冰冷的衣物上,像是熨烫妥帖的心,只可惜他的心,再也难以妥帖,再也不可能宁静。
“我想问你,是否知道天木是何物?”
巫琅忍不住挑起了一边眉毛,这个问题由商时景提来,实在是格外的有趣,有趣到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这个问题,问詹知息是绝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长生天之事何等隐秘,世上所知者不多,眼下还活着的两只手都能数出来,而有能力做些什么的,就更不多了。
“那是什么东西?”詹知息皱眉道。
商时景心下一沉,天木是他唯一知道的关键词,既然与北一泓跟阴阳极石联系在一起,那么现世最有可能知晓相关线索的人就是詹知息。詹知息的性格,他就算说不上十分了解,也多多少少能摸到那么一点,这人性子傲气的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想说就是不想说,绝不会撒谎骗人。
那么尚时镜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亦或者,他当初设计詹知息,是否就是为了阴阳极石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一环扣着一环。
商时景想得头疼,他想起若是没有自己横插一脚,本来这阴阳极石就会落在尚时镜手中,自然也就跟自己曾经所以为的不一样。并不是詹知息意外遗失,落在了虞忘归的身上,那是北一泓的遗物,詹知息哪怕丢了自己都不可能丢了那东西。
也许,是尚时镜刻意所为……
商时景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虞忘归曾经说过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帮一个认识的人送遗物,遗物是送给造梦生的。从一开始起,阴阳极石就应该在他的身上,为何会突然被詹知息拿走,自己全无印象不说,连巫琅好似也全不知情,东西总不可能是自己长了腿跑来,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忘归作为主人,总该知道来龙去脉才是。
如果能找到虞忘归,也许能解开这个谜题,起码可以解开阴阳极石为何在此的疑问。
商时景定了定心神,忽然又问道:“詹道友可知是何人来此将你从梦中唤醒,此物是否是他带来的?”
“真可笑,这年头难道流行问死人能不能自己吃饭?”詹知息半点口德没留,刻薄道,“若是我知道是何人来此,难道之前会问你吗?”
商时景并未被激怒,十分诚恳的说道:“我想知道,既是梦醒,定然是有所契机,詹道友的契机是什么?”
詹知息勃然大怒,这话无疑是往他的伤疤上戳,刚要发火,却看见巫琅摇了摇头,只好硬生生将一腔火气憋回肚中,生硬道:“我见到的人,是北一泓。”
“再无他人?”
“你……”
巫琅歪了歪头,极为无辜的看着他。
詹知息简直要将满口银牙咬碎,却又不得不忍下火气,暗道自己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结交了哪门子的兄弟。
最终詹知息只是冷冷道:“不错,只有北一泓。”
北一泓……
这并不奇怪,能叫詹知息沉迷,又叫詹知息清醒的人,这世上除了北一泓再没别人。
可是当真是这么简单吗?
商时景自己也曾经进入过造梦生的幻境之中,那些幻境层层叠叠,却总是有一点共通,每当自己清醒一层,将自己喊醒的那人,必然是会出现的。就好似他曾耳边出现过虞忘归的声音,之后看到尚时镜的假影,也是巫琅把自己唤醒,既然都是造梦生所做的幻境,无论强弱,在苏醒这一点上,理应都是差不多的。
詹知息说自己只看见了北一泓,究竟是他心无他念,还是北一泓的确没有死呢?
当初双生果一事上,易剑寒本来就是因为北一泓所想出来的,商时景只觉得自己当初忽略了太多,易剑寒并不是个非常狡诈有心机的人,他当初既然信誓旦旦北一泓可以借双生果复活,那北一泓必然神魂无损。
而神魂无损的北一泓又能有何可去?
这答案想也知道。
尚时镜并不是个喜欢秋后算账的人,通常来讲,他一般都会直接把事情彻底清除掉,免得留有后患,再提北一泓,只可能是还有价值。这一点虽不能确定北一泓的确活着,却足够证明尚时镜对阴阳极石确实有贪婪之心,那么詹知息必然会是个好盟友。
其实北一泓死不死,跟商时景并无太大关系,他诚然惋惜过这个人物,可正因如此,并不会寄托更多的感情。
只是他如今,是个很重要的筹码。
眼下最为紧要的,只怕还是先找出虞忘归才是。
商时景头疼无比,他捏了捏眉心,忍不住暗叫见鬼。
这会儿可上哪儿去寻虞忘归呢。
作者有话要说:易剑寒:尽情的猜测我吧【X】
第一百一十章
商时景的身体算不上好; 不过奇异的是,遭此莫名其妙的劫难; 他的修为竟无端上升了许多,只是体内的阴寒之气越发重了,没多久就收敛不住了。
詹知息与巫琅修为高深; 倒还不觉得有些什么; 可商时景偶尔看着自己手心触碰在桌面上出现的冰霜,不由得皱了皱眉。其实这件事,易剑寒早已是与他说过的; 当初自己本无任何资质,是易剑寒让盈月巧手施展,将那极阴的寒潭水凝作他的灵根,修为确有局限; 却远超过绝大多数人; 而且这寒潭水会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修为越高; 寒气自然也就越难压制。
对于此事; 商时景心中早有准备; 并不觉得吃惊。
可是在不死之地的幻境之中,自己为何会无端昏迷; 又为何能看到尚时镜所看到的东西?
那时自己询问巫琅回来时是否下了雨,他说不曾,商时景便多少料着自己身上的湿意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在强大的同时缓慢虚弱着,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只要不伤及性命,为了活下去跟力量,商时景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是若是这种情况并不稳定,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四海烟涛一行,是非去不可了。
商时景如今的情况就好似买了个智能电器,厂家却没给发说明书,摸索着用了一会儿,好用是好用,却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就按错了。
这样一想,就想了段时间,商时景心中有事,难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睡在屋里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悠悠的琴声,琴是好琴,弹奏者又是操/琴的大家,声音自然也极是悦耳,这乐声似乎流动在星河之中,丝丝缕缕的情思顺着琴弦流淌而出,说什么心不甘,道什么情不愿,无非是人心自私,盼着自己的痴情一片能够得到回应。
商时景不是这琴者的知音,正如他与宋舞鹤到底难以交心一般,他未能听出那琴曲到底藏着什么,也听不出是怎样的思慕潜藏其中,只是听着那精妙的琴声,无端感到了心中酸胀难明,明明并非悲曲,琴声中情意无限,乐声似枝头初绽的桃花,似尘封多年终开的佳酿,美得销魂,又极是醉人。
只是花瓣涩口,佳酿带苦,那丝丝缕缕的缠绵悱恻之内,思慕辗转,难免又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曲子奏了一半,商时景正听得入迷,忽听见酒坛子砸裂在地上的一声,惊得心漏跳一拍,他贴合着高枕软被,眼睛在黑暗里微微眨动,夜间的风声与鸟兽声清晰可闻,唯独少了那段清晰悦耳的琴声,于是一切便好似陷入了迷雾之中一般。
风里传来詹知息的怒斥:“别弹了!肉麻死了!”
琴者顺从停手,良宵美景,月白风清,却就这样平白的一夜寂静无声了下去。
第二日巫琅有事外出,他在南蛮似乎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商时景不适合相随,巫琅也无兼顾他的意思,因此两人言行皆是匆匆,倒比往常更为陌生客气。商时景一人不便独行,他还未闹清楚自己的具体情况,要是外出突然昏迷,那与找死无异,便待在小屋里等巫琅回来。
其实除了身家性命之外,商时景还有另一件事情颇伤脑筋,当时在幻境之中稀里糊涂就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又一心一意考虑着自己的麻烦,错过最佳说明的时机,可是巫琅却也同样再没提起,这到底算是答应,还是没有答应,即便商时景脸皮再厚,也难免有几分忐忑。
人人都想摘下天边月,空中星,可终其一生,能有几人能做到?
与易剑寒不同,商时景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踏上仙途,意外撞入这场长生劫难,他掌控五行,御剑飞行,那些都是很有趣很有趣的东西,可是他心中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不想掌控他人的生死,也没有与天公试比高的气量。
他学得东西与巫琅所学的格格不入,他的爱好自然也不可能与巫琅的爱好相同。
詹知息向来是不知踪影的,他梦醒之后总是满身酒气,好似想把自己醉死在酒缸里,巫琅并不劝他,大概是将人拉出美梦已经足够悲惨,这难得迷醉,也就随他去了。因此这一日詹知息忽然留在屋中,倒让商时景有几分吃惊,他探头看了看外头,疑心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可天清气朗,万里无云,金乌也正正当当的挂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这事感觉起来不知道怎的,更可怕了。
“我平生鲜少有这么好心,不过今日奉劝你一句,听不听在你,说不说在我。”詹知息拨弄着手里的酒葫芦,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至此,迷恋这杯中之物带来的消沉感,缓缓道,“我大哥他……不是个这么简单的人物,你与他相交至此,约莫也知道些许他为人如何,不过你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要知道,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这人……”
詹知息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我以前总是觉得,七情六欲之苦,跟自己是挨不上边的,别人会受这样的罪,是他们太蠢,后来才知道,红尘三千事,事事不由人。我大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已经改过,他与我不同,我是罪有应得,活该遭此报应,可他不该,你……你也不该。”
“詹道友,你想说什么?”
商时景静静的看着詹知息,一时有些莫名,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詹知息在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深思。
“我在劝你珍惜活命的机会,也盼着我大哥不要受苦。”
詹知息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说,似是有些难以出口,商时景却从这语焉不详之中听出来了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巫琅的过往,春云六绝其余五人大多了解过一些,他此言出口,是怕自己要是正与巫琅玉成好事,最后却重蹈他与北一泓的覆辙,想来北一泓的死,对他打击的确很大。
除此之外,詹知息还在担心巫琅。
…………
“你知道,幻境最为吓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温润的嗓音伴随着一阵咳嗽响起,令人近乎怀念的熟悉,却称不上期待,巫琅停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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